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師門再聚已是兩日後。

極南之地想來一次京城不容易, 雖有仙劍靈馬乘風快駕,合計也需要一天半的時間。

趁着這個契機,随行的兩位宮主都各帶了一位徒弟, 同塗栩心一起遙遙入京觀賞元賢仙會的盛景。

姬揚宮霧守候在城牆高處, 一見得諸位親師, 彼此都很是唏噓感慨。

“受苦了, 受苦了, ”嚴方疾最先動了神色, 連連長撫宮霧的頭發, 真如親生父親般看得難過:“這魔界太過害人,我們沿途放慢速度到處查驗,确實有不少捉你的暗令。”

“霧兒,你再随我們回去,我們已給你安排好了身份。”

“你化身雲藏宮的杜橘, 是你杜韌師姐的親妹妹, 自幼便住在這裏。”他轉身看向其他兩位宮主, 後者均是沉緩點頭。

“無論身份信息, 還是容貌談吐,這兩天我們都會同你杜師姐一起圓滑潤筆,力求不讓任何人看出端倪。”

杜韌同宮霧淺行一禮, 仍記得她上次布施靈梅的恩情。

“我自幼生在京中, 知道官宦家的女兒極少見客,便是奴仆之間也有限制走動。”

“我爹爹厭惡官場人情,千裏迢迢把我送去西南修仙,如今能幫到你也是緣分!”

師姐性格爽朗, 平日沒少揍頑皮愛鬧的那幾個師弟,還真不像權貴出身的嬌小姐。

宮霧連連道謝, 又先後謝過嚴爹爹和花宮主,終于看向了他們身後的塗栩心。

師父一直都在望着她,等最重要的事交代之後,才一把扯過姬揚和她,用力抱在懷裏。

“以後都不許亂跑了,聽到沒有?”他是真的心疼,說話時都咬着牙:“再有什麽狐貍什麽密鑰,我第一個擋着,誰都不許搶走我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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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揚原本還有猶豫,被他重重抱住時眸色一暖,用力回抱。

“真是好久沒有見到您。”

“他們都說你死在魔界了,”塗栩心氣得不行:“我啐了好幾個,叫他們不許咒你。”

“要不是這呼來貝,我真是要拉着你花師伯沖去魔界撈人。”

七人一并去客棧裏下榻,一路有說不完的話。

京城原本客棧開得滿街都是,大概是元賢仙會将至的緣故,要不是姬揚留了個心眼提前訂下,今日真是沒了空房。

凡俗行腳商行至這裏,都有些暗暗奇怪。

——什麽時候京城熱鬧到這個地步,而且最近出手闊綽的子弟小姐多了這麽些?!

他們一路趕來顧不上吃飯休息,稍微鋪整行囊以後便下樓擺了大桌席面,讓小二把京城名菜都一樣樣端上桌來。

宮霧笑容一滞,想起自己不能沾葷碰腥的規矩。

還未等她強咽下口水,小二們已經笑容滿面地端來各式佳肴,把南北名菜一口氣都捧給他們。

老板娘還眉開眼笑地過來送了兩壺燙酒:“這桂花鴨香酥雞吃着和外面的味道可不一樣,還有這金玉蝦卷,滿堂彩湯,一樣一樣都請貴客們細細品嘗。”

“咱們後廚師傅,那都是禦膳房的大師傅們親自教的徒弟,誰吃了都得猛豎大拇指!”

“今兒難得我們師門歡聚一堂,”嚴方疾也豪邁道:“您快把時令好菜都端來,什麽鲥魚鳜魚都要鮮活的!”

“好嘞,稍等着!”

塗栩心緊挨着宮霧坐下,瞧見小徒弟呆呆坐着,摸了摸她的額頭。

“怎麽了?今天不高興嗎。”

姬揚道出實情,把竹戲齋的兩付鑄器都講給他們聽。

衆人一聽,既有贊嘆羨豔之情,也樂得哈哈大笑。

“那可辛苦你們了,這半個月得戒了葷腥,只能看我們吃咯!”

