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一轉眼, 六月十五到了。

群玉早晨就不太舒服,堅持去學堂聽了兩節課,講的最基礎的運氣調息。

不到午時便請假回到宿舍, 拿出她爹為她準備的藥罐,倒出一粒藥, 塞進口中。

喝水吞服時,她忽然覺得不保險,又多倒了幾粒, 一股腦兒吞入腹中。

藥效太強沒關系, 有青雁在, 肯定能及時喚醒她,就怕藥效不足, 睡到一半突然醒了。

群玉躺到床上,拉起被褥閉上眼,很快便昏昏沉沉地墜入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她忽然感到一陣喘不上氣,猛地睜開了眼。

一輪圓月高挂夜空, 月明星稀, 漆黑無光的幕布映襯之下, 滿月顯得無比碩大,仿佛一張慘白的森冷巨口。月光不複柔和,烈陽般照在身上, 帶着一絲灼燒的痛感。

耳畔忽有清風拂過,一只青色小鳥落在床頭,仰着晴藍眼眸望着群玉,神色頗為緊張:

“主人, 你怎麽醒來了?”

群玉緩聲答:“……應是離家之後靈力增長得太快,爹為我準備的那些藥, 藥效已經遠遠不足了。”

頓了頓,她又問:“現在幾時了?”

青雁:“戌時。”

群玉一怔。竟然這麽早?外出練功的趙雲音都還未回來。

青雁:“主人,要不要再吃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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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玉搖頭:“醒來之後,很難再睡着了。”

她坐在床邊,清冷的月色落了滿身,好似渡了一層淡淡的銀,整個人顯得尤為沉靜,幽黑的眼睛茫然地睜着,不知在看什麽。

“她不太對勁。”姜七在房中化形,悄聲對青雁說,“我感受到了……極其強大的冥界力量。”

她一邊說,赤紅的身影一邊微微戰栗着,好似陷入了一個無形的狂烈力場之中。

青雁:“怎麽個不對勁法?”

姜七:“也許是鬼門大開的緣故,她身體裏的幽冥海正在和冥界的幽冥海遙相呼應,而每月十五又是幽冥海大漲的時候……”

“什麽?”青雁愕然,“你說……她身體裏有什麽?”

“幽冥海啊。那日她在我姐姐的地穴裏吐了一口血,姐姐從她的血裏看到的。你們難道不知道嗎?”

他們雖壓低聲音說話,卻沒有避着群玉。

群玉漆黑的瞳仁微微放大,難以置信地看着姜七,姜七的詫異之色卻不亞于她:

“主人你……竟然真的不知道?”

這時,群玉身體忽地哆嗦了一下,整個人蜷縮起來,雙手捂住了耳朵。

原來真的是,海潮的聲音嗎?

潮水卷湧着無數恐怖、絕望又痛苦的哭喊,時而暴烈,時而死寂,死亡的氣息浸透在每一滴海水裏,萬萬年來所有死去靈魂的殘留物融彙成了這片海,廣袤無垠,卻生生壓縮挨擠在她這具纖細的身體之中。

好惡心,好難受……

比在怨村裏感受到的陰氣濃郁了無數倍,而且持續的時間太長,根本不是咬咬牙就能挺過去的。

見她臉色如此難看,姜七忽然有些茫然:“我此前一直以為,主人可能是半片幽冥海在某個契機之下化作的人形。但是現在看來,好像又不是。一個人怎會如此排斥自己的原身?說不通啊,主人若真是幽冥海化成的,不該如此難受。”

青雁又震驚了一次:“你說什麽?半、半片幽冥海?”

它剛才還猜測可能是群玉以前不小心喝了幾口幽冥海水……

半片幽冥海相當于半個冥界,這是什麽恐怖的概念!

