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葡萄酒

第20章:葡萄酒

【聽說剛剛男一女一發糖了,我連滾帶爬就來了!】

【我也,但這倆已經在餐桌前沉默五分鐘了。】

這五分鐘裏,葉姬星已經咬完了面包,拍了拍手端起咖啡打開電腦,試圖安靜地做一個優雅的職業女性。

林司墨撤走碗筷,随後帶着方糖罐回來:“要麽?”

“……要。”葉姬星丢了兩顆到杯裏。

她少時愛吃甜的,上大學後生活日漸忙碌,便習慣了用美式提神。最近不知怎麽回事,被林司墨用糖塊果醬勾回一些嘴瘾,喝起苦咖啡來面色都不太妙。

林司墨坐回她身邊,更清淡幹淨的香水味包裹他,他随手敲了幾下鍵盤,素白的手指在玄黑的鍵盤上彈動,發出清脆的敲擊聲。

葉姬星很難不被吸引去注意力。

那鍵盤四位數,葉姬星曾一時興起給自己添了一副,沒承想敲了一天就手指發麻,忍痛送給了計嘉梧。

林司墨看上去用得倒很順手,随意的敲擊也充滿力量感,鍵盤聲安靜利落。

至于手……

她正看着發呆,林司墨敲着鍵盤的手忽然在空中一滞,他轉過頭問:“好看麽?”

“什麽好看不好看?”葉姬星收回視線,盯着報表假裝目不轉睛。

林司墨卻伸手過來敲了敲她的鍵盤,逼得葉姬星從調回的頁面轉頭過來瞪視他。

“兩年前……”林司墨摁了摁自己的手指,用講故事的輕和語調開了個頭,“你家某杜姓藝人在家沒活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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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姬星盯着他眨眨眼睛,有些茫然。

林司墨繼續道:“經紀人讓他晚上直播寫論文。”

“啊……”她有些想起來了,這個主意是她想的,那孩子手好看,本意只是個給粉絲的小調劑,最後鬧大了是因為……

“你沒切號就跑到人家評論區。”林司墨清了清嗓子。

葉姬星緊張地拽住他的袖子:“求你別說!”

林司墨掃過她因用力而微粉的指尖,無情地繼續說道:“哥哥哥哥,掐我脖子。”

葉姬星發現這個人不想做人的時候就湊上前去,一手企圖捂他的嘴,另一只手想捂他的麥。

可惜都沒來得及,林司墨扶着她的腰防止她一個激動從椅子上掉下去,輕擡眉眼,從她蹭過他下巴的手指,看向葉姬星驟然緋紅的面孔。

“還知道害羞?”他發出聲嗤笑,但面上不見笑的意味,另一只手掃過她纖細的脖頸,輕柔的,帶些暧昧,又讓人覺得莫名危險,“想得挺花。”

“不是我想的!”葉姬星彈回椅子上坐好,盯着飄紅的腦袋認真解釋道,“彈幕大家都在刷,我只是氣氛組。”

“嗯。”林司墨點頭,把手伸在她眼前展示了下,“那誰的更好看?”

葉姬星看着那素白修長的手指,有種眼花缭亂的心曠神怡之感:“你,不對……”她收回自己被蠱惑的神智,義正辭嚴道,“我不會說我家藝人壞話的。”

林司墨不滿地啧了聲:“搞娛樂的真不坦率。”

葉姬星輕哼一聲,手指狠狠敲了下空格鍵。

睡醒梳洗完的嘉賓們陸續下樓,打着哈欠端着早餐過來吃。

葉姬星先是提醒了蕭萊看經紀人信息,又轉頭和鄭淞聊了兩句林霜白,低頭後捋了捋發梢,嘴角溫和的笑意還沒來得及換掉。

“姬星。”林司墨放下咖啡杯,忽然說,“我們這兩天似乎有許多問題沒解決。”

葉姬星為人理性又偏執,蒙混過關并不是她的作風,這兩天卻如同變了性子,如輕飄而來卻又立刻轉走的視線。

葉姬星聞言頓了頓,手裏的咖啡溢出兩滴,她順手拿紙巾擦了,裝作沒聽到一樣擡頭:“虞盛,今早……”

林司墨在桌底精準地踢了一腳樂眉。

“咳咳咳……”樂眉擦了擦嘴角的豆漿沫子,轉頭扯過虞盛,“陪我出去買豆漿。”

虞盛眨眨眼睛:“這是你昨天說好喝的那家。”

“……今天糖加多了。”樂眉把他拽起來,“少廢話,走。”

葉姬星盯着她倆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裏,神情認真道:“我就說這倆有戲。”

“嗯,有戲。”林司墨随口應了句,修長的手指扣上筆記本電腦,他轉頭說,“我們也出去聊聊?”

葉姬星嘆了口氣,心想竟還是沒能躲掉。

今天酽城的氣溫尚可,葉姬星端着咖啡杯出去暖手,走樓梯的時候因為心煩意亂被絆了一跤,小半杯咖啡都喂了魚。

“啊這……”葉姬星驚魂甫定,“錦鯉不會有事吧。”

“沒那麽嬌貴。”林司墨拉着她站好,有點無奈,“你別喂了魚就行。”

“……我怎麽會喂魚。”葉姬星沖上亭子優雅坐好,理了理圍巾,把這個可怕構想抛在腦後。

林司墨亦踏上臺階,在她銳利的注視下,狀似随意地坐在她身邊。

貼得太近,擡頭看眼睛顯得太暧昧,葉姬星只好低着頭,用手推了推他的膝蓋:“去那邊坐。”

“天氣太冷了。”林司墨攥住她的手腕,食指蹭了下她的手心,“貼着暖和些。”

“……我信你的鬼話?”葉姬星抽了抽手,失敗之後曉之以情,“不是出來解決問題的嗎?”

