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五只兔尾巴球
第25章 二十五只兔尾巴球
沈行這個時間本來應該是在公司開周會的。
但由于那天雪卿到來時,八卦和撸兔子的欲望使得這群員工工作效率暴漲,考慮到打工人拼命工作一天要用摸魚三天來償還,任務應該不會距離那天彙報有什麽太多進展,那今天的會議似乎沒有什麽開的必要了。
沈行叫童助理通知取消會議後,果然聽見辦公室外的零進度人發出小小的歡呼聲,他看着桌上已經處理過的文件,半天都沒有翻到下一頁。
或許下次有要得急的任務發下來時也可以把沈雪卿帶到辦公室裏,促進員工工作效率,沈資本家如是想。
只是小兔子很難伺候,會有點影響他的工作效率罷了。
他煩躁地轉了一會兒筆,符合人體工學的辦公椅似乎長了小刺,讓往日的工作狂沈總此時有些坐立難安。
楊柏這人說話真不靠譜,這小兔子天天這麽粘人,老想着撒嬌讨好我,怎麽可能和我冷戰?沈行不屑地想。
他又看了兩頁文件,把這些只比廢紙好上一點的文件掃到旁邊。
沈行站起身,披上外套,在助理和一衆員工驚訝的目光下離開了公司。
正好今天工作都做完了,我倒要看看他在搞什麽貓膩,沈行坐在車後座冷飕飕地想。
沈行破天荒地提早下了班,家裏的傭人也有些不太适應,他走到雪卿房間前停駐一會兒,還是放下了敲門的手,剛要轉身去書房,沈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小兔子慌慌張張的腳步聲。
他走過去,雪卿一只手死死攥着一個包成正方形的牛皮紙,杏眼時不時左右瞄着,兩個耳朵也處于警覺微微張開的狀态,每走一步都要叫人擔心他會不會失足從樓梯上“沈雪卿,說實話,那是什麽?”沈行冷下臉,腦中閃過無數可能,最終箭頭停在陸家獨子叛逆期帶着狐朋狗友去他母親給他買的房子開吸毒趴被警察帶走,獲得三年包吃包住銀手铐的一幕。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雪卿被他叫住後,驚慌失措下愣是平地摔了個屁股蹲兒,沈行剛要伸手将他扶起來,還沒碰到人,這小兔子竟然把那包白色的粉末都倒進嘴裏,還告訴他是白砂糖。
這小兔子不會背着我偷偷吃垃圾食品了吧,沈行下意識想道。
這小兔子不會受人蠱惑,誤入歧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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摔下去。
當然,新添粘人撒嬌的毛病也很讓他心煩就是了,不過人無完人,兔無完兔,這點小毛病他還是可以忍耐的,他要真能信那是白砂糖,沈氏恐怕明天就要股票照得人臉色發綠、狠狠倒閉了。
沈行還是第一次見把“做賊心虛”四個字演繹的如此生動的人。
總之,沈行第一反應沒覺得雪卿是要害誰,這小兔子笨手笨腳的,膽子又那麽小,就算有這個賊心也沒這個賊膽,伸腳絆別人說不定都是自己先摔跤。
如果是之前的沈雪卿,沈行必然是要覺得他又憋着什麽壞主意,可自從雪卿知道自己不是沈家人後,以前令他頭疼的壞毛病似乎都消失不見了。
雪卿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劇本說的沒錯,這個藥粉确實入口即溶,無色無味,很快就順着唾液滑進喉嚨,雪卿剛要在內心為自己的應變能力比個耶,耳邊就傳來了996的尖銳暴鳴聲。
不得不說,對于小兔子來說真的有點太刺耳了。