姜七點頭;“姐姐親眼看見的,主人血脈中至少包含一半幽冥海。我覺得應該是真的,因為我當時也想開天眼看一看那滴血,但憑我的法力,根本還沒看見什麽,魂體就承受不住,快要原地崩解了。”

青雁:“這太離譜了,我還是覺得她可能看錯了。”

“随你。”姜七飄到桌邊,溫了杯茶水,奉到群玉跟前,“說回剛才那個問題。主人現在這麽難受,所以我猜測,幽冥海可能不是你的先天血脈,而是後天才進入你體內的。”

群玉接過茶水,含了一口,什麽味道也沒嘗出來。

茶水順着喉嚨流入腹部,莫名激起一陣反胃。

群玉強忍不适,忽然問青雁:“之前似乎聽你說過,幽冥海因為什麽原因蒸發了一半來着?”

青雁:“我也僅是聽說了幾句傳聞。當年不知為何,冥界成了神魔大戰的戰場,戰況之激烈震動六界,致使整個冥界陷入火海,滾滾熱浪掀地滔天,幽冥海亦沸騰蒸發了半數,變成現在這副貧瘠模樣。”

“神和魔打架,憑什麽跑去禍害冥界啊?”群玉嘆了聲,“難不成我還和數萬年前的神魔之戰有關系?你還記得都是什麽神打什麽魔嗎?”

“不知。”青雁神情透着一絲古怪,“關于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世間僅剩上述幾句傳說了。我在神界時,曾因好奇試着打探過那場大戰的消息,然而什麽也打探不出來,衆神緘默,大戰遺跡亦不複存在,若非幽冥海消失了一半需要一個解釋,我懷疑那場大戰的所有存在都會被徹底抹去。”

姜七點點頭:“我在冥界得知的也是這麽幾句傳說,再無更多信息了。”

“好吧。”群玉空洞的視線幽幽投向窗外,“所以我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黑蓮花妖?黑蓮花鬼?黑蓮花神?黑蓮花魔?

……

她體內死氣太重,又擁有那般可怖的吞吃之術,絕不是個好東西就是了。

群玉慢悠悠地從床邊站起,走到桌旁,拈了桌上一枚幹果入口。

依然嘗不出滋味。

她好像失去味覺了。

這個想法令她麻木的心神突然崩潰起來。

就見她猛地彎下腰,把桌上所有能吃的能喝的東西全部送入口中,眸光湧動着無措和絕望,整個人就像真實的癔症發病一般失去控制,微微痙攣的雙手抓光了桌上所有能吃的東西,又把盤子杯子甚至燭臺都拿起來,意欲塞入口中。

“主人,這些不能吃!”

青雁立刻喚來一陣強風,将群玉吹倒在地上,狠狠控制住她的四肢。這一行為多少傷害到了主人,青雁也因靈獸盟約的懲治而筋脈受損,從半空中倏地落到群玉身邊。

姜七從旁接力,對群玉施展魇術,意圖強制她入夢。

須臾,姜七亦因筋脈受損而口鼻流血,好在群玉雖未入睡,情緒卻多少穩定了些。

她慢吞吞從地上爬起來,理了理衣服,目光望向窗外。

青雁飛落在她肩頭,低聲問道:“主人,您好些了嗎?”

沒有答複。

青雁心念一動,對姜七說:“快去把陸恒找來,讓他給主人做點東西吃,随便什麽都好。”

姜七聞言,身影立刻消失在房中。不過片刻,她速去速回,焦躁道:

“陸恒不在房中,似乎出去了。”

青雁來不及失落,就見群玉忽然擡步,直挺挺地朝房門走去。

推開門,微涼的夜風拂過臉畔,群玉神色和緩地踏出門檻,漫無目的地朝前走。

“主人,你要去哪?想做什麽?”青雁在她耳邊小心翼翼地問。

卻見群玉眼珠子都沒有轉動一下,櫻唇翕張,聲線如萬頃平波:

“忽然有點想死。”

“想死……或者找個地方睡一覺,再也不要醒來。”

不知為何,群玉潛意識覺得自己死不了,是這天地間不死不滅的一只怪物。

要想解脫,似乎只能沉睡。

青雁悚然,扭頭望一眼飄在身後的姜七。

姜七皺着眉:“她這個樣子,好像是被幽冥海侵蝕了。”

如果她之前猜的沒錯,群玉是後天才将幽冥海納入體內,那可是半個冥界的力量,群玉沒有立刻崩潰、立刻灰飛煙滅已是奇跡,又豈能安之若素,完全不受冥界之力的影響?

