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飛升得道逍遙仙 凡塵摸滾爛泥人
一陣天旋地轉，兩人被秘境吐了出來。
影簌感到渾身酸痛。這倒黴秘境可算結束了，但那什麽狐族秘法還是沒問到。不過宋年肯定記得……
她一轉頭，就看見宋年盯着她。他臉上甚至還有淚痕。
“簌簌……”他的聲音沙啞發顫。聽着好是可憐。
“……嗯，我在。”
他的瞳孔驟然放大，似乎沒有想到她會應下這個稱呼。畢竟一直以來，影簌總是固執地讓他叫她師傅。宋年将她緊緊擁入懷中，好像要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影簌由着他抱了一會。
感覺他情緒恢複得差不多了，她才開口：“宋年，狐族秘法是什麽？”
宋年的身軀突然僵硬。他躲閃着視線。
“宋年，你不是說要幫我嗎？告訴我，秘法是什麽？”
看來他已經想到了。秘境就是最明顯的提示。影簌拿天珠是要關天門的。關了天門，從此神凡永隔。而影簌，是會成神的那個。
“……你不是想吃蓮花酥嗎？我們去吃吧。”
拙劣的話題轉移。影簌起身往峽谷走：“那我再進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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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他沖上來抱住她，“不要去……我告訴你，你別去。”
真是的，非要她威脅一下嗎？
“你說吧。”
宋年咬着唇：“你不會丢下我吧？”
影簌看着他可憐巴巴的眼神不為所動：“取決于你還要廢話多久。”
*
影簌詳細記錄下秘法的咒語。
宋年再次提議：“吃蓮花酥嗎？”
她點了點頭。
一路上，他們都沒說話。她能感覺到宋年頻繁地在看她，有時候還盯着她的小腹看。
很遺憾，秘境是秘境，假的不會成真。
他再度開口，問的是一個沒頭沒尾的問題：“還有多久？”
但是影簌明白他在問什麽：“兩個月。”
他的表情就像是，兩個月後她就要死了一樣。
新鮮的蓮花酥上桌，影簌也沒心情管宋年是什麽表情，開心地享用美味了。
“诶——宋師兄！你在這啊！”遠遠地就看見陸晚晚揮手打招呼。
她一蹦一跳地過來：“嫂子也在啊！你們知道嗎？阿嗣他飛升了！”
“唔，谷西（恭喜）。”影簌嘴裏含着吃的，說話也含糊不清。
宋年擦掉她嘴角的碎渣：“嗯，有空我會去登門道賀的。”
陸晚晚逢人便滔滔不絕起來：“我也好想看看天上是什麽樣呢！阿嗣說他等會兒也帶我上去逛逛……”
看，這就是天門大開的好處——一人飛升，雞犬升天。不用斬斷凡俗情感，想下界就下界。
宋年一直盯着她，仿佛無聲訴說着上面那段話。
影簌覺得經過那個秘境後，她心理素質提升了好多，面無表情地吃完了蓮花酥。
*
影簌開始着手準備最後的程序。
寫信給小逸索要狐族之血，寫信給陸瑾索要皇室之血。好麻煩，怎麽哪裏都要用到血？
在這期間，她依然和宋年住在一起。起初，宋年每晚都來找她。随着日期将近，他開始越來越害怕見她，甚至逃避她。簡直像小孩子一樣。
而就在今天，她發現茯苓給她端的湯裏融入了安息丹。
安息丹……她再熟悉不過了。從前500年鏡中歲月，全靠一顆顆安息丹，兩眼一閉就是數十年過去。而現在……
她假裝喝下了湯。
茯苓看着她喝下，嘴角微微上揚。
她怎麽才發現呢？早在她瘋了的時候，身邊的人，就不是茯苓了。
她猛的掐住茯苓的脖子。
“茯苓”還在演：“小……小姐……你，怎麽了？”她費力地呼吸着，面頰因缺氧泛紅，“小姐……饒……命……”
影簌一口吐掉剛剛的湯：“宋年，真正的茯苓去哪了？”
“茯苓”眼見敗露，恢複了原本的樣貌——他的确是宋年。真是可笑，原來他一直在她身邊啊。影簌松開手，宋年跪在地上連連咳嗽。
“咳咳咳……茯苓，很早之前就回藥谷了。”
“你沒殺她？”
“我為什麽要殺她？”宋年疑惑地看着影簌，他後知後覺，“你難道……覺得我會濫殺無辜？”
“不是嗎？”影簌覺得可笑，“我被你殺過多少次了？你忘了？宋府發生了什麽？你忘了？”
他的聲音是那樣細微無力，毫無底氣：“宋府……不是我……”
影簌接着道：“還有現在，安息丹……想殺我？”
“我沒有……我只是……”
“行了你不用說了。”她無情地打斷了他的話。
影簌為自己一時的天真感到可恥。她居然曾相信這個徒弟不會害自己，是将數百年來積累的謹慎抛之腦後了嗎？別忘了，她是怎麽活到現在的。
“不要，求求你，”他狼狽地在她身後乞憐，試圖抓住她的衣角，“師傅……別走，求你……”
