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質子和他的随侍
第十五章：小質子和他的随侍
等到那個白衣男孩把歲清背到小河邊坐下的時候，歲清已經完全清醒了。
白衣男孩脫掉了歲清的靴子，解開他腿上包裹着的衣服，傷口已經被汗水浸的發白潰爛，看着觸目驚心的，他把歲清的腳放進河水裏，冰涼的山溪流過歲清的腳背，歲清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我弄疼你了嗎？”他托着歲清的腳，表情似是有些慌張。
“沒，就是水有點涼。”歲清雙手撐着地面，由着他幫自己處理腿上的傷口。
“我……就幫你洗一下傷口，沒事，別怕。”他動作越發小心翼翼的，輕柔的幫歲清洗幹淨腿上的血和污漬。
處理好後，又拿自己的衣服替他擦幹，撕下自己柔軟的白色裏衣，重新幫他把傷口包紮上。
包紮完傷口，歲清穿上鞋襪，踉踉跄跄起身走了兩步後，又回到河邊，在白衣男孩旁邊坐下，“謝謝你救了我。”歲清盯着男孩的臉認真地說。
“不……不客氣……”男孩被他這麽一看，果斷紅了臉，他低下頭，盯着潺潺溪流，從口袋裏掏出一顆半紅半綠的果子。“你餓嗎？餓了可以吃這個……”
歲清接過那顆小果子，看了看，挑着紅色的那邊咬了一口，下一秒他整個人都變得皺皺巴巴的，唔，果然酸死了。
“你叫什麽名字呀？”歲清問，“我叫歲清，你呢？”他謹慎的沒有說出自己的姓，已經到了楚國境內，荊姓是自己國家的國姓，貿然說出可能會遇到不可知的風險，所以便只說了名字。
然而他顯然多慮了，白衣男孩甚至連名姓都分不清楚，更遑論什麽國姓不國姓的。
“我……我叫……小白。”他結結巴巴的說。
歲清有點疑惑，繼續試探他，“荒山野嶺的，你怎麽會正好出現在這裏救了我？”
“我上山獵兔子……剛好看到你倒在樹下……”
“兔子？”歲清被吸引了注意，“那你獵到了嗎？”
“我要是獵到了，就不會只給你吃梅果子了……”他嗫嚅着道。
歲清低頭看了看手裏又酸又澀的果子，一擡頭又看見他越來越紅的耳朵，不禁笑出了聲，他聽見歲清的笑聲，呆呆的擡頭望着他。
“你家住在哪裏呀？”歲清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他鮮紅欲滴的耳朵，繼續說，“你救了我，等我回家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小白思考了一會，伸長手在面前畫了個大大的圈，“這片林子就是我的家。”
歲清驚訝的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圈，竟然是個沒有家的流浪兒嗎？“那你的父母呢……？不在了嗎？”他弱弱的問。
小白看了看歲清，想說些什麽，卻又閉上嘴低下了頭，“嗯。”
好可憐哦，看着他的表情，歲清莫名有些心軟，“嗯……如果我們能活着走出去，你可以留在我身邊。”
“真的嗎？”小白的眼睛亮了亮。
“嗯……你可以當我的随侍。”歲清随口補充說，其實他只是随口的承諾，卻有人珍而重之的放在心頭當了真。
“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他信誓旦旦的承諾，并且這一諾就諾了一輩子……
于是兩個人開始繼續趕路。
小白先是确認了周圍再沒有黑衣人了，才帶着歲清回到了原先的小路，馬車上奶嬷還沒醒，歲清上車費力的叫醒了奶嬷，奶嬷看到一身狼狽的歲清抱住他痛哭了起來。
歲清推開奶嬷，“噓，小點聲，我們要快點離開這裏。”歲清小聲提醒，“小白，你會駕車嗎？”
小白撓了撓頭，看着馬車思考了一會，“不會……但我可以試試。”說着便上了馬車，勒緊缰繩，駕着馬車奔了出去。