每逢月圓之夜才發一次瘋,更是奇跡中的萬幸了。

一輪滿月遙挂天空,群玉踩着滿地清輝,搖搖晃晃地向前走。

不遠處的桃林中,倏忽響起一串熟悉的腳步聲。

群玉僵硬地轉了轉脖子,朝聲源處看去。

只見朦胧月華之中,樹影幢幢之下,一抹素白高挑的身影顯現出來。

陸恒遠遠看見群玉,徑直踏着輕功飛近。

“你怎麽醒了?”他神色關切,額間起了細汗,眉心微微蹙起,“臉色為何這麽難看?”

群玉眸光波動了一下,仍舊茫茫然的,答非所問:“我在散步,你剛從哪裏回來?”

從青雁和姜七的神情中,陸恒看出來,群玉這是癔症發病了,他倆控制不住她。

群玉此刻的模樣,倒和他猜測的一般無二。

陸恒拉着群玉到路旁石凳上坐下:“我給你做了點東西吃,正要去找你。”

說罷,他指間靈光一閃,一碗熱騰騰的,浮着甘草白花,沉着桑葚棗仁的湯藥便出現在群玉眼前。

“之前聽你說發病症狀,幻聽、壓抑、反胃,很像我從書上讀到的‘心疾’,民間又稱‘郁症’。”

陸恒吹了吹甘草棗仁湯上冒出的白煙,又變出一只小勺遞給群玉,溫聲道,

“我這幾日尋了郁症的食療方子,給你熬了兩碗湯,這碗喝完還有一碗,都是很溫和的食材。”

群玉眨了眨眼,沒接勺子,直接雙手捧碗,仰頭,急切地一口幹掉。

湯水喝完了,她舌尖一卷,碗底剩餘的所有食材也瞬間消失一空。

陸恒:……

“呃……”

群玉打了個嗝,眉頭擰起來,一臉苦相,“為什麽,還是沒有味道……”

陸恒一愣,未料到她病症如此嚴重,連味覺都喪失了。

她那麽愛吃,味覺對她而言,或許比命還重要。

“還有一碗。”

陸恒又從萬象乾坤戒中取出一碗辛香味十足的柏子羹來,群玉急不可耐地接過,又是一番狼吞虎咽。

感覺到舌尖有點澀澀的,群玉眼皮一跳,不知是嘗到味道了,還是被燙到了。

陸恒寬慰道:“心疾不是普通病症,就算最猛烈的藥也無法立竿見影,我們慢慢來。”

說着,他收起兩個空碗,又從萬象乾坤戒中變出一只竹制八寶食盒,表面刻有纏枝紋,很是精美。

“剛才那兩碗湯算是藥膳,滋味并不好。”

陸恒将八寶食盒輕放在群玉手上,打開蓋子,“這個盒子裏裝的,都是好吃的了。”

群玉目光落下,看到擠擠挨挨一盒子糕點,其中有幾塊粉色的,小巧鮮嫩,瞧着甚是眼熟。

桃瓤酥,是她心心念念的桃瓤酥!

