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煙霧輕繞,烈日炎炎,天恨谷內蟬鳴聲喧嚣躁動,熱意攀升,綠意枝頭恹恹垂落,亦失了精神。
而幽暗清涼穴洞之內,朱珠憤憤咬住雞肉,含糊不清的嗫嚅道:“哼,你待會要是肚子餓,我可不管哦。”
沒幾口,朱珠吃個幹淨,便顧自收拾殘渣離洞。
司藍并不明白朱珠為何突然不高興,幽深目光看向消失穴洞的瘦小身影,薄唇抿緊,眉目間盡是低郁哀愁。
幼時的朱珠,總是寸步不離的黏着自己。
可如今的朱珠,卻總是想方設法的離開自己。
那自己費盡心思重來的一切,又有什麽用呢。
司藍蹙眉,探手輕按住身前跳動處,隐隐感覺那種沉重不适的症狀又來了。
明明後背傷處尚且能忍,可心口鈍痛卻讓司藍壓抑的喘不過氣,不由得伏低卧姿,蜷縮身段。
此時穴洞之內如同死寂,只餘司藍的呼吸聲充斥耳旁,仿佛天地之間只餘孤零零一人。
司藍墨眸看向穴洞之外燦爛奪目的光亮,可惜卻無法落進穴洞半寸。
因而黑暗與光亮處在司藍眼前落下清晰分界。
可司藍渴望明媚光亮,卻被黑暗吞沒幹淨溺于暗處,心如死灰之時,眉目緊閉,腦海裏卻忽地想到很遠的過去。
那時朱珠還未進天恨谷,而師傅長年在外,短則數月,長則數年,不見人影。
所以,司藍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怎麽會說話。
直到朱珠進入天恨谷,司藍才被迫的漸漸學會應答些許對話。
“師姐,你是不會說話的啞巴嗎?”
“師姐,我叫朱珠,你可以叫我珠兒哦!”
“師姐,我也沒有家人了,以後我們就是家人,永遠在一塊好不好呀!”
耳旁依稀萦繞着朱珠稚嫩而脆亮的甜美嗓音,司藍卻心煩氣躁的很。
如果朱珠當初沒有進天恨谷就好了。
那自己應該也不會生出種種不适了吧。
司藍腦海裏冒出一閃而過的決絕念想,卻又牽連出萬般不舍,頓時思緒更是混亂。
“師姐?”
穴洞之內突兀的響起聲,司藍峨眉微皺,微怔的看向打擾自己思緒的某人,只見她小臉蛋像柿兒般紅豔,圓潤水靈的黑亮眼眸滿是純真無辜,偏偏最是會騙人!
“喏,你愛吃的小果子,這些夠了吧。”朱珠将用樹葉捧着清洗幹淨的果子放置一旁,方才探手擦拭曬得發紅的臉旁細汗,嗫嚅出聲。
要不是司藍現在傷的太重,鬼才管她吃沒吃飽呢!
司藍視線輕移落在那些泛着水光的漿果,神情冷淡道:“我不需要。”
既然朱珠已經忘卻過去約定,那自己又何必執着不放呢。
朱珠沒想司藍還是這麽冷淡反應,心裏又氣又慌,只得直白出聲:“哎,你這是怎麽了?”
雖然司藍性情算不上溫柔體貼,但是她一般都不挑食偏食,難道她傷的太重,要死了不成!
“我沒事。”司藍避開朱珠探詢目光沉悶應話。
朱珠又不瞎,怎麽可能信司藍說的話,探手搭在她額前試溫,隐隐發覺有些微微燙,面露焦急的念叨:“難怪你沒胃口,原來是發熱了!”
說着,朱珠便忙火堆裏多添木柴,盡可能把火燒的旺些。
一定是司藍在水洞泡水太久的緣故!