【你吃下去了啊啊啊啊啊,宿主你怎麽能吃下去啊,我有罪,我該死,我真的、我對不起你啊宿主……啊啊啊啊啊】
雪卿感覺996有點不太對勁,聽起來有些像是出了故障,網絡上說系統之類的進水就會不太好用,可能是自己緊張出了汗,把996泡得出故障了。
不過此時他沒有餘力去關心996了,沈行已經捏住了他的兩頰,用手指強硬地壓着他的舌根催吐。
“沈雪卿,你是傻子麽?什麽東西都往嘴裏放,快吐出來!”他的聲音帶着難以壓抑的怒火,雪卿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麽生氣。
雪卿被那根手指壓得說不出話來,口水沿着沈行的手指滑到掌心,小兔子弓腰趴在地上幹嘔了幾聲,吐出了一點水。
他因為要做壞事的緊張感早上和中午都沒有吃下飯,只喝了兩大杯涼水,此時自然什麽東西也吐不出來。
“哥哥……”雪卿藍色杏眼中溢滿了生理性的淚水,配上他蒼白的、帶着一絲肉感的小臉,讓他看起來無辜又可憐,沈行都要覺得強硬逼着他催吐的自己是惡人了。
雪卿含着包眼淚,口齒不清地說:“就是白砂糖。”
沈行心頭那股無名火終于徹底蹿到了頭頂,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雪卿,冷冰冰地說道:“你真是有主意了啊,沈雪卿,當別人是傻子麽?你太讓我失望了。”
他掰開小兔子死死握着牛皮紙的手,剛把東西搶過來,就見雪卿的淚水像珠而現在,對他很好,給他買小蛋糕和幹草零食的沈行哥哥,也因為他做了壞事,對他說出“你讓我很失望”這樣的話。
紙袋呲啦一聲,從開口處裂開了。
他抽泣着開口:“對……對不起哥哥,我是壞兔子……對不起……”
“不是這樣用的,大少爺。”管家接過破損的紙袋,“這是最後一個了,新采購的防油紙袋晚餐時才能到。您可以用手同時捂住小少爺口鼻,也能起到類似的效果。這麽哭容易脫水,我去給小少爺接杯水來。”
內疚和悲傷層層累積,小兔子本就岌岌可危的心理防線這下徹底崩塌了。
子似的一顆顆砸下來,砸得他手都發麻了。
雪卿的眼淚掉得更兇了,他做這種事情,雖然知道沈司宸最後不會有事,但其實內心深處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
沈行一開始只是克制着自己冷眼看着,想給這個不知輕重的小兔子一點教訓,結果雪卿的眼淚仿佛開了閘的水龍頭,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到後來甚至哭得開始倒氣了。
“別裝可憐,你還惡人先告狀是吧。”沈行冷眼看着他。
“李叔,這個有點小了。”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沈行嘆了口氣,握住他顫抖的手,将牛皮紙塞了回去,雪卿吸着氣,把紙僅僅攥住了。
“好,謝謝李叔。”沈行擡手罩在雪卿臉上,溫熱的呼吸和大顆的淚珠全打在他手上,或許是過呼吸的緣故,他看到雪卿面上泛起不健康的紅暈,身上也變得有些發燙,軟軟地聽到聲音過來查看的管家見此情形連忙找了個紙袋子過來,沈行接過去,伸手套在雪卿頭上。攤在他懷裏。
這小兔子人形也是輕飄飄的,但不知為何壓得沈行心髒都漏跳了一拍。
他抱起雪卿剛要往房間走去,懷中漂亮的少年突然變成了巴掌大的小兔子,衣服散落一地,趴在他掌心不停翹着尾巴,不停地用下巴蹭他。
只是身子下還壓着那張牛皮紙不肯放開,像是牢牢守護着自己的小秘密一樣。
沈行觀察了一下,發現他确實不像是吸嗨了的樣子,而且空氣中也沒有藥粉刺鼻的味道,提起的心終于放下一半,只是那包粉末必然另有玄機。
