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子赟也愛走旱路
第73章 子赟也愛走旱路
戴昇從崔衍那裏出來,回堂屋用早飯。
剛端起碗,卻見孔嘉走了進來。
“子赟來了,坐。”
孔嘉有事無事總來戴府閑晃,戴昇和下人們都早習以為常,無須多言,便為他添了副碗筷。
其實孔嘉在家吃過了,只心不在焉地用筷頭輕攪自己面前那碗粥。
他是幹什麽來,他自己都不太明白。
崔衍把那紙片還給他,他卻還不放心,生怕崔衍背信棄義,或說走了嘴,非得來再來探探戴昇對他的态度是否還一如往常。
“昨夜博遠與你去的哪家?怎還服了藥?”
戴昇原只是随口一問,可孔嘉卻立即瞳孔狂震,耳朵都紅了。
“嗯?哦,竹林館。”
戴昇是何等眼力,立刻看出端倪,莫名有些不悅。
“戴某竟不知,子赟也愛走旱路?”
孔嘉聞言手也抖起來。
戴昇一貫言止得體,今日不知怎的,竟沒忍住,多說了幾句。
“崔博遠素來漫不經心,你與他玩耍則罷,不可深交。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正事緊要,萬勿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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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嘉原就面薄如紙,喜怒皆形于色,眼下又羞又愧,整個人從脖子紅到眼角。
戴昇恍然大悟似的問:“子赟是來見博遠的?”
孔嘉手中的碗一歪,哐當一聲翻倒在桌上,粥潑了一片。
慌亂之中,他竟奪路而逃。
戴昇凝望他幾乎要跑起來的背影,一時堵得慌,再也吃不下。
此後戴昇帶着崔衍與各省各部的熟人朋友交游了好幾日,回回都是喝到一半,戴昇便尋各種由頭叫蕪丁進來伺候。
這些大人談論的時局大事,蕪丁聽得多了,心中也有了自己的判斷。
戴大人為人通透,胸懷寬闊,想是愛屋及烏,看我可憐,有意引我走上正途。
蕪丁頭一回發自內心地欽佩和敬重崔衍之外的另一個人。
金環每日練字、練功、學習顧安留下的書本信件,日子過得倒也充實。
他能清楚地感到自己與顧安的軀殼越融越緊,他的一颦一笑、一舉一動、一詞一句,都越來越像顧安,偶爾想起從前在毒蛇裏的經歷,總覺得恍如隔世。
某次對鏡自顧時,他忽然意識到,他竟忘記了自己原本的面容。
心中金環的臉一團模糊,獨眼、蒼白……他甚至想不出第三次詞彙來形容。
終有一天,金環的記憶會消失殆盡,我會變成真正的顧安。
這一點并沒在他心中激起多大的波瀾。
原來人的靈魂,竟這樣軟弱善變。
謝銘臨終之言一直萦繞在他心頭。
“事已至此,我怎能活?”
“裴與李。”
金環打開疆域圖,将那六個反王封地的位置一一圈出。
齊王、趙王、河間王地處河北,楚王、成都王、長沙王位于中南,兩處同時起兵,可對中原腹地成夾擊之勢,令王師左右為難,應顧不暇。
謝銘的意思是,“裴與李”能救此局?
“裴”自然是鎮守陽關與玉門關的移山将軍裴度,“李”當是雁門關守将李骁。
金環在地圖上将這兩處用朱筆圈出。
不夠。
裴将軍揮師入關,達到洛陽至少需要月餘,河間王卻近在咫尺,遠水難救。
因此只能由李将軍進京勤王。
可一旦李将軍離了雁門,河北一境便全落敵手。
恐怕這就是謝銘口中的“無力回天”。
金環望着地圖,心跳漸漸加速,胸中忐忑如戰鼓擂響。
不對。
謝銘說出“裴與李”,是為救顧安,而非救駕。
将裴家與李家拉入戰局,可将戰火西引,牽制住齊國兵力,使叛軍無暇南顧,便可保揚州一地太平。
正因此,從前顧安雖早看出宗室蠢動,卻不許陸桓屯軍。
一旦齊王發覺揚州兵馬有異,便會心生警惕,不屯軍反而平安。
顧安與謝銘私相授受,是為令謝銘從中斡旋,以圖與齊王達成互不幹預的默契。
金環又細看地圖。
左下角西南崇山之中,“姬”字奪目。
姬,這個字猛然在他心上紮了一刀。
姬越,我的珊瑚。
蛇谷的記憶忽又變得鮮活真切。
有關珊瑚的一切重又湧上心頭。
這一刻他又變回了金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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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昇:小孔啊,做壞事要有足夠的心理素質,你這樣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