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蘇德遠實在忍不住了, 這兩位主子膽大包天,竟然敢背地裏說溫景的壞話,他彎着腰幹咳了兩聲,裏面的聲音立馬戛然而止。

青靈郡主與柳蘇一同轉過頭來, 之間溫景着黑金色的龍袍, 負手而立, 面無表情着一張臉看着她們倆。

氣氛就此凝固。

過了幾秒,青靈郡主苦着一張臉, 讪讪然道:“表、表哥求饒。”

果然男人,最擅長的就是裝傻,有時候那些所謂的鋼鐵直男并非真的什麽都不懂,什麽都不知道,只是裝出來的‘鋼鐵直’是一種委婉的拒絕罷了。舞女說的一輩子跳舞給你看, 可不是當真只跳舞, 是想成為他的女人, 溫景則裝聽不懂,直接就叫人家跳舞了。

不過從另外一個層面來講,也能看出不同的意思。

也就是說那會兒剛登基的溫景并非‘暴君’,最起碼還不曾這般的暴虐無常且濫殺無辜,這要是擱在現在, 那個獻媚的舞女早就被溫景給當場處死了, 因為污了他的眼睛。

青靈郡主被溫景二話不說給攆了出去,幸好走前她也算是吃飽喝足了,不然她才不會就這麽甘心的離開。

柳蘇交代春兒去膳房做菜, 并叫人把桌上吃完的盤子之類的東西都收起來。

溫景看了又看,最後忍不住了才問:“你是不是忘了我是皇帝?”竟然敢讓他最後用膳,要知道從前大家等不到他那是不敢先動筷子的。

柳蘇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沒忘,您今日不是在紫宸殿用膳麽?”突然就跑來,搞得她措手不及,前兩個月都是這樣的,怎麽這個月他不按常理來了呢?

柳蘇善意的提醒他:“今日是您的休沐日。”男人麽,總是需要空間和假期,柳蘇是可以理解的,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放溫景自個兒一個人在紫宸殿玩兒。

怎麽越想越感覺他被當成小孩兒了?

溫景不善,“我不要!”

“不要什麽?”

“不要休沐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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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蘇:“……每天只看着我一個人,您不會膩麽?”古代三妻四妾太正常,柳蘇總是在懷疑這一點,溫景當真不會膩歪麽?尤其是在那個做惡夢的夜晚之後,她徹底清醒下來,更加的懷疑起了這一點。

溫景冷哼,質問:“那你每天只對着我,膩麽?你還想多嫁幾個夫君?”

柳蘇猛地被問住,眼神古怪的看着溫景,他這個思維好清奇:“您這是在生氣麽?”

“我沒有。”溫景冷着臉,說完拂袖要走,“我走了。”

“蘇德遠,回紫宸殿。”

蘇德遠火速跟上溫景,倆人沒一會兒就消失在景秀宮外。

柳蘇揉了揉太陽穴,她不是傻子能聽得懂溫景話的意思,叫來杏兒,“叫膳房的人把膳食直接送到紫宸殿,不必來景秀宮。”

“是。”杏兒領命。

夜晚降至,皇城外一身形清俊的男子騎馬而歸,馬兒一路狂奔,男子不時低低出聲斥馬,高高束起的長發在身後曳出弧度,黑色的發帶隐沒在高高束起的發絲間,一身暗紅色的衣衫,他眉頭緊皺卻不減眉宇的舒朗俊逸。

城門開啓,他一路夾馬停在柳府前,下了馬他在府外站了好一會兒,才邁向蕭瑟的柳府。

不多時,開門的小厮一路高喊,神情瘋狂:“夫人!夫人!少爺歸了!少爺歸來了!!!”

柳夫人賀霜霜哭啼不止,撲着上前撲用力抱住那紅衣男子,“禾兒啊,你可算是回來了!!沒有你我可該如何是好啊!”

柳禾‘噗通’一聲跪下,铿锵有力,直直的俯首,閉眼道歉:“兒子回來晚了。”

那個稚嫩任性的孩子,終歸是成長成了如今這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

柳玖有多久不曾聽過自己那個哥哥的消息了呢?好似從她記事起,關于他的事跡就少之又少,印象最深刻的便是那一年夏日,帶着嬰兒肥的小小少年,帶着另一個大眼睛小個子的女團子趴在床榻邊,他伸出手來戳她的臉頰,對另一個粉粉嫩嫩的小團子說:“小蘇蘇,這是咱們的妹妹,她叫玖兒。”

但是柳玖很喜歡柳禾,因為他是她的哥哥。

但是呢,印象裏自己的親哥哥柳禾,跟她這個親妹妹關系并不親密,相反跟大房所出的柳蘇親密無間,喜歡到處牽着柳蘇的小肉手,細心的呵護她,願把一切好的都給她。

可是後來柳禾突然去往西北參軍,柳玖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

最初柳玖為何那般讨厭柳蘇,其實也不過是記恨她搶走了自己最親愛的哥哥,哥哥一點也不喜歡玖兒。

将軍府,微雨的荷花池格外美麗,淅淅瀝瀝的聲音入耳叫人舒适,程嬌引着柳禾母子往前走,含笑道:“禾舅舅許久未見,竟然生得如此,此番在京城,可要引得無數閨閣女子春心萌動了。”

