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不少下人經過,都瞧見了,表少爺和四姑娘在望月亭說話。”

下人猶猶豫豫的回着話,“雖然他們也沒有過密的舉動,中間還隔着個寶書,但是四姑爺後頭去給四姑娘送傘,這剛好就撞上了。”

“不過寶書一直都在旁邊候着。”

趙氏颔首,溫聲道:“我知道了,叫下頭的人管住嘴,不許胡說,都聽明白了嗎?”

“奴才明白,您放心,定不會傳出什麽閑話去叫外人聽着。”

奴仆出了房門,趙氏放下了毛筆,輕嘆,不過是件小事,但是做賊的人方才會心虛。

她推開窗,見着外頭又開始下起大雨,吩咐下去,“快些去傳個話,外頭雨大,若是四姑爺還沒走,讓四姑爺雨停再走,再去大郎那兒取一身新衣裳送到四姑娘的院子裏備着。雨大,難免衣裳會打濕。”

她自吩咐完畢,卻仍然愁眉不展。

但願別多生事端。

沈昭沒能成功接回人,就沒打算原是準備走的,可剛從上官琅桦的屋子裏走出來,卻又下起了雨,雨勢又急又密的。

阿彩站在廊上,看着雨無語了半晌,“今日這下的是什麽雨,一時下一時不下的。”

地面上的水淌成了小河,将将都快淹沒人的腳踝了,阿彩看向沈昭,臉上含笑,“夫君,雨這樣大,我原是想要留一留你的,可是你近來公務繁忙,我就不留你了,你路上當心些。”

麻煩精話說得好聽,可巴不得他趕緊走吧?他一笑,“既然夫人擔心我,公務又算得上什麽,不着急,我多

待會兒,雨停了再走也不遲。”

“夫人以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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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彩臉上的笑意險些就繃不住了,見着她大伯娘身邊的婆子走過來,又正了正臉色,“當然好了。”

婆子正好走到他們跟前,“四姑娘,四姑爺,大夫人讓我過來說上一聲,這會子下雨,外頭水深,方才賓客們出行的馬車都陷的極深,外頭路不好走,四姑爺不如多待片刻,雨停了再走。”

阿彩苦惱,這雨當真是煩人了,這下好了,讨厭鬼送不走了。

站在廊上又不像樣子,這個時候長輩們都在休息,總不好叫他們來擔心,阿彩只好捏着鼻子将人往她院子裏帶。

一路上遇到不少下人,二人手牽着手,親親密密走在一起,黏糊勁兒,寶瓶跟在後頭看着都覺着有些不好意思。

又忍不住想,她家姑娘當真就這麽喜歡沈昭嗎?若是如此,今日為何又要見許止餘?

寶書告訴她,只是偶遇了許家表少爺,正巧落大雨,方才會一起在亭子裏避雨,而且他們一句多的話都沒說。

毫無逾越的言行舉止。

雖是這樣說,可到底如何,除了當事人,誰又能知道呢?

就這麽巧,還被沈昭給看見。

待到二人走進阿彩的卧房時,阿彩關了門,讓兩旁退下,這才甩開沈昭的手。

不知是不是因為這是阿彩從小到大住的地方,她倒是再也不肯在他面前遮遮掩掩了。

這麻煩精還學會了翻臉無情,沈昭擡眼環顧四周,阿彩看了也不看他了,“你就随意找個地方坐吧。”

阿彩取下發簪,解開發髻,一頭密布的青絲散落在身後,這場雨大,走在廊下,衣衫都被沾染了不少雨水,頭發松開,她方才覺着身上濕噠噠的難受。

她想要換身衣裳,正要解了衣帶,手一頓,看着鏡子中,沈昭背對着她,衣袍半解墜在腰間,露出了赤\裸精壯的背和收窄的腰身,轉身驚道:“你要做什麽?”

沈昭将下擺濕透的衣袍搭在衣架上,身上便只着了一條月白的亵褲,聞言,他轉過身,阿彩吓得吸了一口氣,雙手捂住了眼睛,“你到底想做什麽?”

沈昭好氣又好笑,他指着衣架旁的一套青衫,“這是夫人的閨房,若這套青衫不是為我準備的,難道是因為夫人還有情郎?”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污蔑,阿彩也不管什麽好不好意思,放下手,一雙眼睛都透着怒氣,“你胡說什麽!”她好好一個姑娘家,怎可被這樣污蔑?

沈昭自知失言,見她氣得臉蛋紅透,不自覺放軟語氣,“我不過随口說句戲言,夫人又何必當真?”

阿彩真是不想再理他,委屈的不行,“你占據了我夫君的身體不說,現在還要污蔑我的清白。”

“還說是戲言?”

