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秘境（一）
秘境（一）
當晚，明非萱前輩親自護送六人返回花山學宮，又到明師姐的卻來軒坐了一會兒，臨走的時候，明師姐從牆角挖了一根竹子給她這位十二姐。
“這個種在莊園裏，看到它就可以想起我這個妹妹，要是哪天生氣了，不許打我，打它就好了。”
說到後面，明師姐特意抖了抖竹葉，不知道是不是在模仿挨打時的顫抖模樣。
“好好好，姐姐一定會把它養好的。”
明非萱前輩笑着把那根帶着根須還沾着土的竹子接過去，是一點兒也沒有要嫌棄的意思。
溫從嘉好羨慕這種姐妹之間的感情，有一個能撒嬌的人真好啊，明師姐是經常對她的母親和姐姐們撒嬌吧？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
俞師姐如今是紅光滿面，經常下山去，符修這邊很多事都落在溫從嘉身上，雖然也不是什麽很大很麻煩的事，就是很繁瑣。
符修一脈的長老安慰她：“不要緊的，偶爾錯了也不要緊，年輕人嘛，多歷練歷練，時間長了，什麽事務都能爛熟于心的。”
也有人說：“花山學宮的首席弟子是默認可以成為仙門領袖的人，在這個位置上，就是提前體驗仙門領袖的感覺，多少人求之不得呢。”
要做的事，并不曾因為這些話語而少了一件。
這天傍晚，溫從嘉好容易從忙碌的事務中抽身，拖着疲憊的身軀慢慢走回朝陽院，她這次迷迷糊糊走了正門，聽到西邊偏殿有動靜，就好奇地走過去看。
西邊偏殿被分隔成好幾間房，最裏面的一間地面上開了一個大洞，露出一條向下延伸的通道，裏面黑漆漆的，聲音正是從這裏傳出來。
溫從嘉從來不知道朝陽院還有這樣的地方，她站在那裏豎着耳朵聽了一會兒，人也逐漸清醒過來。
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應該不是什麽外力入侵，那麽只能是自己人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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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人？
這個念頭冒出來的時候，溫從嘉終于聽清地下傳來的聲音。
“源師姐——”
就這一句，後面說什麽就聽不清了，但這三個字卻很清楚，而且是君岚舟的聲音。
那聲音很平靜，跟往常沒有什麽區別，不是那種遇到危險慌亂失态的樣子。
溫從嘉忽然想起自己昨天上午還給學宮長老清掃庫房，那庫房也是在地下，髒兮兮的，說起來格局有點像眼前看到的這種。
難道是源師姐和君岚舟在打掃？
溫從嘉從儲物戒中拿出一根火把，點亮之後，半信半疑地沿着通道走了下去。
借着火把的光亮，可以看清通道顯然是人為設計的，兩邊都很整齊，腳下是石板砌成的臺階，也是學宮裏常見的那種。
或許是許久不曾打開，地下有點悶，空氣裏彌漫着陳腐的味道，雖不至于令人窒息，還是給人不舒服的感覺。
很難想象源師姐和君岚舟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懷揣着種種念頭，溫從嘉走到臺階的盡頭，出現在她面前的，是一個看起來比地面上的朝陽院占地面積還要廣闊一倍的大廳，随處可見堆積的物品，以大箱子為主，貼着封條，快速掃一眼，可以看到封條上寫着存放物品名稱和封存時間。
這些箱子毫無規律地堆疊擺放着，只留下狹窄的過道，人的視線在這裏受到嚴重限制。
幸好，這裏本來就有照明的珠子，只一顆懸在頂上，如月亮一般照亮整個大廳。
大約就是傳說中的夜明珠吧。
“溫師妹，你怎麽來了？”
是源師姐的聲音。
溫從嘉心頭一喜，循着聲音看過去，只見正前方靠右的位置，源師姐的身影被一堆箱子遮擋了一半，能看到袖口上首席弟子獨有的紋飾。
“源師姐。”
溫從嘉喊了一聲，快步走過去，到達源師姐面前的時候，才看到君岚舟就站在一旁整理打開的箱子。
君岚舟看到溫從嘉，颔首示意，旋即繼續忙碌着。
“這是在做什麽？”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朝陽院地下居然有這麽一個倉庫，學宮長老讓我們把有用的東西整理出來，時間緊迫，只好趁着這個時候幹活。”
源師姐話裏有幾分無奈，面上卻沒有任何嫌苦嫌累的意思，或許是她經常面臨這種處境，已經習以為常了。
“源師姐，我能幫你們做點什麽？”
“幫忙整理物品，就算你不說，我也是要抓壯丁的。”
源師姐難得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溫從嘉心念一動，環顧四周之後，立刻就問：“源師姐要抓壯丁，怎麽不見明師姐？”
言下之意，是承認源師姐和明師姐的特殊關系，畢竟源師姐要抓人幹活的話，首選肯定不會是俞師姐。
源師姐聽了果然很受用，“已經用傳音符去叫她了，磨磨蹭蹭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過來。”
溫從嘉有點慶幸。
“溫師妹，這裏是清單，所謂有用的東西，就是清單上的物品，你記下。”
“是。”
