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觸手!

觸手!

太宰治的表情崩壞了一瞬。

觸手的汁液散發出一種清甜的氣味,如此熟悉,仿佛打開了什麽閘門,潮水一般湧上來,他想起了小觸手的存在,想起了那些觸手們對他實行的各種改造。

太宰治的記憶力還算不錯,甚至說有點太好了,這些記憶湧上來的時候,連帶着當時的感受也全都一下子爆發出來。他不受控制的呼吸加速,胸口劇烈起伏的同時身體也在顫抖,特別是被觸手們捆住的大腿,險些就痙攣了。

灼熱的呼吸夾雜着一點痛苦的低吟,那些記憶對他來說不是什麽好事。

觸肢們很好心地幫他按揉抽筋的肌肉,能夠治愈身體的觸手汁不要錢地分泌出來,一下子就糊了太宰治一身,冰冰涼涼的,進行物理降溫。

觸手汁的蒸發會很快,太宰治确實短暫地涼快了一會兒。

——然後因為觸手汁液的效力,更加熱了。

真是完全沒有用的降溫方法。

小觸手怎麽會在這兒?

太宰治已經無力去糾結這種事情了,這東西不是人類,都已經能篡改他的思維了,入侵他的夢境也并非不可能。

此時太宰治的狀态很奇妙,已經知道自己在做夢了,但夢境仍然沒有崩塌,算是一個朦胧又清晰的清醒夢。他是想要醒過來的,被小觸手看見青少年的時光總覺得有些奇怪,偏偏自己的身體吸入了大量催眠氣體,怎麽都醒不過來。

“太宰……太宰……”小觸手仍然在親昵地和他貼貼,“你好香哦……”

太宰治:“……”

拷問室,血腥和髒污,屍體的氣味,小觸手能說出這句話也實在是有些離譜。他稍微掙紮了一下,決定按照對方的話題說下去:“你想學拷問?得先把我放下來。”

小觸手看着太宰治。

“你想騙我。”那雙粉色的眼瞳凝滞了一會兒,特別沉重地說,“我知道的,你想騙我,我知道的,我又不是傻子。”

太宰治無言以對。

“我只是想更了解你一點。”

然而太宰治是死也不會告訴小觸手的,夢裏太過感性,加上這原先就是一個涉及他內心想法的夢境。明明理性告訴他,對小觸手說些實話,正兒八經地進行拷問的教學,說不定能緩解此時的困境。

但太宰治不知怎的,就是不太想說。

他擺了。

看看現在這個夢境,是他還未成為首領的時候,也是他才拿到書的時候。

……于是很自然就想到了織田作。

夢裏的記憶是如此鮮明,他從未忘記過這個素未謀面的友人。太宰治心想自己想要的也不是很多,明明就是想要織田作活着,想要織田作寫下自己的小說,卻這麽的難以完成。仿佛命運非要在這一塊兒玩弄他。

這時候的太宰治還沒想明白自己未來要做什麽,生活籠罩着一層厚厚的迷茫,又夾着天性裏帶着揮不散的自毀欲望,獲得便愈發堕落起來,幾乎如同行屍走肉。

看着還在為森鷗外工作,其實整個人的內裏已經變成一灘腐爛的漿糊了。

太宰治真的不明白為什麽要叫他知道這些事。

又覺得不知道這件事的話,未來也仍然會是個悲劇,不如提前知道了,還能規避開。

太宰治每每想到這樣的事情就覺得心裏發慌,愈發覺得這個世界荒誕。

他的人生未免有點太可笑了。

現在還要被觸手纏繞、逼迫。

觸肢們已然爬到了他的臉側,在脖頸的位置游走,偶爾分出幾根纖細的觸肢,伸入繃帶裏面,将那些礙事的布料一點點溶解。很快他的西裝就七零八落了,被觸手捆着,東一塊兒西一片的懸挂在身體上。小腹上的緋紅色紋路露出了一小截,彎彎繞繞的纖細紅線旁,還沾着些粘稠到化不開的觸手汁。

“別用觸手。”太宰治顫着聲音,撇開了腦袋。

小觸手強行把他的臉掰過來,太宰治也不願意和他對視,只是能看見鳶色的眼珠濕潤着,而且眼睑、耳垂都紅得可怕,蒼白的肌膚下是湧動的情與色。

細小的觸肢在太宰治的耳垂上反複摩擦,帶着粘稠的液體,偶爾會慢慢伸入耳道,咕叽咕叽的。一時間太宰治的大腦裏好像被這些黏膩的聲音充滿了,仿佛整個世界都是觸手,要被觸手侵占了大腦了——也确實如此。

太宰治不願意說,小觸手便想着直接控制他的大腦,自己去翻一翻關于拷問的記憶。

小觸手沒有什麽尊重隐私之類的概念,對他來說,太宰治已經和他簽訂了契約,是自己人了。他可以把自己的很多東西都給太宰治,太宰治的全部也必須屬于他,這裏面當然就包括了以往的記憶。