群玉抓起一塊,不像剛才那般野蠻,而是鄭重其事地放入口中。

她感受到了酥軟的外皮,牙尖微微陷進去,酥皮破開,包裹的果肉争先恐後湧出來。

群玉用舌頭攪來攪去,沒嘗到味道,硬是不肯吞下。

直到有一絲很淺很淺的甜意觸到了她的舌尖。

耳畔狂湧的潮水之聲并未退去,但是群玉忽然覺得,她可以不用死了。

似曾相識的感觸,令她腦中猛然閃過一幅畫面——

數萬年來,她第一次萌生了生的希望,于是順着豐安山西面那片陡峭的懸崖,不斷往上爬,想要尋求一場新的人生……

腦海之中,那朵萬瓣黑蓮倏然浮現,群玉一晃神,立刻又忘了剛才想起的畫面。

她只記得自己的味覺突然又管用了,狂喜之下,麻木的淚腺也突然疏通,她眼中飚出淚花,在陸恒呆愣的一瞬,蠻不講理地撲進他懷裏,把眼淚鼻涕通通怼到他幹淨的衣襟之上。

“好了……”

陸恒一只手僵硬地摸了摸她的頭,一只手又從懷中摸出一只碧瑩瑩的玉镯,镯身散發着清澈寧靜的靈氣,群玉甫一靠近那只玉镯,便感覺焦亂的心緒平靜了些許。

“又是……送給我的?”

陸恒點頭:“此物名為同心玉,分為一只玉镯和一枚玉佩,是由同一塊上好的玉料打造的,玉镯為環,玉佩為心,是我姑父姑母臨終時留給我的遺物。”

群玉一愣,又聽陸恒繼續道:

“他們的遺物,本輪不到我繼承,可惜他們的親生兒女都不在了,遺物自然就到了我的手上。這對同心玉跟随我多年,也曾在淩霜嶺潥清池中浸泡多年,擁有滋養靈氣、靜心凝神的功效,你癔症發病之時戴着它,應該能夠舒服很多。”

群玉:“這可是你姑父姑母的遺物,我怎麽能……”

“你既然叫我一聲哥哥,就收下吧。”

陸恒垂着眼,親手将玉镯戴到群玉纖細的皓腕之上,

“我天生沒有靈海,受不到滋養,它們留在我這兒,實屬暴殄天物。”

……

群玉手指微微蜷起,腕部肌膚感受着冰涼渾然的玉質,好惬意,像一陣清風,又像一縷春雨環繞着手腕,輕如無物,卻又切切實實地安撫着她的情緒。

在陸恒的幫助下,群玉身心放松了不少,姜七再次對她施展魇術,終于令她沉心睡了過去,一覺直到日上三竿。

群玉再睜眼時,已是次日正午。

昨夜發生之事,她記得清晰,心內後怕不已,剛從床上爬起來,便火急火燎地找東西吃。

“嗚嗚嗚,我的舌頭回來了,我太幸福了。”

陸恒為她準備了一大盤餌餅,群玉三下五除二便炫完了。

目光落到腕間一只碧色剔透的玉镯,群玉雙頰一紅,高高舉起手臂,對着窗外明亮的日光左照右照,怎麽都欣賞不夠。

青雁立在窗臺上撲棱翅膀:“主人你先別急着高興,陸恒或許只是把你當親妹妹看待。”

群玉:“你昨晚沒聽他說嗎?這個镯子名叫同心玉,意思是同心同德,心心相印,而且還是一對,镯子在我這兒,玉佩在他那兒,怎麽看怎麽登對好嗎。”

行吧。

青雁眺望遠方。

正常鳥永遠叫不醒一個戀愛腦。

姜七這時也飄到群玉身邊,圍着她的镯子嗅來嗅去:“這個镯子蘊含的靈力不低。”

群玉:“陸恒說了,這個镯子在潥清池裏泡了很多年,擁有滋養靈性的力量,靈力自然不低。”

姜七:“主人,不論如何,男人送的禮物一定要小心。”

群玉有些無奈:“陸恒若是想害我,還不容易?就憑我那麽能吃,早被他毒死八百回了。”

“也是。”