塗栩心瞧着可憐,索來菜單道:“小橘,我給你叫一碟……呃,這個有肉絲,這個有豬油。”

“要不叫個開水白菜?”

“肯定是拿雞湯熬的。”嚴方疾難得露出輕松笑意,先前長宮主的威嚴全都放了下來:“這時候,你就得羨慕你那修了無情道的師兄了。”

葷是氣味極大的蔬菜,譬如韭菜香椿,這類一概不能吃。

腥則是各類肉骨,喝湯都算犯了忌諱。

兩樣全禁,約等于只能來點清粥,再配些水煮小青菜。

姬揚任由師伯打趣,舀來兩碗米粥端在宮霧面前,垂眸道:“我陪你一起。”

宮霧抿了一口,趁着其他人都在說笑,小聲同他說:“一想到能拿到天階羅傘,我心裏就怦怦跳。”

“就是戒葷腥一百天——”

青年側眸望她,眉宇裏有幾分很淺的笑意。

“似乎也不一定能做到。”宮霧快速改口,還是老實道:“還好有你陪我一起喝白粥。”

沒過多久,話題便轉向元賢仙會,期間幾個師尊都很是感慨。

一是這仙會确實六十年難遇,聽說挑戰的法子也是世間罕見,能觀賞一番都是榮幸。

二便是這福運大陣,別說小一輩的徒弟們,連席間資歷最長的嚴方疾都從未見過。

這樣絕頂的好東西,真是一直都留在傳說裏,甚至一度被塗栩心懷疑是金煙渦放出來撐門面的風聲。

恰在此時,姬揚似不經意地跟了一句。

“師父,我想去。”

場間衆人齊齊定住,與隔壁數桌笑鬧喝酒的賓客們形成鮮明對比。

杜韌正在吃鴨腿,夾着險些掉下來。

“你确定?”

“好,好!”嚴方疾贊道:“我本來就有此意,先前雖猶豫過月火谷一直在風口浪尖上,是不是隐蔽為好。”

“現在一想,從來就沒得選,還不如主動一些!”

他一直對姬揚的才能心境都青眼相待,現在看見年輕人想銳意進取,更是一并有了雄心。

“直到開始之前,報名登冊都來得及,只要有門派裏兩名宮主核實确認便好。”

“既然你想去,我一定支持,等酒席散了就給你備些丹藥利器!”

“等下,”花聽宵道:“參加我不反對,但是按着規矩,每個門派都要各出三名弟子,咱們好像沒幾個能選的。”

幾雙眼睛互相一望,隐隐有了答案。

姬揚,杜韌,以及牡翼宮裏的紀開師哥。

宮霧捧着粥碗坐在一邊,看得有些羨慕。

紀開本來在笑嘻嘻地啃羊骨頭,一聽見花師叔的話表情變得僵硬,先是扭頭看師父,然後又一臉尴尬地回以笑容。

“我……可能去不了。”

“诶?”杜韌不假思索道:“紀師兄,聽說你快升至開陽了,不必這麽謙虛吧?”

“是這樣,”嚴方疾輕咳一聲:“他破境失敗,功力損了三成,還在療傷。”

原本聽到參加的消息,連杜韌臉上都露出笑容。

他們這樣的年紀,正是好強又渴望證明自己的時候。

哪怕這仙會裏有什麽風波危險,也都不在怕的。

塗栩心察覺到什麽,看向了宮霧。

小姑娘鼓起勇氣道:“師伯,我想去!”

花聽宵愣了下,張口要叫小霧,被嚴方疾咳了一聲臨時改口:“杜……橘,你确定嗎?”

在碰面時,他們三位宮主都一眼看見了昙華宮裏兩個弟子的超凡進展。

不僅是先前開竅最慢的宮霧直升開陽,姬揚還隐隐有再度破階的意思。

這樣的年紀配上這樣的修為,放眼三界都可稱奇才!