等他睡着了再拿去化驗吧,不然這小兔子又要水漫金山了,再哭壞眼睛。
沈行嘆了口氣,路過房間裏的穿衣鏡時,他餘光發現自己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了,臉也變得有些紅,只比雪卿遜色兩分。
-雪卿沒想到在藥劑作用下變成小兔子是這麽難受的一件事。
他剛吃下藥時沒什麽生理上的感覺,只是心裏很不舒服。
他想起沈行之前和醫生說的要把他送去研究所的話,生怕自己當着沈行哥哥的面突然變成小兔子後會堅定他的決心,之後研究所的人就會發現他是一只兔妖,把他關起來抽血打針。
雪卿很想趁着藥效還沒上來的時間跑到自己房間躲起來,然而他腳有些發軟,身上因為驚吓本就沒有力氣,哥哥又伸手鉗住了他,別說逃跑,連站起身都不能。
害怕與傷心之下,雪卿哭得腦子都有些木了,他手腳發顫呼吸不上來時還沒什麽其他的感覺,等呼吸順暢了,才感受到一股莫名的灼熱從尾根蹿上來,燒得他心裏煩躁不安,很想咬什麽東西,又或者把信息素留在自己的地盤上。
雪卿是天生的兔妖,和其他兔子幾個月就步入成熟有所不同,他至今還未經歷“嗚嗚,996,我不該做壞事的,果然做壞事會倒黴。”雪卿哽咽着在心裏朝996哭訴。
然而這只小兔子耳朵動了動,明顯聽到了他的話,可仍是蠻不講理地一屁股坐到他鞋面上,還用牙咬他的褲腳。
沈行把小兔子放到床上剛要去拿水,就見剛剛還軟啪啪的一團棉花糖迅速從床上蹦下來,跑到他腳邊拼命用頭蹭他。
雪卿茫然地擡起頭,不明白為什麽突然就要離開了,但他現在被燒得混沌的大腦還沒辦法分析這些複雜的事情,兔子的本能占領上風,揮旗吶喊。
等哄好了小兔子,沈行必然會把東西拿去化驗,然後查出藥粉用途,接下來的劇情恐怕要亂得親媽都不認識了。
“我只是去給你拿水,李叔等着呢。”沈行有些無奈地低下頭。
隐瞞了劇情的996簡直要被巨大的愧疚壓倒了,如果能重來,它真想把自己删劇本的那條爪欠的代碼給狠狠格式化了。
【宿主,對不起,等程序緩沖好,我就送你離開這個世界。】996不舍地看着小兔子,【是我把事情搞砸了。】
過發情期,自然也不知道折磨自己的這股灼熱是從何而來,只是本能地翹起尾巴,在哥哥手上蹭。
沒想到我不僅要把世界搞崩,還連累宿主受苦了……
996牌耳釘光澤都變得暗淡了,它默默打開應急程序,已經想象到了回空間後主系統把它銷毀的悲催命運。
只是再後悔事情已經發生,憑借沈行的眼力絕不可能不知道藥包有問題,現在還回來只是看雪卿哭得可憐,安慰小兔子罷了。
“沈雪卿,亂吃東西的事我還沒教訓你呢,別給我耍賴。”
沈行輕輕抖了抖腿,雪卿看着他要甩開自己,生氣地跺了跺腳,擡起爪子拍了他兩下。
不等沈行開口呵斥,雪卿自己先慌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明明做了壞事被哥哥發現,哥哥還願意照顧他,已經是很好的了。
可他卻還是很煩躁,在沈行哥哥要去幫自己拿水時纏着他,甚至沖他跺腳發火。
我怎麽會變成這樣啊?現在已經不是在做任務了,我為什麽會這樣做呀?雪卿沮喪地低下頭,這樣實在是太不乖、太無理取鬧了,哪有人會喜歡一只亂發脾氣的小兔子呢?
他想着想着,還在眼眶裏打轉的淚水又有搖搖欲墜的趨勢。
“哭什麽,你是濕巾麽,哪來的這麽多眼淚。”沈行單手把小兔子拎起來,“醜話說在前面,你要是敢再咬我衣服的話,我就把你丢下去啊。”
雪卿乖巧地點了點頭,在沈行伸過手給他擦眼淚的時候,再一次沒有克制住本能,一口咬了上去。
