第24章 童話殺人案(終結篇)
“我沒有殺人!”這是塞梵爾被逮捕後的第一句話。
奧洛拉翹着大長腿,嚼着可樂味的泡泡糖,依舊是坐在審訊室的軟椅專座上,看着雷斯垂德苦口婆心地勸說塞梵爾。可是,他絮絮叨叨了半天,也并沒有起什麽實質性的作用。
“我們也逮捕了你的哥哥,就在隔壁的審訊室裏,夏洛克·福爾摩斯正在審問他。”奧洛拉實在是沒眼看他們兩個人争執不下的局面,卷起舌尖,把泡泡糖頂到上颚,黏在上邊,不耐煩地說道,“你大概也聽說過夏洛克·福爾摩斯是誰吧,無論人們的謊言有多麽的以假亂真,他都能輕而易舉地從中找出漏洞。”
此時正站在審訊室的外面,透過鋼化玻璃看向他們的夏洛克:“……”
所以他是被誇了麽?
而一直勸說塞梵爾,說得口幹舌燥的雷斯垂德同樣滿臉黑線,奧洛拉還真是喜歡動不動就擡出夏洛克來。比如上一次,她說艾米希絲特·格蘭德的案子另有隐情的時候,看到他半信半疑的樣子,就質問他:“難道你連夏洛克·福爾摩斯的話都要質疑麽?”
歷史總是驚人般的相似。
其實塞梵爾之前并沒有聽過據說是大名鼎鼎的夏洛克·福爾摩斯,只不過聽到奧洛拉言之鑿鑿地用這個男人來給她施加壓力,莫名其妙地意識到了這個福爾摩斯大概是一個很厲害的人物,也就真的開始擔心起菲利普·斯坦諾維奇。
“這件事不關我哥哥的事!”不良少女塞梵爾挑了一下暈染着亮綠色的眼尾,塗着水綠色指甲油的雙手抵住桌沿,身體向前傾斜,幾乎要趴到桌子上,死死地盯着對面奧洛拉的眼睛。
“你知不知道,刻意凝視對方的眼睛,反而是想要掩飾謊言的一種表現。”奧洛拉也沒有回避塞梵爾灼灼的目光,看着她戴着墨綠色美瞳、像是兩顆祖母綠寶石的眼眸,似乎能從裏邊看出一片天。
塞梵爾聞言,瞬間移開了自己的眼神,轉念又想到這個時候移開目光反而證明自己心裏有鬼,于是眼珠骨碌碌地轉了回去,繼續盯着奧洛拉淺棕色的眼睛看。
奧洛拉看着塞梵爾的一系列小動作,覺得這樣的她很是可愛,沒有忍住抿了抿嘴唇,差點笑出來。
塞梵爾注意到了奧洛拉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知道她在笑什麽,但是也隐約覺得笑點可能是出在自己身上,于是又用自己最兇狠的方式瞪了她一眼。
她們兩個人就這麽互相看着,旁邊的雷斯垂德覺得似乎已經過了一個世紀。
奧洛拉突然覺得這很像是小朋友們玩的“互相盯着對方,誰先笑誰就輸了”的游戲,挑了挑眉梢,終于還是先移開了目光,淡淡地說:“我當然知道這不關你哥哥的事,他在隔壁都已經招供了。他說你最近總是夜不歸宿,他也不知道你去了哪裏、做了什麽。”
塞梵爾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驚訝地眨了眨眼,開始懷疑起這段話的可能性,随即又搖了搖頭,還是選擇自己依靠了這麽多年的哥哥,而不是一個很可能是在針對他們兄妹的陌生人。
奧洛拉知道塞梵爾不會輕易相信自己的話,決定再添一把火,添油加醋地說:“夏洛克·福爾摩斯告訴他蘇菲亞·斯坦諾維奇作為邪惡的繼母這一身份被殺死的,所以兇手只有可能她的繼子或者是繼女。而他回答說,兇手不是他。”
她的意思很明确,兇手是在菲利普·斯坦諾維奇和塞梵爾之間二選一,不是他就是她。
而菲利普·斯坦諾維奇的意思更明确,兇手不是他。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就等同于是在暗示塞梵爾才是真正的兇手。他在洗白撇清自己的同時,也把所有的罪行都留給了塞梵爾一個人。
“……”完全不記得自己審訊過菲利普·斯坦諾維奇、并且與他進行這樣的對話的夏洛克,依舊站在外面,看着裏邊三個人的一舉一動,他們的話語也聽得很清楚。
“你覺得你的哥哥,是什麽意思呢?”奧洛拉對于把所有鍋都甩給夏洛克這件事表示出毫不在意的樣子,用具有蠱惑性的聲音,頗有深意地問道。
塞梵爾怔了一下,忍不住想要去相信奧洛拉的話。她在是意識到這一點後,用力地甩了甩腦袋,想把對哥哥菲利普所有的懷疑都甩出去,可是她發現自己做不到。
懷疑的種子一旦被種下,就會慢慢地破土而出、萌生新芽,最後變成一棵參天大樹。
“塞梵爾,我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奧洛拉見自己的效果達到了,立刻給沉默了許久的雷斯垂德探長使了一個眼色。
