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當浮生22
南淵擲出保命法器,同時扯開符箓乍起飓風為退路,直接打了院中半妖一個措手不及。
明明院中半妖才是守株待兔的那個,偏偏被待的兔子反應及時、尚未撞株,轉向先手攻向了他們!
南淵入門尚無幾日,靈力不足,保命的法器未能傷到珊翎,可也讓她連退數步,讓出了生路;扯斷符咒未能将二人就地割裂卻也困住了他們的腳步,讓南淵得到足夠的功夫沖出城外,同時擲出雲舟,張口便要念咒驅動——!
南淵這麽做着,還回頭瞧了一眼,被困住的女半妖化出了一半的鳥身,叫聲尖銳駭人!那聲音震得南淵腦袋疼,可他一咬牙,竟也硬生生忍住了所有不适,順利安然地從城中逃脫了去!
眼看雲舟已現,南淵即将登粥撤離的時候,忽得從旁裏顯出個人影來,那人伸手一擡便将已現行的雲舟縮小捏回了手裏,南淵見狀駭極,他的手已經摸向帶着的第二個保命用的法器,可那一開始還在遠處的人影卻在下一面閃現至他的面前,直接按住了他要取物的手,同時壓住了他的口讓他說不得話,只能睜大雙眼看着眼前的人。
眼前的人似乎也是個半妖。
他的額上有角。
那半妖瞧着他的眼裏倒是幹淨的沒有一絲惡意,甚至對他噓了一聲,帶着他便往另一個方向躲去了。
南淵掙脫不得,正欲設法脫身,那半妖又對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按下了他的頭,就帶着他藏在城外不遠處的林中。林中樹影重重,一時片刻尋不到蹤影。珊翎和蘇奕追出,珊翎瞧見了地上雲舟現行留下的痕跡,吩咐了蘇奕一句什麽,蘇奕勸不得,也只能見着珊翎化出鳥聲往天上追去!
南淵在樹林裏屏息凝神,直到那只半妖鳥如利劍飛過了樹林,他才覺自己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雲舟速急不錯,但以南淵的靈力,驅使不得那麽快的速度,他驅動雲舟的速度,怕比這只鳥全力而飛的速度也快不了多少——若是那只半妖沒有攔他,他此刻怕是會在天上被那只半妖截個正着。
南淵可不沒有翅膀,地上他有的是法子逃跑,到了天上,他可就難了。
蘇奕勸不得珊翎,也只能先離開。直到南淵覺得自己的腿都要麻了,那人才松開按着他的手,說了句:“安全了。”
南淵站起了起來,卻仍心有餘悸,他先四處打量了一下,确定蘇奕不在,這才擡頭認真瞧了眼幫了自己的半妖。
說是半妖也不妥當。因為除了額上的角,他身上再無半點妖類痕跡,而光憑那角也瞧不出他到底是哪種精怪,令人奇怪的很。
南淵狐疑地看了他一會兒,忽然道:“臉上有鱗片的那只半妖對氣息很敏感,但你卻半點沒有被發現,看來你藏匿的本事比他察覺的本事還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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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半妖笑了笑,說:“對,我擅長隐藏。”
南淵又說:“你出聲也果斷,看來也擅長察息。”
那半妖已久點頭:“是,這個我也擅長。”他頓了一瞬說,“所以我也知道你身上用了藥王谷遮斷氣息的藥。”
提到藥王谷,南淵悚然一驚。他後退兩步,手又捏上了懷中法器,警惕道:“知道藥王谷,你到底是什麽人?”
半妖見南淵懼怕,想了會兒,友善提醒了他一句:“你身上的東西對付不了我,惹出動靜也只能引來別人。”
他誠實地指出兩人實力之差:“你贏不了我,我要殺你,怕是一息都不用上。”
南淵雖剛入門,卻也能察覺道眼前這半妖身上氣息綿長,修為更是深不可測。知道對方沒有騙人,南淵咬着唇,腦子飛快地想着退身之法。
南淵想,這人看起來厲害,但又表現的無害,更提到了藥王谷……那他是不是可以編造些什麽半真半假的東西,好讓這人轉移注意?
