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不知是因黑暗中螢光緣故,讓司藍那幽深冷寂墨眸宛若天上繁星閃爍奪目。

又或是因司藍少見的眉眼帶笑,稍稍融化她的疏離無情,增添柔美娴靜。

讓司藍瞧着比平日裏多幾分不清不楚的勾人魅惑。

“那當然啦,我才不會信你對老巫婆說的鬼話。”朱珠恍惚地回神,要強的說着,偏頭避開司藍落在臉側的手,輕哼道,“哎,我又不是小孩,你不準再捏我臉!”

“好。”司藍指腹落了空,卻不覺生氣,亦沒有計較朱珠的稱呼,自顧收拾物件,“天色不早,早些睡吧。”

這處樹洞寬敞到能住人,可想而知樹木本身有多粗壯高大,年歲更是不知幾何。

朱珠懶散躺在鋪設的草堆,借着熒光看向司藍正往她頸側傷處抹藥,青絲垂落,姿态随意,卻分外賞心悅目。

朱珠嘴上不說,心裏卻不得不承認,司藍這會雖是青澀,卻已然顯露幾分美色!

上一世行走江湖,朱珠算是見識形形色色的人物,卻沒有見過一個比司藍更美的。

哪怕此刻司藍受傷落疤,亦是難掩天人之姿。

不過司藍頸側細長鞭痕雖已結成血痂,可老巫婆的掐痕卻尤為觸目驚心。

司藍天生肌膚冷白如雪,好似玉像般的瑩白光潔,所以瞧着分外顯目。

“我幫你吧。”朱珠撐坐起身,湊近打量司藍纖長玉頸,更覺得深色淤青煞是礙眼,憤憤道,“那老巫婆下手真狠!”

司藍聞聲,狐疑的看向朱珠,随即将手中藥膏遞與她,視線落在她頸間的傷痕,才發覺微光之下,她的淤青亦慢慢浮現。

“師妹的傷不疼嗎?”司藍記得朱珠怕疼,平日裏練武稍微碰着她,她就嚷嚷不停。

朱珠見司藍忽地投來凝望,才想起自己也被老巫婆掐過脖頸,後知後覺的出聲:“疼啊,待會師姐再給我抹藥吧。”

司藍鄭重應:“好。”

其實朱珠上一世行走江湖挨過的傷多了去,尤其是臨死之時,簡直痛不欲生,死相凄慘。

不過說來奇怪,反而在司藍面前,朱珠是一點疼都忍不了。

或許是期待着司藍會因為自己喊疼而手下留情吧。

司藍下手并不傷及筋骨,但是會特別的疼。

朱珠嚴重懷疑司藍是故意的!

待替司藍處理傷裹上紗布,朱珠便悠閑惬意等着司藍的伺候。

然而,朱珠忘了,司藍不是一個溫柔體貼的性子。

“哎,你輕點啊!”朱珠疼得出聲,滿是不敢相信的看向恩将仇報的司藍,下意識想掙脫毒手,奈何卻被一把按住,根本無法脫身!

“師妹別亂動。”司藍迎上朱珠楚楚可憐目光,手中動作卻不停,掌中運力推拿她的筋骨,力道絲毫不減,“先前你被撞落地,筋骨若是不揉通,明日又得嚷嚷疼不可。”

“嗚嗚嗚……”朱珠就像砧板上的魚肉,只能憋屈哽咽,耳間清晰聽見自己骨骼清脆聲響,心間滿是悔恨!

可惡,早知剛才就該掐死司藍得了!

司藍,一定是在趁機報仇!

