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洗經伐髓
洗經伐髓
“誰?”宋斐腦子裏全是三千年前出名的煉丹師,最近幾年他一個不認識。
章殊用靈力傳音,宋斐聽不見他和對方說了什麽,只瞧見傳音石亮了一下,傳音石熄滅之後,章殊才有空回複宋斐,“貍安”
宋斐微微蹙眉,如此相似的名字,讓他不得不多想,他思索着問,“他和貍禮什麽關系?”
章殊一本正經的想了想,回答道:“都是狐貍?”
貍安邁步進來,正如宋斐擠兌章殊那樣,他有一雙狐貍眼,眼頭微低,眉眼細長,眼尾上俏,瞳色是紅的,身姿纖細,穿了身紫色的衣服。
他走到章殊身側停下,宋斐看着站在一起的兩人,大紅大紫,好不喜慶,他抿着唇,讓自己笑得不是那麽明顯。
貍安腰上還挂着個瓶子,走路的時候,不時會發出清脆的響聲,他擡手指着章殊。
神色愠怒,如果不是顧及宋斐還在這裏,就要上手撓章殊了,“你什麽意思?一早起來就跑,我還疼着呢!”
章殊躲開宋斐戲谑的眼神,對着貍安服軟,“好了,好了,你有什麽火,有什麽氣,我們回去撒,在外面呢,好歹給我點面子嘛。”
貍安瞪了他一眼,倒真沒再開口擠兌他,一擺衣袖,沒好氣地問道:“要我來幹什麽?”
“你不是會煉丹嗎?幫我們煉一點,好不好?”章殊走到他身後,讨好着伸手給他捏肩膀。
貍安微微擡頭,裝作為難的樣子蹙着眉,停頓了片刻,然後點頭同意,“好吧,我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宋斐微微彎腰,“多謝貍公子。”
貍安神色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輕咳一聲,“沒事,我和你爹也算是在一起了,從今往後,也算是你後媽,煉點丹算什麽。”
宋斐閉了閉眼,他差點忘了,在別人面前,自己還是章殊兒子這事,平白無故矮人一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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貍安不知道他心中這些彎彎繞繞,看着臺子上擺着的藥材,立刻明了是要煉洗筋伐髓丹,他有些為難的說,“這丹藥我煉不了。”
宋斐一愣,洗筋伐髓丹是修仙界入門級丹藥,怎麽可能煉不了,這就相當于一個健步如飛的人告訴你,他不會走路,可笑。
貍安沒有等他們發出疑問,繼續道:“如果是煉一般的洗筋伐髓丹,我還行,但是你這選的藥材都是最好的,出爐的鐵定是極品丹藥,我修為不夠,火焰燒不到足夠溫度,煉出來品質不好。”
宋斐從架子上取出裝有龍火的瓶子,“這個,你看看行不行。”
貍安接過瓶子,攥在手中感受了一下,眼睛都亮起來了,耳朵也跟着抖了一下,“你們拍龍火原來是為了煉丹,我當時也很想要,龍族近些年人丁凋零,找都找不到了。”
龍火并非燃燒一次就會熄滅,保存得當用上百年也不在話下,宋斐要這東西也沒用,自然不會吝啬,“貍公子如果有需要,後面就贈你了。”
貍安側頭看了章殊一眼,見對方沒有吱聲,才回答宋斐,“那就謝謝了,不過按理說你得喊我娘,但是你如果不習慣,喊貍公子也行。”
宋斐實在是忍無可忍,在貍安擺弄藥材的空檔中,狠狠剜了章殊一眼。
章殊無奈聳聳肩,擺出一副欠嗖嗖的樣子,用嘴型回道:“沒讓你叫我爹已經夠客氣了。”
丹爐被貍安用靈力架在空中,金色的火焰在爐底燃燒着,貍安天青色的靈力從指間湧出,将草藥包裹其間,藥材立刻被高溫煮化。
綠色的植株化成水,在靈氣球內,宛如一個綠泡泡。貍安控制着藥汁,分成均等的十二分,在火焰的灼燒下,靈氣球越來越小。
貍安的額頭上也冒出層層細汗,耳朵豎的高高的,宋斐和章殊的心也高高懸起來。
沒人敢出聲,直到靈氣泡縮小到,只有人類的一個指甲蓋大小,綠色的藥汁全部被煉成黑色的丹,爐子嗡的一聲,落回到地上,宣布大功告成。
貍安氣勢一收,往後退了半步,忍不住咳嗽起來,生理性的淚水從眼角滑下,一雙耳朵耷拉下去。
章殊也不顧,他身上被汗濕的衣裳,将他攬到懷裏,給他一個可以倚靠的地方。
貍安窩在他懷裏,閉着眼睛急促的喘息着,他身體不太好,今日又過于求精,靈力消耗太多,一時之間吃不消,抓着章殊衣服的指尖,止不住地顫抖。
章殊将手掌貼在他身後,為他灌輸靈力,另一只手則拿着手帕,為他擦拭眼角的淚水和額發上的汗珠。
