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冰山》黎明前的至暗
《冰山》黎明前的至暗
“難道都是你做的？游漠不在的時候，相當于你也是一個人行動吧？剛剛我和游漠都在船長室，只有你有機會下手啊！”
黎北一步步向吳倩逼近，一直老實憨厚的面孔露出淩厲神色，直至将吳倩逼到了船側。
面對黎北的诘問，吳倩的心理防線被徹底擊垮，像瘋了似的喃喃自語：“不關我的事，我沒做過，不要來找我，對不起……”
游漠看出她精神狀态不太好，上前一步想說些什麽，吳倩卻連連後退，直至後背抵住了船側的欄杆。
游漠皺眉，眼尖地發現她背後的欄杆有些搖晃，緩緩接近她，手勢下壓想穩住她的心态，朝她喊道：“別往後退了，很危險，難道連我你都不相信了嗎？”
吳倩眼底閃過一絲猶豫，抿了抿唇，顫聲道：“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你告訴我，我能相信你嗎？”
游漠用力點頭，伸出手想拉住她，就在這時，吳倩表情驚恐，目光死死盯住游漠背後，擡手嘶聲提醒他：“小心背後！”
游漠敏捷轉身，身後的人正是黎北！
他手握尖刀，筆直地向游漠沖了過來。
游漠側身想躲，但黎北往前的勢頭絲毫不減，一聲怒吼朝吳倩刺去。
吳倩驚叫一聲，竟是雙腳發軟，動彈不得。
游漠瞳孔微縮，眼疾手快将吳倩推向一旁，自己卻在慣性下向欄杆仰身靠去，想躲過黎北手中的利刃。
吳倩癱坐在地，嘴裏還在喃喃自語：“黎大叔，為什麽是你，我們和你有什麽深仇大恨，你為什麽要對我們趕盡殺絕？”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游漠靠着的欄杆搖搖欲墜，終于在他的體重下徹底裂開。危急關頭，游漠伸手抓住了地面，想抵住船身撐起自己，卻被黎北一個補刀踩在了手上。
這下，游漠徹底挺不住了，向海面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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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吳倩後知後覺想過來救起游漠，此時卻是回天乏術，她趴在船邊上往下看，只見海面漣漪不斷，已經看不見游漠的身影。
吳倩聽見身後傳來一聲冷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轉過身，臉上滿是絕望：“我知道自己逃不掉了，但是就算死你也讓我死個明白吧！”
黎北臉上總是帶着笑容，像是一個老好人，存在感不高，也從不參與争吵。
可是如今，他緊緊握着刀，對吳倩步步緊逼，神情中只有殘酷的殺意和徹骨的恨意。
“還記得劉麗嗎？”黎北聲音冷冷的，蹲下身，将癱軟如爛泥的吳倩拉到旁邊，用繩子将她雙手縛住，倒也不着急将她殺了，而是像貓逗老鼠一般，用刀在她脖頸處比劃。
吳倩被吓得手腳冰涼，在黎北的瞪視下勉強點頭。
“我記得，她是陽順四中的學生，當初我還為她做過心理輔導……”
“呵，還裝得一副無辜可憐的模樣，你做過什麽，自己心裏清楚！”黎北厲聲道。
吳倩表情難看，她實在忍不住，反正自己也逃不掉了，幹脆當個明白鬼，于是轉而向黎北提問：“你到底是她什麽人？”
黎北沉默片刻，從脖子裏掏出一個項鏈，項鏈打開卻是一張照片，赫然是他和一個女孩的合照，女孩笑得很甜，挽着黎北的手。
“我是劉麗的父親，黎北只是我的化名。”
像是因為一切都塵埃落定，吳倩手無縛雞之力也翻不出什麽浪花，黎北卸下了心防，将一切原委緩緩道來。
“當年我在陽順四中當保安，我擔心這件事被她同學知道了，會看不起她，所以一直叮囑她千萬不要告訴自己的同學，只是默默的每天守護她上學、放學。”
“有段時間，麗麗和一個男同學走得很近，我遠遠看見他們倆并肩走在一起，言笑晏晏，可是等到了校門口，兩人以為我沒有看見，刻意分開出校。我不是那種古板的家長，因此只是旁敲側擊地提醒女兒要注意保護自己，有些事等長大之後再做也不遲。”
“女兒雖然有些害羞，但還是認真點頭，我相信她能夠做到，所以只是暗中觀察那個男同學的人品，沒有插手幹預。”
說到這裏，黎北聲音哽咽，後悔不疊：“要是我早知道之後會發生那種事，那我說什麽也不會讓他們在一起！”
“麗麗本是個開朗的女孩，學習成績也很好，一直都是我的驕傲，可是有一天，我看見她臉色慘白，渾身濕透，從學校裏跑出來，我想叫住她，但她頭也不回的逃了。”
