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山風拂過, 竹葉飄零,林間打鬥聲不止, 衆人拼死一搏,原本無暇顧及這方兩位年輕姑娘的動靜。
可等那灰衣男子慘叫倒地,脖間鮮血噴濺撒落,兩幫人手紛紛停下動靜。
這些人都是練武之人,卻無一人看清出招,更不知利器是何物。
“二弟!”一額前佩戴黑巾, 身段魁梧高大的中年男子上前檢查,才發覺人竟已沒有氣息,目光落在頸間血肉裏的細長竹葉, 探手取出,滿是震驚, 這等鋒利致命的傷,竟然只是一片竹葉所致!
這、怎麽可能!
馬背上的司藍指腹輕摩挲幾片竹葉, 神情淡漠的掠過屍首,冷冽出聲:“我們要趕路,勞煩讓道。”
其中一幫人見狀退讓, 司藍提起缰繩, 便要緩慢行進。
“站住!”那中年男子面露不善的拔刀, 怒目而視,輕蔑道,“姑娘生的貌美,下手卻十分狠毒, 方才殺死老子兄弟, 現下就想一走了之,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對, 殺人償命!”不少小弟随之附和,一時林間嘈雜不休,隐有劍拔弩張之勢。
衆人目光落在馬背上美貌狠毒女子,打算以多欺少。
卻未曾想,原本一直不出聲的另一個年輕姑娘,忽地偏頭露出明豔動人面容,笑聲似銀鈴回響,嗓音甜亮悅耳出聲:“真有意思,你們誰親眼看見他是我師姐殺的?”
衆人互相張望,一時卻無人應答。
朱珠目光直直看向為首的中年男子,毫不避諱,一本正經道:“再說我師姐的劍都沒出鞘呢,你這擺明是想仗着人多勢衆冤枉我們兩個柔弱女子呢!”
“你、你這小女子倒是會胡攪蠻纏,我兄弟分明就是死于你們的暗器!”
“哦,那煩請你且對衆人說說,究竟是什麽暗器能如此厲害?”
中年男子氣的怒眉直豎出聲:“竹葉,你師姐用竹葉殺了我兄弟!”
朱珠笑彎眉眼,嬌弱身段依偎司藍,笑容肆意而張揚,譏諷道:“大家夥聽到了吧,這位說是竹葉殺死他的兄弟,真是個笑話,天底下怎麽可能有這等暗器,分明是欲加之罪!”
衆人一聽,亦是亦是覺得匪夷所思,左右觀望,一時不敢妄斷。
“閉嘴,我看你這小女子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中年男子拔刀而起,便要砍向馬背兩人。
朱珠壓低聲道:“師姐,別殺他,打趴下就行。”
司藍眸間不解,卻還是颔首,指腹随即飛出數片竹葉,順風而動,直逼中年男子命門穴道。
兩片竹葉沒入中年男子肩胛骨,另一人片穴位刺中身前穴位,頓時便卸了他的動作力道。
“砰”地一聲,大刀落地,铮铮回響,中年男子動彈不得,狠狠摔在地面,筋骨寸斷,嘴角滲出鮮血,狼狽不堪!
“哎呀,你怎麽趴下了,沒事吧?”朱珠浮誇的出聲慰問,面上卻笑意不減,故弄玄虛,“我看你跟你剛才的兄弟一樣,印堂發黑,恐怕是被惡鬼纏身,所以中邪發病了!”
“惡鬼!”餘下人手見此詭異景象,更覺得這兩年輕女子分外恐怖,紛紛退步避讓!
“你、你們!”中年男子面露青筋,試圖掙紮,卻是徒勞無功,目光看向那不曾言語冷若冰霜的美貌女子,不由得心生懼意,改口,“你們到底想怎麽樣?”
朱珠眉眼帶笑的移開目光,巡視衆人應:“很簡單,我們只是想讨個清淨,趕路罷了。”
“行,通通讓開!”中年男子疼得受不了,連忙出聲。
眼前豁然開朗,道路寬敞,朱珠吹了聲口哨,馬匹緩緩行動,随手扔下瓶傷藥,忽悠道:“這是驅邪丹,你這身邪氣要修身靜養,三五年不得動武,多做善事,應該還能保住性命,今日就算交個朋友吧。”
“好!”中年男子雖是不服,可現下迫于她們狠毒招數,只得順坡下驢,否則恐怕難以在小弟們面前服衆!
馬蹄聲漸快,不多時沒了身影,只餘山道裏撒落璀璨光亮,依稀照亮幾片沾血竹葉。
風起,竹葉随風飄動,不知散落何處泥濘塵埃。
從低谷行至河畔寬敞官道,朱珠得意笑出聲:“師姐,你可要感謝我呀。”
司藍握住缰繩趕路,不解問:“為何?”
朱珠自信滿滿道:“剛才如果不是我,你肯定要跟他們糾纏打鬥,那才麻煩呢。”
“他們并不是我的對手,有何懼怕?”
“師姐,看來真不懂江湖規矩,剛才那夥人武功不高,但是在本地的喽啰們絕對不少。”朱珠惬意曬着和煦日光,難得認真,“俗話說虱子多了,還怕煩呢,凡事做的太絕,容易招惹仇敵,還不如留有餘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這些可都是朱珠上一世闖蕩江湖的親身體會。
司藍目光看向朱珠,一時竟覺陌生,手臂微緊圈住她,方才安下心出聲:“嗯。”
遠處霞光彌漫天際,日落西山,已是近黃昏。
待行至河畔寬敞處,水流平緩,篝火明亮,朱珠烤着饅頭和肉幹,打算勉強對付一頓。
司藍牽着馬匹喂草,将其綁到綁好,方才回到火旁。
“師姐趁熱乎,吃吧。”朱珠将烤的香脆的饅頭片夾住肉幹,張嘴咬了大口咀嚼,“這味不錯,就是有些廢牙呢。”
“好。”司藍聽朱珠如此說,便更是細嚼慢咽,視線張望夜空。
夜空殘月暗淡,星星雖多,卻不甚明亮,估摸明日是個陰天。
“今夜要搭個睡處麽?”
