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第六章

溫酒憶華清  影妖初入京

影簌所有關于華清派的印象,都來自宋年。

雖然宋年很少跟她講其他人的事,但是李若胤,她是知道的。

華清派的內門考試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積分賽,宋年勉強過關。第二階段小組賽,宋年運氣好進了一個厲害的小組,成功晉級。最後一階段,1v1淘汰賽,前十名能獲得內門資格。到這一階段就只能看硬實力了,為此,除了展開針對特訓,她還要求宋年用留影珠記錄他對手的實戰情報。

淘汰賽前,影簌就每天看着留影珠,幫他分析對手的優勢劣勢,如何得勝。

宋年帶來一個新的留影珠。他沒像往常一樣直接播放給影簌看,而是問她:

“師傅,你會一直當我師傅嗎?”

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她感到莫名其妙。

“當然了,快放吧。”

宋年神色複雜地看看她,向留影珠注入靈力。

影簌只是默默看着。沒看多久她就發現了留影中的那個少年的不尋常之處。天賦異禀,他這樣的年紀居然已有築基期後期的修為,內力的運用很娴熟,戰鬥技巧也很好。

她不由地看着入迷——這樣一個天縱奇才,如果是他進入翡翠鏡,可能很快就能帶她出來了。

“……傅……師傅!”

宋年的聲音将她從想象中帶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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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怎、怎麽了?”影簌回過頭,發現宋年一直盯着她,烏黑的劍眉微蹙,像是在無聲控告着什麽。

宋年喉間微動:“師傅,別不要我。”

她知道他什麽意思了。影簌看看留影珠,再看看宋年,眨了眨眼:

“當然不會了。我只是對他比較好奇,宋年你才是我徒弟,這是不會變的。”

“你不會收別的徒弟?”

“當然了。”想收也沒得收啊,現在能進翡翠鏡的只有宋年。

宋年的眉頭終于舒展。

“對了,他叫什麽名字?”影簌指着留影珠裏的少年問。

“李若胤。”

“看來你知道?”陸七從她的表情中捕捉到了些許信息。

這個姑娘絕對不簡單。知道他是王爺,也表現得不卑不亢,如普通朋友般和他對話。自稱是落難,但吃穿用度都不差,像是在度假。是幾乎沒有修為的普通凡人,卻和青丘狐族有若絲若縷的關系,身手還不錯。甚至還可能認識李仙長——李仙長為人低調,近年來更是了無音訊,她從何得知?

“以前,聽夫家人提過這名字。”影簌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身份認識華清派的人好像不太尋常,竭力給自己的話找補,“仔細想想,華清派的仙師們也不一定報的真名,也可能記錯了。”

“你認識華清派的人?”

“很多年前村裏出過妖異,有仙師來幫忙處理,聽說是華清派。”

她這話沒有毛病,華清派确實會讓小輩接取一些除妖的民間委托增長閱歷。

“是嘛?”陸七還想詐一詐她,“你來自哪個村鎮,是發生了何禍事才讓你上京?”

“雖說是尋常災禍,但王爺這般打探別人家事還是不太禮貌啊。”影簌佯裝嘆息,“自然是妖禍,我出門采個藥的功夫,回家就發現父母皆……”她說到這,聲音哽咽了一下。

如此情形,陸七自然不好追問下去。

“讓姑娘想起傷心事了,若姑娘有什麽難處,可與我說,騰王府會盡力幫助你。”

影簌擦擦眼淚:“謝王爺關心。”

盡管雙方都知道對方在演戲,但這出戲還是要演下去。

雲先生的說書也接近尾聲:“可憐這陳夢娘,年紀輕輕就喪了性命!後有判詞道——

烏梅傲雪為冬寒,料峭不知春暖。

昙華遺香如夢散,朝露弗待日鸾。”

影簌嘆了一口氣:“陳夢娘到死也沒能等來她的夫婿。”

“所嫁非人罷了,若當初她選擇崔家,豈會成這‘昙華’?”

“她也沒得選擇,這大抵就是配角的命。”

影簌告別陸七,準備回客棧收拾行李。

“羅小姐留步。”陸七攔住她,“小姐接下來是上京?”

“沒錯。”

“陸某還有些事務要處理,可否請小姐幫我帶則口信?”

“你不是還有侍從?”

“我安排他們去做別的事了。”

“小女一介草民,恐怕帶不到信。”

“很簡單的,就是京郊孟春亭,下月十五,我約了人見面。眼下我恐怕無法及時返回,你就告訴那人約期延後一月。這個信物你帶上,她會相信你的。”

居然是放人鴿子……

陸七給她的是一個普通的素色香囊。

“如若小女沒能帶到信,還望王爺勿要責怪。”影簌先給自己疊個甲,免得惹上事端。

陸七無奈地笑笑。

“那麽,後會有期。”

“你不好奇我是去做什麽嗎?”

“……草民豈敢過問王爺的事。”

“怎麽要走了還生分起來了?”陸七無奈地扶額,“我要去華清山找李仙長。”

影簌的腳步一頓。她選擇來青丘,是因為覺得三娘應該會有更多情報,可眼下三娘已死。但是她也不知道宋年還在不在華清山,或者說,宋年還活着嗎?