“就這樣解決不行麽?”林司墨轉頭,含笑的眸子掃過她微抿的唇,“還是葉董會因為我緊張?”

……誰不會因為你緊張啊。

葉姬星有點洩氣:“行吧。”她把抽回的手塞進兜裏,聳聳肩狀似無所謂地說,“先說什麽事?”

林司墨輕笑:“《未至馴化》吻你的事。”

葉姬星果然轉頭瞪他:“你這樣會讓我覺得你毫無悔改之意。”

“怎麽會?”林司墨捏了捏她微凸的腕骨,語調真的輕下來,擺出了做小伏低的姿态,“那天我不清醒,以後不會了。”

林司墨不清醒,但那天灌了幾口啤酒的葉姬星說是更清醒也不足為過。

人的記憶并不聽話,她腦海裏飄過那晚的場景,光影、觸感、溫度、氣味,每一個都讓她戰栗,心跳失序,像是被清風拂過的蝶翼。

“我不喜歡這種事。”但她卻不願再說,讓誠實的心跳叩問靈魂,所以只好高高舉起輕輕放下:“但看在你那時不清醒的份上不計較了。”

“好。”林司墨理了理她被風吹亂的頭發,“姬星大人大量。”

葉姬星撇過頭去,問:“還有什麽事麽?”

“還有……”林司墨擡起她的面孔,輕柔而又強硬地讓她正視自己的眼睛,“你瞞着沒告訴我的事。”

“哦,我還以為你要讓我賠你爪爪抓壞的褲子錢呢。”葉姬星轉過頭躲開那雙深邃的眼眸,搓了搓臉頰。

“瞞着你的事……”葉姬星拽了拽圍巾底下的流蘇,“那天《未至馴化》就診,演員在病歷本上給我寫了件事情……”

林司墨神色如常地聽她說完,拽了下她被流蘇勒紅的手指:“能給我看看麽?”

“可以……”葉姬星還沒說完忽然想起扉頁上的“林小姐”,神情驟化為冰霜,堅定道,“不可以。”

“哦?”林司墨挑了挑眉。

“就是不可以。”葉姬星順勢反過來重重捏了捏他的手指,“看什麽看,仔細交代自己!”

“是,姬星法官。”林司墨低下頭,呼吸蹭過她的耳尖,“我供認不諱。”

“你……”葉姬星手被他拽着,退不開距離,看向他時,一時分不清是要生氣還是暧昧,“你又這麽理直氣壯。”

“我不想騙你。”林司墨低下頭,像是犬科動物撒嬌一樣蹭蹭她的額角,“我是跟着你去的。”

三年前初春,索爾尼翁戲劇節開幕,被公司瑣事纏身的葉姬星本已無心前往,是計嘉梧給她訂了機票和住處。

她還記得那天,她和計嘉梧一起請回酽城出差的周明階吃飯。

周明階聞言皺了皺眉:“自己去琏國會不會有些危險……”

計嘉梧撞了撞他桌上的胳膊:“沒事吧,我們姬星這麽厲害。”

葉姬星還盯着機票發呆,她忘記那個無從啓齒的夢想太久,心底複蘇的渴望催促她,讓她思緒紛飛地坐上了前往琏國的飛機。

那是她第一次踏上這片,存在着她夢想中學府的土地,孤身一人繞過那座學院外的石柱,踏上少時便知曉名字的街道。

她如願參加當地的戲劇節,不知是熱情還是惡作劇,代表歡慶的葡萄酒汁灑了她一身,集市的奶奶送了她一方圍巾。

她披着這張圍巾去觀看阿索尼翁戲劇節的開幕大戲,那個戲簡直對她支離破碎的人生發出了嚴厲的拷問,而名為“得償所願”的幸福泡沫終于破碎。

劇院的冷氣開得很足,冰冷的葡萄酒液讓她顫抖,她用力裹着圍巾,渾身只有眼淚滾燙。

所以她匆忙離場,渾渾噩噩地回到酒店,她在異國他鄉生了許久的病,雖然僥幸約到了很好的醫生,但當她再次走向索爾尼翁戲劇節的廣場,只來得及趕上閉幕劇和頒獎禮。

她一場戲都沒看完,坐在觀衆席上欣賞他們的熱鬧,仿佛誤入其中的局外人。

盡管她曾是所謂的“戲劇天才”。

“對不起。”林司墨用手指抹去她眼角的詩意,“我只是希望你開心。”

無論是去琏國、圍巾、趕走想欺負她的人、運氣好約到的醫生背後,其實都有林司墨的身影。

葉姬星這幾天已然料到,難為他存在感這麽強的一個人這麽委屈得藏好。

“……我知道。”葉姬星哽咽道,“我不喜歡你的作風,但我不質疑你是想讓我開心。”

如果那時的姬星知道真相,惱火之外,或許會開心許多吧。

這個人生的戲臺,她并非全然的過客。

有人在看她,有人在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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