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咖啡和早餐
第36章:咖啡和早餐
葉姬星第二天一早,便開車離開了別墅。
她駕車至那天的花鳥市場附近,在導航的指揮下左拐右拐,終于行駛進目标巷口。
這條路對于她的牧馬人來說狹窄了些,兩邊的牆壁擠壓陽光和空氣,葉姬星神情不自覺繃緊,直到從裏面咖啡館中出來一個大學生模樣的少年,對着她招呼道:“葉……董,這邊停車。”
葉姬星只好耐心地跟着他,将車停進一家私人車庫。
下車時那孩子紳士地想過來幫她開門擋門框,可惜葉姬星的速度和牧馬人的高度都阻止了他。
葉姬星退開一步和他拉開距離,沒有什麽寒暄的流程,拎着包走向外面那家咖啡館。
咖啡店裝修清雅,彌漫着濃醇的咖啡香。雖然上午并不營業,卻已然收拾整潔,每個桌上擺了一束不同種類的鮮花,吧臺上有幾盆木本的植物,也正郁郁蔥蔥。
咖啡館是季文儀自己的店鋪,這個年近半百的女人出奇地緊張怯懦,已經約了自己的地盤見面,在靠窗位置上低着頭聽見門口風鈴響動時,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我有這麽可怕?”葉姬星沒想到對方比自己還緊張,忍不住笑道,“我是把你們季家怎麽了?”
季文儀臉色白了白,強撐着語氣說:“葉小姐,請坐。”
葉姬星收斂了笑意,坐到季文儀對面,她的目光掃過桌邊的那瓶月季,輕嘆道:“膽子還挺大。”
季文儀順着她的目光看見那束花,緊張地叫過正在門口的那年輕男人:“小逢。”她把花瓶遞給他,“把那瓶……”她停頓一下,然後說,“滿天星換來。”
葉姬星忽然嘆氣,覺得這次會面索然無趣,有這時間她還不如跟林司墨出去玩,聽說節目組本來給他倆安排了去泡溫泉……
不對,想他幹什麽?!
葉姬星狠狠擰了下眉,吓得對面季文儀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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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什麽?”葉姬星喝了口那男人剛端過來的咖啡,笑道,“我就是個瘋子不也是你們逼瘋的?”
當年的季文鸷還能同她扯上幾句,但季文儀太沉默虛弱了,葉姬星連冷嘲熱諷都覺得爽利不起來,只能不悅地放下杯子:“你約我出來,現在裝聾作啞幹什麽?”
大概是她的陰陽怪氣陰晴不定傷害值太大了,季文儀放棄掙紮,從包裏哆嗦出一張寫滿了字的紙,開始念道:“林、林少爺傷得重麽?”
葉姬星氣都氣不起來了,木着一張臉回複:“還行,背上掉了層皮,左臂血肉模糊。”
語言是一門學問,這套說辭無疑和醫生的“還行,不會留疤”如此相似的同時天壤之別。
“我、我承擔治療和後續康複。”季文儀連忙說,“我真不是故意的,只是忽然看見你,我、我手一松……”
“司墨那天廢了件七位數的衣服,車也被我開出來個好歹。”葉姬星看着她,冷淡道,“不說別的,只是錢,你賠得起麽?”
季文儀沒繼承家産或股份,即便和一般人相比生活仍算殷實,也不可能随随便便拿出七位數。
她覺得不可能這樣賠,但确實不占理,尤其是在葉姬星面前,她的頭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下都沉重萬分,嗫嚅的雙唇也很難說出話來。
葉姬星看着她的神色,忽然笑道:“你知道我覺得你們季家最可笑的地方是什麽嗎?”
季文儀擡頭看向她,面色蒼白,細細的橫紋貫在眉宇間,讓她看起來比這個年紀的女人要衰老一些。
“是……”葉姬星憐憫地看着她,這是她從季家人那裏學來的眼神:“你們總覺得自己賠得起。”
半晌的喑啞後,葉姬星不再看她,低下頭,慢慢用紙巾擦了擦唇角。
她不是個受不得委屈的人,如果那天被燙傷的是自己,她大概連季文儀的電話都不會接。
但林司墨因她受苦,她仍記得那個廣闊懷抱的顫抖,蔓延的痛意在他額角留下的冷汗。
林司墨笑着寬慰她,而她握着方向盤的手指顫抖。
她惑然為何這個世界上愛她的人都要受苦難,承受喧嚣的議論,承受人生的毀滅,承受苦楚的澆身。
她無人可以質問,因為連季文儀都變成如此消瘦頹廢的一團。
季文儀從小就未作為季家繼承人活動過,連那天的林司墨都未認出來她是誰。
但他疑心這個女人有心要害葉姬星,不可能不查,識得身份之後卻仍舊保持緘默,一是因為知道季文儀無心,傷也沒落在姬星身上,二是因為葉姬星和季家的尴尬關系。
他把這件事留給她,如果葉姬星不願搭理,便可以當不存在,而即便葉姬星想要借機報複,他也為她送刀。
他不太在意那些傷,也不太在意季家人,他只在意葉姬星。
葉姬星忽然不願再和季文儀牽扯了,實在無趣又惱人。
大概是和林司墨待在一起時太愉悅,她後知後覺意識到,人果然不應該自尋煩惱。
“季女士。”她終于冷淡道,“醫藥費也不必了,你是季家人,林司墨沒的那些我會從季家取回來。”
季文儀那張怯弱的面孔不知因哪句話扭曲了一下。
葉姬星卻沒多看,自顧自擦拭了一下雙手,随後起身,連一句“再見”都不願多說,轉身向門口走去。
“葉小姐!”季文儀情急之下,竟然起身想要拉她的手。
葉姬星心中厭惡,用力扯出那截衣袖,快步向外走。
方才季文儀把自己放在窄小的縫隙中端坐,此時起身不暢,連忙叫立在門口抽煙的那個年輕男人:“小逢,小逢!”