她被腦中的想法吓了一跳,急忙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華清山的人。”影簌看着陸七說道。

陸七只是默默看着她:”希望下次見面,小姐能多些實話,要是能告訴我真名就更好了。”

影簌跟着一個商隊行了一周,終于到了京城。

路上她又改換了一身行頭,穿了更素樸的藏色麻衣,梳的堕馬髻,看起來年紀比之前大些。這樣總不會又有貴家公子來搭讪吧?

入京的通關文牒也是僞造的,化名——秋梨。沒錯,又是《青山記》裏一個普通丫鬟的名字。

京城的消費水平比別處要高不少,手頭的錢財雖然夠用,但還是找個活計比較好。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京城裏的消息很好打聽。影簌當天就找到了夜坊司,只是進不去罷了。她于靠近夜坊司的街巷處租了間小院,在附近酒樓尋了個洗碗的工作。

萬事準備妥當,只需要積累情報,進入夜坊司就行。

能有看得見的目标是件好事,曾經覺得完全沒影的事終于有了着落,影簌十分高興,決定犒勞自己。說實話,來京城的第一天,她就被有味齋的香氣吸引了。

有味齋是京城最大也是最好吃的一家糕點鋪子。他們家的糕點都是禦用級的廚師做的,每日限量,價格還高得飛起。饒是如此,每天來買糕點的人都得排成長龍。

以前,宋年常常給她帶有味齋的蓮花酥。

好吃的糕點她以前也吃過,但是有味齋的蓮花酥實屬一絕——酥脆的酥皮層層分明,由外向內竟還有甜度的變化,中心包裹的蛋黃酥油粘上些許椰蓉,醇香綿密又帶着椰子清香,解膩的同時豐富口感。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完美的糕點!

等影簌回過神,她已經攥着小錢包在排隊了。

有味齋辰時開業,卯時就有一堆人在外面排着了。影簌完全沒想到會有這種情況,她巳時到的時候,隊伍都快排到朱雀街了。

為了讓客人們不盲目排隊,店門口懸挂着幾組木牌。每一串木牌代表一種在售糕點,若上面的數字翻盡就是賣完了。影簌不清楚這些糕點的銷貨速度,便輕拍了一下前面的男子的背。

那男子也穿着粗布衣,看打扮像是大戶人家的小厮。

“這位小哥,你知道這多久能排到嗎?”

小厮見她打扮和他相似,也當她是別家的侍女:“第一次來跑腿?”

“是啊。”

“排是能排到,不過有些糕點估計買不着了。”

“哪些?”

“就那幾個熱門的。”小厮指向幾個牌子,“像是芙蓉糕,蓮花酥,冰皮月餅……”

“我看這蓮花酥還有94份呢。”

“我之所以說它們熱門,就是達官貴人們愛吃,每逢宴席必點。你看前面那幾個黃裙的侍女——一看就是宮裏的。”

影簌順着他的食指看去:“宮裏的人也來這買糕點?”

“那是!有味齋的糕點可是全京城聞名的。總之,那幾個侍女買的分量肯定不少,你現在看有94份,說不定一會兒就下去二、三十份。”

這小厮說的沒錯。大概過了半個時辰,輪到那幾個侍女,影簌眼見着木牌上的數字刷刷刷往下掉。

等快要排到他們了,蓮花酥只剩個位數了。

影簌急得問前面的小厮。

“小哥,你要買幾份?”

小厮伸出兩根手指:“兩份。我家老爺幾乎每天都要買兩份。”

每天?什麽幸福人生?

小厮接着說:“不過說來奇怪,老爺很少在府上,買來的糕點他都沒法吃,最後都給下人們處理了。就算他偶爾想起來要吃,也只吃一份。”

這不純純浪費嗎!

“那你能不能只買一份?”

終于排到他們了,店員說着“下一位”,小厮匆匆回她“那可不行”,然後對店員說:“兩份蓮花酥。”

“可是你……”

影簌話未說完,就見蓮花酥的牌子翻到了0。

影簌,第一次去有味齋買蓮花酥,失敗。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樣。每次都看着希望在自己眼前劃過。

有一天影簌在打掃酒樓圍欄的時候,看到街上一個氣派的隊伍走過。

問了路人才知,是國師回京了。現在的影簌已經知道了,國師就是宋年,就是夜坊司之主。

她看着那個意氣風發騎着三花馬而來的男人,忍不住探頭喊:“宋……”

突然間頭頂黑雲滾滾似要落雷,影簌立刻反應過來,急忙蹲下去。

她的話音被夾道歡迎的百姓的聲音壓了下去,她的動作也被突變的天相遮掩。

宋年只是擡頭看了下異常的天。

影簌奪命連環call呼喚端硯:“端硯!你在搞什麽?我叫宋年名字都不可以嗎?你瘋了啊?!這樣我怎麽完成任務?”

“你聲音沒變。他會認出來的。”

“哈?他認出來不是更方便任務嗎?”

“你要切記,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的身份。”

“有病吧你。”

頭頂雷聲陣陣。

“你再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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