柳禾外表着實乍眼,異常的吸睛,尤其是他那身乍看聽正經的,仔細看卻又能從眉眼見瞧得出那抹不曾收斂幹淨的吊兒郎當,這種矛盾的感覺最為吸引人,配合那雙眼眸,确實叫尋常女子動心。

果不其然,柳禾先是笑了兩聲,随後一挑眉頭,毫不謙虛:“那可真是我的罪過了。”

柳玖等候多時了,看到柳禾先是往前走了一步,随後才忍住了,還記得行禮:“哥哥。”

柳禾看向柳玖,她簪做婦人發,看起來與從前無半分相似,柳禾提起唇角,走進柳玖,愛憐的擡手撫向她的臉龐,柳玖立馬紅了眼圈,“多年不見,玖兒都嫁人了。”

柳玖一如以往,語氣略微埋怨,手扯着柳禾的衣服:“玖兒成婚時,哥哥都不曾回來,太過分了。”

柳禾不知想到什麽,唇邊的笑微微收斂,他只道:“別鬧,在軍隊裏豈能随意回京,也就只有程将軍有特權,可一月一歸。”

程嬌聽了這話,捏着帕子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她怎麽就覺得柳禾這話有別的意思,似乎是在諷刺?可是仔細看他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

一個姐姐,兩個妹妹,先後嫁給程墨,嫁給這個将軍府,柳禾忽然看了看旁邊的荷花池,沉默了下來。

柳禾手探向前,将柳玖攬入懷中,神情有一瞬的恍惚,在柳玖耳邊說:“若過得不好,哥哥帶你走。”

柳玖鼻子發酸,緊緊抱着柳禾,哽咽:“哥哥……”

分離之時,柳禾突然說:“我可否……進宮,看一看皇後娘娘?”

程嬌略微驚訝,她還以為柳家二房所出的子女都厭惡大房的柳蘇呢,但是柳府卻提了這個問題,看來不是這樣呢,程嬌剛準備回答,只見賀霜霜猛地來冷了臉:“不行!你不能見她!”

柳禾也沒說什麽,“不見便不見。”

程嬌目送柳禾和賀霜霜坐上馬車離開将軍府,所有所思起來,賀霜霜的神态,程嬌還以為她是太過厭惡柳蘇,所以不願意自己的兒子去見柳蘇,但仔細想想也不至于如此啊。

她當時的眼睛,分明流露了還有一絲……恐懼和抵觸?

搖了搖頭,程嬌回了香榭居,雲兮過來小聲說:“小姐,馬車備好了。”

“好,那便出發。”程嬌打算去見一見危敘言,他昨日将将從鎮南歸來,那邊洪水泛濫,想必吃了不少苦頭,她得去看看他如何了。

不知不覺中半月過去,程墨回京述職,恭恭敬敬的面對溫景,溫景想到了什麽,擡起頭看向程墨:“朕沒記錯的話,尊夫人母家的長子從西北回來,身上空空如也,還不曾擔任什麽職位,改日你帶過來讓朕瞧瞧。”

程墨一愣,很快反應過來,“是。”

天氣開始放晴,雨過去之後太陽就出來了,夏季就要到來,柳蘇換上了輕便的紗裙。

溫景顯然是在跟柳蘇生悶氣,柳蘇怎敢太久不理他,怎麽說也得意思意思哄哄他,于是這日下午柳蘇在小廚房忙活了許久,帶上了幾個奶油包去紫宸殿找溫景,給他臺階下。

迎面就撞上了程墨帶着一個男子過來。

柳蘇跟着程墨,瞧見那個身着淺藍色衣裙的女子,忽然怔愣住,緊接着腳步放緩了一瞬,唇線都跟着繃直了一下,眉眼裏的漫不經心悉數收斂幹淨。

柳蘇扭過來看了兩眼那個跟程墨一般高的朱衣男子,收起眼裏的好奇,跟蘇德遠說:“不若本宮待會兒再來。”有臣子來了。

蘇德遠哪裏肯放過柳蘇,必經是盼了好幾天才盼來的,他哪兒能不知曉自家主子的心思,今日他要是敢把柳蘇放回去,他準備被溫景砍頭,他忙請進去:“皇後娘娘您快些進去,皇上等了您好久了。”

柳蘇不疑有他,直接進去了。

既然溫景不避諱她,她也沒什麽好尴尬的。

程墨瞥了一眼旁邊的柳禾,柳禾目不斜視,沒有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兩個柳家人,彼此都不說話,這顯得有些奇怪了。

溫景看到柳蘇,手裏的毛筆就放下了,但他沒有說話,而是目不轉睛的看着柳蘇,柳蘇把食盒蓋子打開,奶油包端出來放到龍案上,“吃,午膳不是沒用麽?也不餓?”

溫景冷着臉:“今日是朕的休沐日。”

啧,還真生氣了。

柳蘇感到好笑,站在溫景身側,親自拿起一個奶油包遞到他唇邊。

柳禾進來的時候碰巧就看到了這一幕,他低眉垂眼作恭敬态,跟着程墨行禮,“柳禾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柳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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