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以和為貴
以和為貴
日頭高高懸挂,幾位老人擠在大門前,其中有一位中年男人臉色差勁,氣壓低沉,時刻要炸的模樣,周遭的人忙打圓場:“待會孩子出來,好聲好氣的說一下。”
“是啊,路叔,小陽這次應該是認真的。”江雲心虛道,汗流浃背,心想兄弟我這次可護不住你了。
“你都給他瞞過多少事,我還不清楚嗎?”路騰道。
冤枉啊,我都沒資格管他,我要不瞞絕對得把我皮扒了。江雲有苦難言,背上這個鍋吃了這個啞巴虧。
一旁的陳婆婆哄道:“好啦好啦,孩子不懂事,別氣壞了身子。”說着上前敲門。
原先的鐵閘門被換下來,為了契合院內的氛圍,重新按上了木制門,門上賦有繁複的花紋,呈暗紅色,與這個村子,應該說,這一整棟養老院都不像這個村子應該有的東西。
陳婆婆伸開掌,用力拍門,喊道:“昭陽!”
距離有些遠,隔着厚厚的木門,壓根喊不醒路昭陽。他四仰八叉地睡在下鋪,窄小的床位壓根裝不下腿長的路昭陽,半個身子都懸在外面,只簡單鋪了一層薄棉,床板依舊硌人。
系統在他腦子裏放電影磕瓜子,空間對他來說都是透明的,門外的那些叫喚都收入耳中,他輕輕叫宿主,蚊子一樣撓癢癢,路昭陽自然是沒有任何反應。
系統嘿嘿笑,掏出藍色條紋的物件給錄了下來,之後音量調到頂點,在路昭陽的腦子裏現場播放。
原本躺屍打呼的路昭陽,一個鯉魚打挺,頭猛然撞上上鋪床板,“咚”的一聲脆響,條件反射的,路昭陽差點飙出國粹。
該死的系統!
他壓低聲音道:“你幹嘛?”
“宿主你長點心吧!”系統喝了一口茶,恨鐵不成鋼的語氣。
路昭陽揉着頭,細細地辨別錄音內容,然後牙也沒刷臉也沒洗就跑出去,“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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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他他他媽的睡過了!
起來的動靜驚吵了上鋪的人,尚疑山惺忪揉眼,聲音沙啞:“你幹嘛去?”
“我爸找我興師問罪來了。”話留在身後,人已經一溜煙沒了影。
說起他倆為什麽會睡在一個房間,那必然是因為路昭陽這個膽小鬼,他怕回房,骨子裏的本能會讓他忍不住打開手機,但他又不想聽路父再來教育他一番。
于是幹脆坦白從寬,和尚疑山商量,一人一個床位。
路昭陽莫名有一種,自己這個別人眼中的壞種,睡了那個別人眼中的白菜,然後現在被現場捉奸的感覺。
雖說比喻不當,但這種詭異心情是實打實的。
路昭陽指紋解鎖,一開門就迎面遇上一張黑沉沉的臉,路騰揪住他領子往內拉,路昭陽不免膝蓋下彎,上身倒在路騰肩膀,下過一夜的雨,瀝青路上還帶着潮氣,路昭陽鼻尖聞見路騰頭發上萦繞的煙草味,同時,還有雨洗過後清涼的味道。
路騰年過半百,姜還是老的辣,一把壓住路昭陽,擡手就打他屁股,“真是大了!不聽我話了!還挂電話不回消息!你以為我願意管教你,你讓你媽在天之靈怎麽辦!”
