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四耳今天又如往常一樣無所事事,他在街上到處閑逛，四只耳朵均勻地聽着四處的動靜。

前兩天被賣去給刀疤的一個外鄉人似乎是出現了，大家八卦很久了,他索性分神聽個一二,到時候在黑市招攬生意的時候也有個說頭。

只是他剛聽見那有臉上有蹼的外鄉人扶着腰步履踉跄，跟眼睛瞎了似得,連連撞到了牆根。

“這刀疤有點過人之處？”四耳摸着下巴有些暧昧的笑。

“嗯！”一個奶呼呼的聲音,應了他一聲。

四耳滿腦子的顏色廢料頓時一收，目光一定，驚奇地看着腳邊突然出現的小娃娃。

他看看周圍，這這還是提爾？怎麽會有個這麽小的瓷娃娃出現在這裏。

四耳下意識警惕地退了一步,只見那小孩由爬改為坐,疑惑地歪歪頭，滿臉天真無邪。

似乎見四耳的四只耳朵好玩，也舉起自己的兩只手放在自己的耳朵上面招了招，笑的眼彎彎。

“呀！”我也有四個耳朵啦。

小孩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這麽說。

四耳的耳朵正好是那麽分布的，他被小孩逗得一樂,蹲下身子保持了一點安全距離。

“你從哪裏跑來的？”

來提爾的人大多都有自己不想提及的過往，基本不會帶着小孩過來,在提爾定居下來的人就更不會制造小孩了。這裏地動頻繁,還天天有一幫子人收保護費,誰造孽才會在這裏誕生幼崽的。

還挂着黃色小屁簾的小家夥自然是聽不懂，爬了一路，拍拍自己的肚子皺了皺肉嘟嘟的嘴巴,表示自己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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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耳這個倒是看懂了，他從随身帶着的背包裏拿出個面包。

小孩看了看,倒也不挑，雙手捧着，張嘴就“嗷嗚”一口咬住。

可惜淺淺的眉毛使勁皺了半天，還沒長牙的嘴巴只在硬邦邦的面包表面留下點口水印。

四耳撲哧一笑，他太久沒有見到幼崽是忘了這些小東西剛出生什麽也咬不動。

他望向自己家的方向，想到前兩天在黑市上似乎有兌換到什麽叫做營養劑的東西。

攤主搭着送的玩意兒，他喝過一點還挺甜的。

四耳有點想做好事，但想到能在提爾養幼崽的人多半不是什麽簡單的家夥，說不定這會兒正找過來了，他眼睛打量了下四周。

“我回家給你拿那什麽營養劑，你先呆在這筐裏，”四耳将小家夥抱到街角一個廢置的竹筐裏，心想，這要是人家家長真找過來了，細心看也能發現。

至于路過的人嘛，就可能不會發現，還安全點。

小家夥乖乖地任他抱，就算被放進蠻深的竹筐裏也沒有害怕，仰頭眨巴着大眼睛對他笑。

四耳有被可愛到，若不是怕沾上麻煩，他還真不放心就放在這裏。

想着他回家的步伐不由快了些。

與街口一牆之隔的地方，臉上有蹼的人在第三次撞到牆壁後徹底倒在了地上。

剛剛四耳只聽見了對方的動靜，卻沒看見對方的臉色，此時已經灰白。

不遠處的矮房中，某個額頭上橫着一條刀疤的男人麻木地掃了一眼地上的人，機械性地轉了下頭，對準了街道口那裏的竹筐。

早在四耳與幼崽互動時，躲在矮房的刀疤便注意到了那幼崽身上旺盛的生命力。

大腦中有個聲音在說，這絕對是個完美實驗對象，他毫不猶豫地決定跟着這個聲音行動。

只是剛要出門的腳，咻得收回。

不遠處，從頭包着黑衣服的人慢悠悠從衣服裏撥開了自己過于長的頭發。

“咦，這次是不是比之前的更吓人了？”