“對不起……哥哥,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我不是故意的。”雪卿嘗到血腥味,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他內疚地舔了舔沈行的傷口,慌不擇路從沈行手裏跳了下去。
距離地面那麽高,也不知道有沒有摔壞,小兔子咬得其實并不是很疼,傷口也只是淺淺破皮溢出一些血分子罷了。
沈行教訓的話噎在嘴邊,雪卿扒着窗簾躲到飄窗上,帶着哭腔的聲音随之傳來:“哥哥,你先走吧,不要管我了……我,嗝,我變成一只壞兔子了。”
咬了人自己還先哭上了,沈行看着指尖氤血的兩個兔子牙印,無奈地嘆了口氣:“沈雪卿,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等沈行拿着水杯回來時,窗簾後面時不時的抽泣聲已經消失了,他疑惑地走過去拉開窗簾,看到眼前景象的瞬間,沈行愣在原地,杯中水淅淅瀝瀝地全喂了地毯。
沈行在心裏譴責了自己一番,然而腦子和身體背道而馳,該安分的地方還是沒能如願安分下來。
他只好赤裸着掀開毯子鑽進去,試圖用冰涼的大理石帶走身上的熱意,同時閉上眼睛,想象自己在溫暖的洞穴裏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催吐及時的緣故,雪卿在沈行出門後發現自己竟然還可以變成人形,而且變成人形時心裏那股煩躁的感覺消下去不少,只是身上還是熱得發慌。
真是太難看了,沈行。
原來他這裏有一顆淚痣啊,怪不得這麽愛哭呢,沈行放下杯子時突然想。
雖然他仍是面無表情、西裝革履,但看起來卻莫名多了幾分狼狽。
在陽光下,少年每一寸肌膚都顯得瑩瑩如玉,眼角紅色的小痣像是存了一個漩渦,腮邊還挂着未幹的淚珠,漂亮的鎖骨仿佛展翅的蝴蝶,他只在腰間蓋了墊在飄窗上的毛絨小毯子,修長白皙的腿都露在外面,看起來可憐可愛,叫人忍不住有些……心神大亂。
你是畜生麽,竟然對自己弟弟發情,不是親生勝似親生,都說長兄如父,哪有當父親的看兒子裸體起反應的。
他伸手遮住雪卿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回床上吧,別着涼了。”
那上面蜷縮着的并不是一只毛茸茸的小兔子,而是一個赤裸的少年。
沈行突然覺得很口渴,他舉起杯子,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杯子裏已經空了。
“哥哥。”雪卿本就沒有睡,聽到沈行的聲音睜開眼,在那雙藍色的眼睛裏,沈行看見了自己的樣子。
兔子是一種忍耐力很強的動物,當雪卿自己一只小兔子時,這樣的難受他還可以忍耐,然而哥哥過來了……
剛剛還可以忍耐的不舒服仿佛一下子變得洶湧起來,什麽好感度與演技全都被小兔子抛在腦後,雪卿眨了眨眼,試圖透過手指的縫隙去看哥哥的臉,抓着他的衣擺,帶着哭太久的鼻音撒嬌道:“哥哥,我好不舒服呀,腿也麻了。”
沈行看着窗外的風景,努力讓自己的視線離開雪卿一張一合的、像是抹了草莓汁似的嘴,俯身将他抱起來。
他甚至沒有注意到,雪卿頭頂上往日總是晃來晃去的那對兔耳朵已經收回去了。
“哥哥,你聲音好怪啊,你也不舒服嘛?”雪卿窩在他懷裏,用臉蹭了蹭他的頸窩,關心地問。
“沒有,再亂動我松手了。”沈行壓低嗓音說着,手上卻抱得很穩。
-雖然沈家傭人拿着高薪很有工作素養從不談論主人家的八卦,但那只是明面上,背着管家和幾個老人,他們在其實有一個二十幾人的八卦群。
畢竟誰能拒絕讨論在打工的間隙,讨論一點豪門八卦呢?
