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修複邊城

第23章 修複邊城

風澈領着一幫孩子一股腦鑽進了姜臨的議事殿。

姜臨見風澈進來,剛想說些什麽,看見後面的一堆跟屁蟲後,擡起的頭又低下了。

他手中筆不停:“什麽事?”

風澈在他垂下頭欲蓋彌彰的動作中生出一絲幸災樂禍,突然想戲弄戲弄姜臨。

他走過去,裝作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對着姜臨行禮,借着議事桌的遮擋,腳尖偷偷踢了踢姜臨的小腿。

姜臨稍稍撤回了腿。

風澈湊到近前,看見剛剛姜臨筆頓了一下,筆尖在宣紙上點了一個稍重的筆鋒。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樣似乎不太好,姜臨忙着修複邊城徹夜未眠,自己沒能等幫忙,還反倒去搗亂。

他垂眸,安安靜靜地等姜臨這一筆寫完,才開口:“姜少主,聽聞城中瑣事尚未處理完全,我等也想盡一份綿薄之力。”

後面幾個孩子跟着狗腿地說:“為姜少主分憂。”

姜臨手中筆停下,眼神中帶着笑意:“看來昨晚風小友消耗也并非很大,今早起來便生龍活虎了。”

正準備接到準許轉頭就走的風澈:

什麽情況?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

姜思昱在後面哈哈大笑:“叔叔,你這話聽着像是你倆有奸情。”

他笑了一會兒就不笑了,疑惑地發現全屋的人都在看他。

風澈有時候覺得這孩子不是丢了吞賊魄,失去了恐懼感,而是丢了腦子。

姜臨還在笑,但是這會兒眼神沒像他們一樣盯着姜思昱,反倒還落在風澈身上。

風澈覺得他真是神人,忍常人不能忍,他心底有鬼也就算了,姜臨他……他應該是在乎這種事情的吧。

之前,姜臨掌“愛”的非毒若不是出類拔萃,遠超常人,也自然不會被“塵念”看上當收取對象。

雖說他覺得,以姜臨的性格,多半是單相思忍到人家和別人跑了,也不會憋出來半句表達歡喜的話,但是若是心裏真有個不可說之人,或許聽了這話自然會覺得刺耳厭惡。

屍山血海尚且不怕,他這會兒反倒被小輩一句話搞得惴惴不安,生怕姜臨說出什麽話。

雖然……他不明白他自己怕聽到的是什麽。

姜臨站起身,走向姜思昱,路過風澈的時候發現他垂着頭一動不動,腳步又落了回來:“既然被發現了,那我今天只能跟你們走了。”

他揪住風澈袖口,示意風澈領着他走,風澈擡眼就和他戲谑的目光對視,心底的不安随之消失地無影無蹤。

這人一貫不知避嫌,當年連本命靈劍都能和他共乘,當年風言風語也沒看他反駁澄清,如今小輩不懂事的話,自然也不會出言反駁。

況且,或許塵念看中的,只是姜臨非毒魄的潛質,也說不定呢?

他心底升騰起一陣說不清道不明的歡喜,一旁拽着他袖子的姜臨見他不動,慢悠悠地拖着他向前走,路過姜思昱的時候瞟了一眼:“你這副樣子,倒是比之前順眼些,只可惜,待此間事了,還是和我盡快歸家吧。”

姜思昱被瞟了一眼,後面沒聽太清,光顧着揣摩姜臨先前的話,看四周的同伴都開開心心地跟着姜臨跨出門,才明白姜臨那句“只能跟着你們走了”的意思。

他恍然大悟,咽了咽口水:“叔叔,你剛剛是同意我們出門了?”

跟在最後的許承煥沖他嗤了一聲,一邊樂呵呵地走,一邊搖頭晃腦:“傻子,自然是同意了!要不是因為看顧遷就你,怕你半路發瘋,少主才跟着咱們的。不然你以為是真有什麽奸情啊?”