仿佛知道南淵在想什麽,那半妖笑了笑,對南淵說:“我跟了你一路。從藥王谷外開始。”
南淵:“!?”
南淵脫口而出:“不可能,我的雲舟從谷內救走了,你難不成還能半途上我的雲舟!?”
半妖頗為不解:“你那慢悠悠的舟有什麽難上的?我也不用上。”
南淵:“……”
南淵極力鎮定,他知道自己逃不出這半妖的手,便與他周旋:“你既然知道我是藥王谷的人,便也該知道藥王谷獨立于四境,與各方都互不幹涉。即使東境如今是半妖為主人了,也不該擅動藥王谷。”
那半妖沉默了一會兒,方才說:“不會的。”
南淵:“……?”怎麽回答的這麽爽快,和我想的劇本有點不太一樣?
那半妖道:“你身上有藥香,應該是她很重要的人。”那半妖微微垂着頭,語氣沒什麽起伏道:“我沒有惡意,我跟上你,只是為了防止萬一。”
他想了想,還教育了南淵一句:“太晚了,小孩子不應該這麽晚獨自出門。”
被教育的南淵:……對不住,你是誰啊?
南淵正覺得幫了自己的這個半妖腦子可能有點問題,卻在整理他說過的話時,及時的又抓住了一些他差點錯漏的信息。
南淵語氣古怪:“你是從藥王谷外跟着我——你難道一直守在藥王谷外麽?”
半妖猶豫了一瞬,不知想到了什麽,還是未對他說謊,點了點頭。
南淵這下連面色都古怪了,他問:“什麽時候來的?”
半妖道:“一日前。”
一日前,那就是照羽到的那天了。他和照羽竟然是同一天到的,但照羽與戚樂都沒有發現嗎!?
南淵心中隐隐心驚。戚樂作為個丹修發現不了也就算了,照羽和他攜着的玉凰山兩位十将之一,竟然都也沒有發現麽!?能瞞過玉凰山主,東境什麽時候有這麽強大的半妖?不、不太可能吧!哪怕是昆侖的峰主,也未必能在玉凰山主面前遁形藏影的如此完美啊?
想到昆侖峰主,南淵腦海裏幾乎同時劃過了一個名字。一個誘使他頂着戚樂可能的責罰,也要出門的去再次探查的名字。
南淵難以置信:“你是巫支祁?”
巫支祁聽見南淵念出他的名字,眼中隐隐有光,他高興道:“仙長同你提過我麽?”
南淵:……沒有,提都是照羽提的。而且我猜着說你是她仇人,她雖然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這話南淵顯然不能同巫支祁說,他對這個半妖半點底細都沒摸清,若是貿然說出這樣的話來惹怒了對方,他怕是就真要死在東境,只能瞧着戚樂感慨一句可憐,然後去找第二個的“南淵”了。
南淵穩了穩情緒,對着半妖道:“對,師父提過你。她說……”南淵斟酌了一瞬,還是不太敢把慌撒的太過免得戚樂生氣。他說:“她提過你是半妖的首領,我想你既然身為半妖首領,自然是不會欺負藥王谷的人對吧?”
巫支祁聞言卻說:“只說了這個嗎?”
南淵試探:“那還要說些什麽呢?”
巫支祁低沉:“我以為仙長會再說句別的,哪怕是生氣。”
南淵:“……生氣?”
巫支祁卻搖了搖頭,不肯再說了。他道:“你用雲舟太慢,我送你回去。”
說着,他重新展開了雲舟,踏上雲舟後又看向還停留在外的南淵。
南淵猶疑。巫支祁瞧出了他的猶豫,十分貼切道:“我不會借這個機會進谷的,你放心。”
他怕南淵多想,允諾道:“我只守在谷外。”
南淵瞅着巫支祁看了一會兒,慢吞吞的也上了雲舟。他看着巫支祁真的不再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僅僅似乎只是不放心他跟着過來,順手又救了一把的樣子,心中的狐疑與不解也就越來越多。
他忍不住問:“你為什麽守在谷外不進去,我師父生你什麽氣啊?”
