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尖鼻色目天生妖物
第26章 尖鼻色目天生妖物
珊瑚順着話頭問:“他能補了太守舍人的缺,不是你使的力?”
“怎麽不是?多少人盯着的位子,本王可費了不少功夫。只是這次沒讓他知曉罷了。不過終究瞞不住。這一年來,每次見本王都像見仇人似的,臉上沒個好顏色。本王思之成疾,卻怕追得緊了他又要跑……”
司馬乾兩只手指拎着酒杯晃悠,神情寂寞。
珊瑚斜睨着問他:“所以劉懷章并不傾心于你?該不會……每次王爺都是用強的吧?”
“我怎麽敢?他那性子,能一頭撞死在我面前。”司馬乾臉色沉了下去:“本王騙他,說要殺崔衍。他便只能……求我。”
珊瑚“啧”道:“王爺怎麽也如此缺德?”
司馬乾凝望窗外悠悠遠山:“想必姬公子未曾嘗過‘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滋味。騙也好,強也罷,只要能得到人……本王早已不敢有別的指望。”
“飲鸩止渴,自欺欺人。”珊瑚看他也怪可憐的,想罵醒他。
司馬乾眼中卻燃起陰郁的火光:“你可知崔衍動他那晚……本王連刀斧手都叫到了。若是一念之差剁了姓崔的……那才真叫飲鸩止渴,自取滅亡!”
珊瑚頓時吓得酒醒了大半,強做鎮定地挪過去拍拍司馬乾肩頭:“王爺息怒。往後姬某一定看緊點,絕不讓他再動王爺的人。”
司馬乾“當啷”一聲放下酒杯,猛地拽住珊瑚一只腳踝,将他掀翻在地。
“本王要他也嘗嘗被人染指心頭所好的滋味。”
琴聲戛然而止。
珊瑚對上司馬乾晦暗不明的雙眸,勉力壓住內心恐懼,緩緩說道:“那王爺可找錯人了。姬某也同王爺一樣,不過是貪圖那不屬于自己的片刻溫存。”
司馬乾一只大手撐在珊瑚裸露的胸膛,将他死死釘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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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瑚凄慘笑笑,最終認命似的,雙臂一攤,不再用力。
司馬乾卻大笑着撒開了手。
“姬公子這般識時務,倒讓本王好生沒趣。”
琴聲複又響起,珊瑚輕盈起身,坐回司馬乾對面:“王爺何苦這樣恫吓姬某。老王爺泉下有知,會作何感想?”
珊瑚剛完成崔衍交給他的兩項任務其一——試探司馬乾是否對劉昭的立場有所懷疑,接着就要開始刺探他知不知道珊瑚的真實身份。
司馬乾怪笑着應道:“先父生前對姬公子,比對我這個兒子還親近。若不是憐惜你留下的那匹寶馬,也不至于……”
珊瑚放下手中杯,神色黯然:“王爺也覺得,是姬某的錯。等姬某把欠崔郎的還清了,便來王爺陵前自裁謝罪。”
司馬乾欲言又止,轉而問道:“你欠他什麽?”
珊瑚輕嘆一聲:“姬某受歹人挾持,險些被賣作……崔郎贖了我出來。”
“噗~”司馬乾噴了口酒:“你還說不是他買的?他花了多少錢贖你?”
“不肯告訴我,只說一輩子還不清。還不就是想拿捏我?這個缺德鬼……他沒有心!”
司馬乾大笑喟嘆:“你我二人真是有緣。都被他姓崔的害得好苦……姬公子對先父心懷愧疚,而天下人卻道是我司馬乾為奪爵謀殺先父。”
怎麽?難道不是他?
珊瑚心下一凜。
“恕姬某直言,老王爺仙逝之後,王爺兩位哥哥也接連出事,這事兒……實在令人不得不……”
司馬乾似乎早已習慣,面上毫無波瀾:“懷章也這麽說。連他都不信我,我也無謂辯白了。罷了,本王就當一個無父無君、滅絕人倫的牲畜禽獸,反正他們本來也沒把我當人。”
珊瑚一向心軟,又因為劉昭的事本就對他抱着幾分同情,眼下聽他說這氣話,不免替他哀傷:“王爺何必說得這般決絕……倒也不至于此……”
司馬乾滿飲一杯,既而又說道:“姬公子你還不懂嗎?我二人和他們不一樣。說是出身貴胄、身份貴重,可你難道不覺得,他們從未把我們當成自己人?