他問旁邊的黑衣服，明顯要挨于他許多的另一個黑衣服，點點頭，“臉色更白了，像石頭。”

哈西搖搖頭，“看來有什麽不好的東西混進來了，”他語氣随意，末尾卻帶着點森冷，仿佛對某些猜測十分厭惡。

下屬又是點點頭，卻聽見這末尾的語調，突然急轉直上帶了些驚喜近乎到有些做作的細了。

“呀～哪裏來的小可愛？”

下屬迷茫擡頭，就見城主已經飛快奔到了街角，對着一個竹筐伸出了雙手。

哈西個子高，他前頭不過是稍微眺望了一下，就發現了竹筐裏探頭探腦的小腦袋，銀藍色的小頭毛一翹一翹的，勾引他去看。

湊近一看果然是個小孩。

被兩手高高舉起至天空，米爾科愣了愣，小手小腳在空中晃了晃，咯咯直笑。

即使抱住他的人完全被黑袍蒙住了上半身，也一點不害怕。

哈西被笑的心花怒放，當即臂彎一收夾着小孩腰就往城西走，“跟叔叔回去喝奶。”

奶？

肚子餓餓的米爾科點點頭，“嗯！”還好奇地看了眼旁邊黑衣服身上夾着的人。

扛着要帶回去研究的屍體的下屬，頓了頓身子，将屍體灰白的頭擺到了小孩看不見的位置。

幾人步速很快，眨眼就消失在了街口。

從家裏出來的四耳有種不詳的預感，尤其是在快到街口時聽見了小孩的笑聲遠去時。

他想着可能是家長找來了，營養劑往包裏一收，躲在巷子口想看下情形，卻只看見黑衣服遠去的衣角。

四耳神色一僵，是城主家的？

他總覺得這場景怎麽有種奇怪的熟悉，當他抓耳撓腮的思考這熟悉感哪裏來的時，冷不丁出現在身後的聲音讓他心髒一滞。

“你聽見過一個人類幼崽的動靜嗎？”

四耳回身見到一堆人，那天在黑市差點以為自己要被卸了的恐懼頓時重演，這不是那天找人的那個外鄉人麽。

A861的眉梢帶着冷意和疲倦，自從醒來發現米爾科失蹤後，他們已經盡快從住處往外搜索。

可是一無所獲，他快要将沿路的每個地道都翻遍了，也沒有看見任何的幼崽痕跡。

他一人從大路往外，喊着米爾科的名字，聲音已經沙啞，此時那股源源不斷的自責簡直要淹沒他，本就還未休息好的眼珠步着紅血絲，可怖得吓人。

尤其是這樣一雙眼睛直直盯着你的時候，一點線索好像都會被挖出來。

四耳根本說不了謊，當說完似乎是被黑衣服抱着去城西時，眼前這個銀發男人仿佛成了一塊時刻被火炙烤的冰，在光速揮發着。

大角等人從另外一個方向出來，聽到米爾科好像又是被城主帶走後，沉默地打算跟上安哥的腳步。

卻沒想到對方剛走了兩步又轉了身。

“虎哥在哪裏？”

坐在地上順氣的四耳沒想到還有一個回馬槍，趕緊說道，“前前頭還聽見他在那條街收保護費呢？”

所以他回去的路上才繞了點路，不然早就拿着營養劑回來了。

四耳指了個方向，心裏趕緊搖搖頭，下次不能再多管閑事了，那城主的人撿了小孩還不知道是幹什麽，這家長就一臉要殺人的模樣他還是不要爛好心了。

“今日不宜出門，”四耳灰溜溜回家。

*

“好一陣沒光顧你們這裏了，咳咳生意好像做的不錯呀！”