長夜無眠,雨聲嘩啦作響,天恨谷迎來夏雨驚雷。

電閃雷鳴之際,微微照亮樹洞內裏光景,司藍神色忽明忽暗,垂眸靜望因怕打雷而鑽進自己懷裏熟睡的朱珠。

平日裏鬧騰調皮的人,此刻熟睡時卻分外乖巧可愛,司藍探手輕觸朱珠鼻息,依然覺得不太真切。

先前司藍不顧朱珠抵觸推拿,其實是擔心她體內毒素未清除幹淨,所以才不得不如此。

上一世朱珠中毒命懸一線,若非師傅及時帶來解藥,恐怕她就不止昏迷大半月了。

可就算朱珠服用解藥,她的根基內息卻仍舊不穩,常出症狀,司藍便一直自修毒術。

本以為自己這一世能阻止朱珠中毒,可到頭來朱珠還是如上一世般中毒昏迷。

起初,司藍心裏因此而煩悶至極,不免心生灰暗,難道自己真就無法改變朱珠的死。

誰想朱珠竟然也重生了,這讓司藍又驚又喜,不由得生出些希望。

如果朱珠一直待在天恨谷,或許她就不會慘死了。

黎明破曉時,谷內林間雨水已停,昨夜的雷雨交加,好似一場夢境,已然消散幹淨。

林間山雀叽叽喳喳叫喚不停,朱珠被吵的皺眉睜開眼,入目便是頸間裹着紗布的司藍下颌側臉,不由得一愣!

昨夜因為生氣,朱珠特意隔司藍大半個人的距離,沒道理睡到一塊啊!

一定又是司藍偷偷抱自己!

可等朱珠探眸張望,卻發現司藍手腳規矩的很,反倒是自己正手腳并用的纏住她!

朱珠連忙收回手腳拉開距離,視線打量位置,好像真有可能是自己爬進司藍的懷裏!

不過這麽沒面子的事,朱珠打死都不可能承認!

于是朱珠目光落向仍舊在熟睡的司藍那方,頓時惡向膽邊生,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待重新爬進司藍身旁,朱珠探手小心捧住司藍的手輕搭在自己周身,暗想等擺好小鳥依人動作,再喊醒司藍,以此來狠狠嘲笑她!

正當朱珠感慨自己真是個絕世天才時,萬萬沒有想到,司藍她竟然醒了!

而朱珠并不知司藍什麽時候醒,更不知她旁觀多久,尴尬的腳趾抓地,正要賊喊抓賊時,沒想忽地被司藍抱進懷裏。

“師妹害怕的話,就抱着吧。”司藍秀雅眉眼困倦半阖,嗓音微啞,聲音聽着更偏低,可話語卻少見的柔軟。

朱珠一時忘記掙紮狡辯,整個人依偎着司藍,鼻尖輕嗅她周身青木淡香,令人意外的安心,嗫嚅道:“我才沒有害怕,明明是你先抱我的。”

話語雖是這麽說,可朱珠卻沒有拉開距離,反而忽略樹洞外那群吵鬧的山雀,迷糊又睡了過去。

待樹洞外光亮耀眼的投入內裏時,朱珠感覺有些熱意,細聲嘟囔道:“天,可真熱啊。”

朱珠皺眉睜開眼,不見司藍人影,探手撐起身環顧,樹洞內裏亦是空蕩蕩的。

“師姐?”朱珠從樹洞躍出,縱身立在繁密枝葉的樹幹眺望。

從林間錯落處瞧見某道纖細身影,司藍一身淺灰衣裳在溪水旁。

只見司藍正彎身雙手捧水淨面,精致眉目間滴落晶瑩水珠,幾縷秀發亦紊亂貼在白玉面容,如此景象,竟不顯狼狽,反而秀美如畫。

盛夏綠意盎然,山花鮮豔奪目,可一身灰布長衣的司藍,卻并不顯暗淡無光,反而猶如太陽般耀眼奪目。

朱珠看的恍惚,直至司藍回到樹下,方才回神喚:“師姐,我們吃什麽啊?”

