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進入大佬的世界試試
進入大佬的世界試試
這個問題正中靶心。
鹿寧悠沒回答, 只是臉上的表情一下子消失了,空白了那麽幾秒。
要是別人提起這事,她肯定能哈哈哈一下敷衍過去, 用着開玩笑的方式也好,撒點小謊也好, 內心不會有這麽多觸動。
可偏偏是他說出來,心裏就難受得不行。
做個純真好騙的人, 是要有別人撐腰的資本。
她早就沒有了。
見鹿寧悠一言不發地繞過自己, 擡手開了醫務室的門,每次想多了解她一點就會遭遇次元壁。陸白瑜迅速按住門把手, 妥協,“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就算了, 是我唐突。”
他的話音一落,鹿寧悠就停下了腳步, 回頭望來眼眸裏的驚訝快溢出來。
那雙杏眼過于靈動,靈動到能自行腦補她誇張的語氣。天吶撸, 原來你這人也會道歉。
他不怎麽意外白眼鹿的反應, 踢了張凳子過來, 下巴一揚示意她坐下。
“你現在的問題和之前一樣,其實很多人都喜歡和洛雪薇對戲, 因為她會帶動對手的情緒。”
鹿寧悠懂他的意思, 但是放到自己身上就一頭霧水, “我就光感覺到世界的參差了。”
“你在抗拒被帶動, 就像她用演技創造的那個世界裏,你融不進去。”
說起演戲方面的事, 陸白瑜又變成冷酷的機器,評判她錯誤的時候精準又無情, “就算你們拿到的劇本是一樣的,想表現出來的事同一個畫面。但你能演繹出來的信息量遠不如洛雪薇,導致你在鏡頭下給觀衆的感覺就是在念臺詞的演員。”
“這就是天賦能力上的差距吧。”鹿寧悠深有體會,她努力了不止一次,知道他指出來的毛病都是實事求是,也能平靜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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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比自己強出幾個段位的強者,除了無奈,她還有點不願就此舉手投降的不服氣,“我已經去挖掘更深次的故事和人物的情緒了,也不是完全沒用,但明顯是不夠。”
陸白瑜蹙着眉,目光往她身上掃去。
這鹿的倔勁他早就領會過了,不然也不會一次次堵在他的教室門口,就為了混個臉熟。有些地方就真的很固執難以馴服,這種時候總讓人忍不住懷疑她是深山老林裏的野獸,而不是家養的小動物。
“不如就讓自己放松下來,去相信洛雪薇,進入她的世界試試。”陸白瑜說,“先把自己的世界放下,忘掉,就當自己是個闖入他人世界的不速之客。洛神,洛皇不是白叫的,她是真的很厲害。”
“是很厲害啊,她一個眼神飄過來,我就會緊張地不知道說什麽。”鹿寧悠想了想,說,“可能是演對手戲的原因。你說得對,要是我不那麽戒備她,也許感覺會完全不一樣。”
“嗯,其實她人還挺溫柔的。”
“好像是,我看別人和她搭話,她都很耐心地應了。”
“你怎麽不去?不是說真愛粉嗎?”
“這不是沒那臉嘛,最近表現真的差勁,我自己都看不下去。生怕我一靠近,她就翻來一個白眼。”
陸白瑜嘴角扯了個微小的弧度,“她才不會做這麽沒品的事。”
“這麽了解?”最大的問題有了解決辦法,鹿寧悠關心的點瞬間跑歪,“你竟然會這麽認可洛神,難道說你也是她真愛粉?”
那可是他親媽,不用了解,親身經歷。
這麽多年的經歷告訴他什麽叫火眼金睛,什麽叫班門弄斧,什麽叫八百個心眼子不如來個實心的認栽痛快。
在自家太皇太後眼下,撒個謊的草稿都要嚴謹講邏輯,和寫論文一樣才有不被看出來的可能。
這也是他一成年就從家裏搬出來住的原因,家裏另外一位也不簡單,與他還犯沖,再待下去怕被盯得英年早逝。
回憶就此剎車,再想下去就不那麽美好了。
陸白瑜起身穿上外套,“就當我是真愛粉吧。明天你就盡管相信她,洛神不會讓你失望的。”
“聽你的,你也沒讓我失望過。”鹿寧悠誠心誠意地眨巴眼,朝他發出贊許的眼神。
這一整晚,終于有句能聽的了,陸白瑜反坐在椅子上,和她聊起拍攝的事,聊日漸變得兇悍的導演們,聊亂哄哄的現場,還有喜歡對着晚輩耍活寶的老演員們。
聽着他說那些趣事,自然而然的,鹿寧悠放松了下來,心情也久違地好了很多。
看着話突然變多的他,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眼睛都亮了點,“你今天好像突然多了點人情味,這招兵法又是什麽?以逸待勞?”
“你就不能想點好的?”陸白瑜表情一斂,再次恢複成冷酷臉,“夏添這個角色是真的适合你,反派思路你都刻進骨子裏了。”
沒接話,鹿寧悠看他忽然起身穿上外套,問,“去哪?”