司馬乾的母親本是安息國流亡太子的女兒,她從小生在漢地,食漢餐,說漢文,除了外貌,與一般漢人并無分別。可只要司馬乾稍有行差踏錯,他們便拿他母親的血統說事,逼得她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把自己關在暗室裏十餘年不肯出門,郁郁而終。
珊瑚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他想起很多年前老金環把他帶到毒蛇幾位毒首面前,其中一位老毒物捏着他下巴輕蔑道:“尖鼻色目,天生妖物。”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他們漢人,從小讀的聖賢書裏,便是這樣教的。”司馬乾冷笑連連。
珊瑚正以此思路對自己整個人生進行着重新審視,又聽見司馬乾說:“姬公子這長相,應是竹忽人。當年姬老将軍曾收伏西域十六部游牧民族,竹忽人也在其中。能與姬氏聯姻的,必是竹忽王族貴女。”
珊瑚呼吸心跳都停了一拍。
他從不知道、也沒想過,自己到底是何血統,可司馬乾言之鑿鑿,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樣子。
竹忽?那是些什麽樣的人?
司馬乾見他沉默冷臉,以為他不願承認異族身份,白了他一眼:“姬氏若視你為血脈傳承,怎會容你這些年在外周游胡浪?還淪落到要他姓崔的救你?”
珊瑚胸口起伏,黯然道:“實不相瞞,姬某……根本沒見過生母,他們也從未……從不允許我提及……”
司馬乾語氣軟了下來:“想不到姬公子比本王還可憐……”
珊瑚氣得慌,這是人話嗎?只好打斷他問:“竹忽,是什麽樣人?”。
“竹忽也是西邊來的游牧民族,說來還與我安息國人頗有淵源。兩族源自一地,敬拜同一位神,只因教派不同數百年來相互隔絕。竹忽人有一最大特點,男子出生後便行割禮,将那……蠢物前頭削去一層,方便那位神,在百年之後把你們認出來,接往極樂之地。”
珊瑚仿佛受人當頭一棒,呆若木雞。
原來自己最私密處的異狀,并非天生不凡,而是血統的證明。
可我并不真的姓姬,恐怕只是一竹忽棄兒罷了。
酒意消散殆盡,珊瑚合緊了衣襟,還是冷得牙關打顫。
司馬乾完全沒在意身邊人的不适,自顧自講着他對西方游民部落道聽途說的了解。
就這眼力見,一點兒不知道心疼人,怨不得劉昭看不上你。
換了崔郎……換了崔郎,怕是早就撲上來做些能把人熱死的事了。
珊瑚想走,想找崔郎,找蕪丁,想跟他們說說自己剛得知的身世,聽他們說幾句寬慰或是打趣的話。
哪怕是金環。他會不會早就知道?跟他吵一架也行。
可身邊只有這個目中無人的蠢男人。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直到回自己屋裏,珊瑚還一直咀嚼着這句話。
說到底,我會走到今天這步田地,的确是因為這張異于常人的臉呀!
崔決一晚上沒切換畫面,盯着珊瑚和司馬乾急得滿頭是汗。
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在氣什麽。
“就喝點小酒,聊點小天,你不要瞎激動。”運營小哥笑話他:“你也太沒見過世面。要不你看看你哥那邊……”
“我沒有激動!聊天為何聊到把人按在地上?”
運營小哥戲谑道:“是他自己先寬衣解帶敞着懷,被人襲胸不是活該?”
崔決怄得鼻孔出氣,站起來上路飛跑。
“崔決你有病啊!這都幾點了?我還下不下班?”
“還有多遠到淮南?”
“沒幾天……”
“究竟幾天?”
“五天。”
“三日之內!”
崔決瘋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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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咱們三流脆皮鴨文學裏,男人和男人之間,有純潔的友誼嗎?我認為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