昨日逃亡過後,又不敢生火,所以朱珠只啃了野果,這會肚子早就叫喚了。

“我摘了些果子,師妹下來洗漱吃些吧。”司藍仰頭看向樹上翹首以盼的朱珠,許是剛睡醒的緣故,她說話帶着些鼻音,有些嬌憨可愛。

“我要吃肉,果子吃多了,長不高的。”朱珠一聽,又是果子,頓時沒了味口,三兩步随意躍下高大樹幹,碎碎念叨。

可昨夜雷雨緣故,樹木枝幹濕滑,朱珠大意,一時失足,身形傾側,隐有摔倒的危險。

“師妹小心!”司藍見狀,便欲出手助她。

沒想朱珠卻眼急手快的穩住身形,足尖輕點,而後翻身悠悠然落在司藍面前,心中松了口氣,面上得意,眉頭輕挑,燦爛笑道:“師姐,我的輕功還不錯吧?”

好險,剛才要是直接摔在司藍面前,朱珠真的會想掐死自己!

司藍見朱珠笑的眉眼彎彎,滿是狡黠,很顯然她不記得,上一世她這會輕功才剛入門而已。

“師妹确實厲害,不過師傅還沒教到如此深的輕功吧。”

這顆參天大樹足有百丈之高,遠超出現在兩人的輕功,司藍都知曉用藤蔓掩飾,朱珠真是傻的可愛。

“啊、這個,這個恰恰說明我天賦過人吶!”

朱珠被司藍冷不防一問,心生慌張,慢半拍的想起,上一世自己這會的輕功還只能勉強爬草屋!

司藍見朱珠終于意識到破綻,便也沒步步緊逼,将用寬大樹葉盛放的果子塞進她懷裏,探手撥弄她頭頂發間碎葉,揶揄出聲:“原來是這樣啊,師妹真是進步非凡,先吃些果子墊肚子,待會再捕獵,好讓師妹快快長高。”

說罷,司藍便往一側行進,指尖摩挲碎葉,唇角微微上揚。

劫後餘生的朱珠卻沒有半點開心,反而感覺司藍剛才無形之中在嘲笑自己!

朱珠憤憤咬住果子,跟随司藍身後慢吞吞行進,暗想你高你了不起!

上一世朱珠因為比司藍矮寸餘,心裏就沒少悔恨!

誰想到,現在司藍比朱珠竟然快高半個頭,心裏頓時更氣了!

兩人漫步行走繁密山林,一道道耀眼光亮撒落其間,飛鳥彩蝶萦繞,就連溪水亦泛着金光,宛若無人仙境。

天恨谷地勢複雜,兩人行走好一會,方才行進溪流某處。

水流,總是聚集動物最多的地方。

師傅經常不在天恨谷,朱珠司藍兩人為了不餓死,不得不摸索出許多山林捕獵技巧。

司藍很會織網設陷阱,一柄竹刀足夠她制作許多東西,所以朱珠一般主要負責吃,以及一些司藍嫌棄的打雜粗活。

藤網撒落,陷阱藏好,兩人靜悄悄的盤踞在溪旁高木,等待倒黴的獵物上場。

朱珠一手握着草繩,一手挑着果子咬了口,信心滿滿的誇下海口出聲:“我覺得現在可以吃一頭老虎!”

“師妹,如果真抓到老虎,只能是老虎把你我吃掉。”司藍淡然應,指尖靈巧的編織發繩。

因着朱珠平時愛編發,可是又常粗心弄丢發繩,所以司藍得多備些。

朱珠一聽,尴尬的改口道:“那就改吃兔子吧!”

太久沒待在天恨谷,以至于朱珠都忘記山谷裏危機四伏,猛獸不少!

話語未落,朱珠察覺手中繩索抖動,連忙拿起司藍備的竹刀,便先行一步出發,歡快道:“美味的小兔兔,我來啦!”

司藍都來不及動作,只見朱珠身形輕便躍過山石,暗想她在山谷外數年,看來別的沒長進,輕功确實是進步不少。

正當司藍感慨時,沒想朱珠卻飛奔回來,随即整個人攀住司藍,滿面驚悚哀嚎道:“師姐救命,真的有老虎啊!”

如果後悔有用的話,朱珠發誓自己絕對不會說想要吃老虎!

這大家夥,一口吞下兩個朱珠都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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