陸白瑜挑眉,“去嘗試把自己打造成小奶狗,你喜歡的那種。”
随着這話完完整整飄進耳朵,鹿寧悠手指在凳子上猛抓了那麽一下,到底是維持住了臉上的冷豔高貴,用着她自認為的,不動如山的姿勢走了出去。
心思全在啊啊啊啊啊啊這魔鬼魚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腳下沒神可留,被高約兩厘米的門檻絆了下,還好在健全小腦的指揮下,免于直接社死。
但就,差點順拐。
默默在心裏瘋狂刷彈幕,這走廊這麽黑,她動作幅度又這麽小,應該不會注意到。請把眼神用在該用的地方,不該注意的時候請不要注意,就算真看見了也該懂得非……
非禮勿視那幾個字還沒刷完,就聽到身後那人嗤笑了一聲。
很輕很淡的一聲,應該是單純沒忍住。
但是被靜谧的環境放大,鹿寧悠加快了腳步,落荒而逃。
第二天的幾幕戲裏臺詞不多,眼神的傳遞才是重中之重。
鹿寧悠不再與旁人閑聊,用學到的,感悟到的經驗,不斷排空自己的思想。
無關的雜念,多餘的情感,連寧木栖的身影都在慢慢消失無蹤。
她叫夏添,一個急速成長起來的千面野心花,狡詐,狠厲。她要一直争勝,向她的信仰她的夏池證明自己的價值。今天,她要去說服唐琳的母親站到自己這一邊。
這一次不再去構建多餘的一草一木,而是靜靜地觀察洛雪薇的一舉一動,看着她在藤椅上坐下,緩緩點上煙,望向左側的那一面空地,眼眸閃爍,像是在欣賞櫥窗裏的珠寶首飾。
鹿寧悠的世界便也有了一扇櫥窗,一家珠寶店,邊上是幢中式三層高的茶樓。
腳下也有了一條幾塊碎石板拼成的小路。
郭雲庭坐在監控前看着調度和效果,突然注意到鹿寧悠微微瑟縮的背脊,變化的腳步頻率,做了個手勢,示意團隊跟上她的行動。
打光板也找好了角度,新的一條在悄無聲息中開始了。
洛雪薇飾演的唐半夢獨自倚在茶樓一角的藤椅上,手裏夾着半跟煙,狹長的眼尾下垂,漫不經心聽着臺上說書人的評書。
哪怕她一句話都沒說,都會讓人覺得這個女人的眼裏充滿了故事。
夏添穿着件長風衣從樓梯口出現,頭微微側着接聽着電話,走了幾步突然頓了下,像是在詫異今日的好運氣,能在這裏遇到她的目标人物。
她左右觀察了下,問店員要來了上好的醉天香端了過去,恭恭敬敬地打了聲招呼,順勢坐在唐半夢的邊上,正對着窗戶口。
冬日的寒風一陣陣刮在窗戶上,發出細微的聲響。
唐半夢傲慢的視線直接掠過她,手腕一擡,将窗戶開了道縫,任由冷冽的風夾着雪花一同飄進來,落在不速之客身上。一雙精致的眉眼只淡淡地掃了她一下,就重新看向臺上的說書人。
那轉眸的一瞬流露出幾分不悅,也有幾分挑釁。
不需言語,就擺明了她趕客的意思,走,別礙着我聽戲。
夏添指甲劃過桌面,緩緩起身,聲音寒如冷泉,“唐女士,你會為你今天的選擇而後悔的。”
她看起來依舊進退有度,但她眼裏沒藏着的不甘,與桌上失控的劃痕出賣了她的內心,她只是在氣急敗壞地撂下狠話。
這一場戲到這已經結束,過了很久導演都沒喊停,洛雪薇早披上大衣到一旁休息。
陳副導見郭雲庭還在注視着屏幕,他開口試探,“那個女演員的情緒又出岔子了吧,這時候的她不該有這種外露的狠厲表現。你看這演的,一點都不像劇本裏的夏添。”
原著裏也是這麽寫的,沉穩而不動聲色。
“這是她自己對這個角色的理解。”
郭雲庭保持着沉思的姿勢,過了良久才說道:“我在想,這種诠釋好像才是對的。夏添是成年後才遇到的夏池。她學得快,不停地在追逐夏池的腳步,沒有時間去積累與沉澱。所以她在和真正位高權重之人博弈時,會暴露她的底氣不足。”
“角色的形象也會因為演員得到再一次強化,這就是為什麽我一直在調整劇本。喊其他人去準備下一條。我琢磨琢磨本子。”
說完,郭雲庭就重新寫起第N遍人物分析,他認真起來就如入無人之境,一個人就能挖掘完變動的角色深度,其敬業程度只恨國家不給他頒個勞模獎。
拍戲,他就要拍到極致。
只要條件允許。
陳副導不一樣,臺上都是主意,臺下都是生意。為了拿獎就去摸評委喜好,為了講究效率,一個月拍完的戲最好一周就能弄完。
最重要的一條,現在導演捧的都不是他選來的人。以後哪個制片公司還會找他做生意?
這次他在劇組呆了快一整年,還漏了好幾個能賺快錢的大俗本子,是真坐不住了。
陳副導将助理拉倒無人注意的小角落,“先把陸白瑜和她失誤的片段挑幾個差的放到網上去,剩下的,公司的人會看着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