花聽宵一向有愛才之意,但覺得宮霧剛升十七歲,還是年幼了些,不大敢答應這一道。

他看向塗栩心,後者反而痛快點頭。

“你保護好自己,順帶照應着師兄師姐,我覺得可以。”

嚴方疾回憶道:“元賢仙會也不知道都在比試些什麽……但是每屆都沒聽說過有死傷的情況。”

“我早就猜過,興許是有秘境之類的,就像幻海秘境那樣,能讓人浸在夢裏?”

“我覺得這樣就太俗了。”花聽宵反駁道:“這種事在自家門派裏就能比試,放在仙會裏豈不是落了常規,哪裏有六十年一展的厲害處了?”

可惜相關的消息都捂得嚴嚴實實,他們也猜不到更多。

但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

宮霧并不會死,是三個參賽弟子裏最安全的一個。

他們幾個當師尊的對名次并沒有太大追求,但樂意給徒弟們這個好機會,都進去試試身手。

說到這裏,本來好像話已落定。

塗栩心放下酒盞,突然道:“我有個猜測。”

兩位宮主都看向他,以為這頑皮師弟又要說什麽不切實際的跳脫之語。

“我猜,這比試并不會比強力拉扯,而是從心智境界一類的入手。”

“因為三界崇尚的是成仙渡世,廣結善緣。”他看向在場的年輕弟子,說話時流露出驕傲的一面:“在這方面,我對你們都有信心。”

“你們絕不比那些名門大派的子弟來得有缺失,我月火谷德行第一,修靈第二,對不對?”

嚴方疾伸手拍了拍塗栩心的肩膀。

“難得聽你說點人話。”

塗栩心:“……?”

“說起來,溯舟怎麽會突然想到要參加這個?”花聽宵忽然道。

嚴方疾不以為意,剛想說肯定是想試試身手呗,一看花聽宵的表情又住了口。

姬揚如今很少笑了,僅僅是平和清冷地道來實情。

“去年連有遺憾,連師妹的生辰都沒有顧上。”

“我打算拔得頭籌,逗她一笑。”

這話一出,席間諸位再度頓住話語神情。

杜韌條件反射地想這哥們不是修了無情道嗎,啥時候無情道能比雲藏宮裏那些笨蛋師兄還細膩體貼了?

紀開的注意力放在打算兩個字上,也是有點懵。

大兄弟,一般我們說這種話,都是‘我願拔得頭籌’,或者‘如果……甚佳……’。

你怎麽能把拿第一這種事說得跟今晚喝粥一樣自然啊!!你是不是有點太狂了!!

花聽宵八卦地興致勃勃,不怕事大的喲了一聲。

“小霧,你師兄這麽寵你哦!”

杜韌又跟着緊張起來。

師父!!你能不能也靠譜一點!!

人家是沒有出閣的女孩子,你這麽打趣人家得臉紅成什麽樣!!

酒席另一邊,宮霧捧着粥笑容滿滿地點頭,很驕傲地嗯了一聲。

“溯舟就是最厲害的!”

杜韌默默放下了筷子,把腹诽按了回去。

果然是一宮人啊,一個恣意一個驕傲,但是又都很有資本……

原來一直是我想多了!!

-2-

等酒席散場,參加仙會的事當場定下,塗栩心吩咐兩個徒弟随自己去一趟廂房,和其他人各自告別。

他看起來有點醉,可一進房間以後神色驟然清醒過來,揮袖便展開數重結界。

平日哪怕是說什麽機密消息,或者像今日這樣在樓下聚餐開席,師尊們一般都只開一到兩重隔音結界。

但塗栩心開了又開,直接疊了四重,不光隔音還隔靈,讓半點傳音入密都穿不進來。

姬揚立在宮霧身前,低喚了一聲師父。

“您這是……?”