而沈北就悄悄潛伏在這個群裏面,五分鐘前,他牽着薩摩耶無聊地等紅燈時,剛好看到群裏又彈出幾條消息,說是小少爺不知道犯了什麽錯,被沈行狠狠教訓了一頓,哭得特別可憐。
紅燈轉為綠色,沈北沒有繼續往前走,距離兩公裏那家只能堂食的、推薦說外酥裏嫩好吃到咩咩噗噗烤羊排似乎變得沒有那麽誘人了。
羊排什麽時候都可以吃,但看沈雪卿笑話的機會可不多,沈北牽着薩摩耶果雪卿擡起頭,茫然地看着他,雖然小兔子的眼神迷茫,表情看起來楚楚可憐,但這在沈北看來簡直是赤裸裸的挑釁。
雪卿歪頭打量了他一眼,抓過沈行的手用頭蹭了蹭,小聲告狀道:“哥哥,那條壞蛇瞪我。”
斷掉頭,心裏已經盤算好了等見到那只小兔子一定要大肆嘲笑他哭鼻子的行為,再在大哥耳邊煽風點火,以報那天沈雪卿嘲笑他幼稚之仇。
腦袋晃到一半的沈北停止了動作,趁沈行沒注意惡狠狠瞪了雪卿一眼。
更重要的是,從沈北的角度望去,俯身把雪卿放到床上的沈行看起來就像是在和少年接吻一樣。
“原來是這個教訓麽?”沈北後退半步,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受到了巨大到堪比美克星撞地球的沖擊,“大哥,不是親生勝似親生啊,你怎麽能,你糊塗啊……”
“不是你想的那樣。”沈行拉過被子把小兔子裹得嚴嚴實實,順帶将被雪卿遺忘了的牛皮紙拿起,不着痕跡地揣進口袋,提前預判了沈北接下來的操作,“如果你下一步是像狗血電視劇裏一樣搖着頭說我不聽、我不信、這不是真的的話,我就把你纏在電線杆上,打蝴蝶結。”
他進門先是飛速解開薩摩耶的牽引繩,讓這條精力還沒消耗完的大狗在院子裏瘋玩,自己則是腳下生風沖到二樓,大大咧咧推開了沈雪卿的房門。
小學雞沈二少越想越得意,幾乎已經掩蓋不住臉上幸災樂禍的表情了。
沈北想象中小兔子被家法伺候的場面并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渾身上下只蓋了一塊半臂長小毯子的沈雪卿被沈行包在懷裏,少年臉上還泛着潮紅。
這樣的畫面簡直是他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
禍國妖妃,國将不國,家将不家啊!沈北仰頭怪叫一聲,只覺得沈行此時已經從英明沈總變成昏君了,他憤怒地指着雪卿,手臂都在顫抖:“沈雪卿,你真行,竟然勾引大哥,你給我等着吧!”
說完,沈北扭頭就走,剛走了兩步想起什麽,又回過頭,把門關得震天響,實現了物理上的摔門而去。
“哥哥,那個壞蛇好奇怪,他為什麽說我勾引你呢?”雪卿沒理會無能狂怒的沈北,眼神清澈地望着沈行,“你是哥哥呀!”
“沈二想一出是一出,別管他胡言亂語。”下身還未平複的沈行側過頭,心虛到不敢去看小兔子的眼睛,語氣倒是非常正直,就好像他的某個地方從來沒産生變化一樣。
“行了,別粘人了,醫生一會兒就到,一天天亂吃東西,別讓我知道那玩意有問題。”
雪卿眼睛飛快地眨了兩下,緊張地握住沈行的手:“可不可以不看醫生呢,哥哥?我沒有生病呢。”
他在腦中緊急求救996,而此時,被求助對象996正看着固若金湯的世界壁壘陷入沉思。
按照任務指南來說,如果宿主行為直接或間接導致未來關鍵情節出錯,世界壁會出現微小的裂縫,這也是可以讓系統帶着宿主在世界崩潰前緊急逃生的通道。
沈行今天發現了藥粉必然拿去查看,那投藥的任務點多半就沒辦法完成了,沈司宸也不會正視這個假少爺,從而展開真假少爺明槍暗箭的情節,世界推演就像是巨大的多米諾骨牌,牽一發而動全身,這樣大的影響,世界壁不應該會沒反應才對啊。
它又伸出代碼爪子查看了一下,這個世界甚至比剛穿進來時還要牢固,如果按這種速度發展下去,宿主完成任務可能都沒辦法離開了。
不過996并沒有把這些告訴今天已經飽受驚吓的小兔子,掃了眼雪卿頭頂消“不需要我進去看看他麽?”醫生将紙片塞進一個自封袋裏,調侃道,“精力旺盛,沈總。”
“這個東西吃了就是會變得熱熱的呢,電視裏妖怪變身不也會發燙麽?”雪卿把沈行的手拉過來,撒嬌着轉移話題,“哥哥可以摸摸我嗎?哥哥摸摸我的話,就不難受了。”
“還有,不是你想的那樣。”
失的兔子耳朵靈光一閃:【你就說是為了治療獸人應激性基因衰退症去黑市買的藥,我會幫你把聊天記錄黑掉改成這個樣子。】
-“算了,他見了你又要吓哭,我可哄不了。”沈行想起雪卿握着他的手乞求地看着他的樣子,輕嘆了一口氣,“沈雪卿雖然任性,但這小兔子惜命着呢,總不會給自己投毒。”
沈行手抖了一下,他面上仍是那副百年不變的冰山臉,耳根卻漫上紅暈,不過嘴上還是嚴厲叱責道:“藥也能亂買麽?別借着生病黏黏糊糊的,不知道誰前幾天看到我還繞着走。”
雪卿晃着他的手裝傻:“啊,好奇怪,是誰呢?”
