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當冗長的夢境結束,夢裏軟蛋還在主人的冰原上玩滑滑梯,就感覺到整個冰原突然天旋地轉。
它猛地清醒,腦袋朝下,視野颠倒,它被人倒着捏住了!
“終于醒了,再不醒還以為你是個死的呢。”
說話的人聲音沙啞地像含了三斤砂石。
軟蛋只聞其聲不見其人,努力地扭了扭自己不甚明顯的腰,就見水煮蛋圓鼓鼓的腦袋往後仰,終于才看見了抓住自己的人是誰。
一張被長發全全覆蓋住的臉,半灰不白的顏色只在縫隙間透出一點瘦削的尖下巴。
對方這密實的頭發蓋着,也不知道是怎麽看東西的,也許正是因為這樣視線才受了影響,仿佛此時才恍然大悟地發現手裏的小東西撲騰的厲害。
“啊,原來給你拿反了。”
說話的人慢悠悠換了個方向,瘦的皮包骨的手指環着胖乎乎的水煮蛋像個不合時宜的腰帶。
軟蛋順了氣,變換出小手,在腰間的束縛上使勁,“你放開我!”它還記得是有壞人迷暈了它和大角。
卻沒想到這手指雖細,力氣卻大,任它怎麽變換身形,都順應着它的大小去調整手指掐合的圍度。
軟蛋生胖氣,它能從接觸的皮膚中感知到對方并沒有惡意,但同時也敏感地體會到對方應該是把它當成了一個玩具。
哈西确實對手上的小玩意很感興趣,他讓屬下抓人時,一眼就瞧見了這個看着軟乎乎的東西,提爾還從來沒有來過這樣的生物,他就并沒有将它關着,而是帶到了自己身邊。
不過沒想到的是,這小家夥這麽能睡,也許是被下的灰灰粉過多了,睡了将近一天。
不過一醒來就很有活力嘛,哈西厚厚頭發下的眼睛笑眯眯,見軟軟的一團東西肚子氣得鼓鼓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炸了,這才良心發現地放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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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蛋突然被松開,duang地落在一個稍硬的平面上,它穩了穩自己被彈起的身子,這才小心的觀察周圍的環境。
這個陳列簡單的房間,有一張床和大桌子,此時它就被放在桌子上,只是桌上上空空如也,像是不怎麽常使用的樣子,落了層灰。
它看了一圈,既沒見到主人,也沒見到大角,頓時急了。第一次獨自在陌生的環境,軟蛋有些害怕,只能朝眼前這個人尋求幫助。
“你好,你能帶我去找大角嗎?”糯糯的嗓音帶着求助的意味,沒有了一開始嚷嚷着放開它的氣勢。
哈西好笑地看着這個蠻會審視奪度的小東西,想了想,大角?
應該是那個和它一起被迷暈的灰色伊普薩吧。
如果大角在這,一定很驚訝居然有人能認出來他的物種,但很可惜,他和米爾科一被抓住就被分開了。
軟蛋緊張地看着眼前的人,它不知道自己水煮蛋的形态正在微微顫抖,體內瘋狂轉動的星帶就差沒寫着“我很緊張了。”
哈西哈哈大笑,“看我,都忘記這桌子沒怎麽使用過,給你蹭的一臉灰了。”
“來來來,我給你洗洗。”他說着就起身再度捏起水煮蛋,往角落裏一個陶盆走去。
軟蛋傻了,它騰地被抱起離地面老高,還以為是這個人聽不懂它說話,舉起小手試圖比劃着一個角。
可是它兩只u型小手舉起都夠不着自己的腦袋,殊不知自己在額頭上比角的動作滑稽又可愛。
“就是,就是我有個朋友,他頭上有這個呀!”
哈西假裝聽不見,眼裏落滿笑意,“嗯,選哪個呢?”陶盆旁邊放着一些玻璃管,“我記得有個是生理鹽水來着?”
他臉前的頭發微晃,“嗯,就這個吧。”
哈西将小東西放進陶盆,咔嚓掰斷一個微藍的透明管,裏面的液體頓時浸透了軟蛋的全身。
軟蛋還在努力比劃呢,就被淋了一腦袋冷水,它以為自己動作不到位,殊不知頭頂上的人心眼壞透了。
哈西細長的手指撥了撥水,捏着小東西搓搓洗洗。
“你唔——等下——呀”軟蛋話都說不出來了,嗚嗚,主人都沒有這麽對過它!