“等我下班回家，她也是将自己關在房間裏一聲不吭，吃飯也不願意出來，她媽媽去世的早，我以為她只是到了叛逆期，也不知道該如何和她相處，因此只能默默将飯菜送到她房門口。”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很久，麗麗離開學校的時間越來越晚，她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成績一落千丈。我找她班主任了解情況，班主任卻說她也問過麗麗，可是麗麗什麽也不肯說。”
“直到最後，麗麗被他們堵在學校後山廢棄的倉庫裏放火，我才知道她居然遇到了你們這群人渣！”
“我看了麗麗藏在房裏的日記，終于明白了我的……我可憐的女兒身上發生了什麽。”
“當時任建是班草，很多人喜歡他，但他卻一邊追莫玲，一邊暗中和麗麗交往，他對麗麗說，這樣做是為了掩人耳目，讓莫玲拉仇恨當擋箭牌，這才在明面上追求莫玲。”
“我單純的女兒就這麽傻傻相信了他的話，可是——任建不過是為了考試的時候讓麗麗幫忙作弊，還有想引起莫玲的嫉妒，這才将麗麗拉下水！”
“麗麗度過了一小段快樂的初戀時光，可是好景不長，貝盼盼作為她最要好的閨蜜，居然為了争風吃醋出賣了她，将兩人秘密戀愛的事告訴了那幾個小混混、小太妹！”
“東窗事發，任建迅速将自己撇清幹系，說是麗麗不要臉纏着他，而麗麗一下成為了衆矢之的，被莫玲的跟班們肆意欺辱。”
“一開始是一些惡作劇，弄爛她的作業，将她關在女廁所，逼她喝潲水……”
“麗麗知道他們都是有錢人家的孩子，不想鬧太大，怕連累我丢了工作，所以一直自己忍着，不肯告訴我。”
“可是她的忍讓卻讓那群人渣變本加厲！”
黎北恨意上湧，将刀狠狠刺進地板。
吳倩臉上血色全無，想到了當年看到的一切——她這輩子也就做過這一次虧心事，卻讓她耿耿于懷至今。
黎北沒有在意吳倩，繼續說着。
“他們……輪//奸了我的女兒，還拍下視頻，威脅她不能告訴任何人！”
說到這裏，黎北擡頭望向唇色蒼白的吳倩，一字一頓道：“你、知、道，對嗎？”
“你本來有機會救她，她在向你求救啊！你作為老師，怎麽能放任這群人渣不管呢！！！”
說到激動處，黎北一刀劃向吳倩的臉，卻在吳倩崩潰的哭喊中停了下來。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是我的錯，這是我一輩子都難以洗清的罪孽……”
吳倩痛哭流涕，哽咽着忏悔：“當年我剛畢業，也只是個年輕老師，一心想幫助孩子健康成長，可是我沒想到……未成年之惡居然能卑賤殘忍到這個地步……”
“那天劉麗跌跌撞撞跑進心理咨詢室，嘴裏喊着救命，我本在床上小憩午休，床上有簾子拉着，她沒有注意到我在，正當我準備下床迎接她時，又有四五個男孩走了進來，反鎖上門。”
“鬼使神差的，我沒有出聲，可能是我下意識也覺得氣氛不對……但是我能怎麽辦呢？！難道憑我一人，我能打過那幾個人嗎？”
“我眼睜睜看着他們作惡，卻全程……捂着嘴流淚，我不敢動彈，是我膽小又怕事，我擔心如果當時出聲阻止，連我自己都會……”
吳倩回憶起那噩夢般的午休，至今仍然心有餘悸，她在床上，透過簾子的縫隙往外看，卻正好和滿臉絕望的劉麗對上了視線。
不知道當時劉麗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她沒有拆穿吳倩的存在，而是無聲地做出口型：“救、救、我……”
然而吳倩卻連手腳都僵硬發冷，連拿出一旁的手機報警都做不到。
她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屏住呼吸，聽着外面的污言穢語，甚至覺得自己也快要死掉了，只覺得度秒如年，如墜冰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才拽着劉麗離開。
事後吳倩曾經嘗試找到校方說這件事，可是她沒有錄下證據，那些人背景又太強硬，根本沒人相信她，事情只得不了了之。
吳倩愧對劉麗，不敢去找她，接連幾天做噩夢，夢裏都是劉麗那雙無助的眼睛，像是将她的狼狽和不堪都納入眼底，諷刺着她向來标榜的善良。
說到底，她只是一個顧着自己的膽小鬼罷了。
難以面對這一切的吳倩選擇了逃跑，她辭職離開了四中，想要将這一切永久的塵封在心底，仿佛這樣就能假裝事情沒有發生過。
“你本來能救她的，你的不作為和退縮将麗麗進一步推進深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