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突然不肯叫哥了
第38章 突然不肯叫哥了
珊瑚抱着金環的屍身向西狂奔了幾十裏,直到力竭腿軟,跪倒在地。
崔決一直跟在他身後,見他終于停下,才上前柔聲道:“珊瑚,我帶你找個暖和的地方歇……”
“你叫我什麽?”珊瑚盯着他的眼神已不太正常。
“珊瑚……”
話音未落,崔決臉上重重挨了一巴掌。
“姬越,你叫姬越!”崔決咽下嘴中鏽味,語氣沉痛。
“你誰呀?跟着我幹什麽?嗯?”珊瑚嗓子沙啞着,身上幹透又汗濕的血跡黑紅惡臭。
崔決不敢确定他是真不認識自己了,還是故意這麽說要趕自己走。
“先把人……埋了吧。”崔決說着,伸手要擡金環。
珊瑚趕忙俯身護住已出現青紫屍斑的金環。
崔決惡心得胃裏一陣翻騰,趕緊擡手在珊瑚頸側一擊。
運營小哥也被膈應得不行。
“燒了吧決決子,你埋進去,回頭這位醒了,再給你挖開……”
崔決一想,确實有這種可能,于是把金環放進挖了一半的坑裏,撿了些枯葉樹枝丢進去,伸手射出一從火。
火中竄出一條黑質金環的小蛇,沖着崔決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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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決被咬中了膝蓋,卻毫無反應,只“嘶”了一聲,扯住小蛇雙手一扽,蛇身分成兩段,落在地上扭動不止。
不願再當珊瑚的姬越醒來,發現自己赤身泡在熱水桶裏,周圍霧氣蒸騰,暗香浮動。
崔決的聲音傳來:“你醒了?”
“金環呢?!”姬越的嗓子已經啞鈍到只有氣沒有聲。
“放不住,焚化了。”崔決偷偷打量他的神情。
姬越并沒有像之前那樣暴怒,只呆呆望着空裏:“你憑什麽燒他?你算什麽東西?”
崔決剛要松一口氣,只見姬越雙臂擡起來,用力拍在水上。
“你算什麽東西!”
終于還是炸了。
姬越手腳在桶裏亂踢亂打,水聲裏混雜着肢體撞擊在木桶上的“咚咚”聲,屋裏霎那間一片狼藉。
崔決瞧見他右邊中指磕在桶上,指甲被掀了起來,血融進水裏,可姬越卻毫無察覺似的,亂舞個不停。
很快水裏的血花越來越多,崔決上去抓住他兩只手腕,姬越扭着身子用力掙紮。
“你放開我!姓崔的別碰我!松手!”姬越一雙血紅的淚眼,惡狠狠瞪着崔決。
崔決這才明白,他惱恨哥哥殺了金環,遷怒自己。
“我叫哥哥別去,也叫金環別去。都不聽我的。”崔決為自己辯護。
姬越卻不依不饒:“你早知道?為何不攔着他放箭?”
崔決無言以對。
姬越見他認了見死不救,發起狠來,對着他又抓又打,直打得他眼青臉腫,鼻孔淌出血來。
崔決擋都不擋,任他發洩。
姬越打得累了,身子滑落在桶裏。
“滾!你給我滾!”姬越咬牙切齒:“再讓我看到你,我一頭撞死!”
崔決不敢冒險跟他作對,只好走開。
司馬乾在門外站着:“崔大人出事了?”
“不是。死了條蛇。”
司馬乾一頭霧水,死了條蛇,怎麽人就瘋了?
“他傷了手指。”崔決飛身離去之前丢下一句。
司馬乾叫了兩個侍女進去伺候,自己卻不敢進:“姬公子,還有什麽需要,直管吩咐她們。本王就不打擾了。”
姬越這才知道崔決把他帶回了淮南王府。
蕪丁懷抱暖爐坐在屋外等着,老遠看見崔衍走來,趕忙迎上去。
“大人?那個顧安,是何等樣人?”
崔衍整張臉皺起來:“顧安之……珊瑚要是瘋了,應該就跟他一樣!”說完自己都覺得荒謬,不禁笑了。
蕪丁心想,珊瑚還不夠瘋?竟有人比他還瘋?
