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交談
交談
其實，傅雲然的外表具有十足的迷惑性。
大多數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會在心裏形成“哇好高冷”這樣的印象，但實際上他這個人特別容易相處，家裏有錢可沒什麽架子，平時好聲好氣地讓幫忙也會去幫忙。
相貌優越、能力突出、見多識廣——總之還是很讨人喜歡的。
他做事也有自己的原則，如果交了朋友對方卻做出一些違反自己原則、或者兩人因為原則問題産生不可調節的争執的話，傅雲然不會繼續和這個人相處，同樣地，也不會和這人重歸于好。
更加精細一點來說就是，就像人們交朋友的狀況大致分為兩種，一種是在交往之前精挑細選，最後留下真正覺得可以深交、可以交往的朋友，之後無論吵架是否踩到自己的底線，都會在自己挑選朋友的标準結果上加以衡量，最後再決定要不要留下這個朋友；另一種則是廣泛交友，只要人品沒有太大問題，都可以成為朋友，在日後的相處中慢慢衡量這個人到底适不适合自己，在對方踩到自己底線或原則時，果斷放棄，在剩餘的朋友裏繼續抉擇，或者去交新的朋友。
很明顯，傅雲然屬于中間人。
他交朋友有着自己的抉擇标準，斷開聯系也有自己的标準，且兩個人在原則問題上産生争執時，傅雲然就絕對不會再回頭去聯系對方了。
所以面對雲三，他目前是一種比較放松的、甚至有些親近的态度。
扪心自問，雲三救過他三次——初見一次、永樂村一次、剛才又一次——一次就能夠成為朋友了，何況雲三救了三次。
他們坐在一個小茶室裏，傅雲然怕雲三不喜歡喝茶，特意給他準備的飲料，出于這人頭頂頭盔的緣故，還特意拿了一個玻璃吸管。
雲三張口就是胡說八道：“所以你剛才為什麽哭？”
他拿了一瓶無糖可樂就要掀開面罩，傅雲然卻斂下了眸子。
傅雲然的眼睛盯着地面：“我沒有哭。”
“那你為什麽難受？因為那個女鬼說的話？”
雲三手放在面罩上才意識到不妥，但他剛準備收手就看到對面的人自然而然地垂眸，忽然就不想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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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就算自己不帶着頭盔，以傅雲然的道德感，他也不會看的吧？
出于這種心理，雲三大搖大擺地喝了一口可樂，放下瓶子的時候，傅雲然果然還盯着地板。
傅雲然：“不是，只是覺得以後做事要留條後路。”
留條後路，留下那張照片，留着一兩句話不去刺激被壓制的付燕丹，也許剛才的結局會好看一些。
“留條後路，你怎麽知道留的不是死路？”雲三越過他們之間的桌子，做到傅雲然身邊，低下頭看他，“都說做人留一線，人後好相見，但是她是鬼，你留有一線，就是自尋死路。”
“你怎麽知道你能不能擔得起這份因果？你怎麽知道你擔下這份因果要承受什麽？”
傅雲然注意到他的動作，眼睛瞥向一邊，不去看身邊人的臉。
“再者，”雲三不放過他，靈活地繞到另一邊，繼續低頭湊到傅雲然臉側，“那女鬼給你什麽報酬？付燕丹又給你什麽報酬？居然還讓你去幫她？用一個消息做報酬？”
“世界上的消息千千萬，沒有用錢和術法搞不到的。”
雲三捏着他的臉往這邊掰，傅雲然不想看到他的臉，只能閉上眼，甚至能聞到可樂的味道：“……我知道，這次是我做事情欠考慮了。”
“但是她沒有你說的那麽……”傅雲然不知道用什麽形容詞，“……她變成怨鬼，一直被趙含光和那個剖出來被砸死的半成品鬼胎糾纏，不得安寧，只是為了她主人和這個‘付燕丹’求得一個好結果而已。”
雲三沉默。
要不是臉上的力道還在，傅雲然幾乎要以為這人離開了。
忽地，額頭被彈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閉着眼睛視覺喪失的緣故，觸感變得更加靈敏，額頭的輕微疼痛也被放大，讓傅雲然忍不住皺了皺眉。
“還說知道了……你閉什麽眼睛，”雲三語氣裏帶着調笑，算是要把剛才的事情略去了，“索吻嗎？”
傅雲然不解：“為什麽這麽說？”
雲三唇角微揚：“因為一般人閉上眼睛，就是在索吻。”
“……”
傅雲然受不了他的語氣和毫無邏輯性的內容，想要扭頭，沒想到這人手上力道放松了，真的讓他轉過了頭。
嘴唇擦過溫熱的指腹，雲三被手下的柔軟震了一下，迅即收回了手。
傅雲然只當是無意間的肢體接觸，自然而然也跳過了剛才的話題：“我們兩個……現在是朋友嗎？”
雲三沉默片刻，才反問：“你覺得呢？”
“那麽朋友之間有适當的隐私是正常的，”傅雲然說，“你準備好給我看你頭盔下面的臉的時候，我就會睜開眼睛了。”
雲三大笑。
傅雲然摸索到自己桌上的茶杯，慢慢端起來啜了一口。
“我可以睜眼了嗎？”他問。
“當然。”聲音和從前一樣，悶悶的。
傅雲然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黑色頭盔，默默松了一口氣。
“你不怕我頭盔下面隐藏的是你不敢接觸的人嗎？不怕我其實是你的仇家或者……嗯，親近的人？”雲三手心出現一簇火苗，“現在不看，以後烈火燎原，可不好控制啊。”
傅雲然不接招：“我沒有不敢接觸的人，我也沒有什麽仇家。”
說出來的話頗為輕狂，但他神情淡然，顯然陳述事實的模樣，又不像狂妄的架勢。
“我真的是我親近的人，就不會傷害我。”
兩者都不成立，雲三長長舒出一口氣，懶洋洋地靠在傅雲然身上不動了。
也幸虧傅雲然承受地住。
他慢悠悠喝完一盅茶，忽地想起來：“還沒問，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家？”
“我也是你的保镖，當然對你有特殊保護。”
“特殊到可以察覺到我身邊有危險、定位到我的位置嗎？”
“……”
沒有得到回答，傅雲然偏頭一看，雲三斜着身子，靠在他肩膀上睡着了。
雖然那個頭盔也看不出到底是不是睡着。
也難為他這麽個大高個找這個姿勢睡着了，傅雲然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