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天外世界（七）
天外世界（七）
對于這場變故，韓青琉是既抱歉又無奈。
按照一開始的計劃，僅僅只是邀請明非菁一個人過來幫忙，當時想着總有八成把握能成功，至于意外，那是考慮過并不覺得有多大問題，現實卻是，實際上有明非菁的兩個大乘期同伴出手，結果還是出了意外。
韓青琉當時就羞愧得不敢直面源實毓的目光，那位，據說就是明非菁的道侶了。
這些日子，為了重新打開天外通道，三人在這裏忙前忙後，用了各種手段，對于剛剛因為逼出心魔而受傷的韓青琉來說，未免太過艱難。
可又不能什麽都不做。
源實毓話很少，時常沉默地望着地上的法陣，偶爾說出來的話，每一句都指向要害，令人無法忽視她的意見。若是作為對手，這是個天生就很難纏的家夥。
與之相比，那個看起來修為只有築基期的方瓷彥則格外令人不解。
看起來只是築基期而已，打起來絕不是這個修為，而且方瓷彥在空間神通方面的領悟，實在是令人驚訝，或許，她走的并不是主流的修仙路徑。
是外道嗎？
韓青琉心中隐隐升起一個猜測，她把這個念頭壓下去，不願意多想，更不曾發出任何疑問，涉及修行功法方面的問題，不是絕對信任之人決不可提起，更何況若是真的涉及外道，她想躲開還來不及呢。
據古籍記載，修外道的都是妖孽。
“主要是無法判斷她們的方位，這樣一來，就算我們打開天外通道，也不能保證能把人接回來，若是我們直接過去，将來如何回來，也是個問題。”
方瓷彥望着源實毓嚴肅的側臉，安慰的話一時出不了口，“若只是打開通道，憑這些天的了解，我倒是有六成把握。”
源實毓臉上的表情終于發生了變化，她看向方瓷彥，“我去天外世界，你留在這裏，待我找到她們，便設法與你聯系，然後打開通道回來，可行嗎？”
這是一個很簡單的方案，可要執行起來卻并不容易，不只是在天外世界找到那二人，還有如何在通道關閉之後建立聯系，又如何保證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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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人物其實是方瓷彥。
天外通道只能開啓很短的時間，一來是因為打開天外通道需要耗費許多靈力，尋常人支撐不起這個消耗；二來，仙界跟天外世界之間雖然沒有嚴格意義上的界面壁壘，兩個世界卻并不完全相同，一旦通道開啓時間太長，會引發天外世界的混亂，若是兩界生靈互相侵入對方世界，那就要命了。
所以，需要方瓷彥能有掌控天外通道的能力，這一點，韓青琉是做不到的，至于她會不會成為某種阻力，當然也會考慮在方案之中，只是不曾明說罷了。
源實毓的心情很不好，她還是習慣把心事壓在心底，或許已經到了某個臨界線，誰也不想爆發出來。
方瓷彥當然也不想，所以她鄭重地點頭，“可行。”
源實毓便說道：“那麽，方師妹，一切便托付給你了。”
“好。”
打開天外通道，當然還需要借助韓青琉的經驗，只是她不再是核心人物罷了。
……
“這裏是三不管的地帶，可以稍微休息一下。”
聽到俞人迩這樣說，溫從嘉便架着飛舟落在地上，這裏遍地都是荒山，稀稀疏疏長着野草雜樹，也是一副枯黃萎靡的樣子，連小動物都不怎麽看得到，更不要說成了氣候的精怪妖獸，人煙更是沒有。
小白在草叢裏玩了一會兒，便興致缺缺地跑回來，因為明非菁仍然在打坐休息，這貓便去蹭溫從嘉，發出細細的喵喵聲。
“小白，你不認得我了？”
俞人迩如今壓制着身上的魔氣，看起來跟凡人差不多，可小白本來就是天地靈氣養出來的貓，對此感知分外敏銳，即便知道對方是熟人，還是沒辦法主動親近。
“喵嗚——”
俞人迩便不管不顧，一把将貓抓過來，抱在懷裏，盯着看，“好些年不見，怎麽也不見胖了？也沒長大幾圈，倒像是瘦了，是明非菁對你不好嗎？”
溫從嘉正在布置禁制手段，聞言悄悄打量明非菁臉色，見對方并無反應，只覺得大大出乎預料，反而擔憂起來。
難道是傷的太重、連辯駁的話都懶得說了？
小白像是聽到了感興趣的話題，伸了伸脖子，喵嗚幾聲，吃到了俞人迩送過來的丹藥。
“這是普通靈丹，我入了魔族，也用不上，怎麽樣？味道還好吧？”