掌風狠厲,力道之大,不亞于那天掃帚,路昭陽被疼的腳底亂竄,可惜身上皮膚嬌軟,整天躺屍的身體那是一點肌肉都沒有,自然如何掙紮,是比不過下地幹活的人。
大庭廣衆之下,盡管他都不認識,路昭陽還是感覺羞恥極了,尤其是在這晴天白日之下。
啊,這火辣辣的太陽。
啊,這火辣辣的屁股。
“系統系統!救命救命,屁股要沒了,面子要沒咯!”路昭陽撲騰無果,一臉生無可戀。
“唉,行叭,不過說好,我只能幹涉一小會兒。”系統秉持着自己和宿主如何窩裏鬥都沒事,一旦受外人欺負,那絕對是共同向外。
與路昭陽靈魂無關的路騰,也算吧。系統撓鼻,透過空間,淺淺地在路騰手臂上點了兩下穴,锢住路昭陽的那股大力一下子卸開。
在旁人眼裏就是路昭陽好不容易掙開了手臂,然後朝其他方向跑去。
虛空而來的力量化掉了路騰鉗制兔崽子的力氣,忽地無力了片刻,手臂落在身側,看着路昭陽逃跑,疑惑地捏了捏拳,黝黑的皮膚突出根根青筋,仿佛剛剛是錯覺。
雖說路修了,但念在這裏還有樹林的份上,沒修太實,邊緣留有半米距離,混着泥土和以前碾碎的水泥石沙,還有幾根樹枝。
路騰撿起一根粗樹枝,就準備追擊路昭陽,原先一起來的老人和江雲都自顧自地進去養老院了。
武器在手,殺傷力翻倍!
路昭陽感覺自己結痂的傷口又裂開了,隐隐有些疼。
說一小會兒還真一小會兒啊系統!!!
眼下沒有任何人幫忙,他只能一邊被枝條打背,一邊圍着三輪車轉圈。
他在車頭,路騰在車尾,路騰一過來就往相反的地方轉,但還是奈何不了長枝條直接掠過車身時,輕甩在胳膊上的痛。
“爹,我的好爹爹!再打下去,你兒子要去和母親見面了。”路昭陽滿頭大汗,求饒道。
太可怕了,人類世界的長輩太可怕了。路昭陽內心惶恐,此時想回到自己星際,回到自己沒趣的實驗室的心情達到了頂峰。
“你還知道叫我爹啊,我還以為你要稱王了,你說說,我哪一件不是為你好。”路騰叉着腰,張着嘴喘氣,他也有點累了。手握着枝條,平伸出去,問他:“你這又是幹什麽?給村裏造福嗎?哪裏來的錢辦的,敗家玩意!”
“還‘今朝’,我讓你沒明日!人小姑娘都走了也不知道去送送,這下好了,又吹了。你說說你,幹啥能長久,啥名堂都幹不出來,還不如老老實實結婚顧家!”
一連串炮彈突突突不停,路昭陽徹底懵圈,這個話題怎麽一跳一跳的?在龐大的信息中,路昭陽抓住關鍵點——相親對象離開了。
嘴角壓不住了,瞬間喜笑顏開,“爹,消消氣。”
路昭陽上前一步,開始講着自己的思想藍圖,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不是玩玩。
湛藍的天空,慢悠悠游着幾團棉花糖,一只喜鵲飛過,銜了幾口。
聽到他講的頭頭是道,确信這孩子有了改變,路騰火氣慢慢下來,丢掉“兇器”,“開竅了?還知道做些好事。需要幫助嗎?”
視線從那根罪惡的木枝離開,屁股痛感還在,路昭陽微笑:“沒,你管百姓的事已經夠忙了,我也不逞強,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會求助的。”求助系統。
“嗯,這才像點樣子。”路騰道,“屁股還疼嗎?”
“不不不疼了。”突然的溫和語氣,後背涼涼,路昭陽怪不習慣的。
“進去吧。”
“爸,你不來看看嗎?”