客廳裏坐着正刷萌寵視頻的醫生,沈行走過去,把手裏的牛皮紙遞給他:“幫我化驗一下這上面沾着的藥的成分和用處,盡快。”
不過最終雪卿還是沒有賴到摸摸,沈行冷酷無情地拒絕了小兔子的提議離開了房間,只是背影中似乎帶着幾分落荒而逃的意味,讓他的堅定也有了裂痕。
雪卿看着996給出的長串病名彈幕,盯着沈行的手道:“我聯系黑市買的那個藥,其實、其實是為了治療雞鴨……啊不對,應激性基因衰退的,哥哥你看,我的耳朵收回去了。”
醫生面無表情地舉手投降:“我可什麽都沒想,是某人心裏有鬼吧。”
“你以為你是火娃麽,天生就這麽熱。”沈行冷哼一聲,居高臨下地看着小兔子。
沈行離開還沒有兩分鐘,另一個身影鬼鬼祟祟地摸了進來。
雪卿一睜開眼,就看到沈北的臉離他只有半臂距離,一雙幽綠色的蛇瞳直勾勾地盯着他。
事實上,發情期的小兔子其實是非常暴躁的,剛剛在沈行面前的乖巧只是希望沈行不去讨厭他,最好也不要追究他拿回來的那包藥粉,如果再不計較自己咬了他就更好了。
但對于這條侵犯小兔子領地的、讨厭的壞蛇,他就沒必要再壓抑天性去表演了。
“滾開,臭蛇。”雪卿看着他,嗓子裏發出憤怒的咕咕聲,“離開我的房間。”
“好呀,沈雪卿,你這小兔子還要兩幅面孔。”沈北威脅地吐出蛇信,從雪卿的角度,可以看清他嘴裏兩顆尖利的虎牙,“我倒想知道,你是怎麽勾引大哥的。”
沈北伸出手,捏住小兔子的臉蛋:“就憑這張臉麽?你還有沒有一點道德底線,為了留在這個家裏,連朝夕相處的哥哥都能勾引,大哥也是糊塗……”
他打好的腹稿只說了十分之一,下一秒,雪卿狠狠咬在他手上,力度之大在松開時甚至發出“咂”的一聲。
沈北收回手,虎口處清晰印着兩排牙印,其中幾個深的正緩緩滲出血來。
他在雪卿眼前展示着兩邊格外深的牙印,怒極反笑:“你其實是西部菱斑響尾蛇吧,還咬人啊?”
雪卿見出了血,有點心虛地舔了舔唇,但一想起沈北之前總說要吃了自己,今天還說自己勾引大哥——勾引是想交配的兩個動物才可以進行的動作,他和沈行是兄弟,怎麽能說勾引這種話呢!?
太過分了,這條壞蛇一定是為了挑撥自己和沈行哥哥的關系,才這樣說來讓哥哥疏遠他的。
果然書上都說壞人是蛇蠍心腸,蛇和蠍子都是壞蛋,而小兔子就不一樣了,然而睜開眼的那刻,他一樣也想不起來。
小兔子上半身趴在被子上,回憶了半天,自己似乎變成小兔子的時候還把它壓在爪下,後來沈行把它塞到了被窩裏,自己又跑去了飄窗上,但好像沒有帶着它一起去。
壞蛇的頭真的好硬,自己頭都撞痛了,沈北竟然看起來一點事情都沒有,雪卿捂着額頭忿忿地說:“誰叫你未經允許進入我的領地,而且還伸手掐我的,你如果再靠近我,我還會咬你的!”
