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37章
一夜修行過後,胤礽驚喜地發覺自己對于靈力的掌控愈發純熟了許多。往常提取一份靈藥精華尚需大半個時辰,如今一刻鐘不到,手上這朵雪蓮便已然徹底失去了光澤………
依照阿玉所言,如今的他已然步入練氣後期,距離當日兩人所幻想的禦劍飛行又更近了一步。
夏日眼看就要過去,初升的朝陽透過鑲嵌着細碎玻璃的窗子,直照的人渾身暖洋洋的。行至窗前,胤礽臉上不覺露出了幾分笑意。
“不過不要高興的太早哦,越是到了後面,晉升速度只會越來越慢的。”空間內,青玉打了個哈欠,懶洋洋道。
饒是如此,也沒有改變胤礽的好心情。
藥還未送去,自承乾宮送出的謝禮便已經擺滿了一整個庫房之多。今日恰逢休沐,胤礽拿起禮單約莫瞧了一眼,只見上方大多都是些上了年份兒的珍奇藥物,光是百年以上的寶參便有一掌之數。知曉胤礽喜愛古玉,連早年孝康章太後留下的據說至今已有千年歷史的和田血玉都赫然在冊。
饒是桂嬷嬷,都不由震驚于對方的大手筆。但不得不說,這般幹脆利落的行徑,到底教毓慶宮衆人心下的氣悶少了很多。前去送藥時腳步都輕快了些許。
“果然這親生的就是不一樣啊!”私下裏,小夏子還兀自同汀蘭等人感嘆道:“早前咱們爺也沒少關照四阿哥,也沒見貴妃娘娘有什麽表示。”當然依佟佳氏的教養,該有的禮數自是不會缺什麽,然而………唉,只能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吧。
确實,汀蘭等人心下贊同,嘴上卻還是斥道:“沒腦子,這話也是咱們這些人能說的,若是被殿下聽到,可有你好果子吃。”
“知道了,好姐姐,您是知曉小夏子我這張嘴的,也就在咱們這兒能說上幾句………”
小夏子忙自打了兩下嘴吧。
不論昨個兒,還是今早,承乾宮鬧出的動靜都算不得小。宮中偏又是個連石頭都會說話的地兒,不消半日,個中緣故便已經攤在了幾位主位娘娘的案桌上。太子所在的毓慶宮衆人自是不敢輕易窺探,便紛紛将目光轉向了貴妃母女所在的承乾宮。
涉及皇家血脈,康熙爺雖未明面上說些什麽,然只看對方這幾日一步都未曾踏進過承乾宮,便可知對方态度如何。
“貴妃娘娘這也太胡來了吧?”翊坤宮內,小宮女春萱小心翼翼地攙扶着自家娘娘靠上軟塌,又從一旁的小桌上端來一小碟酸梅子,雙手捧着遞到主子跟前,這才低下頭小聲道:
“連奴才們這些宮人都知曉,咱們萬歲爺平素最是忌諱宮中争鬥波及到太子殿下,往日膽敢觸這個眉頭的哪個有好結果。偏貴妃娘娘竟有這般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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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直接算計萬歲爺的心頭肉,小宮女只要一想,便覺得脖子處冷飕飕地。
“還有太子殿下不過十歲之齡,醫術再高還能比地過太醫不成?貴妃娘娘當真是糊塗了。”小丫頭的想法基本上也是後宮衆人的心聲了。自得到消息起,大多都認為貴妃這是被女兒的病急混了頭腦。
宮裏這些時日擎等着看笑話的更是不知多少。
倒是各宮的幾位主位娘娘心裏有數的多:
“糊塗?任哪個糊塗都輪不到她佟佳氏糊塗。”素手将腌好的酸梅子扔進嘴裏,郭洛羅氏聞言忍不住輕嗤一聲,鬓角處朱紅色的翡翠攢絲銀蝶随着對方的動作微微一顫:
“且瞧着吧,說不得人家這回真能如了意呢!”