“不了,你都說我忙的不成樣子了,我回去和你媽說一下,咱兒子真的長大了。能自己拿主意了。”
路昭陽點頭,看着這個父親的背影離去,原來作為為人之父,除了打罵,還是可以好好和孩子交流的,好好關心孩子的。
嘛,多少也沒什麽壞心思,只是太過急躁,方法沒用對。路昭陽一想起自己無冤受到的傷害,默默地流下兩行清淚。
笑容下去後,路昭陽後知後覺忘了一件事,敲系統:“所以,你其實是可以插手人間事的!那,那天怎麽不幫我?我腿差點廢了你知道嗎?現在都沒好。”
委屈溢于言表。
“宿主安啦安啦,沒有授權我還是不能插手啊。”系統恨自己只能在他腦子裏,不能跑路。
說再多也無益,擡腳回窩。
甫一踏入,路昭陽下巴要掉了,左邊池子裏的魚兒正被試圖撈起,右邊房間裏的桌子被擡出來壓在整好的草坪上,幾把椅子圍着坐,下着象棋,圍觀群衆急的腳踩來踩去。
我的花!
捂着胸口,路昭陽感覺自己屍體有點不舒服。
這都還好說,前邊食堂那縷縷升起的黑煙是怎麽回事?!
在炒核彈嗎?
路昭陽扶額,無語片刻,遮着臉往前走,餘光搜索某人。
結果,就被一個婆婆叫住,“路家小子!去看看小山好了沒?怎麽這麽久了,還沒搬來音響。”
路昭陽認臉,是河對面村的王婆婆,她和幾個老姐妹磕着瓜子,嗓門大的在聊別人的家長裏短。
眼睜睜地看着瓜子皮含着痰一起糟蹋自己辛辛苦苦種的小花小草,路昭陽一陣心絞。
“嗯嗯,好,我馬上就去。”王婆婆是出了名的母老虎,家裏大大小小都怕她,都道面由心生,王婆婆面相挺兇,小孩子見了,都不敢搭話。
更別說路昭陽了,自從受到自己父親的兩次毒打,對這類人格外不敢惹。
兩次啊嗚嗚嗚!舊傷未好又添新傷,我的翹臀,都變包子了!
路昭陽捂着胳膊一路小跑到工具房,工具房也在教職工宿舍。
二樓拐角第一間,路昭陽推門而入,就瞧見尚疑山彎腰用手電筒照着什麽,皮帶将褲腰收緊,襯衫紮進褲腰裏,一彎腰,襯衫被繃緊,緊貼着脊背,背部線條鮮明可見。
路昭陽咽了咽口水,腦子裏揮之不去昨天的場景,他感覺現在又下雨了,不然為什麽感覺有濕氣爬上腳。
他隔着矮圍牆看外面,天空如碧,還有幾只麻雀飛過。
他期盼現在下一場雨,再一次打濕眼前的人。
“愣在那幹嘛?”尚疑山沒找到東西,只好悻悻然準備出去,就看到路昭陽擋在門口。“你傷?你爸又打你了。”
尚疑山知道路昭陽許久沒來,肯定又和他爸進行生死周旋了,畢竟他是個外人,不好插手,只能容他們內部解決,他相信路昭陽有這個能力,昨晚他就被說的心服口服。
只是他沒想到下手這麽狠,胳膊上紅條交錯,觸目驚心。
尚疑山不自覺地皺了皺眉,問道:“疼嗎?”
明知這是個廢話,他還是忍不住問了。
“還好,就是屁股有點疼哈哈哈。”路昭陽笑嘻嘻,“沒事,力都是相互的,我爸肯定比我還疼。”
“傻瓜,有人欺負你記得跑。”尚疑山想起之前,看到路昭陽傻乎乎地站在原地,彈了彈他腦門,提醒道。
我跑了啊!我真跑了,這不是沒跑成功嘛。路昭陽摸摸腦門,低頭乖乖地應了:“嗯。”
“對了,音響在哪?”尚疑山想起正事。
裏面雜物繁多,都是系統收納箱裝不下了,才堆積在這裏,他走到裏面,拿出一個箱子,吹了吹上面落下的灰,打開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站起身,嚴肅道:“我現在有了一個新的想法。”
“你說。”
“你說,辦老年大學可以嗎?不用很正式那種,你教你擅長的,我教我擅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