他果然沒說謊，馬車颠簸極了，左拐右彎像是在畫龍，歲清被晃的暈乎乎的。
好不容易離開了那條小路，小白又順着奶嬷指的方向，繼續快馬向楚國京城奔去。
結果好巧不巧的竟然在距離京城大門只有不到三裏的地方，撞上了黑衣人。這個黑衣人似乎是孤身來尋失蹤的歲清的，這下正好撞上，也沒精力去通知其他同伴，只自己緊緊的跟上了歲清。
小白駕馬車的技術總歸是已經娴熟了些，不管不顧地跑的飛快，同時也無力顧及其他了。
那黑衣人則騎馬在後面追着，眼看越來越近，小白一鞭子抽在了馬背上，對歲清喊着，“你放心我一定會送你進城的！”
歲清沒有心情聽小白說了什麽，拿起馬車裏能扔的東西，一股腦的往後面砸去，雖然沒有砸中，但好歹也絆慢了黑衣刺客的腳步。
誰料黑衣人竟趁機偏到了側面，甩出自己的佩刀，一刀紮進了馬腹，馬長嘶一聲倒下，馬車半翻在了路邊，小白則被直接甩飛了出去，撞在了一旁的樹幹上。
歲清和奶嬷掙紮着爬出馬車，奶嬷護在了歲清身前，“你別過來！”她大聲呵斥着，似是在給自己壯膽。
歲清摸了摸嘴角的血跡，咳了咳，“你，們是我皇兄的人吧，”他劇烈了咳嗽着，“我都被送來做質子了，他還不放過我。”
“你不配知道。”黑衣人廢話不多說，抽回自己的佩刀，一步一步走向歲清，他踢開了擋着的奶嬷，一刀刺向了歲清，歲清認命般的閉上眼睛，卻只有溫熱的液體濺到了他臉上，他一睜眼，一個瘦小的身體落入自己懷裏，他抹掉歲清臉上的血，笑着開口，“我說了我會保護你的……”
“小白……！”歲清摸着他背上的傷口，試圖替他止血，小白撐着他站了起來，不知什麽時候拿了一根木棍，回身架住了再次撲上來了黑衣人。
“快走！”小白沖歲清喊。“進城！”
歲清哭着爬了起來，跌跌撞撞的拿起自己的文書，和奶嬷一起，進了城。
進了京城，黑衣人不敢再妄自行動，歲清也便安全了。
“嬷嬷，小白他……”歲清泣不成聲，原來他的承諾都是真的，他說了會保護自己就真的在努力的保護自己，即便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可自己呢，自己還答應要他做自己的随侍，“小白，小白你回來……你還要做我的随侍……你不許走……”他哭的越發傷心，引得周圍的人群頻頻圍觀，甚至引來了守城官兵。
奶嬷無奈的抱起坐在地上哭的滿臉眼淚的小歲清，帶着他找了最近的官兵，然後就被帶進宮去見了楚國的國君。
後來那一天裏，所有人都知道了，荊國來做質子的小皇子，剛來京城的第一天，就坐在城門口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小歲清到了皇宮不顧周圍人異樣的眼光，哭着說自己是遇到了山匪追劫，失去了從小陪自己長大的小随侍。
楚國國君見狀搖搖頭，果然是小孩子，丢了一個随侍就能哭成這個樣子，成不了大器。為了哄不成器的小孩開心，國君給他安排了一個冷清的小院落，又勉為其難地派人去城外幫他撿回了那個半死不活的小随侍。
而歲清做夢也沒想到，他的小白居然還活着。小白被人送到歲清那裏的時候，奄奄一息只被一口氣吊着，渾身的白衣被血染紅，看着尤為可怖。
歲清抱着小白哭的更兇了，更是不顧奶嬷勸阻，把楚國國君賞賜的，大概是供自己未來很多年用的藥材全部砸在了他身上，才堪堪把人救了回來。
他每天都會親自給小白的傷口上藥，尤其是後背那個幾乎橫貫了他大半個身體的刀傷，歲清是親眼看着它一點點長好，一點點結疤的。
即使後來傷好了，他也會經常習慣性的扒掉小白後背的衣裳，摸着那個疤，才能時刻提醒着自己，無論何時，言必踐，行必果。
所以，當歲清再次在梅以白身上，看到那個他做夢都不會忘記的刀疤時，他內心的沸騰，絕對不是三言兩語能夠形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