“來,坐。”

塗栩心嚴肅神情道:“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你們說。”

師兄妹對視一眼,随他的吩咐坐在矮幾另一側。

他們猜測現在要聊魔界的事,或者眼蛇瘟的線索,再或者便是有關那虛邈洞府的秘密。

可師父沉默再三,自我反駁般搖搖頭,然後雙手撐在桌子前。

“我懷疑……我是內奸。”塗栩心神情凝重道。

姬揚陷入更深沉默裏,宮霧忍不住開了口。

“師父,這事兒……就像婦人懷胎一樣。”

“要麽有,要麽沒有,您自己想不明白嗎?”

姬揚原先積攢了許多疑點,也想一吐為快,沒想到師父會說這樣的話。

“所以我才說我懷疑啊!!”塗栩心有點抓狂:“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不是!!”

宮霧直接繞過桌子拉住師父的袖子:“您先別抓頭發,這種事一般來說,自己都不知道……很難做啊。”

“您跟魔界有來往嗎?”

“沒有。”

“您害過咱們谷裏的人,或者做過別的壞事嗎?”

“也沒有。”

“那您怎麽說……”

塗栩心深吸一口氣,雙拳握得很緊。

“最開始,我覺得不對勁的地方,大概是我喚你跟藺師姐去倒垃圾。”

他忍着焦躁,從最前方開始盤算。

“我那天突然就有了這個念頭,來得莫名其妙。”

“倒垃圾一直有排班序表,我一直怕你不小心淹死了,叫你師兄都沒叫過你,那天是為什麽?”

姬揚聽得雙目微睜,此刻也察覺到不對。

“還有,就是在金煙渦那裏。”塗栩心眉頭緊鎖地又說道:“賀兆離開了殺陣,我飛撲而來救你,但一掌反而像是把你撞偏了,讓你剛好被那毒針傷到。”

這事宮霧自己都記得還算清楚,但是沒想到以師父的視角也是一樣。

提到舊事,宮霧怔了一會兒,聲音很低:“我以為是我運氣不好,不關您的事。”

“如此還有好幾樣,其實都不明顯,痕跡很難找到。”

塗栩心從袖中掏出兩個紙團,聲音發緊。

“直到我清醒過來,發現這個。”

“我……極有可能把我徒弟親手推到了魔界。”

那兩個紙團,顯然在這大半年的歲月裏被反複展開,已經都快要揉碎了。

姬揚一看到那紙團,即刻把自己随身帶的紙團也拿了出來,同樣這些時日裏看了又看。

塗栩心拿過他手裏的那一個魔界密鑰,展開放在宮霧面前。

四拜,四香,四禮,四跪。

“這樣明顯的問題,姬揚從未游歷過外界,又找你心切,難免入了圈套。”

“可難道我看不出來嗎?”

宮霧此刻心生寒意,明白了師父的意思。

“您……被奪舍了?”

她倏然間想到藺傲霜師姐,從前也是很溫柔開朗的人,那天不僅把她擊落萬噬池,還刻意說了些咒罵的話,像是為了落實她殺她的理由。

可這些事……能聯系在一起嗎?

這些都是同一個人的作為?!

塗栩心把紙團排到一旁,雙手撐着頭覺得矛盾。

“從來都是一次性奪舍個幹淨,哪有輕描淡寫淺淺擺布我的道理?”

“他還每一次都在細節裏巧妙擺人一道,搞得好像都是我在布局下手?”

話音未落,姬揚和宮霧同時站起來,不約而同要去搬角落裏的那扇屏風。

“師父,冒犯了。”

“得麻煩您脫衣一看。”

他們快速把屏風擋在中間,宮霧立在另一旁避開,由姬揚代為脫衣查看。

塗栩心一時愣住,脫得也很是利索。

最要緊的首先是那眼睛。

“我覺得不太可能,”宮霧背對着屏風低聲道:“如果師兄找到的線索都是真的,那賀兆離很有可能是拜入那眼教的信徒,借由那背後的金黃眼睛來汲取疾病裏的精血,然後設法奪權厮殺。”

“師父如果沒有信過那眼教……”

“沒有眼睛。”姬揚快速看過大概:“沒有任何瘡疤,沒有任何像眼睛的痕跡。”

塗栩心有點冷,不自然地大張着四肢道:“這病也是夠折騰外人的。”

“等一下,師兄!”宮霧腦海裏驀地亮起從前的記憶:“你要細細的看,你要仔仔細細的一寸一寸找,找有沒有白色或者偏師父膚色的小紙人!”