虎哥自從上次受傷後又在家裏養了一會兒傷，這塊他負責的區域已經好久沒有收保護費了。此時對着瘦小的攤主耀武揚威的臉色還沒擺上三秒，頓時被一腳踹飛到了牆裏。

瘦弱的攤主張大了嘴巴，牆體裂開的粉末撒在他捧起的保護費上，堆成了個灰色小山。

“誰！又是誰？”虎哥大喊，等煙塵散了，才發現又是那個該死的外鄉人。

A861沒有和他廢話，抓起虎哥的脖子。

“你們放武器的地方在哪？”

虎哥一聽，這是赤裸裸的打劫，當即就要跳腳，可擡頭對上對方俊美的臉龐，卻發現對方眼神裏虛無地像是看待一個死人。

他頓時冷汗一下，“在在地道裏。”

他騰地被放下，“帶路。”

a861不帶感情地說道，他身後，大角和三人組對視一眼，都覺得安哥的狀态不妙。

但是這個節骨眼，誰也不敢說什麽，只能埋頭跟上。

提爾的勢力大致分為兩個，一個是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城主一方，一個就是以虎哥為代表的惡勢力。

當然城主這樣不管事的，在提爾居民眼裏和虎哥他們沒什麽區別。

兩個勢力都有武器，誰遇上了都只能束手投降。

虎哥踉踉跄跄地往前，他黝黑的臉上閃過奸詐。

他自然不可能老老實實帶着a861帶他們去放武器的地方，而是轉了個心眼，直接将人帶到了老大的位置。

他們老大是一條長着半身蛇尾的物種，那尾巴都有他身子寬，他就不信這小子還能打得過。

虎哥走到一個地下室的入口，回頭想裝模作樣，就再次被一腳踢了下去。

“你們在上面等我。”

a861說完便一躍而下，他不覺得虎哥會老老實實，但要的就是不老實。

a861一下去就被一堆牛鬼蛇神團團圍住了，每個人的手中都拿着武器，人群後方一個半身蛇狀的人光着膀子冷冷地看向這邊。

虎哥抹了把摔出來的鼻血站在兄弟們的前面，對着a861面前冷哼。

“外鄉人你好大的膽子！”他挑釁的話還沒說完，就見a861掃視了一圈，以一個側空翻順着牆壁躍到了人群之後。

抱臂觀察的老大一個大撤退，沖他來的，堆在地上的尾巴趕緊伸直就想跑。

但a861的速度太快，加上這個地下室應該是他們的長期窩點之一，充斥着大大小小的垃圾。

蛇老大被阻了道路，回身就是從衣服裏掏出一個半截小棍。

A861身形不變，只側臉避過，那小棍頓時在黑暗中延長，金屬射線的光芒發出滋滋焚燒空氣的聲響，照亮了a861冷意漣漣的輪廓。

這是一個激光槍。

a861反手奪過，一把紮在了蛇的七寸。

“啊——”蛇老大劇痛地尖叫，足有人寬的尾巴僵直在空中，轟得軟倒。

虎哥都看傻了，一圈小弟更是舉着武器不敢上前。

a861仍舊用激光槍抵着蛇老大的腰部，重複着自己的要求，“帶我去武器庫。”

“去，帶他去！”蛇老大根本抑制不住激光槍抵在身上的恐懼，流着冷汗下達命令。

等到三眼他們看見地下室入口再出現身影時，那個總是被虎哥挂着嘴巴裏的老大已經軟的像個毛毛蟲了。

而直到被帶進武器庫，大角他們才終于明白為什麽安哥要先來這裏了。

“這，這就是全部了，”蛇老大龇牙咧嘴地忍着疼，看着鋪滿一個地下室的武器心疼的心在滴血。

提爾自然不會有制造武器的地方，這些東西都是他有一天在躲避地動時，不小心陷進了一個裂開的金屬門裏發現的。

他當即就一口吞了所有的東西，帶了出來。

一開始他還小心翼翼地不敢使用，直到後來他發現，提爾這些東西都是稀有貨，頓時就借着這些東西發展自己的勢力，甚至用法都是自己摸索的。

A861掃視了整個地下室，除了常見的電棍，激光槍，他終于找到了自己要的東西。

大角就見安哥在所有人面前拆掉了一些金屬盒子，又組裝了起來，頓時手上就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武器。