姜七點點頭,提了提裙擺坐在群玉身旁。

就見群玉拔出魚煞劍,釋放出一陣又一陣濃烈的煞氣,牢牢包裹住了姜七。

今日,璧山派三年一度的招生落下帷幕,群玉等人要去參加弟子大會,渡厄峰之內也有個弟子大會,全體妖怪齊聚一堂,聽悟善長老講學論道。

說不上什麽具體的邏輯,但群玉和陸恒直覺一致認為,招生季結束之時,可能就是妖鼎現世之日。

因此渡厄峰的妖怪弟子大會,他們之中最好有人去監聽。

承擔這個任務的最佳人選,就是姜七。

以她現在的實力,附身一只修為低的小妖怪綽綽有餘,但群玉覺得她附身之後操控旁人身體不太自然,總顯得鬼裏鬼氣的,于是決定用魚煞劍中的煞氣為姜七滋補一番,提升一下她的附身水平,別太容易露餡。

渡厄峰的弟子大會在暮色将至之時召開。

一只鬼在渡厄峰裏頭累死累活地出任務,三個活人坐在僻靜的亭榭裏頭大吃大喝,連吃了一個時辰都不帶停歇的。

“餅姐今天心情不錯?都沒怎麽和我搶飯吃。”

花步晚餘光觑着群玉,繼續道,“聽說你昨天請假了一天?是不是因為手抽筋了啊,我看你這一個多時辰裏,甩了起碼一千次手。”

群玉:……

有眼無珠的東西。

群玉下意識又擡起手,想要優雅地捋一下耳邊的頭發,順便全方位無死角地展示她腕上絕美的玉镯,靈臺中恰好響起青雁的聲音,勸她收收手吧,已經捋了一千一百二十八次頭發了,再捋下去左半邊腦殼可能就要禿了。

天邊金烏漸沉,熔熔霞光浸染大地,估摸着時間,渡厄峰裏頭的弟子大會差不多該結束了。

群玉幫着陸恒收拾清理碗筷,順便奉上她今日構思了好幾個時辰的幾十句彩虹屁,直吹得陸恒俊臉飛紅,控制不住地又想多做幾道菜塞住她這張巧舌如簧的小嘴。

正當此時,群玉懷中的千裏傳音符突然産生靈性波動。

三人霎時正襟危坐,群玉連通傳音符,姜七的焦急聲音立刻從符中傳出:

“主人,大事不好了!弟子大會上,悟善長老說今夜就要領着所有弟子集體修煉一種強大的功法,修成之後所有人都将突破原有境界,仙力大增。而這種功法倚仗的是他偶然得來的一件仙界至寶,名為蝕月鼎,我沒見到那個什麽蝕月鼎,會不會就是你們在找的那個黑色妖鼎?”

“悟善長老親口說的?不可能吧!”

花步晚大驚失色,怎麽也料不到問題竟會出在長老身上,

“我印象裏他是很正派的老師,性格也溫和善良……”

“悟善長老的神态正常嗎?”陸恒問,“他有沒有可能也被附身,或者被其他什麽法術操控了?”

姜七:“我瞧着他很正常,靈氣充沛,面色健康,而且除了那段有關蝕月鼎的話,他在弟子大會上的其他表現都非常正派,話裏話外也很愛護學生……呃啊!”

只聽傳音符中傳來一聲凄慘的呻|吟,姜七似乎被人襲擊了,群玉情急之下正欲喊她,嘴巴卻被一只微涼的大手捂住。

陸恒眼神示意,傳音符還在通訊,襲擊姜七那人也許能聽到他們說話。

……

“你是什麽人?為什麽附身犬妖偷入弟子大會?”

“……”

“你……”

那人聲線模糊,像一團麻亂的雜音。突然之間,不知看到什麽,他的聲音劇烈波動起來,

“你是……姜七?怨村的厲鬼姜七?!”

“蚌……蚌妖……”

姜七極為艱難地吐出兩字,似在提示群玉此人的身份。

她的喉嚨又被扼住了……真不喜歡這種感受啊……

“你為什麽在這?你的法力到哪去了?”蚌妖瞳孔放大,難以置信地瞋視着她。

姜七忍着喉骨斷裂的劇痛,唇角扯起一絲陰笑:

“法力已……歸于冥界……我現在是,冥界之主的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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