軟塌上,輕撫着已經将近八個月大的肚子。入宮多年來,郭洛羅氏頭一次期盼着死對頭此次能夠如意。
“這宮裏頭的孩子,實在太多災多難了些………”
因着種種心思,衆人盯着承乾宮愈發緊了些:
自那日起,雖未有明令,承乾宮也基本都是處于閉宮狀态,佟佳氏更是連宮權都被交了出去,往來的宮人太醫也俱是一副鋸嘴葫蘆的模樣。便是宮外貴妃的親額娘幾次遞牌子過來,都被佟佳氏不輕不重地打發了去。
倒叫一衆各懷心思之人惱恨不已。
然而随着一日日過去,承乾宮遲遲沒有動靜傳來,衆人心思卻是愈發詭異了起來:
誰都知道,早前那位小格格雖說人還在,卻也幾乎半只腳踏入了鬼門關,這還是有賴章院判針法超絕之故。然而衆人皆知,即便是章院判,也絕對沒辦法在這般境況下保住對方的小命。
如若不然,佟佳氏早前也不至于瘋魔至此。然而如今,已經幾個月過去了,不止沒有小格格過世的消息傳來,衆人還敏銳地發覺,承乾宮出來采辦的宮人面色愈發和緩了許多,甚至還隐約透着些許喜意………
看着同往日一般無二的太子殿下,衆人心下貓爪子更癢了些。連素來安分的榮嫔暗戳戳都往承乾宮派了好幾波人。
一直到十阿哥滿月這日,作為貴妃親子,滿洲大姓鈕钴祿氏的阿哥,哪怕鈕钴祿貴妃素日裏再低調不過,這一日永壽宮依舊熱鬧非常。巳時未至,六宮妃嫔便已經來了大半兒,連久不問世事的太皇太後都特意遣人送來了賀儀。
戲臺上,小旦已經開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來。
就在衆人以為承乾宮還同往常一般禮到人不到時,突聽殿門外小黃門尖細的嗓音高高響起:
“承乾宮貴妃娘娘到!”
霎那間,原本熱鬧的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衆人不自覺看向門外:只見來人一襲天水碧金絲攢繡牡丹紋宮裝,面若桃李,眉眼生輝,早前濃妝也遮不住地黯淡之色此刻早已經消失無蹤,發髻之上墜着地碧玉海棠更是顯出十分的清豔來。
“這………”
席上,衆宮妃女眷們暗中對視一眼,俱看到對方眼中的不可置信。許是過于震驚之故,禮過之後,滿殿之上竟無一人開口。最後還是對面早已經按耐不住的榮嫔率先試探着出口道:“貴妃姐姐今日難得這般閑情,可是八格格病情有所好轉?”
衆人目光不由看了過去。
哪怕對這些人的目的心知肚明,然而提到茉雅琪,佟佳氏面上還是忍不住多了幾分笑意。
“勞榮嫔妹妹關心,八格格這幾日确實乖巧。”
這話一出,衆人哪裏還有什麽不知道的。哪怕早前已有預料,然而這會兒仍是有幾分不可置信。畢竟早前八格格是何模樣在場衆人也都是見過的,這種孩子,便是在皇家也是斷斷活不下去地………
連一些知曉內情的福晉們不由暗中交換了眼色。
高臺上,此刻已然重新換過了歌舞,然而此刻衆人誰也沒了欣賞的心思。心下只有一個念頭,難道佟佳貴妃當真沒有賭錯,太子殿下醫術又是當真高明至此?
随着自家汗阿瑪過來,胤礽甫一進來,便隐約察覺到數道隐晦的目光。不同于往日純然的打量,此刻目光中,更多了許多隐秘的熱切。胤礽一開始還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看到下首席上盛裝出席的佟佳貴妃時,瞬間便明白了一切。
輕哂過後,胤礽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再選擇将藥交給對方那一日,他便已經預料到這般後果。當日給對方的方子确實極為對症,于體弱之人更是上上之良方,除去那株特意加注了靈力的雪蓮,在這件事上,胤礽可以說沒有任何不可與人言的部分。
至于天山雪蓮,成長到一定年份的靈藥本就能自發截留靈氣。只是效用不及他親自出手蘊養的那株罷了………
不過那種級別的雪蓮本就罕見,效果好些也是常理之中。沒看到就連醫術高明如章院判,對此也沒有絲毫懷疑嗎?
