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要守護他

第二十三章：我要守護他

離開他的幾年裏，我努力修煉，他院子裏的梅花樹也因着我的修煉在一年之內就從矮小的樹苗變得枝繁葉茂，他看着開了滿樹的白色梅花很開心，甚至還親手摘了花瓣釀了酒，埋在了樹下。

他的手指輕輕撫摸過最柔嫩的花瓣，又輕輕摘下，每一次觸碰都給我帶來了從內到外最酥麻的顫栗，我咬着嘴唇，把自己的腳泡到了冰涼的溪水裏，試圖冷靜下來。

“小白哥哥，你怎麽了？額頭上全是汗……”小山楂關切的問着，她很喜歡聽我講我和他的故事，所以這些日子總是跟在我身邊。

“有點不舒服，我自己在這裏靜一靜就好了，你先回去吧。”我敷衍着打發了小山楂，大概是聽了我的嗓子是真的很沙啞，雖不情不願但也還是低着頭離開了。她剛一離開，我便把整個人都浸到了水裏，任溪流打濕衣服的紋理，再輕柔的撫摸過我滾燙的肌膚，我感覺自己真的病了，像見他的心達到了頂峰。

于是那天晚上，在他睡着以後，我隐了身形，悄悄的潛入了他的寝宮，跪在他的身邊，看着他溫軟的睡顏，留下了滿手的肮髒……

那天以後，我告別了深林裏的朋友，來到了荊國，我參了軍，從最底層的士兵開始做起，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我想見他，我想在未來他成為皇帝的那一天，以自己真實的身份陪在他的身邊。

我确實做到了。

他登基的那天，我穿着铠甲，站在人群裏，看着曾經的稚嫩少年黃袍加身，君臨天下。

他看到了我，賜了我名字，叫梅以白。

那天以後，我成了他的近衛，終于可以近距離的看到他了。我守在他的三步之內，妄圖替他擋住一切險惡。

我很喜歡這種感覺，就好像他是我在這廣闊天地裏唯一的歸屬感，一旦有了這種歸屬感，我便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不過，離他太近也有煩惱，每當他看向我的時候，我都覺得他那雙澄澈如湖水的眼睛能看穿我虛僞外表下那顆肮髒龌龊的心。

這樣的日子也沒持續多久，一年以後，他便在太傅的建議下，決定要送我去邊疆歷練。

那晚，我看着他挖出了樹下的梅花釀，喝了個爛醉，他抱着樹幹說了很多，但我卻一句都沒聽清，也沒聽進去。

他仿佛一顆滾燙的小木炭，貼在我的“身上”蹭來蹭去，我被他抱的渾身僵硬，一動也不敢動。我實在受不了他抱着樹幹磨蹭來磨蹭去，只得化作人形出來，把他抱回了寝宮。

我和他說了告別的話，但他可能沒聽到，就算聽到了，一覺睡醒也一定都忘記了，要不然為什麽第二天送我離開的時候他一句話都沒有說……

我離開了京城，在邊疆守護着他和那座有他的城。

我受了很多傷，也的确如他所說學到了很多，那些人類身上有我從未見過的倔強，明知道是兵力懸殊的仗，寧死也要打，明知道自己身如蝼蟻，明知道史書千卷不會有一筆記錄下他們浴血奮戰的模樣，也依舊堅定不移的為了自己的國家獻上自己的生命。

随着時間慢慢推移，沙場淬煉出我的骨血，我覺得自己仿佛真的變成了文人雅士口中說的那樣，雪虐風饕愈凜然。而我的的陛下似乎也成長了很多，他好像有了心事，總是悶悶不樂的，也不再對着梅樹說很多話了。也是很久以後我才知道，他的成熟其實都是強撐着的，國事艱難，作為一國之君的他有他不得不承擔的責任。

他的手腕上還多了根紅繩，我知道那是他特地去護國寺求的，但不知道是為誰求的。

二一五年嚴冬将過，楚國再次來犯，我随軍拒之于複鞍關，卻屢戰屢敗，一次戰敗中，我軍主将被一刀斬于馬下，連屍骨都未能尋回，我帶側翼馳援不及，竟任由楚軍過境，直抵大京。

等我帶兵趕回去時，京城的富家子弟兵只差一線就全面潰散，我帶着一小隊親兵繞後進了宮，剛一進宮，就看到他披盔戴甲，正欲親征，我攔住他，跪在他的面前，行了個大禮，千言萬語只化作了一句，“臣來遲了，請陛下責罰。”

後來，我帶兵守城，苦戰三日。

第三日時。

“梅副将，大勢已去，前門梁柱坍塌已經過半，真的撐不住了。”士兵沖上城樓跪在我的面前，聲音嘶啞的禀告。

“撐不住也要撐，”我丢掉手裏的斷劍，從旁邊剛死的士兵身上抽出一把染血的新劍，“就算是死，我也要戰鬥到最後一刻！”

“是！”士兵抱拳行禮，然後舉起手中劍向着城樓大喊，“跟随副将，戰鬥到最後一刻！”

我提劍沖下城樓，在不斷湧入的楚軍中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不斷的有刀劍刺入我的身體，但我好像已經失去了痛覺，只是機械的揮着劍，将沖到我面前的楚軍一斬而下。

我不能輸，我要保護好他，我不能讓他有事……

在我的帶領下，靠着殘破的城牆，我們愣是多撐了兩炷香的時間，雖然不知道這兩炷香的意義在哪，但我的心是滿足的，因為我知道，自己直到最後一刻都在護着他，不虧……

而後，城破了，我被蜂擁而至的敵軍一劍刺穿心髒，跌進了護城河裏，被渾濁的血色河水裹挾着，流淌向了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