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在小溪邊幫忙的的米爾科，勤勤懇懇地工作了一個下午，它原先還不熟悉自己的業務。
米爾科的腐蝕液稀少，危害性也不大。
要想腐蝕液的濃度剛剛好，也是個技術活。透明的一團水煮蛋，就窩在小溪旁邊，那裏都是盧卡已經先處理過一遍的康絲，它窩在裏面努力，如果不是不時地發出一聲“呼呼”的加油聲，那些躺着的康絲，誰一錯眼就找不到這小家夥跑哪去了，只有看見地上慢慢變細的康絲，才知道它努力的痕跡。
當然一開始的米爾科也不熟練，喘着氣使勁了好久，不是不小心努力過了頭，那康絲被腐蝕的悄悄斷掉，不然就是腐蝕液太少了，一根康絲能粗粗細細的，像生手擀的面條。
每到這時候，軟蛋就不好意思起來，胖胖圓敦的身子壓在斷掉的康絲上面，一動不動的像個放大版的安靜鹌鹑蛋。
只是它畢竟是透明的，秀芬偶爾過來瞧一眼，一眼就能看見欲蓋彌彰的成品，哈哈大笑的聲音，整個河邊都聽得見。
鹌鹑蛋更不好意思了，默不吭聲低着腦袋，咕咚滾進河裏，砸出個不大不小的水花。
這可給秀芬吓一跳，忙要伸手撈。
一旁的盧卡撕着康枝，邊制止了她，”它已經做的越來越好了，這會兒是去河裏喝水呢。”
果然河面上冒出不起眼的小泡泡。
這小溪約莫是河流的末支，水流小，不危險。
在水裏的米爾科咕嚕咕嚕轉一圈，喝飽了水，便濕答答爬上岸。
當然往往這時候全身滑溜溜的，路邊的小石頭踩上去都腳滑。
這時候坐在河邊一臉認真幹活的盧卡，長手一伸，就會給腳滑的米爾科搭把手指。
他只要扶一下水煮蛋胖乎乎的後腰，這圓咚咚的小家夥撲騰兩下，就能上去了。
Advertisement
“謝謝師傅，”他還能聽一聲軟乎乎的謝謝。
盧卡蓄着胡子的臉不着痕跡地笑了笑，再看了眼秀芬手上的康絲，皺眉，“又打錯了，你沒看見衣服上有個洞嗎？”
“哎呦，真是，我重來我重來，”秀芬一拍腦門，繼續幹活。
喝飽了水的水煮蛋，仿佛吸飽了墨汁一樣，一下活力滿滿地分泌腐蝕液。
它淡紫色的身影，“啪”地跳進康絲堆成的小雪山裏。
因着自己圓滾滾，主打的就是一個全身發力，康絲堆成小山反而更便于它操作。
等A861被通知來接米爾科的時候，遠遠便看到一個渾身裹着白絲的水煮蛋。
小小一個，被河邊的一個男人捧在手裏。
盧卡耐心地剝着纏在水煮蛋身上的康絲，手掌裏窩着的小東西時不時動兩下，像是穿衣服穿的脖子緊了，但是又乖乖的不動。
“師傅，我現在能把康絲分成兩條了！”
盧卡笑笑，“後面肯定會更厲害。”
A861凝眉，眼睛微眯。
“安哥，接孩子要在這邊排隊。”
大角看着就要往河邊走的A861，趕緊指了指旁邊一同從挖礦場過來的男男女女。他們自覺的排成了一隊，止步于一根不大明顯的小木棍前。
編制隊的人可怕這些挖礦的髒腳踩着康絲。
A861布滿晶石灰的戰鬥靴一頓，身影沒入伊普薩人灰色的影子中。
只是一天沒見到主人的軟蛋，對于主人的動靜可是十分敏感。
隐約聽到大角的聲音，它就從康絲中扭頭，果不其然看見了三三兩兩的群衆中，自家主人漂亮挺拔的身影。
軟蛋激動地了動了動身子，來不及等盧卡把康絲全挑幹淨，就滑不溜秋地滾下了對方的手掌。
“師傅再見，我主人來接我啦！”
隊伍前端的伊普薩人傳來的一點騷動，冷峻着一張臉的A861排着隊被打斷了思緒，他在想銀白色晶石的可能地點，但此時也只能順着伊普薩人的黏膩的呼叫聲看去。
這一看，他眉間閃過一絲錯愕。
只見一個還裹着零星白絲的水煮蛋，越過一個個小“山丘”，向這邊奔來。
說是奔倒不合适，米爾科快速行動時是習慣變成荷包蛋形态的，但是此時被幾根康絲縛着身體，只能連蹦帶跳地行動。
它一團軟乎乎的東西，彈一下，肚子上的軟肉就一晃，晃出了透明的小波浪。
動作又努力又可愛，最重要是趕路還不忘奶呼呼地疊聲呼喚“主人”，把沿路圍觀的伊普薩人迷的此起彼伏的嘤嘤叫。
也許是最後一個“康絲山坡”太陡峭，眼見着主人看見自己了，軟蛋一激動，便從山坡頂滴溜溜地滾了下來。
一路滾到了A861的腳邊。
不是第一次滾到主人腳邊的軟蛋，一個順勢抱住主人戰鬥靴的鞋頭，暈頭轉向地傻笑。
