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骨灰

骨灰

大爺說到這兒的時候臉上流露出厭惡的表情。

像他這麽大年紀,其實能夠看破看透很多事情,見得多了,接受的也就會多了。

現在露出這種神态……

“麗雅躲過了一次,可她一個懷了孕的小姑娘,再怎麽也避不開。”

周英豪躺在床上昏迷不醒,房間被鎖住,外面被纏上厚重的鐵鏈。

趙麗雅看着逼近的周修文,身體忍不住輕顫,說話聲音都是抖的。

她想要一個理由,周修文手上用了死勁兒,匕首因為趙麗雅艱難的逃避動作插進地板拔不出來。

眼看他又要走過來,趙麗雅踉跄起身,抓起小桌上的玻璃花瓶砸向對方,在這一瞬撲向床上的周英豪。

周修文頭上破了個洞,鮮血順着臉側滴答滴答往下落。

他也不管什麽匕首了,撿起地上的玻璃碎片,想要直接上手割了趙麗雅的脖子。

“英豪……英豪……”

“英豪——!!!”

“啊!!!!”

血色彌漫。

玻璃從周修文手中掉落,周英豪的小臂多了一條醜陋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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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麽做?”

那時候剛從昏迷中掙紮醒來的周英豪身體還有些搖晃,卻能輕易甩開自己親弟弟哆嗦着湊過來的雙手,冷靜地問出這句話。

周修文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流淚,跪在地上,頹靡不堪。

“……因為我們一母同胞。”

“大哥,我們從生下來就那麽親密,哪怕父親更喜歡你……哪怕所有人都更喜歡你……”

“但是沒關系,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沒人會比我和你更親密……”

趙麗雅的出現打破了這份親密,在周修文原本的計劃中,他可以幫大哥去找一個富家千金做傀儡,兩個人沒什麽感情,他們兄弟兩個關系也不會改變。

父親想把公司給大哥,那自己就是大哥最為忠誠的助手,如果是自己得到公司,那就好好供養着大哥,予取予求。

為什麽是趙麗雅?為什麽偏偏是趙麗雅?

他們見過很多次嗎?也就那麽一面吧?

“她是個賤人……是個婊.子……”

“難怪沒人和你做朋友呢,趙麗雅,嗯?你這個只會勾引男人的婊.子!”

以為是補課交友,沒想到引狼入室。

周英豪用盡全力抽了周修文兩巴掌。

醫生匆匆趕來給他處理了下傷口,那之後沒多久周英豪就帶着趙麗雅走了,再也沒回來過。

後來一次外出,趙麗雅在一個小醫院生孩子,周英豪喜當爸,帶着妻兒回來沒多久居然就那麽死了。

再之後沒多久,趙麗雅不知道為什麽忽然又搬回了老宅,和周修文住在一起,仿佛從未有過隔閡,也沒聽說過周英豪的葬禮的消息,連人的遺體都沒見到。

大爺說到這兒算是告一段落,放下蒲扇喝了口水。

傅雲然:“那您是誰?”

“……其實人老了,很多事情就不得不相信,”老人并不直接回答,反而開始自說自話,“很多人說過吧,你是天煞孤星。”

葉炎生本來有些懶散的表情收斂了些,擡眼看面前的老頭。

傅雲然倒是不為所動。

“你曾經路過這裏,很小的時候,可以說是嬰兒吧?”

“這裏就變成這樣了。”

大爺還是笑眯眯的樣子,像是在拉家常,說出來的話又那麽尖銳。

“我是修文和英豪的爸爸,我已經死了很久了,”他回答最初的問題,“你來了,我也快消失了。”

話音剛落,一陣風過,眼前就只剩地上的蒲扇。

傅雲然剛要撿起來,忽然察覺到一股奇怪的氣息。

“叔叔,”他挪開板凳,看着槐花樹根,“下面有東西。”

這裏沒什麽趁手的工具,葉炎生找了一圈,最後從廚房裏找到一把生鏽的菜刀。

他也不廢話,拎着刀一下一下的砍向地面。

由于自己叔叔驚人的臂力,三分鐘後樹下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深坑,葉炎生也停下了動作,從裏面拿出一個盒子。

傅雲然接過來,指尖輕輕拂去上面的泥土,露出盒子中央的照片。

這是周英豪的……骨灰盒?

圓形的外框內是一張黑白的照片,男人相貌英俊、眉眼帶笑,身上穿的并不是西裝,看着十分舒适休閑。

葉炎生在外框摸了摸,指尖微彎,竟然摳出一枚戒指。

傅雲然拿出趙麗雅給出的那枚,這才真正确認是一對婚戒。

“如果周英豪的骨灰一直在這裏,那趙麗雅的狀态就是周修文的手筆,他想找出自己哥哥的遺體?”傅雲然摸着兩枚戒指,“這裏難道不會被搜查嗎?”

葉炎生:“他想搜查周英豪的遺體,估計憑借的也就是他們之間的血緣,要麽就是周英豪的個人物品,但剛才那個老頭也在這裏,聽他說話語氣似乎并不贊同自己這個兒子的做法。現在能人志士少了,蓄意幹擾的狀況下找出來他确實不容易。”

“加上院子裏這顆槐樹——槐樹被稱為四大鬼樹之一,上面的孔洞常常被凡人當作鬼怪栖身之地,年代比較久遠的時候,懂點這方面東西的人,很少有願意在院子裏種它的。”

種種因素作用之下,周修文就這麽錯過了他大哥的骨灰。

他說完一轉眼,看到傅雲然正認真地看着自己。

葉炎生笑了:“怎麽,崇拜叔叔?”

“叔叔知道的很多。”

葉炎生揉揉他的臉:“趙麗雅的狀态和周修文脫不了幹系,帶着……”

他話沒說完,忽然拉住傅雲然的手腕後撤,将骨灰盒向後一藏。

院門被踹開,趙麗雅被周寄真攙扶着進來。

“好巧啊學長,沒想到在這裏也能碰見,”周寄真眼裏含着笑,“學長來我老家做什麽呢?”

趙麗雅看着十分疲憊,唇色蒼白。

“确實巧的很,我剛帶我侄子過來逛一圈說想買下這個院子,沒想到居然是你們家的,”葉炎生侃大山,“賣嗎?”

周寄真笑了:“學長說話了,當然能賣,不過有些東西得帶走。”

“把我爸的骨灰盒給我吧,學長。”

兩個臉上挂着笑的人一來一往,毫不讓步。

傅雲然越過叔叔的肩膀,看到趙麗雅愈發衰弱的魂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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