雪卿走到穿衣鏡前,發現收回去的兔子耳朵和尾巴又冒了出來,而且又像以前一樣,無論他怎麽用力都不會變不見了。
沈北手作勢剛要擡起來,就被聽到聲音的大哥拎着領口扯了出去,他憤怒地回過頭,正看到可惡的小兔子正兔假豹威地笑着沖他揮手,被子滑下來,露出少年一般纖細圓潤的肩頭,還有……險些拍在他臉上的大門。
這麽想着,雪卿又理直氣壯地瞪着他,坐起來直接用自己的腦袋撞了沈北的腦袋一下。
我這只溫順的小兔子咬了壞蛇,那都是他活該的。
“行,要打架是吧,沈雪卿,打哭了可別告狀。”
沒有人打擾,雪卿終于睡了不是很安穩的一覺,他夢裏亂七八糟地見到了很多東西,有披着古代衣袍的老人、埋頭打游戲機的光球、水裏鑽出來比十個兔子還大好多倍章魚、裝滿草莓的白房子、藏着胡蘿蔔絲的炒青菜,還有很多很奇怪的東西。
那應該就在被子裏才對。
他仔仔細細把耳朵和尾巴上的毛毛梳得順滑,走到床邊才想起要藏起來的那個包着藥粉的牛皮紙。
說兔子出現最多的是雞兔同籠,證明兔子和小雞都是溫和的動物,可以和其他物種和睦相處。
雪卿抖開被子,然而床上除了床單和枕頭就只剩下兩根他掉的毛毛,小兔子不甘心地把被子翻過面一寸一寸地摸,卻還是沒能找到牛皮紙的蹤影。
“996,你看到了麽?”雪卿疑惑地搓着耳朵,剛梳順的毛毛又變得亂糟糟起來。
忙着尋找世界缺口的不靠譜系統996自然也沒看到沈行的小動作,它将房間乃至整個別墅掃描了一遍,随後驚訝地發現,巴掌大的一張紙,竟然憑空消失了。
真是鬼故事了。
【可能掉到那裏被掃地阿姨看到了掃走了吧。】996不解地說。
雪卿沒有它這樣樂觀,兔子的第六感告訴他,這個藏着他小秘密的牛皮紙,多半是被沈行或者沈北其中之一偷偷拿走了。
沈行哥哥已經還給他了,怎麽會又偷偷帶走呢,所以一定是那條壞蛇幹的!雪卿趴在地毯上,憤怒地翻了個身。
此時,別墅裏某條背了黑鍋的蟒蛇同樣在床上輾轉反側。
盡管在被扯着衣領揪出去後,大哥已經向他解釋清楚了事情經過,但別人說出來的真相哪有自己腦補的精彩,況且憑借他母胎單身二十幾年的經驗來說,當時的氛圍似乎并不只是兄友弟恭、互幫互助這樣簡單。
畢竟如果是他腿麻走不了了,大哥絕對不會公主抱着他走,能扛麻袋似的背着他走就已經是心情明媚、情誼深厚了,更大可能是賞他個白眼告訴他腿是擺設的話可以捐給需要的人。
而且大哥對沈雪卿态度變化具體來說是在知道他們并非親兄弟之後,這樣想想真是可疑了呢。
沈北想象雪卿就站在他面前,沖着空氣打了套軍體拳,又跳起來飛踢兩腳,随後灰溜溜地撿起被踹到地上的被子,在翻得床板發出不堪重負的抗議聲後,終于進入了睡如果是他的話,肯定要把這只小兔子丢進泳池裏!