前面拽着風澈的姜臨身影稍頓,松開了風澈的袖子。

他走到轉角,眼神掠過後面嘻嘻哈哈的孩子們:“突然想到,有幾份好差事,給你們量身定做,想必很合适。”

身後傳來歡呼雀躍的聲音,風澈卻莫名覺得姜臨這話有什麽深意,但又因為他周身氣質太過柔和溫吞,一再削弱他帶給風澈的這種感覺。

就在風澈打定主意觀察觀察姜臨給這幫孩子安排的什麽差事的時候,他們不知不覺已經繞到了城中那片廢墟旁。

碎裂的結界碎片縱然有當初風澈的“四野穹廬”承接,但漏網之魚還是将四周的房屋砸得粉碎。

唯獨這最中心的一片區域,保存良好,連脆弱的白玉都完完整整地鋪于中央,其上雕琢的凹槽更是精致秀美,其內有各色靈石點綴,光華流轉間,才堪堪讓人看清,這外圍竟然騰起一圈透明的結界,守護這方寸之地。

姜臨将風澈帶到,見他袖子下的指尖點着不知名的節奏,而人已經陷入了沉思。

姜臨看着,不知不覺露出笑意:“可看出什麽了?”

風澈點頭:“這是結界控制臺。”

身後孩子們七嘴八舌起來,似是結界控制臺的傳聞聽的頗多。

“這不是號稱城市的立身之本麽?”

“所以控制臺也會壞嗎?”

“不是壞了,”風澈打斷他們:“只是能量不夠了。”

順着他的手指,衆人看向控制臺中心的靈石,發現确實已有部分失去了光澤,變成了廢石。只是正中的一枚極品靈石,散發的氤氲遮蔽了它們的存在。

那顆極品靈石鑲嵌在如羊脂的白玉中,代表尊貴的紫色耀目絢麗,陽光下鍍着一圈七色光芒,色散開來竟給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姜臨補充道:“姜家于此守城近百年,倒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結界出了問題的情況。”

風澈心中了然。

每一座外圍城市都有一個結界運作,通常結界都是由歷代風家修士構築陣圖,再由人力建築的。也因此更換維持結界運行的靈石的順序很有講究,同時把控靈石元素屬性和蘊藏能量也需構築之人心中有數,稍有差池可能會造成陣臺運作逆行,靈氣對流,滿陣皆垮。

找個懂行的風家修士補充這結界控制臺,來來往往的時間,邊城怕是等不起。

風澈立刻明白這是給自己的好差事。

他扭頭,眨眨眼:可以嗎?

姜臨點頭:“自然是可以,白冉冉季知秋歸你安排,至于這三個……”他輕笑了一聲:“還有更好的差事給他們。”

風澈得了準許,也顧不上剛剛想要探究姜臨有什麽深意的事情了,連連擺手和他們告別,然後迫不及待地趴到控制臺上觀察起來。

剛剛遠看就覺得精巧,如今走近一瞧,此陣繪制利落筆走龍蛇,收放自如,可見繪制陣圖之人潇灑非凡,道行頗深。

他有些癡迷地撫上白玉陣圖,其上交疊的靈石齊齊綻放耀眼的光芒,若有若無的羁絆勾動着他的神魂,那陣臺,像是在迎接風家的血脈。

這是他父親風行舟的手筆。

他失神了一下,多少年不曾見過與風行舟有關的東西了,他已經記不清了。

只是他教過自己的東西,都原原本本刻在骨髓裏,揉進血脈裏,他自然有信心修補完成。

他一筆一畫地描摹陣圖落筆順序,游走在陣中時突然停了下來。

那塊極品靈石如夢似幻,光華流轉間吸睛至極,風澈卻感受到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咒法氣息。

姬家咒法向來狠絕,然而此人更甚,其中的惡意幾乎凝成了實質,卻又狡詐非常,隐隐約約藏身在極品靈石中。

風澈在姬家混跡那麽多年,什麽咒法沒見過,然而這個咒法風澈卻是第一次見。和渡世之咒有些相似之處,只是渡世是張狂至極直接拿到明面上的惡,眼前的咒法将自身的惡隐去大半,甚至藏起了目的。

若非是和“渡世”頗為相似,風澈真的想不到它是為了彙集戾氣。

他心中的煩躁感湧上來。

當年姬水月身死,最後那一道傳音猶在耳中:“你以為我全然信你,毫不留手麽?”