顧安又踹了陸恒一腳,才被他牢牢抱住腿。
“團團,團團!”陸恒用吳語輕喚他乳名安撫他。
顧安喘勻了氣,走回座位癱坐下,雙腳交疊着架在面前案上。
“阿桓跟那沒廉恥的說什麽了?怎麽來了就罵我!”
陸恒搖頭道:“沒有啊,根本沒提你。按你教的,只說陳恕把他托付給我,留他過年。”
顧安手一擡,陸恒立刻把自己一只肥白的肉手伸過去,由他五指交扣着揉捏掐弄,沒幾下手就被掐得一塊紅一塊白。
“團團,”陸恒跪下來俯身抱着顧安,頭在他頸窩裏磨蹭:“他不讨喜,那你不要理他……”
“我不理他?他那尖牙利齒的,能把你吃了!你說得過他?”顧安半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陸恒的讨好。
“昨晚我跟他交涉完,團團已經關門歇了。都沒來得及……你不是答應我的?說好昨晚要……”
“昨晚已經過去了。”顧安推開他,轉去扒拉案上的文書信件。
陸恒還不死心:“那今晚上?今晚我……”
“今晚我要跟他周旋!指望你?老早死了八回了!”
顧安斜斜瞪他一眼,陸恒立即收聲,乖乖站起來,悻悻走了。
陸恒邁出門前,回頭戀戀看了一眼。
從前顧安可不是這樣的。
小時候的顧安長得白白胖胖,臉蛋又滑又軟,一雙烏溜溜的黑眼睛閃着水光,是個人見人疼的小可愛。
他娘親說他簡直是個糕團,就叫他團團。
後來他娘親被父親買回來的那個賤人氣得懸了梁。
那時顧安才五歲,每日要哭好幾遍。
有一天他姐姐嫌他煩,把他丢給随大人來顧府赴宴的陸小公子。
陸恒那時也才十一,看着這個軟乎乎的家夥在自己懷裏抽噎,恨不得跟他化在一起,從此每日賴在顧家,用了晚飯還不肯走,總要哄團團睡下。
顧家姐姐不久就發現,原來陸小公子不是來找她的,氣得下了逐客令。
結果顧安不幹了,一到吃飯睡覺,就嚎啕着要阿桓哥哥,阖府上下沒人拗得過他,只好又把陸恒請來。
懷裏的軟團子長到十四五歲,漸漸脫去了軟糯的殼兒,出落得刀鋒一樣銳利。
從某天起,他看陸恒的眼神突然變得奇奇怪怪,也不肯叫“哥”了,還常常一言不合就使性子不理人。
陸恒以為他長大了,嫌自己煩了,暗自失落神傷。
那年陸桓領了總兵,要去南邊赴任,他擺了酒,叫了些友人,鄭重向顧安辭行。
顧安當着人表現得大方又愉快,宴罷當晚卻帶了柄劍到陸恒房裏。
“阿桓若不願與我合寑,那就與我合葬吧。”
陸恒又哭又笑,第二天一早殺豬宰羊去廟裏還願。
南邊還是得去,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後,陸恒回鄉,再見顧安那一刻,他覺得胸口有什麽東西炸裂開來。
從前天天見,看習慣了,所以沒什麽感觸,可如今三年未見,才發現原來顧安美得令人心驚。
那晚顧安從懷裏掏出一沓信,都是陸恒寫給他的。
然後一封封、一句句批評指摘,這是個別字,那個典用岔了,一邊評,一邊變着花樣罵陸恒蠢笨。
陸恒無從反駁。
他上學那幾年天天跑到顧府帶團團,哪安心讀過幾日書。
等到顧安入了學,陸恒又到了學騎射的年紀,更沒心思讀書了。
顧安倒是讀書的好材料,有過目不忘的本事,十幾歲就在察舉官那裏挂上名了。
顧安等了他三年,心中有氣,總愛欺負他、折磨他。
陸恒卻甘之如饴,慣他寵他,從沒有二話。
顧安年少得志,不免放縱恣意,與陸桓玩耍時便服那藥石助興,結果一發不可收拾。
等到陸桓發現他性情漸亂,已經無法轉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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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把崔渣遇上對手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