這是重型切割槍，足以切開金屬門。

這些武器絕對不是提爾的，從蛇老大的話裏，A861猜測他是不小心誤入了某個人的其中一個武器庫。

而這樣的地方，讓A861想起來的只有那個城主的地下金屬空間。

這樣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在提爾的地下做了這些東西，他想幹什麽？

A861想到再一次落在他手裏的米爾科，目光驟涼。

不管他想幹什麽，a861都不允許米爾科出事。

很快，靜默在黑暗中的城東一角，閃過了巨大的金屬光芒。

可怕的切割聲下，金屬門像融化的黃油，軟軟蜷曲，落在地上。

附近的喜暗生物紛紛遁走，生怕被這一路的火花帶閃電波及。

原本還在巡邏的黑衣服一號驚恐地發現門居然被切開了。

有些熟悉的身影驟然出現在空出來的空間。

聲音帶着冷冰冰的禮節，“請叫一下你們的城主出來。”

而與這似有似無的禮節不同的是，對方毫不猶豫邁進的步伐。

對方這明顯不是在商量，一號趕緊抱着電棍往前跑，不一會兒整個金屬道就充滿了警戒聲。

最底下的城主房內，被敲響了門的哈西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玻璃瓶。

嘬着牛奶的娃娃歪了歪腦袋露出個疑惑的神情，自己抱着瓶子坐好，繼續嘬嘬。

哈西一笑，笑容裏帶了點陰霾，“真不舍得離開你，怎麽感覺我在你旁邊頭疼都好了些。”

他失笑，覺得自己大概是睡的腦子昏沉了才有這種錯覺。

哈西起身開門，和下屬們驟然清晰的呼喊對應的，是直射命門而來的子彈。

他瞳孔一縮，調動全身避過，子彈擦過長發的地方卻還是不可避免地燃起了火焰。

厚重的足以遮住全臉的頭發一下被削去了半邊，露出了半張臉。

這張臉平平無奇，但瘦削地像是被雕刻而成，下巴尖刻的吓人。

a861目光落在那張臉上，微微蹙眉。

那下巴上一串編碼泛着熒光十分醒目。

“xda0860”

a861曾經在聯邦研究所的電腦裏見過xda這個前綴，是一個加密文件的名稱，被鎖在硬盤的某個角落。

他當時并沒有辦法打開，也并不想打開，但是還是因此受到了作為異物容器三天的懲罰。

那三天痛不欲生的日子過後，這個前綴便逐漸消失在了腦海裏。

直到現在看見這個編碼，才有了些許印象。

“哈，好久沒感受到風了，”哈西輕笑，一直偏着的側臉扭了回來，眼中神色莫名，腦海裏有段空白的記憶在叫嚣，他卻想不起絲毫。

而在他身後的床上，捧着奶瓶的娃娃探出了腦袋。

“呀！”他感覺到了熟悉的氣息，米爾科對着門外的人毫不吝啬地綻放了一個笑容。

視野中出現了銀藍色的小腦袋，A861思緒瞬間回籠，他看着完好無損的米爾科，松了一口氣，過後那種珍視的東西脫離自己視線的壓抑情緒頓時湧了上來。

這種情緒以至于讓他微垂在臉側的銀色發絲都變得蕭瑟起來，泛着冷兵器的浮光。

a861面無表情地躲過無數朝他攻擊的黑衣服，一步步朝走廊盡頭的房間走去。

“沒有人告訴你，別人家的幼崽不要随便抱嗎？”

他說是反問句，尾音再落下，身影已經到了哈西的近前。

哈西能看見a861眼睛裏瞳孔的顏色在加深，而深處則是他的身影。

一股強大的危機感自脊背而上，方寸之內，無處可逃。

哈西的笑容終于消失，直到小腿傳來溫熱的觸感。

“呀！”

他和a861被小家夥同時抱住了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