那個叫邊逢儀的男人應了聲,掐滅手裏的煙,連忙拉住了葉姬星的小臂。
“我媽還有話要說。”他急切地說道,“你等一下,小姑姑……”
“你瘋了!”葉姬星掙不出手腕,但氣憤難當之際,另一只手将手裏的手機擲向他的頭。
邊逢儀吃痛,下意識放開她捂上自己的額頭。
季文儀追了出來,母親的身份讓她忘記怯畏,她擡頭仰看兒子的傷口,氣怒交加地轉頭大聲說:“葉小姐!小逢只是很喜歡你!”
“媽!”邊逢儀攔住她,“我沒事。”
他放下手,額角正滲着血,但的确不算嚴重,比當年他舅舅的傷口要輕許多。
但季文儀仍舊那麽緊張,推着邊逢儀進門上藥的手都顫抖。
葉姬星看着如此母子情深的情景,忍不住扯起嘴角冷笑道:“不惡心麽?他叫我什麽東西?!”
“有什麽惡心的,不都是那麽些破爛事?”兒子的受傷讓季文儀複蘇幾分年輕時的狠厲,她死死盯着葉姬星的眼睛,聲音冷淡中藏了些惡毒,“我的妹妹,你應該快要認回來了吧。”
“你瘋了還是我死了?”葉姬星沒有多餘的手機可摔,但她氣到想發瘋,眼前季文儀的面孔都模糊。
“不是麽?”季文儀是個聰明人,不至于落了狠話後站在外面和年輕人打架,她進咖啡館之後關上門,隔着玻璃冷冷地注視她。
聲音傳過來時,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過來,她問:“季邊左還沒有聯系你麽?”
葉姬星最後看了季文儀一眼,她撿起地上的手機,轉身走向車庫。
幾分鐘後,她終于開着自己的牧馬人,離開了那個狹窄陰沉的小巷。
陽光傾灑下來,葉姬星把車停在路邊,打開車窗,陽光和清晨微涼的空氣湧入車廂,她趴到方向盤上,後知後覺開始呼吸,也後知後覺開始顫抖。
果然不該來這一趟的……
現在的葉姬星,和數年前剛失去楚淩珍的那個葉姬星沒有絲毫不同,遇見季家人,總是想要把自己變成一團火,一了百了全都燒個幹淨。
随手丢在副駕駛座上的手機忽然發出幾聲消息提示音。
作為一個老板,她手機上但凡能發出聲音來的消息都是重要的。
她深呼吸一口氣,擡起頭來,伸手拿過手機。
透過裂開的屏幕和光暈,她辨認出是林司墨的消息。
忽略手指的刺痛,她抹去碎裂手機膜上的細屑,戳了戳不甚靈敏的屏幕,終于點開了聊天欄。
他們最近天天待在一起,但林司墨閑着沒事還是愛給她發消息,發看見的花或者好奇的酒水。葉姬星總是不知道如何回複他,總是只回上一兩個詞。
如今看……很像是敷衍。
其實她不想敷衍,只是楚淩珍死後,她再也很難知行合一。
林司墨剛剛把做的早餐拍照發給她,他今天熬了生滾牛肉粥,拍照時每片葉子都有它的歸處,甚至還打了側光。
葉姬星早上沒吃飯,過來之後喝了杯極苦的咖啡。
看着這樣的粥,難免口舌生津,被苛待的胃也忽然抗議起來,感覺想要造反。
“事辦完了麽?”林司墨發消息問她,“要不要回來吃早餐。”
葉姬星捂着肚子,慢慢戳着手機回複他:“我請了一天假。”
“可以偷偷回來。”林司墨回複道。
“別墅裏沒有別人,我們可以藏在影音室裏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