南淵剛問完,巫支祁便伸手在他周身一點,雲舟極速而行引起的風半點便也未能傷到他,甚至皆被拒在了他點出的那一方之地外。
南淵話剛問完,還沒有等到巫支祁回答,他們已經回到藥王谷外了。
巫支祁跳下雲舟,當南淵也下來了,便将雲舟收好又給他,讓他早點回去。
南淵盯着他沒走,他才想起自己還有問題沒回答。
巫支祁道:“我也不知道……但我覺得仙長是生氣了。她生氣了,我也不知道她肯不肯見我,所以只好待在谷外。”
南淵:……這種解決方式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南淵頓了一瞬,對巫支祁頗為冷漠道:“我不會和師父說你在谷外的。”
巫支祁點點頭。
南淵:“……”
南淵有些匪夷所思:“你幫我就不圖點什麽嗎?”
巫支祁想了想回答:“圖的啊,我不想仙長為你發愁。”
南淵:“……”
南淵心想:行吧。半妖首領巫支祁是個思考問題有些奇怪的半妖,他這趟外出雖然沒能弄清楚東境與戚樂指尖的關系,好歹也算見識了當事人之一。
眼見黑夜将過,南苑也不能磨蹭更久了,他最後看了巫支祁一眼,見他當真沒有越過藥王谷陣法的想法,這才小心翼翼的退入藥王谷內。一進入藥王谷,他便匆匆趕回屋去,試圖掩蓋自己的蹤跡。
想是這麽想,但南淵倒也沒覺得自己晚上的行動能真的瞞過戚樂。
所以當他剛走進屋子,瞧見坐在桌邊靜坐閱書的戚樂時,倒也不算特別慌張。南淵快速看向了自己擱着湯的法器,很好法器打開了,湯也喝完了。既然戚樂受了他讨好的湯,那麽也不會責備太過吧?
南淵這麽想着,躬身向戚樂恭敬地道了禮,南淵道:“師父。”
戚樂聞聲頭也沒擡,她說:“我說過什麽?”
南淵回答:“明日起,不可以外出。”南淵頓了一瞬,又道:“但尚未到明日。”
戚樂看了一眼更漏,确實,按照時間來算,還有一刻才能算是到了明日。
戚樂笑了笑。
南淵見戚樂笑了,又看着空碗,便覺得這次雖然是鑽了他話裏的漏洞,但應該不會被罰太狠吧……?
南淵剛這麽想,就聽戚樂道:“懂得鑽我話裏的空子,機靈。”
南淵松了口氣,可戚樂接下來就說:“明日起,谷裏所有的草藥不再由藥奴打理,換成你。什麽時候結束,有我說了算。”
藥王谷的草藥遍布全谷,就算一天從頭到尾都不帶休息,也幹不完十分之一。往日裏這些都是由藥王谷裏養着的藥奴進行打理,南淵曾經去看過,發現這些藥奴并不會同他交流後,便也息了去的心思。
如今戚樂乍然這麽要求,南淵當然覺得這是個匪夷所思的任務,但他又不敢違抗戚樂,只能弱弱地說:“師父不是喝了我的湯麽,怎麽還這麽……”
“這麽狠?”戚樂勾了勾嘴角,她放下書,“你那湯放在我這裏,實在不能算上好喝,但我還是喝完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南淵:“……”
戚樂溫聲道:“因為我要告訴你,将希望寄托在對方的心軟上是件極錯的行徑。如果你不想被我懲罰,就該做個将功抵過的事,又或者做的更漂亮一點,讓我壓根不能發現。”
南淵:“……”
南淵點頭嘆道:“我記住了,我會去做的。”
戚樂點了點頭,揮手讓南淵抓緊時間去休息。
南淵剛打算走,又像是想到了什麽回頭對戚樂道:“師父,不過我這次去,似乎找到了東境還亂着的原因。”
“不是師父猜的那樣,是半妖的首領控制不住場面。”南淵認真道,“他根本就是幫着半妖攻下重霄羽宮後就離開了,他不在東境的王座上。”
戚樂眼睫微動。
“他不在,也未去過問,所以東境的半妖才亂起來,因為根本無人在約束他們。東境現在是無主。”南淵遲疑着,他見戚樂沒有打斷他,繼續道:“師父,從妖主來的那天起,巫支祁就在咱們家的谷外待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