晶石灰瞬間便把軟蛋撲了個亮晶晶。
A861蹲下身子，修長的手指橫着從前往後刮了刮米爾科的腦袋，蹭下一堆灰。
“這些白絲是什麽？”
他問着，不甚溫柔地扯了扯其中一條。
軟蛋以為主人要幫忙自己解，便乖乖揚起了小腦袋，整顆蛋貼向了主人溫涼的手背。
“這是康絲哩，我下午和師傅學着做……”
它絮絮叨叨，把一天的經歷嘟嚕個遍。
A861手頓了頓，皺着眉回憶了一下前頭看見的那個胡子伊普薩人是怎麽操作的。有些生澀地學着解，只是他摸慣了武器的手，處理這種細絲着實有些費力。
先是把水煮蛋扯得東倒西歪，而後才逐漸熟練。
看得一旁的大角都忍不住用手指比劃了幾下，試圖幫忙。
“你手更糙呢，就別添亂了。”岚媽媽捏捏兒子的耳朵，笑着看了眼溫馨互動的一人一蛋，帶着兒子回家了。
A861的動作不妨礙軟蛋分享，它把一天的經歷說完，便有些困了似的愈發小聲。
A861兩指并住，扶着它逐漸往後仰睡倒的小腦袋，直到将最後一根康絲抽出來時，這才發現天色已暗，自己已經蹲了許久。
康絲被理成一團收進口袋，在米爾科的話中，這是它的作品。
A861想，那麽這些康絲的歸宿還是生物艙。那裏面有個角落專門放米爾科的東西。一些奇怪的石頭，一些已經脫水的花瓣，一些當初空間躍遷時，聊勝于無的，作為米爾科身上防護的繃帶……
A861是要扔掉那些繃帶的，結果躍遷完還迷迷糊糊的米爾科硬是抱着不讓扔，于是便留下了。
伊普薩人各歸各家，A861把睡着的米爾科放到另外一個口袋，往村口的生物艙走去。
*
是夜。
在一個全開放環境中很難入睡，那意味着一點動靜便清晰的過分。
在夜晚時分，摸黑到了村子邊，小花戰戰兢兢地将自己懷中的兩塊銀白色晶石放在了睡着的軟蛋身邊，她動作極輕，觑着閉眼仿佛睡着了的a861，又回想起了白天他冷着臉，在自己身邊一捶捶尖錐下去，猝然脆裂的晶石。
那是威脅吧，那一定是！小花心有餘悸，忍不住碎碎念，“對不起，對不起，我本來想着米爾科卡一會兒就把它捏出來的，可是它胖乎乎塞在裏面真的很好笑，然後就忙着忘了。”
她又想起米爾科白天還對自己道謝，那壓在心底的內疚感頓時湧了上來，她趕緊掏出自己帶的康果，見一個個又大又圓的康果圍了水煮蛋一圈，這才舒服了一點，又碎碎念了好幾句道歉，這才惦着腳尖離開了。
假寐的a861挑了挑眉，他聽到了全程，睜眼就看見被黃果子圍了一圈的米爾科，這造型實在太滑稽，中間被圍着的米爾科，也不知道是不是夢中聞到了康果的香甜，睡的“呼呼”的，顯然是舒服極了。
a861還沒睜眼多久，不遠處的房屋又傳來了嘻嘻索索的動靜。
a861閉上眼，這一晚上夠熱鬧的。
懷中抱着東西緩緩靠近的高大身影顯然沒有小花靈巧，他笨拙沉重的腳步即使是墊了，也還是清晰的過分。
更別提走到生物艙附近，似乎是看見了米爾科的奇特造型發出的一聲“咦？”了。
來人明顯是大角。
大角看了看米爾科的造型，又看看閉着眼睛的安哥，悶悶的石子音感慨，“原來安哥喜歡這麽打扮蛋蛋。”
a861的嘴角一抽，他并沒有。
大角白天領完食物，就想分一些給安哥，他可是知道挖礦是有多累的，不吃食物完全不行。
更何況安哥還挖了那麽多，回了家的大角越想越不行，想着他半夜偷偷送，安哥不知道是誰，一定會吃的。
大角點點頭再次肯定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參照了一下安哥給蛋蛋的造型，也将帶來的面包牛奶圍成了一圈擺在了水煮蛋周圍。
沉沉的腳步聲遠去，a861再度睜開眼，難得有些無語。
仿佛上貢般被圍着，中間仰躺着的水煮蛋一呼一吸的肚子惬意自得。但也不知道會不會一個翻身就被食物砸了一臉。
a861伸手欲整理，卻突然又想起來白天米爾科盯着食物的饞樣。
“它大概是會高興自己一醒來就被食物包圍的。”
修長的手指頓了頓，便只将食物推遠了一點，保持原樣。
只是這個夜晚注定不平靜，當第三波動靜傳來，黑夜中坐着的a861緩緩眯起了眼，他眼中映着某個鬼祟的小影子，冷光漣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