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副本
第32章 副本
那一瞬間，秦禦風喉嚨裏的所有話都卡在了嘴邊，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他睜大眼睛看向謝輕，被少年眼睛裏的平淡刺了下，對方就好像只做了件普普通通不值一提的小事，單看謝輕現在這幅模樣，沒人知道他剛剛的舉動足以震驚游戲論壇。
全息網游不像傳統游戲，驚人的拟真讓玩家只能依靠自身素質和切實的日漸熟練，由等級帶來的差距被無限制降低，除了部分任務和場所有等級限制外，等級在游戲裏的作用幾乎為零，這也是為什麽每日還會有源源不斷新手玩家湧入的關鍵。
在這種情況下，游戲中自帶特殊功能的道具和裝備便尤為重要。
游戲中的部分NPC基礎戰力會被設置得很高，他們的操作在電腦的精密計算下要遠遠淩駕于普通玩家之上。可高玩們還是能夠輕松擊敗他們，靠道具和裝備帶來的“主角光環”，那是獨屬于玩家，和原本設定的古武游戲世界不想匹配的神秘力量。
謝輕将所有道具轉贈給他，就相當于讓謝輕過去在游戲裏的所有積累化為烏有。
除了沒什麽用的高等級外，他現在就跟個新人沒什麽區別。
這樣做的代價太大，帶來的後果也太嚴重，秦禦風在打算報複謝輕的時候都沒準備讓謝輕返還所有道具。
秦禦風說不出自己是什麽心情，他不得不承認自己震撼于謝輕的果決，謝輕的舉動和他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樣，但謝輕像看陌生人一樣的眼神卻又拉回了他的憤怒煩躁，和——
不甘。
“你就這麽想要和我劃清界限？”秦禦風不顧其他玩家奇怪的眼神，咬着牙問道。
在一襲紅衣下襯得皮膚冷白的少年有些疑惑地看他，秦禦風從那雙烏玉般的眸子中看明白了謝輕的意思。
——難道你不想嗎？
秦禦風被噎了噎，他發現自己更焦躁了，他當然是想的，但是——
但是不應該是謝輕用這種方式，應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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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禦風想不出來，吐出的氣息變燙了些，他臉上青一片白一片，好一會兒，才又惡狠狠地道，“我帶你玩游戲玩了那麽久，浪費了不少時間，我的時間也是很珍貴的。”
秦禦風發現謝輕看了他一會兒，然後道，“那你想怎麽樣？”
好聽的聲音中不帶任何惡意，像是在問一個鬧脾氣的小孩。
謝輕看着他，“我覺得如果我按代練的市場價給你打錢，你會覺得我是在侮辱你。”
秦禦風再度被噎得說不出話來，确實，如果謝輕真的這麽做了，他會被氣死。
但他現在的情況也沒有變好很多，他覺得心裏悶悶的，就好像拳頭都打在了棉花上，他所做的一切都不會引起謝輕的關注。
“我和你在一起那麽久，你難道就完全不對我心動嗎？”為什麽能如此清醒地和他斷得這麽幹淨。
這句略帶怨婦口吻的話剛落完，秦禦風就被自己怔住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會說出這樣的話，很快，秦禦風就發現謝輕也沒料到，少年靜靜地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裏全是他的身影，但眼底的情緒卻讓秦禦風有些想要落荒而逃。
——那你呢？
秦禦風藏在袖口下的拳頭微微攥緊。
他沒有資格問這句話，因為在之前那場關系中，他也沒有對謝輕心動，他不過是想要擁有被人觊觎的美人罷了，這會讓他産生極大的滿足和驕傲。