“小紙人?”姬揚忽然想起來:“你重生之後跟我說過,那次你也是為了一個紙人,快步奔去嚴宮主那裏。”

一時間有了線索,他把靈力都集中在雙眼前,自上而下一寸寸地确認是否有其他外物。

塗栩心臨時有了主意:“徒弟,委屈你給師父幹搓一回澡,看看能不能搓掉什麽。”

他說話間順手把毛巾都拿來了,姬揚忽然冷喝一聲:“別動!”

“師父,你別動!!”

宮霧背對着屏風有些着急:“看到什麽了?!”

“你過來,沒事師父是背對着你。”姬揚喚她過來:“就在他右側肩胛骨上,你仔細看!”

塗栩心一時間不敢動,也有點着急:“我背上沒什麽亂七八糟的紋路吧?”

“都是花痣,沒什麽,”姬揚拿過師父的肩,挑開右肩上極淺的一片紙:“但是有紙人。”

宮霧同樣俯身湊近了看,發覺有近似透明的小紙人緊緊貼在師父右肩,而且……有一個很小的邊角都融進了皮膚裏。

“用除陰祟咒把它剔出來,”塗栩心不假思索道:“用我的肩,不行就把整塊肉剮掉。”

姬揚已經屏住呼吸,心中暗自念咒,把大半紙人連同那融入肌膚的細小邊沿一并剔了出來。

直到紙人被完整剝開,他們三人才同時松了一大口氣。

好險,好險!

如果沒有看到這個紙人,今後還不知道會有怎麽樣的後果!

這紙人如果徹底融進師父的身體裏,日後若是催動了殺咒,下一個血管裏堵滿紙條慘死的便會是師父!

如果它真的借此操縱師父的靈智,在細微裏悄然作惡,或者在人最該清醒明白的時候在腦中障起密雲,不知道又會有多少禍患!

上一次宮霧發覺紙人時,因為四周都是開放的空氣,那紙屑一拍則散,愣是半點證據都沒有留下來。

現在有多重結界嚴嚴實實地遮起來四周,哪怕這紙人能自如飄散也沒法透過縫隙逃出去。

塗栩心兩三下套好衣服,拿走姬揚手裏被定住的僵硬紙人,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真奇怪,他剪的側影……真是跟我一模一樣。”

“難道這世間有剪紙修?傀儡修?還有什麽我們不知道的妖法?”

“不,等一下。”姬揚按住他的肩,疾聲道:“你哥哥沒有死。”

“你哥哥在南淵魔界,而且是受人敬仰的高官,和淵主一直有秘密往來。”

“師父,會不會是你那個哥哥——在對你動手?!”

塗栩心怔在原地,像是要哭,又像是在笑。

“他是真的舍得啊。”塗栩心喃喃道:“我真是差一點,就差一點……”

差一點稀裏糊塗地把自己兩個徒弟推進萬劫不複的死局裏!

如果不是姬揚命有福佑,哪裏能從魔界裏逃出來!

他用力之大,本能快要把整個紙人都攥成爛泥。

好在早早有術法固定這張薄紙,沒有造成意外。

現在,這紙人便是最直接的證據,而且可以憑借它一路尋找到下咒者的位置。

往後再去魔界時,它就是最直接的引路石。

直到這一刻,姬揚才慢慢坐下,深呼吸了一刻。

“師父,你不知道我現在有多高興。”

他額前布着細汗,整個人如同徹底被解開心結。

“太好了,真的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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