随後幾日,胤礽行事仍是一如即往,反倒是康熙,再去過一次承乾宮後,心下震驚之意久久不能平息。
那日暖閣內,八格格一身暖黃色鹿皮小襖,頭上戴着絨球小帽,正在一旁宮人的引導下學着翻身。見到來人,下意識歪了歪頭,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對方。
哪怕比之旁的阿哥格格還有些瘦弱,然而這般機靈勁兒,誰能想到,數月之前對方還是幾乎一腳踏入棺材的模樣。
有些事情,哪怕早早知曉同眼前親眼所見也是完全不同的。作為時刻關注兒子的老父親,太子醫術極佳這件事康熙心下自是有數的。甚至連玄烨本人,只看多年前便能同一衆太醫辯方,便知在此道之上造詣亦是不低。
這些年胤礽做出的藥物康熙手中基本都有一份,連早年送去赫舍裏府的方子也早早呈在了禦前。
依康熙爺的眼力,自是明白這方子的厲害之處,更遑論一旁的章院判眼中止不住的驚豔之色。然而這些都沒有親眼見過一個幾乎只剩一口氣掉着的稚兒在短短半年之內近乎重獲新生讓人來的震驚………
康熙如此,後宮衆人心下只會更甚。皇宮裏的孩子,真正全然康健的反倒是少數,然而縱使如此,有承乾宮至今仍門庭冷落的教訓在前,至今也無人敢上門叨擾太子殿下。
太子這頭走不通,卻不代表承乾宮當真鐵板一塊兒,在衆宮妃們一致合作之下,不知自何時起,太子殿下當日曾給過承乾宮一張養生良方,且對體弱的之人效用極佳的消息就這麽傳了出去。
有八格格這麽個活生生例子在前,一時間,承乾宮門坎兒幾乎都要被踩破了。宮外,更是日日有帖子遞來,且大都是王府福晉,重臣內眷,便是身為貴妃的佟佳氏,一時間也不好得罪。
隐晦詢問過毓慶宮的意思,哪怕佟佳氏心下再多不舍,這幅方子到底只能給了出去………
“日後,再要尋到成色上佳的天山雪蓮,怕是難了………”承乾宮,好不容易應付完一衆福晉們,軟榻上,佟佳氏不由疲憊地嘆了口氣。
自八格格徹底脫離危險期後,毓慶宮那邊便不再特意送藥過來。雖然其後佟佳氏這邊也尋來過一株成色不錯的雪蓮做藥引,雖也有效,然而比之對方給的,到底差上了許多……
聽聞早前太子爺手裏那株,通體雪色,隐約間竟有光華溢出。越想,佟佳氏心下更是遺憾。
這一刻,就連佟佳氏都不得不承認,眼前這位太子殿下,确實風光霁月。
乾清宮,收到得到方子的各家反饋過來的消息,就連六阿哥,用過之後,身子也逐漸有了些許起色,只德嫔到底家底子薄些,藥引品質同旁的王府福晉差地實在太多。最後還是康熙看不過去,親自賜下了一株。
自此,康熙心下最後一點疑慮也沒了蹤影,面上也不由帶了些許得色:
“朕的保成樣樣出衆,之于學習之上的天賦,百年之內更是無人能出其右。可惜唯一不足之處,便是這心性委實過于仁善了些………”
想到今日這一出的因由,還有那株成色如此之高的極品雪蓮,康熙原本有些得意的神情登時一頓,轉而略帶不滿道。
“殿下仁愛弟妹,陛下才應該高興才是。”作為這幅方子的受益者,納蘭性德對于胤礽的印象自是極佳,這會兒自然不吝為對方說話:
“若是殿下當真看着妹妹受苦而無動于衷,想必陛下此時心中只怕更會不是滋味吧!”
話音剛落,康熙登時便沉默了下來。成長環境使然,康熙自小更是習慣了權衡利弊,哪怕對于福全等兄弟,究竟有幾分真心恐怕只有玄烨自己知道。
身為帝王,對于下一任繼承者的要求只會無限趨近于自己。
然而事實上當真面對另一個自己之時,又有幾人能忍住不心生惶恐繼而厭棄呢?自古繼任者難為之處大都于此。
眼見對方不停變換的神色,一旁的納蘭微微搖了搖頭。心下卻不由為那位驚才豔豔的太子爺嘆了口氣。不過想到僅有的幾次見面,對方身上那般盈然灑脫地态度,納蘭又忍不住搖頭失笑。
說不得,對方能走的路,遠比他想的,還要寬敞許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