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就在秦禦風心煩意料的時候，他聽到了謝輕帶着些無奈的話。
“我說了，你可以随便報複我。”
很輕，帶着些縱容，秦禦風無端地聽出了幾分寵溺和溫柔。
心髒好像跳快了些。
秦禦風眼神中閃過些茫然，但很快就面色難看地瞪起了謝輕，他壓下心裏洶湧而出的種種情緒，不願再被謝輕攪動情緒的他轉移着注意力。
最終，腦海被一張線下見過便久久不忘的艶色盛絕的臉填滿。
秦禦風輕呼着氣，感受着在平靜下來後又急促跳動的心髒。
要來參加副本的玩家陸陸續續地過來，他們要進行的是一個新出的副本，沒有劇情介紹和攻略，在正式進入副本前一切都是未知。雖然這次副本罕見地沒有人數限制，但礙于副本第一次通關給的獎勵最為驚人，各大幫派自發地控制了進入人數。
秦禦風若有所思地看着可能會成為自己競争對手的高玩們。
他的視線最終停留在一個戴着面具的不知名玩家身上。
有病，藏頭露尾的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心裏腹诽着，秦禦風忽然感覺有人抓住了自己的胳膊，對方的力氣并不大，但在一股巧勁的帶動下，不舍防備的他成功地被對方往過挪了兩三步。
也是下一秒。
咔嚓。
秦禦風的瞳仁不由地睜大，他看到自己剛剛站的位置上出現了一個被砸得粉碎的陶瓷碗，那碗很大，碎裂的瓷片飛濺着劃裂了他的衣袍，裏面還乘着幾條死魚，魚肉在大力下被碾碎又被瓷片深深貫穿，刺鼻的腥味撲鼻而來。
秦禦風有些惡心，但更多的卻是後怕，突然出現的狂風還在吹着，碎片繼續在地上翻滾，秦禦風滲出的汗被吹得陰寒刺骨。
如果不是有人拽過了他，他剛剛可能會被砸死。
就算游戲裏的死并不是真正的死，但死亡的感覺一比一還原，和死亡擦邊而過依舊會引起恐慌，而且，這場事故出現得太不合理了。
秦禦風有些僵硬地看着兩側，傳送點在城門街道的中心，離兩邊的建築所隔甚遠，臨安城又是著名的安全區，但偏偏他所在位置的那側剛好是居住的小二樓，樓上的窗戶剛好打開着，兩個小孩正鬧着玩，而在陶碗掉下的時候剛好刮起了一陣罕見的狂風，風向還恰好朝着他。
太多的巧合，太不科學了。
秦禦風的面色有些難看，他注意到其他玩家也有些吓到了，和他站得近的還有些驚疑不定，聽着他們讨論着要将這件事上報給客服，秦禦風這才找回冷靜看向了救自己的那個人。
也是瞬間，他一怔。
竟然是謝輕。
秦禦風心裏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面容姣好的少年并沒有看他，而是若有所思地看向在場的每一個玩家。
秦禦風知道他應該跟謝輕道謝，但面對謝輕他又莫名地說不出口，他臉上的情緒起伏似乎引起了謝輕的注意，秦禦風發現謝輕收回了自己的手。
透過衣衫的溫熱柔軟跟着消失，秦禦風發現謝輕并沒有要和他對話的意思，指尖輕顫，他舌根莫名有點酸澀。
這個小小的插曲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關注，等到時間到了，玩家們挨個走進了光門。
副本是游戲的平行世界，正常情況下，大家都會先根據周圍的環境辨認出自己在哪，但還沒等他們細想，甚至都還沒來得及看副本任務，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來。
他們的手立馬握上了武器。
完全不給準備時間，他們一傳送過來就看到朝他們襲來的黑衣人！
秦禦風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雞皮疙瘩因為陰冷還遍布全身，他駭然地看着朝玩家下死手的黑衣人們，不是因為一進副本就發現身體素質被壓低，也不是因為面板上變成灰色的道具和技能，和被突發情況弄得不知所措的普通玩家們不一樣，秦禦風遲遲沒動是發現自己竟然控制不了身體。