他将人打橫抱起來,貍安猝不及防的離了地,心中一慌,下意識攬住他的脖子。
貍安快要走出大門的時候,看着站在原地等宋斐才反應過來,伸出一根手指,朝着宋斐站着的地方,啞着嗓子問道,“你兒子……”
貍安眼裏江琛還是個傻子,就那麽丢在這裏,身邊也沒一個人看着,放心不下。
章殊頭也不回,“不用管他。”
……
看着離開的兩人,宋斐笑得溫柔,看見自己的朋友生活都過得不錯,也是一種快樂。
他調動空氣中的靈力,将龍火重新收回瓶中,丹藥一共有十二枚,他也用不完,也一并撿了好幾顆留給貍安,筋脈中還傳來陣陣痛感,不過今日過後,就不會再有了。
宋斐迫不及待要踏上修仙路,他尋了樊煜殿中的溫泉池,将衣服脫了甩池邊,只着裏衣就下水。
他坐在池中,感受着靈氣随着池水的流動,将丹藥吞入腹中,池水中的靈氣往中心彙聚,湧入他的身體中,沖擊着那些堵塞的筋脈。
宋斐築基時太過年幼,以至于不知道,修仙之所以要從孩童開始,并非是因為天賦會随着年齡減少這種騙人的鬼話。
而是因為,年齡越大人心便越不純淨,貪念和惡意,都是心魔的一種,而洗筋伐髓不只是身體上的脫胎換骨。
同時也是心靈上的,年齡大的,心不淨,自然堪不破心魔,入不了門,又談何修煉。
他的意識越來越弱,經脈中的疼痛成了最後的感覺,但痛覺也開始慢慢消退,記憶越來越混亂。
他睜開眼睛,猛的從床上坐起,身上發熱,額頭的疼痛,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他環顧四周。
總覺得自己忘了些什麽,但是想不起來,誤以為自己做了個夢,忘了也就忘了。
他看見屏風外,人影一直來回走動着,不知在忙些什麽。
宋斐被魔獸所傷,發了一整夜的燒,嗓子還是啞的,嘴唇幹的難受,他動了動唇,喊道:“師兄……”
嗓子太啞了,說出口的聲音,只有自己能聽到,他無奈,拿起旁邊的杯子敲在桌子上,外面還是沒反應。
宋斐納悶了,在幹嘛呢?
他将被子摔在地上,碎磁片的聲音終于引起了一點反應。
樊煜繞過屏風,視線在地上停留了一瞬間,施法将地上處理幹淨。
他走到床邊,将手貼在宋斐的額頭上,“燒退下去了,要喝水嗎?”
宋斐嗓子不舒服,不想說話,只點點頭。
樊煜重新拿了個杯子,一邊替他倒水,一邊和他商量,“爹娘告訴我,雖然你生病了,沒辦法出席,但是我的生日宴,我不能留在這裏一直照顧你,不去露面。”
宋斐将茶杯從他手中接過,專心聽他說話,“不過,我一定在半個時辰之內回來,好不好?”
宋斐點點頭,他喝了點水,又躺回被子裏,樊煜替他掖好被角,放了塊傳音石在他枕邊,摸了摸他的頭,“有事情就找我,我立刻回來。”
樊煜走後,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外面突然吹起狂風,院子裏種的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樹,也被吹得傾斜起來。
一聲雷鳴,雨緊随其後,打在地上,樊煜的生日在暮春,四月十八日,一個最愛下雨的時段。
宋斐頭疼,睡不着了,他将被子踢開,扯了件衣服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他意識到穿了樊煜的。
但也懶得脫下去換,湊合着去到外廳,樊煜走的時候還沒下雨,天空一片晴朗,他也就沒關窗戶。
宋斐恰巧,可以從那裏,看外面的雨,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門突然開了。
殿門只敞開了,夠一個人進出到縫隙。樊煜走了進來,他的發冠早就掉了,頭發随意的披散着,雨淋濕了一身,滴滴答答地往下落,他手中握着真龍劍。
外面的天空劃下一道閃電,短暫的亮起一瞬,宋斐看見他的臉上的血痕,心頓時就提起來了。
他忙從位置上起身,腳步匆匆的往前走,樊煜卻站着沒有動作,宋斐腦海中浮現了許多種情況,甚至憂慮他是不是被打到頭了,他越想越是心驚,關切地問,“怎麽了?”
一柄長劍卻就此紮入他的胸膛中。
宋斐還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麽,慣性導致他又往前走了一步,劍從背後穿出,他頓住腳步,疼痛慢了半拍蔓延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