軟蛋心涼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難過了,它好像感覺自己真的涼飕飕的,以往就是全身浸在彩虹村的河水裏都沒有這種感覺。
還別說,手感不錯。哈西洗着洗着,握着Q彈的水煮蛋暗搓搓地捏捏,享受上面傳來的回彈感。
咦?
陶盆并沒有漏水,裏面的液體卻逐漸在減少。“怎麽還喝洗澡水呀?”
沙啞的聲音透着真情實感的疑惑,都變得有些清晰了。
感覺自己涼飕飕的軟蛋頓時一僵,怎麽、怎麽好這麽說蛋蛋。
泡在水裏的米爾科就是會不自覺喝一點水的,而且而且,“蛋蛋都一天都沒喝過水了!”
軟蛋越想越理直氣壯,奶聲奶氣地補充,“蛋蛋喝、喝就喝了!”
原來叫蛋蛋,哈西呵呵一笑,看着越來越少的水,揚起的嘴角還沒放下,捏着水煮蛋的手晃了晃。
“啊,又到時間了麽。”哈西搖搖頭,将洗好澡锃光瓦亮的水煮蛋塞進懷裏,幾步邁到了床邊。
“咚——”
軟蛋只感覺到一陣巨大的壓力砸了下來,它被蜷縮的拳頭握着倒是沒成為一個蛋餅,但是卻也差不多了。
視野一片黑暗,好在對方趴在床上時,手放在了左胸的靠外側,軟蛋嘿咻嘿咻努力了好久,終于從對方手中掙脫了出來。
軟蛋一口氣爬到了對方的背上,生氣地跺了跺自己的肚子,對方毫無反應,這才發現他似乎是睡着了。
對方睡得毫無動靜,只有一頭黑壓壓的頭發下面傳來若有似無的呼吸聲。
軟蛋确認完呼吸,轉頭變成了荷包蛋,飛快地朝門口游去。
但是這個看不出什麽材質的門既沒有鑰匙,也沒有任何的空洞,軟蛋繞着門上下游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出口,頓時難過地趴在了門上。
荷包蛋安靜的當了一陣的裝飾品,心裏念叨了一陣主人和大角,這才灰溜溜地從門上滑下來,啪唧甩在地上。
此時身上涼飕飕的感覺已經有如實質,如果要形容,大概就是置身于冰原上用肚子貼着冰塊的感覺,但是感知世界中它趴在主人的冰原上的時候,明明沒有這麽冷的。
軟蛋委屈巴巴,視野中也只有那個睡着的讨厭鬼頭上亂七八糟的頭發,看上去能給提供一個稍微溫暖的地方。
一些微妙的眩暈感來襲,軟蛋憑着本能爬到了床上,習慣性地想窩在肩頭的位置——它平時就對主人這樣。
軟蛋想了想,又挪開了屁股,将對方雜草般的頭發在遠離肩膀的位置窩了一個草窩,這才小心翼翼地躲進去。
“呼咻——”很快它也睡着了。
*
遠離這個房間的某個房間,被三排金屬鐵欄分割成了“T”型兩小間。
“嗙嗙嗙”的聲音不斷從其中一個小間傳來,大角握着拳猛砸看似只有三指寬的金屬欄,被反彈的力震得指節發疼。
“你別白費力氣了,”另一間的單人床上傳來了個半死不活的聲音,半躺着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長袍,皮膚蒼白。
大角沒理對面的人,只自顧自繼續朝着一個點猛砸,直到手背再一次泛出了更深的烏青,這才喘着粗氣停下。
對面的人見他不聽,翻了個大大的白眼,直到大角的噪音終于停下,捂着耳朵的手才放下。“我說你就不能看清一下自己的實力麽,這個杆子但凡彎過一點,我也就不計較你打擾我睡覺了。”
對方說着懶散的身子似乎終于願意動身了,非得罵醒這個呆頭呆腦的鄰居,俯身捏着欄杆望這邊看。
欄杆間是一張标準的人類臉,沒有多一只眼睛,也沒有毛茸茸的耳朵,甚至說的上清秀。就是眼睛上帶着一個大角不認識的東西,黑色細細的,框着眼睛。