他的身體完全動不了！
有一股陰風牢牢地包裹着他，束縛着他，刺骨的冰寒紮進他的骨髓，滲入他的靈魂，秦禦風覺得自己身上正被纏滿着各種各樣的絲線，他像是被人擺布的人偶在被一只看不見的手拖入深淵。
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感覺，他的靈魂在咆哮，在發出無聲的求救，但他只能感受着絕望和無助。
他站在這裏。
卻好像正在被人剝離出這個世界，面前的所有都只是他看到卻不能觸碰的影像。
秦禦風看到有黑衣人的劍朝他刺來，難言的恐慌如潮水般席卷而來。
他的潛意識告訴他，不能被殺！
如果現在被殺了，會發生極其可怕的事情！
但他毫無辦法，他好像正被人操縱着，面前的一切都開始逐漸變成黑白。
忽地。
一道銀光在面前閃過。
溫熱的鮮血濺在他臉頰，鏡像乍破。
眼前被蒙上了一層紅暈，緊接着，是大片鮮豔奪目的豔紅。
秦禦風看到了在剛剛危急時刻下及時救下他的一襲紅衣，看到了衣衫勾勒下的修長身形和雪白的肌膚。
竟然是謝輕。
對方白皙修長的手正握在烏黑的劍柄上，和其他玩家們一起擊殺着黑衣人。
秦禦風心神複雜，他大喘着氣看着謝輕，他雖然又能動了，但剛剛靈魂深處的掙紮耗光了他所有的氣力。深深地看了眼眉眼平淡的謝輕，知道上去只會拖累旁人的他咬牙強撐着站到玩家們創造出來的保護區。
出現的黑衣人實在太多了，幾乎無窮無盡，玩家們很有經驗地分批輪流上，沒了力氣就待在後方休息。
秦禦風等待着氣力恢複，看着激戰的前方，試圖找出什麽線索。
視線往游戲面板上瞥去，秦禦風一怔。
副本開啓後，游戲面板會适時更新擊殺等數據，而現在，不管是擊殺還是造成傷害，排在第一位的都是謝輕。
和他齊名的高玩們都排在謝輕下面。
心髒好像被什麽狠狠敲了下，秦禦風微怔地擡頭看着場上，這批黑衣人終于要結束了，在其他人滿身大汗狼狽不堪的情況下，紅衣少年神情平淡地輕輕擡手，幹淨利落地一揮，砍下了最後一個黑衣人的頭顱。
抗過這波的玩家們攤在地上大喘着氣，只有他靜靜地站在原地。
緩過一些的玩家們看着曝出來的道具，待看到一個極其耀眼的金色道具後，很多高玩們的眼神都亮了，但很快，看到系統适時面板數據的他們都有些恍惚。
他們不可置信地看向幹淨好看到像是完全沒參與戰鬥的少年，然後默默地咽下了嘴裏的話。
系統不可能騙人，謝輕這波數據實在是太高了，超出第二一大截，這道具理應歸他。
他們自發地繞過金色道具分配其它的道具，卻在所有分配完後，聽到了謝輕的提醒，“你們沒人想要它嗎？”
謝輕輕飄飄地指了下冒着金光的物件。
其他人都一愣，剛有人說出這件給謝輕後，他們就看到謝輕略帶疑惑地看着他們，“可這是劍客的專屬道具。”
所有人都一怔。
秦禦風也是微愣，謝輕現在應該很缺道具才對，但忽地，他意識到了什麽，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謝輕手中握的那把劍。
在謝輕纖長手指的映襯下，這把劍好看得驚人，但那不過是系統給的新手道具，沒有任何限制，誰都能用。
秦禦風的面色白了白，頂着其他人朝他投來的微妙的‘你怎麽把大神當菟絲花養’的譴責目光，他的指尖顫了又顫，先前的想法正被劇烈動搖，連帶着他的心也搖搖欲墜，莫名地愧疚和酸澀。
長相昳麗的少年在頓了下後，以一種陳述句的平淡語氣道，“我的職業是醫師。”
秦禦風這才想起，謝輕的職業是他要求選的傳統奶媽，不需要任何操作，只要當個補血挂件就行。
想到他當初下意識覺得謝輕操作極差的自己，秦禦風嘴唇抿得發白。
他忽然意識到，在先前的關系中，謝輕也為自己放棄了很多，而自己完全不知情，或者，根本沒去留意。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