夏日裏的天恨谷,白天熱的受不了,可夜間卻會變得很冷。
司藍見朱珠忙活不停,雖是不曾言語,視線卻一刻都未離開過她。
傍晚黃昏日落時,朱珠收拾不少樹枝,而後又摘了些藥草,方才落腳歇息。
待夜幕無聲籠罩天恨谷,穴洞之內漸而有些泛冷。
朱珠添了大火,方才替司藍更換傷處草藥,而後又給她喂了些驅寒藥湯,心裏仍舊有些擔憂,埋怨出聲:“如果老巫婆沒有燒毀草屋就好了。”
兩人身上的單薄衣物,平日裏尚且湊合過夜。
可此時司藍虛弱病重,這身衣物很明顯是不夠的。
司藍俯卧,偏頭看向守在一旁碎碎念叨的朱珠,一時有些看不清她的心,低沉道:“師妹本就讨厭我,今日我死了,往後師妹無所約束,豈不快活?”
朱珠微怔,并不明白司藍為什麽會突然說出這種話,視線瞧着她略微蒼白的面容,才發覺她那淡漠而倔強眉眼裏的濃郁哀傷,心間不由得一緊,喉間幹澀,心虛應:“我、我才沒有這麽想!”
雖然自己是很讨厭司藍的管教束縛,但是就算司藍再煩再讨厭,朱珠從來沒想過讓她死。
所以朱珠才震驚司藍突然的話語。
“師妹,其實我也很讨厭你,所以就算你真想我死,其實也沒什麽。”司藍眉目神情落入灰暗,目光看向朱珠,眸間微閃光亮,呼吸之間,卻又湮滅幹淨。
朱珠錯愕的看着閉目不再言語的司藍。
上一世無論朱珠怎麽鬧騰,司藍從來都沒有說過讨厭自己。
可現在的司藍,卻好像已經對自己失望透頂,甚至要放棄自己。
朱珠平日裏能說會道,此時卻說不出一個字,好似真成了個啞巴。
若是往日鬧騰不合,大可裝作嬉皮笑臉的跟司藍調皮賣乖。
可朱珠此時卻提不起半點精神,整個人呆坐一旁,神情沮喪的不得了。
一時之間穴洞內陷入死寂,只餘火堆裏木柴燒的嘎吱作響,帶來些許聲響。
不知過了多久,火光變小了許多,朱珠回神,又加了木柴,方才小心翼翼的湊近俯卧的司藍。
只見司藍眉頭緊鎖,乍一看,似乎已經睡着了。
朱珠蹑手蹑腳的貼近司藍,側身擋住穴洞外吹進的夜風,以免她受涼。
誰想司藍忽地睜開眼,滿是疏離的眼神,讓朱珠渾身血液都泛冷,沒來由的膽怯,連忙出聲:“哎,你不會要打我吧!”
司藍虛弱的瞥了眼朱珠,并未動作,幽幽出聲:“師妹,我不需要你的照顧。”
朱珠雙手卻緊緊圈住司藍,兩眼一閉細聲念叨:“你是我師姐,我才不會見死不救!”
語畢,朱珠還以為司藍會生氣揍人,沒想,卻久不見動靜。
朱珠只得悄悄睜開一只眼,只見司藍神情複雜的凝望自己,不由得一愣。
“師妹一心只想離開天恨谷逍遙自在,心裏早就沒有我這個師姐,何必惺惺作态?”
“我、我離開天恨谷是有重要的事,又不是再也不回天恨谷。”
司藍滿是失望的的出聲:“師妹,我永遠都不會再相信你了。”
上一世司藍固執而堅定的等着朱珠回天恨谷,結果卻是一場癡心妄想。
朱珠被司藍眼裏的失望刺得心尖冒血般的泛疼,惶恐不安的急切出聲:“不是的,其實我出谷是為報仇,絕對不只是為了玩樂!”
說來奇怪,朱珠可以忍受司藍的練武毒打,卻不能忍受司藍對自己的冷淡絕情。
誰讓這世上司藍是朱珠最親近的人呢,她怎麽可以跟自己斷絕關系!
司藍面上不語,心間卻是驚訝,朱珠提及的報仇,自己竟然從來都不曾知曉。
“師姐如果還不相信,到時我們一塊出谷,怎麽樣?”朱珠擔心司藍真跟自己斷絕關系,自然顧不上最初的計劃,連忙再次出聲。
司藍狐疑地打量朱珠,終究還是心軟,神情緩和應:“好,我且最後信你一回。”
如果朱珠所言非虛,司藍自然不能讓她獨自一人冒險報仇。
若是朱珠胡說八道,司藍就打斷朱珠的腿,讓她這輩子都出不了天恨谷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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