大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他猜測對方應該是和安哥一樣的種族,但是自因為輕信了一下陌生人,就導致被迷暈關在了這樣一個地方之後,他就對陌生人充滿了警惕。
又是這樣一副小孩聽大人話不和陌生人說話的模樣,劉歇無語,他這鄰居就和他頭上的角一樣硬邦邦的像個石頭。
他記得伊普薩這個品種,也沒有特意混進什麽木讷的基因吧。
劉歇自覺倒黴,他好不容易帶着東西到了這個小破城,還沒來得及展開自己的實驗,就被一棍子敲暈了。
天天被關在這裏無聊地要死不說,他帶來的東西還被收走了,這裏看守的人倒是說放他們走的時候會換回來。
還個屁,他劉歇信一個字就有鬼了。
結果新來一個鄰居又傻又笨,還妄圖想要砸開這用極硬金屬做的欄杆,他想着視線可有可無地落在了對方砸了一天的位置上。
黑色的瞳孔頓時一縮,上面竟然真的已經出現了一些微小的凹陷。
“喂,大個子,”劉歇眼睛一轉,正想搭話,關着的門卻傳來了“滴”的一聲。
穿着黑衣服的人打開了門,“吃飯時間到了。”
對方公事公辦地說完,手中的托盤上放着五個黑面包,似乎是打量了一眼關着的兩人的身量,默默将三個分配給了大角,兩個分配給了劉歇。
劉歇臉色一黑,“喂喂喂。”
黑衣服的人并沒有理他直接就離開了。
劉歇只能看着對面欄杆裏伸出一只強壯的肌理分明的手,将三個黑面包拿了進去。最重要的是,那手臂看着就有他的兩倍寬。
最最重要的是,以他對伊普薩的了解,以對面這呆子的體型判斷,也許是剛成年不久的伊普薩。
年芳二十七的劉歇臉更黑了。
*
提爾某處街道,步履匆匆的四人發生着對話。
“哥,你別急,黑市明天就會開了,肯定會有消息的。”長手快步跟着A861的長腿,一邊谄媚的笑,只是他只有手長,腿并不長,努力跟着的身影費力而心酸。
長手觑着臉色一天比一天黑的A861,心知自己作為罪魁禍首,姿态放的低低的。
“我真以為就是普通的一張紙,要是知道對哥你這麽重要,我就不拿了。”他心虛的再一次解釋,适當美化了自己的動機。事實上,他偷到手了之後,那紙上面的字一個都不認識,差一點都要當上廁所的草紙了。
大眼睛瞪了長手一眼,眼裏意味分明,還好你沒當,不然他們三個早就被埋在土裏了。
三眼也重重點頭,“是啊哥,我認識黑市上一個四只耳朵的哥們,他絕對聽到那天街口的動靜了。我們找他準能找到大角和米爾科兄弟的消息!”
三人油嘴滑舌,A861前進的腳步一頓,回頭就能看見三張眼巴巴跟着的臉。
他有些煩躁,這三人自他打了虎哥後,就這樣一副認他做了大哥的表情,就連他不小心透露出的大角和米爾科的名字,這兩個就都被安排上了“好兄弟”的位置。
大眼睛惴惴不安地看向突然回頭的A861,有些擔心對方是不是看出了他們想要求庇護的企圖。
如果安哥不打算罩着他們,那那……
想到虎哥以及虎哥背後的人,大眼睛還未消散的半邊腫臉又隐隐作痛了起來。
三人都想到了這一層,又害怕又期待地低着頭。
A861冰冷的帶着審視的目光掃過三人,不論三人因為物種的原因,顯得多麽奇形怪狀的頭臉,但其間暫未發育完全的骨相很難掩飾。
更別提他們偶爾透露出來的年齡,最小的十五,最大的十七,甚至還不如大角大。
A861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四耳一定會去?”
三人眼睛一亮,緊緊跟上,“會的會的,我昨天還看見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