影簌一掌将他拍開：“滾，我不是你師傅。”
*
宋年想起二十多年前那場大火。
他剛從外地談完生意回來。因為他年紀尚小，對方很看不起他，提了很多捉弄人的要求。他以為，是母親故意讓他出醜。
當他回到府邸，只見到一片熊熊大火。火焰燒得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變形，他隐約看見，火光中，母親拿着火把。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整個府邸幾乎化作灰燼，偏偏他的屋子保存得最好。
因為不久前，他的弟弟妹妹來他院裏鬧了一通，尋了個借口砍掉了所有樹。
他甚至已經忘記，當初弟弟妹妹們是怎麽欺負他的了。
他只記得，臨出行那天，母親來送他。她看了看光禿禿的院子，說道：
“這也是一件幸事。”
他從前不懂這話的意思。
現在想來，母親的很多話，是對的。
*
宋年拿出了翡翠鏡。
影簌的雙眼再次被碧綠遮蓋，而這次沒有聽雙幫她了。
宋年也入了鏡。
她發了瘋地把宋年按在地上，不管死活地揍他。她掐他的脖子，打他的腰腹與眼睛。宋年沒有還手，任她打着，流了一地的血。他只是說：“如果我死了，你更出不去了。”
影簌停手了。她終于意識到發洩情緒無法給自己帶來任何轉機。
而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宋年，還在微笑。
*
宋年養過一只鹦鹉，那只鹦鹉聰明、美麗，他很喜歡它。
可是某一天，他回到家，只見到它猙獰的屍體。
“看吶，這就是你放縱的下場。”母親的聲音突然從身後響起。
母親告訴他，是他的弟弟妹妹，趁他不在折磨死了鳥兒。
“我早告訴過你，這樣的鳥兒就該死死關在手心。剪去它的翅膀，讓它哪也不能去；拔去它的舌頭，讓無人能聽到它的聲音；挖掉它的眼睛，讓它迷惑不了任何人。”母親告訴他，“只有這樣，你的所有物才會真正屬于你。”
影簌意識到自己輸了。她的一切掙紮仿佛都是笑話。
翡翠鏡，關住了她的所有可能。
她從未有此刻這般委屈，無盡的淚水湧出眼眶，決堤般淌下。
宋年突然笑不出來了。他想擦拭她的眼淚，親吻她的眼角——可他有什麽資格這麽做？
當初，年幼的他是怎麽回複母親的？
哦，他說：“可是母親，小鳥不會喜歡這樣的。”
簌簌不會喜歡這樣的。
他在幹什麽呢？
宋年雙手合十，向翡翠鏡注入靈力。曾經難以破壞的翡翠鏡，對現在的他來說，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寶石。
嘩啦——翡翠鏡碎了一地。
畢竟翡翠鏡與他結過契，親手破壞結契法寶，相當于自捅一刀。他吐出一口血來。
*
影簌看着眼前的碧綠消散，遲遲沒有緩過勁來。期待了500年的場景，終于在眼前出現了。
她看了看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宋年，意識到這可能是最後的機會。饕餮箱也随着翡翠鏡的破裂掉出，影簌将其回收。
影簌快速跑到地下室，用陸瑾的血解除了上面覆蓋的血脈封印，再在一瞬間恢複修為，沖垮裏面的封印，最後使用狐族秘法，成功取出了天珠。
眼下的天珠，因為多吸收了150年的能量，比秘境裏的還要鮮紅。現在的天珠肯定能夠關閉天門了。
“端硯。”影簌在心中呼喚，“我完成任務了。”
端硯這回來得倒是快，他确認了一下天珠，宣布她完成任務。
“那我現在給你解開封印。你的修為應該一解開就會飛升了，做好準備。”
影簌感到長期束縛在靈魂上的枷鎖逐漸解開，從未像此刻一般輕松愉悅。渾身筋脈通暢，周天輪轉，靈臺清明。
*
宋年用基礎療愈術治了一下自己，勉強能夠站起來了。
不遠處，強大的氣場向四周輻射，比李若胤還要亮的光柱直沖雲霄。
附近的居民紛紛跑出來看熱鬧：“最近是怎麽回事？連着兩個人飛升啦！”還未等人們贊嘆完，天邊又生異相——大片血光出現在天際。
霎時間，天地風雲卷動，在空中彙成一個渦漩。渦漩越卷越密，直至中間再也漏不出一絲光。
過了許久，風平浪靜，人們才從屋中探出頭，接着讨論剛剛的異相。
“這是發生什麽事了啊？”
“好吓人啊……”
“這是要變天了呀！”
宮中也派了人來找國師詢問情況。宮人剛踏入夜坊司，就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滿地的玉石碎屑與血。國師披頭散發，呆坐在地上。
“呃……國師大人……發生什麽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