雷斯垂德接收到來自她的信息之後,秒懂奧洛拉的意思,咕嘟咕嘟灌了一杯水,又開始锲而不舍、堅持不懈地完成勸說塞梵爾這一艱巨的任務,不疾不徐地說道:“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在剛出生的時候就……”
從前,有一個小女孩,在剛出生的時候就被親生母親扔到了孤兒院,從此就再也不聞不問。
小女孩從來都沒有見過自己的母親。雖然孤兒院的院長夫人對她很好很好,但是血緣關系的力量的确是不可估量的,小女孩從小到大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找到自己的母親。她小的時候看過“小蝌蚪找媽媽”的故事,她那個時候就在想,要是自己也能像那只小蝌蚪一樣,找到自己的媽媽就好了。
小女孩從來沒有斷過“媽媽只是迫不得已才把自己暫時托付在孤兒院這裏而已,總有一天她會回來把自己接走的”的念想。她的小臉生得很是甜美,有好多來這家孤兒院打算領.養孩子的家庭都看上了她,可她不顧院長夫人的勸阻,一一拒絕了。她堅信,母親回來接她的。她不能因為去了別的家庭,而錯過自己的親生母親。
時間一天一天地過去了,小女孩也一點一點地長大。可是,小女孩的母親還是沒有出現。
小女孩等不下去了。
她想,既然母親不來接自己,那自己就去找她,就像那只小蝌蚪一樣。
于是,再有人家想來領.養小女孩的時候,她沒有拒絕,跟着未來的父親回了他們的家。
家裏除了父親,還有脾氣很壞的母親和對她很好的哥哥。母親經常在父親面前對哥哥和她又打又罵,毫不避諱。父親看在眼裏,卻沒有任何舉措。甚至有一次,小女孩分明看到父親在笑,是那種冷笑。
漸漸地,小女孩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學會了化妝,學會了打扮,學會了和一群狐朋狗友混在一起。
當哥哥第一次向她提出,要殺死他們可惡的繼母的時候,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可是她一向對哥哥言聽計從,根本不知道該怎麽違背他的意願,況且哥哥承諾殺人的任務交給他,她只負責協助他。
她同意了。
可是哥哥并不想自己想象的那樣,直接對繼母出手,而是将其他不相幹的人牽扯了進來。她不想殃及無辜,可是此時收手已經來不及了。
在終于輪到他們繼母的時候,哥哥突然改變了主意,逼着她親手殺死欺壓她已久的繼母。猶豫了很久之後,她還是做了。
感覺不錯。
在最後一個目标被幹掉以後,哥哥突然要她去接近一個素昧平生的人,并且拖住他。她雖然不明白哥哥的用意,但還是照做了。她濃妝豔抹,裝作是在酒吧偶然邂逅,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往他的酒杯裏下了安眠藥。
後來的後來,她就被帶到了警局。
奧洛拉嚼着可樂味的泡泡糖,是不是在舌頭上碾平,吹出一個泡泡。她靜靜地聽着雷斯垂德講故事,莫名其妙地把自己帶入成了那個小女孩。
她的家庭裏也有父母兄長,不同的是塞梵爾是領.養,而她卻是親生的。
塞梵爾也在聽,她感覺雷斯垂德的聲音忽遠忽近,他在講述的故事既熟悉又陌生。前一秒她還覺得她沒有聽過這個故事,後一秒卻又覺得這個小女孩就是她。
奧洛拉側頭看着她,沒有歇斯底裏地尖叫,沒有聲嘶力竭地痛哭,塞梵爾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只是低垂着頭坐在那裏,很是平靜地承受着這一切,不笑也不哭,不言也不語。
奧洛拉打開門,剛從審訊室裏出來,就看到了站在背着手站在外邊的夏洛克。本來心情低落到谷底的她,立刻又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結案了。”夏洛克機械地掀了一下唇角。
“是啊,也不知道某人還記不記得答應我的事情。”奧洛拉沖他眨了眨眼睛,将已經嚼得沒有味道的泡泡糖又吹出了一個泡泡,然後用舌尖把它卷成一團,吐到了門邊的垃圾桶裏。
“記得,随便你提什麽,沒有我做不到的事情。”夏洛克看着她,臉上沒有什麽過多的情緒。
奧洛拉與夏洛克立下這個賭約,完全就是為了贏得更徹底,倒是沒有什麽想要他替自己做的,她轉了轉眼珠,揚着頭說:“我現在還沒有想好,想到了再告訴你吧。”
“随時,我的對手。”夏洛克雙手揣在黑色大衣的口袋裏,站在離奧洛拉不遠的地方,唇角勾着若有若無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