經過仙家手段鍛煉的記憶自然非同尋常，何況還有法術輔助，溫從嘉很快就将清單上的物品盡數記下。
接下來，就是把一個個箱子打開，将清單上列出的物品取出來，放進專用的儲物袋裏，收工的時候再帶出去。
真正開始的時候，溫從嘉這才發現，箱子裏的物品并不是分門別類擺放的，比如符紙和丹藥、煉器材料這些混合擺放，而且打開箱子檢驗之後，更是發現某些東西早已靈性喪失，不能使用了。
也不知道前人是怎麽處理這些物品的。
心裏埋怨着，溫從嘉也開始關注起箱子封條上的時間，她只是随便看了附近幾個，就發現有前幾年的，五六十年前的，甚至還有三百年前的，時間跨度之大，令人懷疑這些物品是否還有用處。
仙家物品，也不是時間越長越好，還要看保存方式方法，不得當的，那就是一堆破銅爛鐵，跟外面的垃圾沒什麽區別。
拔掉一個瓶塞，溫從嘉嗅到丹藥廢料腐爛的味道，差點兒暈厥。
“溫道友，你沒事吧？”
君岚舟眼尖，看到溫從嘉情況不對，立刻放下手頭的事，趕過來查看情況。
“沒事，過一會兒就好了。”
溫從嘉說話聲音有氣無力，她趕緊運轉周身靈力，将不适之感驅逐。
确定溫從嘉是真的沒事，君岚舟這才叮囑幾句轉身離開。
實在太丢臉了，溫從嘉暗暗想着，要是源師姐過來，她恐怕會訴苦抱怨，只是來的人是君岚舟，她便覺得臉頰發燙，趕緊自己解決麻煩。
之後的清理更是提起十二分注意，絕不敢馬虎大意。
明師姐姍姍來遲。
“哎呀，這是什麽味道？難道是藏了什麽了不得的東西？”
人還沒出現，聲音就已經從另一頭傳遍整個大廳。
“再晚一點，就該把你藏在這裏。”
源師姐的聲音從另一個角落響起，很平淡的語氣，很自然地包含了某種不滿。
“不好意思啊，練劍的時候忽然有一種頓悟的感覺，稍微耽誤了一點時間，方師妹，你說是不是呀？”
“啊……是這樣的。”
方瓷彥的回答略有遲疑，總體上還是溫柔堅定的。
源師姐可以揪着明師姐不放，卻不能遷怒方瓷彥，這是一個大家都懂的道理。
溫從嘉忍不住想笑。
簡短的交流之後，後面來的這兩個人也投入到清理工作當中，不過明師姐用了清潔法術，先把空氣清理一遍，從這一點來說，溫從嘉真的很慶幸明師姐過來了。
她怎麽就沒想到這個法子呢？
因為明師姐時不時地說上兩句，這個地下倉庫多了一絲歡樂氣氛，就是清理工作也不那麽單調了。
“這些破爛純粹就是占地方，待會兒把它們全燒掉。”
聽到明師姐這句話時，溫從嘉剛剛轉到靠近牆壁的地方，這裏光線不是太好，她直接撞上什麽東西，發出不小的動靜。
“溫道友，出什麽事了？”
“沒什麽，是我不小心……”
後面的話，溫從嘉卡在喉嚨裏，因為她轉身的時候，看到一個奇怪的圖案，是刻在牆上的。
乍一看，像是一道符。
鬼使神差地，溫從嘉單手按在那符文之上，她感到一陣強大的吸力，那符文陡然轉動起來，像是漩渦一般要把她吞沒。
“溫道友！”
君岚舟原本只是想過來看看情況，見此情形，下意識就上來拉住溫從嘉，結果兩個人同時被漩渦吞沒。
“溫道友！”
“溫師妹！”
“這是怎麽回事？”
……
失去意識之前，溫從嘉隐約聽到了這些聲音，待她重新睜眼，已經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
“君道友！”
“君道友！”
“君岚舟！”
……
君岚舟就躺在溫從嘉身邊，雙目緊閉，在溫從嘉的呼喚聲中，她緩緩睜開眼。
“這是哪兒……”
君岚舟困惑着出聲，撞入她眼眸的，是溫從嘉那焦躁過後狂喜的模樣。
“我也不知道。”
平複心緒之後，溫從嘉講起了剛才發生的事，她知道的也不多，到現在還是糊裏糊塗搞不清狀況。
“符文？難道是某種傳送法陣？”
君岚舟若有所思，她的猜測很符合溫從嘉的設想。
“有可能。”
溫從嘉環顧四周，這是一個簡單而單調的世界，從天上到地面都是白茫茫一片，唯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只有那個荷花池了。
方圓不過數丈，青綠色的池水看不見底，水面上漂浮着綠得發光的荷葉，盛開的荷花如同最美的點綴，不像真實存于世間的場景，倒像是畫家的想象，将其描繪在紙上。
“難道是被困在秘境裏了？”
溫從嘉喃喃說道，她和君岚舟已将除了荷花池以外的地方都探索了一遍，這個世界比想象中的要小，沒走多遠就遇到了無形的屏障，或者說是世界的邊緣，反正沒找到出口，也沒有出去的辦法。
“現在要怎麽辦？等待救援嗎？”
溫從嘉看向君岚舟，以她目前的修為，對這種情形并無太多辦法，況且意識消失之前聽到的聲音告訴她，明師姐她們是知道發生了意外的，想必用不了多久就會前來救援。
因此，她并不太擔心自己的處境。
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這地方沒有危險氣息，甚至還有不錯的靈氣，那荷花池應該是法陣一類，或許起到了維持這一方小世界運轉的關鍵。
君岚舟沒有回答，她怔怔地望着面前的荷花池，良久不語。
“君道友，你怎麽了？”
溫從嘉忽然感到一絲不安，從這個角度她只能看到君岚舟的側臉，隐約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君道友？”
溫從嘉大步走過去，剛到君岚舟身邊，就看到對方身子一歪，竟然要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