他當時天罰已至,頂着雷劫的空檔才又蔔算了一次未來,卻仍是看見了三百年後的災難。

起初他還猜想為何“渡世”不散,只是他即将面臨魂飛魄散,只能留下遺憾,現如今看來,姬水月所說的留手,多半是這些潛藏在各守城結界中的咒法。

當年他确信已經掌握姬水月全部動向,這潛藏的咒法只能是他不在的這二百年出現的。

他本以為姬家如今群龍無首,形如散沙,然而見到今日咒法,他才知是他太過想當然了。

姬家什麽時候出了如此天資之人,偏偏繼承了姬水月的衣缽,目的也和姬水月別無二致。

待修為複原,他還是要去趟姬家。

風澈收斂了心思,袖袍下靈力在指尖纏繞,紫色的雷電竄進極品靈石內部即刻将其碎裂了一角,連同其內的咒法也一同攪碎。

他收了靈力,轉身招呼季知秋和白冉冉:“來來來,按我說的順序替換!”

他順着陣圖走勢指點靈石,替換工作開始有條不紊地進行。

收工的時候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

修複的陣圖散發着溫和的光芒,風澈檢查了幾遍重新更換的極品靈石,确定沒有咒法才重新啓動結界。

蔚藍的結界騰躍而起,流動的光華将整個邊城罩了個完全。

風澈才有種戰事過去歲月靜好的感覺。

……………………

風澈修複結界的時候姜思昱他們被姜臨不知道帶去了哪兒,風澈完工了溜溜達達過去才發現他們在搬磚。

姜思昱等人系起過長的外袍纏到腰間,寬大的袖子也挽到手肘,滿頭大汗,擡手擦的時候蹭了一臉的灰。

姜臨在一旁負手而立,廣袖流仙的衣袍纖塵不染。

一邊是灰頭土臉,一邊是恍若谪仙。

風澈大笑着走過去,朗聲問:“姜思昱,咋回事啊?這麽狼狽?”

姜思昱面色猙獰地擡起幾塊磚搬到了高牆上,宋術拿着鏟子就把那幾塊磚上糊滿了泥巴,許承煥則把磚從遠處運到姜思昱腳下。

姜思昱哭喪着臉:“我叔叔說讓我們體驗風土民情,融入群衆,就不許我們使靈力,只能拿力氣搬。”

他胡亂抹了一把從頭皮淌到眼角的汗水,臉更黑了:“我寧願天天在院裏練劍,嗚嗚嗚……”

風澈就知道,自己的預感沒錯,姜臨果然是要罰這幾個嘴欠的。

他看這幾個皮孩子怪可憐,偷偷摸摸撞了一下姜臨的肩膀:“差不多得了,畢竟都是小孩兒,怪辛苦的。”

姜臨一臉無辜地回頭看他,帶着些許的茫然無措:“劍修不光煉體,還要煉心,這幫孩子嬌生慣養長大,平日裏練劍不勤,需得吃點苦頭才能成器。”

他的表情太過認真嚴肅,公事公辦沒有一點徇私枉法的意思,光明磊落得讓風澈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難不成真不是為了罰他們嘴欠才讓他們去搬磚

劍修的修煉方式風澈也不懂,看了半天也沒發現破綻,索性不去琢磨姜臨是不是真的要磨煉熊孩子,不過看戲他還是很擅長的。

他随手薅了一根草,将草莖放在嘴裏叼着,慢慢悠悠地蹲下來,開始美滋滋地欣賞熊孩子搬磚。

他一張破嘴也不閑着,一會兒說姜思昱磚砌得不直,一會兒說宋術泥糊得不平,一會兒又吐槽許承煥搬磚時不懂輕拿輕放。

偏偏這仨忍不住想罵他一句的時候,直接就對上了姜臨的眼神。

他似乎還是那樣,神情溫和,眼神淡然。許承煥和宋術與他對視的剎那,不知怎地脊背生出一陣寒意,自保的直覺使他們紛紛閉嘴繼續老老實實幹活。

最後全場只剩下姜思昱一個不知道怕是何物的,一直在罵罵咧咧地幹活。

他氣得不行,不光是罵指指點點的風澈站着說話不腰疼,還把每一個可以下場休息的人問候了個遍,最後累得直哭,姜臨還是沒有放過他的意思。

風澈偷瞄了一眼還在認真監工的姜臨。

剛剛還可以說是煉體煉心,現在絕對就是要罰姜思昱口無遮攔故意而為之。

他雖然不敢說姜臨這樣是為了剛剛姜思昱罵自己那幾句,但還是難免高興。

他意味深長地拍拍手,把嘴裏的草莖拿出來,興沖沖地對着狼狽不堪的姜思昱喊:“加油啊,你風兄看好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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