“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最好是雨下的再大些,讓他被雨淋成落湯雞才好。

沈昭也不是沒脾氣的人,抓上剛脫下的衣袍,邊往外走邊穿上。

走就走。

偏偏這時有人敲門,是寶瓶,見是沈昭開門,忙請安,“姑爺,方才大夫人叫人送了一套大少爺的衣袍過來,是新做的,大少爺還沒有上過身,說是雨大會打濕了衣裳,讓您先換上。”

“還說若是姑爺沒什麽要緊事,雨一時半會兒也不會停,姑爺今夜不如就在府上留宿。”

這場雨當真是大,這會子還不到傍晚時分呢,天色就黑沉沉的如同夜晚。

這回可不他不想走了,長輩都開口讓他留下了,難道他還要違背長輩的意思嗎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沈昭颔首,又關上了門回頭看阿彩,阿彩站在他身後,很明顯也将話都給聽了進去。

這麻煩精旁的不說,對長輩們是極為敬重的,特別是上官家的大夫人,于阿彩而言,同親母也沒什麽區別。

她憋屈的抿緊了嘴,一雙明亮的眼死死地盯着沈昭。

沈昭心情頓時不壞,唇邊勾起了一絲笑意,走到阿彩身邊,低下頭湊在阿彩耳邊,“夫人想必都聽見了,是你大伯母特意派人送來的衣裳,還要留我住一夜。”

“夫人不是提過,我們得在長輩們面前做出個恩愛樣子,好讓他們別擔心。”

“你當真要将我趕出去?”

他實則是故意的想要氣一氣麻煩精,只是湊近了,鼻間卻有一陣清香萦繞不散,他忽而就不想動了。

這幾日過得不知天地日月的,難得休息一日,還都被這場雨給耽擱了。

“我聽見了,我又不是耳背。”阿彩心煩得很,動手推了一把人沒推動,更氣了,轉身就想要走,她趕不走人,還不能躲着嗎?

手卻叫沈昭抓住,沈昭不讓她離開,反而借着手上的勁将人往懷中一帶,貼近了她的臉,微微一笑,“夫人盡可大聲些,外頭可就都能聽見,難保他們不會告訴你大伯母,或者是你父親,或者是你們上官家的任何一個人。”

“你,你,你……”阿彩結結巴巴看着眼前徒然放大了的臉,你了半天沒有你出來下一句,是被氣的。

沈昭就是不放手,欣賞着眼前人的神情。

“四姐姐,四姐姐,九兒來啦。”伴随着稚嫩的童聲響起的是大門被推開,九兒闖進來的身影。

還有跟在九兒身後的一堆婢女婆子,全都站在門口,不知所措的看向房中緊緊摟抱在一起,且還有些衣衫不整的二人。這是個人瞧見一對男女,這般就該知道屋中正發生着些什麽。

“大壞蛋,你放開我四姐姐。”九兒仰頭大喊了一聲,就要沖過來,奶娘眼疾手快一把就将人給抱住,“哎喲,我的小祖宗,咱們先出去。”匆匆忙忙行了一禮,抱住不住掙紮的九兒退出了房間,旁人也醒了過來似的,趕緊關上了房門。

房門一關,房中暗了不少。

二人還是維持着先前的姿勢。

沈昭垂着眼,輕而易舉就看見了懷中人臉色越來越紅,紅的快要滴出血來似的。

九兒還在外頭吵鬧,“我要見四姐姐,那個大壞蛋在欺負四姐姐。”

“小祖宗,那是你四姐夫,可不能混說。”奶娘吓得半死,将人給抱着走了更遠,聲音越來越小。

阿彩聲音低如蚊吶,“你放開我……”

沈昭這回沒猶豫了,松開了手還後退一步,阿彩看也不看他一眼,低着頭往內室走去。坐在梳妝臺前,動也不動了。半晌後,她捂住臉趴在了梳妝臺上,她又不是七八歲的小姑娘了,方才那種樣子叫外頭一大群人瞧見,還不知道怎麽說嘴呢。

沈昭站在多寶閣前,看了一眼,也沒進去,就在窗前坐下,這裏設了一張憑幾,上頭還放着她随身帶着的那本書。

她寶貝的同什麽似的,寧願自己淋雨也不像書被淋濕。

他拿起來正準備翻一眼,卻又作罷,放了回去。他幹脆閉上眼睛想事。

“我要去見四姐姐。”九兒坐不住,怎麽就要去卧房找阿彩。

“待會兒再去,聽話,待會兒再去。”奶娘哄着人,又捂住九兒的耳朵,問寶瓶的,“這青天白日的……”話又不好說。

寶瓶硬着頭皮回答,“姑娘同姑爺恩愛是好事。”多的也不說了。

*

沈昭忽而睜開了眼睛,略擡頭,“夫人想要做什麽?”阿彩不知何時站在了他面前。

阿彩還在生氣,卻又恢複了理智,她的一雙秀氣的眉都要擰成了一團,雙唇緊閉着,就帶動着雙頰略微有些鼓動。

氣鼓鼓的,倒是有點可愛,沈昭看在眼裏。

阿彩開口趕人,“雨一停,你就找個理由離開我家。”

沈昭看了看窗外,雨勢沒有絲毫減弱的意思,一時半會兒是不可能停了,“可以,我答應你。”

“還有別亂碰我的書。”阿彩拿起憑幾上的書放回了書架上。

随後,阿彩整理了一回衣裳,調節好了心情,打開門走了出去。

沈昭目光落在了書架上,久久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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