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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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木雲木夕

三郎不放心七娘一個人去,也放下碗,大步跟了上去。

姜錦年吃飽喝足,心情甚美,腳步也輕快了許多。

“豚肉臊子面确實好吃,今早沒白忙活!”三郎笑道。

姜錦年嗯了聲,想起二郎早上出了大力卻把多得的半勺豚肉臊子讓給自己吃的畫面,心裏一暖。

“原本我是打算分你一半的,不過看二哥都給你了,就留着自己吃了。”三郎讪讪笑道。

“啊?哦! 沒事,我夠吃了。”

說話間,二人進了驿丞的房間,解開了綁在金三身上的麻繩。

金三自己扯掉了塞在嘴裏的汗巾子,被綁了一晚上,金三起身的時候,渾身血液瘀滞,手腳麻軟,高大的塊頭杵在原地,緩了好半晌,才黑沉着一張臉吸了吸氣道:“我可以走了麽?”

姜錦年還愣了一下,一點兒也不适應悍匪氣質的金三突然間服軟,忙道:“哦,可以。”

金三這才生無可戀地邁開腳步離開。

“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再搞事了。我二哥哥這個人人狠話不多,逼急了,他真的會要了你的命的。”姜錦年補充道。

金三腳步一頓,頹唐道:“知道了。”

金三走後,驿丞忙含混道:“放了我罷!”

奈何嘴裏塞着汗巾子,發音吐字不清晰,落到姜錦年耳裏就是啊啊啊啊。

三郎瞪驿丞一眼,低喝道:“老實點兒!”

驿丞不敢吱聲了,化身一只皮膚黝黑的大鹌鹑,一臉的可憐相。

姜錦年瞟了他一眼,并不可憐他,這厮眼神渾濁,一看就不是甚正經人。

過去也不知禍禍了多少良家婦女。

她拿刀把綁縛他的麻繩切斷了一半,“也莫說我們不給你留臉面,等我們走了,你這繩子也就自己解開了。”

說着,她朝三郎使了個“我們走”的眼色,三郎便跟了上去。

昨晚風大,顧家人晾在外面的衣裳都幹了,屋內的衣裳還沒全幹,但也都收到包袱裏了。

姜錦年道:“一會兒經過涿州城,每人再添置一套換洗的衣裳鞋襪。金三那邊,想來是不敢再置喙的。”

“太好了!旁的猶可,這要是下雨天,至少得備四五雙襪子才夠換呢。”徐霜婳喜道。

昨晚她來癸水了,幸好月事帶和棉花早就備好了,不然她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啊,一會兒我打算多囤些绫襪。”尤氏也道。

姜錦年提醒道:“但也要适可而止。除了蓑衣,其他的行李,各人負責各人的,多了,重了,都自己負責。”

三娘、四娘已經雙眼放光地讨論着要添置什麽了,聽完,又洩氣一般啊了聲。

“當然了,你們也可以幾人合夥,買一匹馬,路上可以輪換着騎,總好過用雙腳走路去貴州。你們自己買的馬,除了馱你們各家的蓑衣之外,也可以馱你們各自的行李。”姜錦年又道。

這個想法她昨晚就有了,一房買一匹馬的話,大家都輕松了,她也輕松了,不必總是在周全更需要的人,也可以自私一點了。

可以騎馬,誰樂意每天走一百多裏路啊。

徐霜婳有些意動,看向顧睿,“淩岳,咱們家最需要買一匹馬,兩個小的受不住,你也需要休息,你怎麽看?”

顧睿點頭,“一會兒金三同意的話,就買。”

若金三那厮又作妖,不許買,想再多也是白搭。

尤氏:“那咱們也買罷?”

顧眺:“嗯。能買就一塊兒買罷。”

顧母沉吟了半晌,“那我、也買一匹罷。”

一連趕了七日路,她這把老骨頭早就散架了,只是強撐着一口氣,咬牙堅持罷了。

四房都各有難處,她自己出錢買一匹馬是最省事的。

片刻後,金三召集人在驿站的庭院裏出發,整個人氣焰矮了許多,說話時也不看顧家人,只讓陳七清點了一下人數,确認無誤後,便出發了。

途經涿州城,三郎出面,和金三交涉,要進城采買一些換洗衣物和幹糧。

顧家人全都緊張地看着金三,生怕他又要一口拒絕。

“三人進城,兩刻鐘後要回到這裏。”金三沉着一張比鍋底還黑的臉道。

顧家人都不約而同松了一口氣。

顧母道:“三郎、姩姐兒、娥姐兒,你們去罷。速去速回。”

顧母不敢讓二郎也去,擔心金三趁着他們都不在,欺負他們手無寸鐵的老弱婦孺。

姜錦年三人答應一聲是,便上了馬,六娘坐在她身後,一臉興奮地出發了。

“姩姩,你說,我和姨娘,該怎麽辦呀?是買一匹馬,還是和父親母親他們共乘一匹馬好呀?可是我們四房人多,母親又不待見我們,也不知多久才能輪到我們一次?”六娘大聲在七娘耳邊喊道。

“你有錢嗎?”姜錦年亦大喊道。

“現銀沒多少了,首飾倒是夠買一匹馬。”六娘如實道。

“我借錢給你買!”