而被他看着的兩個人一個冷着臉埋頭專心吃飯,似乎感受不到小兔子時不時掃過來的天色已經亮了,陽光正透着未拉好的窗簾照在地上的機械模型上,映出冷白的光。
沈北被蠱惑似的伸出手,下一秒,虎口傳來熟悉的痛感,不等他惱怒,溫熱的、濕濕的舌頭舔在傷口上,雪卿擡起頭,看着他的眼睛笑。
沈北不可置信地拉開被子,看清楚後,他沒忍住罵了句髒話,捂着臉走進了浴室。
雪卿沖他招了招手,露出一個酒窩,那對雪白的兔耳朵蓋住了一點發絲,看起來軟軟的,非常好摸的樣子。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閉上眼沒多久,在夢裏就看到了白天這幕。
大哥側身對着他,懷裏抱着黏黏糊糊撒嬌的小兔子,這只小兔子看見他後,還萬分不知廉恥地抱住沈行,親昵地叫他“哥哥”。
抱着雪卿的不是大哥,而是一張他更加熟悉的臉——那是他自己。
今天餐桌上的氛圍已經不僅僅可以用詭異來形容了,雪卿叉着蔬菜三明治,一會兒緊張地看看沈行,一會兒又用燃燒着憤怒的漂亮眼睛瞟向沈北。
眠。
他慌亂地退了一大步,失重感之下,沈北驚魂未定地睜開眼。
沈北看得簡直怒火中燒,他大步走過去,剛想拉開這兩個人,等走到附近才猛然發現自己看走了眼。
沈北的腳步頓住了,他明明那麽讨厭這只壞心眼又老是用漂亮臉蛋哄騙人的小兔子,那個人怎麽會是自己!?目光;另一個則是一分鐘八百個小動作,牛排都快被切成餃子餡,他難得沒幼稚挑釁雪卿,全身心都專注于一件事——假裝自己很忙。
沈司宸喝了一口牛奶,昨天這三個人一定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發生了一些什麽事。
他決定從最簡單的突破口打探一下。
而在狐貍眼珠一轉準備套話時,坐在他對面的雪卿盯着蔬菜三明治,有些食不知味。
三明治外層是烘烤得剛剛好,還帶着谷物香氣的面包片,中間夾着今早新鮮從菜園子裏摘下來、翠綠爽口的生菜葉和一同摘下每一口都帶着酸甜汁水的小柿子,中間抹的醬也奶香十足,吃起來甜而不膩。
由這些美味的食材組合在一起的蔬菜三明治自然也是非常美味的,若是放在平時,雪卿可以連吃兩大個,吃到肚子都微微鼓起來。
可今天,他只是吃了兩口就很想下桌了。
小兔子盯着三明治看了會兒,決定本着不浪費食物的原則,把小柿子先插出來吃掉。
這幾日的飯吃下來,雪卿對于刀叉的使用已經算得上是非常熟練了,他精準地從帶着兩個齒痕的三明治裏插中一片橢圓形的小柿子,正要送進嘴裏時,旁邊突然傳來“當啷”一聲——是餐刀被他碰掉了。
雪卿彎下腰,去撿掉在地上的餐刀,他剛握住刀柄,還不等直起身,就聽沈司宸突然開口道:“再過兩天就是宴會了,我還不清楚家裏宴會需要穿什麽規格的西裝,二哥今天有時間陪我去看看麽?”
餐刀再一次“當啷”落地,雪卿微張着嘴,臉上露出心虛的表情,遲遲沒從餐桌下爬出來。
“當然有空了哈哈哈,我們吃完飯就走吧。”沈北笑得有點尴尬,不過臉上卻沈行放下餐具,抽出紙巾擦了擦指尖,平靜道:“我叫了量體師今天十點上門,如果有什麽其他想買的衣服等量了之後再走吧。”
露出了“天啊,終于得救了”的表情,“正好我也想買一身新衣服了。”
有些人或許天生就不适合做壞事。
“你們兩個需要重學一下餐桌禮儀嗎?”沈行站起身,嚴肅地說。
又是“當啷”一聲,可能是房子空曠需要一些背景音吧,沈司宸感覺今天似乎習慣這個聲音響起了。
“不用就好好吃飯。”沈行低下頭,居高臨下地看着雪卿,“對了,沈雪卿,吃飽之後來我書房一趟。”
雪卿眨了下眼,連忙搖頭,配上一甩一甩的兩個兔子耳朵,看起來像一個小撥浪鼓,沈北也從餐桌下舉起一只手,大力搖擺表示自己的拒絕。
在沈行放下那句話離開後,雪卿低垂着頭,餐盤裏的蔬菜三明治被不規則的分成了六份,乍一看還以為這是一道面包蔬菜沙拉。
不過對面的雪卿已經從桌子下鑽了出來,目光放空端坐在椅子上,餐刀被擺在絕對不會再不小心碰掉了的地方,在他看過來時,緩緩低下頭繼續盯三明治,仿佛上面刻着一本書那麽多的字。
不知道是不是太緊張的緣故,這份飯吃得他有些噎得慌,最後一塊面包不上不下堵在嗓子裏,雪卿捧起杯子,噸噸噸一口氣喝掉了整杯牛奶,才感覺好了一些。
不過雪卿還是以極慢的速度把這份叉得亂七八糟的早餐吃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