“別、觸手別進來……”

太宰治的反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大,小觸手不太明白為什麽不能把觸肢伸進去,不過他還是會盡可能地照顧一下獵物的。看到對方露出了近乎窒息的絕望表情,小觸手想了想,讓那些伸入耳道的觸肢退了出來,停留在外面揉捏那點緋紅的耳垂。

太宰治緩了口氣。

但還沒等他喘息,小觸手就低頭,湊近過來,直接吻了上去。

不能說是親吻,因為小觸手的一切行為邏輯都是為了吃飯,所以從來就沒有親吻之類、表達情感的動作。他只是把唇貼上去,把柔軟的舌尖當觸手用。

他吻得極深,太宰治被迫仰起臉,白皙的脖頸繃緊,喉結艱難地移動了一下,仍然是覺得難受。

小觸手沒有要親吻的意思,只是借這個動作讀取他的大腦而已。

幾乎是強制性的,太宰治回憶起更多的東西。

那是更早以前的事情,他才來到橫濱,是抱着無所謂的心态到處尋死的。某一日看着波光粼粼的河水,覺着誘人便跳了下去,只是沒想到這一跳讓他遇到了森鷗外。

太宰治回憶起溺水時的感受。

在水中,浮力抵消了重力,光線也晦暗不明,便有一種天地倒錯的感覺,耳道裏灌滿了水,聲音開始模糊,只剩下了一種空遠的、好似靈魂在共鳴的聲音,孤零零的落在生死之間。

他還蠻喜歡那種感覺的。

現在這些記憶也開始混亂起來了,水裏無端的就出現了大把的觸手,從漆黑而冰冷的河道裏長出來,很不講道理的把他給捆住,幾根熟悉的觸肢出現,太宰治都認識它們了——是他睡着的時候強行灌入氧氣的觸手。

完全是身體反應,每天都含着它們,以至于口感太過于熟悉,太宰治沉浸在死亡邊緣的心情立刻就消失了,換成了一種說不出話的無語感。

小觸手到底知不知道這幾根觸肢塞在喉嚨裏面很擠?

而且那些富含氧氣的黏液也不好吃,苦苦的,每次都灌得他發脹,于是早餐沒有胃口。

當然他本來就不想吃那些又觸手汁構成的營養液早餐。

小觸手把他的身體卷起來,往河面上帶,于是在原本的記憶裏,應該被森鷗外撿到的少年,被觸手們卷到了無人的河岸上。

青草、雜亂的石頭、陽光的溫度。

觸手從口腔裏退出來,太宰治嗆咳了幾下,沒咳出什麽水,大約是觸肢們在他體內把嗆進去的河水吸走了,只留下了黏糊糊的觸手營養液。

他的手指按在青草和泥土上,不熟悉的觸感,夢裏的場景本來該依托于他的記憶,但太宰治卻覺得這裏前所未有的陌生。他不知道這是小觸手偷偷出門,在河岸上散步時的感受,小觸手的記憶正在用一種霸道的方式融入進來。

“呼……”小觸手在河岸上抖着水,“你好重呀,把你撈上來很費力的。”

他摸到太宰治的手,冰涼涼的,于是晃着自己同樣冰冷的觸手身體,依偎着過去貼貼。

“沒關系的……”小觸手哄着人,“發了情就會熱起來了。”

場景再度變幻。

太宰治握着槍,連續的砰砰砰的聲響,他放縱地扣着扳機,子彈空了也沒有停下。

“嗚、嗚、嗚——”

只是這一會兒,随着子彈出膛的聲音,還出現了一種黏黏糊糊的尖叫聲。

“不要打了啦!”小觸手尖叫,子彈全都落到了他臉上,他捂住了自己的臉,覺得打中眼睛還蠻疼的,“皮要壞掉了!”

他撲過來,把太宰治按在地上。

“你這個人的記憶怎麽都那麽痛哦,我只是想找一找拷問的記憶……”他們兩個人在磚石的地上糾纏,小觸手把太宰治的兩條腿給按住,手腕也按住,自上而下地看他,“就不能讓我看一下你的記憶嗎?”

太宰治稚嫩的臉上露出不符合這個年紀的表情,他臉上的膏藥貼掉下來了,上面還殘留着沒愈合的傷口,身上也有化不開的藥味,甚至胳膊打了石膏。

他似乎在估量什麽事,但很快就發現觸手們正在拆掉他的石膏,冰涼涼的觸手汁液湧過去,帶來一陣傷口愈合的酥癢感,差點讓他思維斷了線。

小觸手嘴上嫌棄他的記憶很混亂,實際上還是很照顧這家夥的,他希望自己的仆人健康陽光一點,美味一點。

“我就想看看你的記憶。”觸手們鋪天蓋地地冒出來,蠶食一切能蠶食的地方,吞沒着某些人的過去,小觸手思索着用詞,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麽,他對人類的語言認知太淺薄了。

“我想……打開你。”他親昵地貼了貼太宰治的臉,“可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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