“嗚嗚——”
小白用兩邊牙齒輪流去咬那一粒丹丸，這才吞下，嘴裏發出歡快的聲音，歪頭輕輕蹭了蹭俞人迩。
“我去附近看看。”
溫從嘉說着，便禦空而起，飛到天上，修為高了，好處很多，其中一項便是無需借助法寶，單憑自身法力就能做很多事。
下方成片的荒山是靈氣稀薄的結果，靈氣稀薄的原因，當然是因為這裏曾經作為古戰場，打亂了天地靈脈，地火自地下噴湧而出，燒灼大地，這個過程不知持續了多久，後來地火停了，又不知經歷多少年自然演化，才變成今天這副模樣。
或許，再過個幾百年，這裏也會出現蒼山翠樹，也能誕育天地靈物，溫從嘉是不會留在這裏等待那一天的到來，她也沒有那麽多時間可以等待。
跟俞人迩的近距離接觸，令溫從嘉意識到心魔是越發厲害了。
或許，有一個人可解。
一道氣息正在靠近，是她們過來時的方向。
難道是龍族的人不甘心，又追過來了？
溫從嘉不動聲色地隐匿氣息，同時觀察着，當那氣息的主人進入視野範圍之內，她一瞬間忘了呼吸。
是她嗎？
擔心是夢，怕是夢醒了，溫從嘉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對方似乎也發現了什麽。
目光遙遙交彙之際，雙方都加快了速度，終于在緊緊相擁。
當然不是夢了。
……
“小白，你過去看看那家夥是不是在裝睡。”
俞人迩把小白放在地上，同時指着明非菁的方向，咬着貓耳朵輕聲說道。
“喵嗚——”
小白清澈的眼眸亮了亮，身後是剛剛給貓吃好吃的俞人迩，對面是一直給貓吃好吃的明非菁，她轉了轉腦袋，假裝伸個懶腰，慢慢靠近明非菁。
明非菁盤腿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雙目緊閉，神态從容，一副入定狀态，似乎對周圍的一切都無知無覺。
小白高高舉起尾巴，尾尖打着彎兒，成了一個問號，在很近的距離左右歪頭打量着明非菁，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于是假裝不在意地靠近，用腦袋去蹭人的衣袖，趁機歪頭看人的反應。
沒有反應。
難道是出什麽事了？
這個念頭對貓來說只是一閃而過，因為小白感知極為敏銳，若是明非菁真的有什麽要命的問題，貓就不是這副步步試探的模樣。
貓只是好奇，也想知道明非菁到底在做什麽。
“喵嗚——”
小白跟明非菁坐在同一塊大石頭上，貓是毛茸茸的，不像是人光禿禿的，貓用毛來蹭人，人應該會癢。
這貓在俞人迩的注視下，熟練地爬到明非菁懷裏，伸長了脖子，用頭頂的貓毛去蹭人的脖子，又用她那硬硬的胡子去紮人，終于在這不斷地胡鬧之下，被人抓住了。
“喵喵！”
小白睜大無辜的雙眼，望着捏住她後脖頸的人類，越發顯出清澈的愚蠢。
“壞貓！”
“喵喵！”
如果貓會說話，大概是回敬了一句“壞人”吧。
明非菁垂眸看着這貓漂亮的毛發，這麽多年了，這貓還是沒有進階到可以說話的程度，也沒有化形，很難說是聰明的，可到底是自己養了這許多年的小家夥，也不忍心說她。
“自己去玩。”
拎着貓的後脖頸丢在地上，明非菁看向對面的俞人迩，“作為魔族，你們是怎麽看待心魔的問題？”
俞人迩本來看着對着空氣揮舞爪子的小白，聞言視線轉向明非菁，“魔族也會有心魔的，何況我這個魔族是從人族轉換而來，很多體驗都不一樣。”
明非菁若有所思。
小白見兩個人都不理貓，就甩甩尾巴去一旁的草叢裏撲騰幾下，自娛自樂去了。
“明道友，我很好奇一件事，你的心魔，如何了？”
“俞道友，我們之間，竟然如此生分了？”
“不要試圖轉移話題。”
“我們可以說說小從嘉的心魔，趁她現在不在。”
“這也太壞了。”
“這是做師姐的對小師妹的關心。”
“有道理。”
二人相視一笑，當然知道對方在玩什麽把戲。
小白聽到大人的笑聲，扭過頭來看了一眼，又歪着頭想了想，貓的腦袋小小的，又是天地靈物，在某些方面是格外的單純，所以不能理解人類之間複雜的感情。
“喵！”
往前撲了幾下，這似乎是貓的動作，小白在草叢裏搖着尾巴，努力回想着關于貓的習慣。
對了，它本來不是貓的。
為什麽要變成貓的樣子呢？又為什麽要适應貓的生活？
小白一躍而起，結果落地時沒站穩，順着陡坡滾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