“啊?真的麽?姩姩你也太好了!你放心,錢我一定會還你的。”六娘激動得抱住七娘的腰,又在她筆挺的脊背上小貓似的蹭了蹭。

進了涿州成,三郎去車馬行買了四匹馬,姜錦年二人則去添置了所有人的換洗衣裳、鞋襪,以及一些能放的幹糧。

“三哥哥,馬兒多少錢一匹?”六娘驚喜得瞪圓了眼睛,摸着一匹看起來小一點的棕色馬兒問道。

“你那匹小,裸馬只要一百兩。配上馬鞍,一共一百二十兩。”三郎笑道。

六娘臉上的笑容一僵,“啊?七妹妹那匹馬才一百兩呢,我這匹這麽小,也、也要這麽多啊?”

姜錦年掃了一眼另外三匹馬,有一匹馬油光滑亮的,肌肉線條流暢有力,一看就是千裏馬之姿,另外兩匹馬都是普通馬兒,不過也夠用了。

貴是肯定買貴了,不過,買都買了。之後不用了,還可以賣出去賺一筆啊。

“因為我要得多,又着急,人家一看我是京城口音,便坐地起價。這匹馬一開始叫價一百八十兩,我和老板讨價還價了良久,最後以一百五十兩成交的。”三郎指着最矯健的那匹馬兒道,“另外兩匹便宜一些,都是一百二十兩。”

姜錦年點頭,“嗯!能買到就很好了。走罷。有了馬兒,咱們接下來就能輕松許多了。”

六娘想想也是,重又歡喜起來,爬上了自己的馬背。

三人一人牽了一匹馬,噠噠噠往城外的十字路口而去。

押司們等得都不耐煩起來,紛紛去催問金三,何時才能啓程。

“好端端的,顧家人怎麽又要去買東西了?”

“他們是流放的犯人呀,哪個犯人能自由行動的?”

“是啊,這都什麽時辰了,還耽擱在這裏,天黑又到不了真定府,連飯都趕不上熱乎的,錢沒賺到一文,倒是先貼進去不少。這一趟,真是晦氣!”

“是啊,不能再這麽慣着顧家人了!咱們可是朝廷的押司,他們不聽話,咱們就該讓他們老實點兒。可不能堕了朝廷的威風!”

金三本就煩悶氣惱不已,此刻又聽一群押司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挑唆,拱火,金三那顆陰暗貪婪的心再次蠢蠢欲動,趁着顧七娘和顧三郎不在,他們一群押司,還怕不能降服顧二郎麽?

雖然顧二郎确實很可怕,可雙拳難敵四手,他們這麽多人呢。更何況,還都配了刀。

念及此,金三佯裝無奈嘆氣道:“諸位兄弟有所不知,昨晚——”

他話音未落,一陣噠噠的馬蹄聲傳來。

“你們看,他們回來了。”金三忙讪讪改口道。

顧七娘一回來,他們的勝算就不好說了。

顧七娘人雖小,卻深不可測。

顧家人聽着押司們的不滿議論聲,一個個心都提着,生怕又要出變故,幸而七娘他們及時趕回來了,他們懸着的心這才落下,臉上抑制不住地露出大大的笑容。

一房配了一匹馬兒,四房算上六娘買的,有兩匹,加上顧母一匹,一共六匹馬。

大房就二郎和三郎,他倆共一騎。

二房顧睿憐惜妻子和一雙兒女,堅持讓他們娘仨先騎。

三房顧明也讓女兒和妻子文氏騎馬,自己走路。

四房則是顧眺和尤氏夫婦先騎。

六娘帶着孫姨娘騎自己買的小馬。

顧母則帶着五娘。

一衆押司們看着騎在馬背上的顧家人,頻頻側目,竊竊私語。

“啊,這、這像話嗎?犯人竟然堂而皇之騎馬了?金三爺都不管管的嗎?”

“就是啊。說好的要給顧家人一點顏色瞧瞧呢?”

“金三莫不是怕了顧家人了?怎麽連屁都不敢放一個?”

“哎,擱你被砸斷了兩顆門牙,也是要掂量掂量的。”

金三故意不說話,由着他們說,鬧得越大越好,他懶得管。

姜錦年聽着押司們的議論聲,猶如煮沸的水越來越大聲,黛眉微蹙。

顧家人騎上馬後,歡喜的勁兒尚未過去,便被押司們的群情激憤給吓到了。

“姩姐兒,他們在說什麽?是不是不讓咱們騎馬?”尤氏緊張地喊住七娘道,“那馬兒不是白買了?”

顧母也吸了吸氣,皺着眉頭,“姩丫頭,你看,我們要不要先下來?”

姜錦年也吸了吸氣,這一有事,他們就把她當成了主心骨,她也不知道呀。

買馬的決定是大家一起做的,又不是她逼着他們買的。她也只是建議而已。

姜錦年看向二郎,二人在馬背上四目相接。

二人騎着馬,緩緩靠近。

姜錦年低聲道:“二哥哥,我有個主意,你看成不成?”

“嗯。你說。”顧戬之輕咳兩聲道。

“他們所求,無非是為財。若是咱們當真一毛不拔,勢必要一路鬥下去,他們人多勢衆,又是官差,萬一鬧起來,傷了咱們家的老人或是小孩,吃虧的,還是咱家。且咱們還無處說理去。”

“嗯。”

“談個合适的價錢,買一路平安,你看如何?”

“好,就依你所言。”

三郎也附和道:“七妹妹說得是。咱們一塊去說。 ”

文氏坐在女兒身後,緊緊抿着唇瓣,聽她分析完之後,也覺得是該和押司們好好談一談,談攏了,就無後顧之憂了。

姜錦年翻身下馬,和二郎、三郎走到押司前面。

“諸位,我們來聊個五百兩的天罷?”姜錦年笑眯眯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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