“不用這麽麻煩,随便打個地鋪應付得了吧。”
朱珠貪懶的應着,司藍看出她的心思,搖頭不語,自顧動作。
夜色深時,司藍在不遠處樹與樹之間綁至繩帶鋪設樹葉布料,算是勉強制作一個騰空睡床。
誰想下一眼,朱珠便骨碌地爬進搖晃的網袋,探手枕在腦袋悠閑平躺,微微搖晃道:“還別說,這比睡地上舒服多了。”
司藍峨眉輕挑,探手毫不客氣的捏住朱珠小臉,挑眉出聲:“師妹,方才不是說睡地上嗎?”
朱珠任由司藍捏着臉,眉眼帶笑,滿是無辜的應:“有嘛,我已經不記得了哎。”
見此,司藍沉默不語,竟真是拿她沒有半點辦法。
待兩人擁擠躺在一處休息,郊野寂靜黑暗,除卻不遠處明亮篝火,便再無旁的光亮。
耳旁河水流淌聲響如回潮一般,平緩輕柔,催人入睡。
深夜裏,司藍卻并未有多少困意,低頭看向懷裏呼呼大睡的朱珠,火光照得她睡容分外恬靜乖巧,大抵天真無邪的少女就該是如此模樣。
只是司藍回想白日裏朱珠對于江湖之事說的頭頭是道,不難猜想,她上一世大抵沒少碰到今日這種事。
上一世朱珠獨自出谷,總有落人難處不便的時候,那她又是如何應付呢?
司藍暗自蹙眉,面色微沉,心生自責。
過去司藍覺得只要阻止朱珠出谷,那她就不會遭人毒手。
可現在司藍更多的是後悔自己上一世沒能陪同一道出谷,否則朱珠怎麽也不至于獨身冒險丢了性命。
深林之中急促馬蹄聲突兀的打斷司藍的心思。
司藍正心生警惕時,沒想懷裏的朱珠亦換了呼吸,眉頭一皺,嗫嚅道:“師姐,有人來了。”
“我知道。”司藍迎上朱珠混沌睡眼,一時竟分不清她是夢語還是真的清醒,“師妹,剛才沒睡麽?”
朱珠困頓的打着哈欠,明眸泛着閃爍淚光應:“睡了啊,不過又餓醒了!”
“餓?”司藍聞聲,目光落在朱珠平坦腹部,沉默良久。
這才過兩個時辰不到,她竟然這麽快就餓了?
“來了來了!”朱珠不知司藍心間詫異,忙探手按住她靜觀其變。
到底朱珠是行走過江湖的人,出門在外總歸會有些警惕之心。
不過司藍在身旁,朱珠确實容易放松警惕,所以幾乎一閉眼就入睡了。
司藍回神,目光看向遠處奔近的馬匹,眸間顯露不解。
“哎呦,這怎麽還是個新娘子嘞!”朱珠稀奇的嘀咕,還以為自己看花眼,探手揉眼,确認一下。
話語間,那新娘子騎馬奔到河畔篝火處,身下馬匹累的癱倒在地口吐白沫,頓時目光落向朱珠司藍兩人,趾高氣昂道:“哎,你們那匹馬賣給本小姐如何?”
朱珠見這新娘子一幅指使人的做派,擡手撐着腦袋,懶散的應:“不好意思,我們的馬在睡覺,你找別人吧。”
這荒山野嶺,莫說人,就連個村莊都沒有。
新娘子一聽,有些不高興出聲:“本小姐給你們一百兩!”
朱珠上下打量,視線落在新娘子額前價值不菲的金飾應:“三百兩,怎麽樣?”
“三百兩,你幹脆去當土匪吧!”新娘子氣的翻了個白眼。
“看來買賣不成,只能各走一邊咯。”朱珠見這新娘子并非窮兇極惡之人,便放松警惕,閑散的窩在司藍懷裏,打算睡個回籠覺。
“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本小姐不講江湖道義!”說罷,新娘子當即飛身落座馬背,随即便搶馬離去。
朱珠嘴角上揚笑道:“哎,沒想到這有錢大小姐竟然也搶東西,真是世風日下哎。”
司藍見朱珠不慌不慢,困惑道:“師妹,不追嗎?”
“放心,我有辦法。”說罷,朱珠探手置唇間,随即猛力一吹,悠揚哨聲響徹河道。
不多時,馬嘯聲響,馬蹄聲回近,新娘子狼狽的回到河畔,眼眸瞪向朱珠咬牙出聲:“真有你的,三百兩就三百兩!”
朱珠搖頭應:“晚了,現在是一千兩。”
“你簡直是獅子大開口,這匹馬最多值五十兩,竟然敢要價一千兩!”新娘子氣的柳眉倒豎,神情十分猙獰。
“別誤會,我指的是你身後那群跟屁蟲,只要出價一千兩,我就幫你甩掉他們,如何?”朱珠坐起身,目光看向河畔倒映遠處漸而逼近的火把光亮,談判道。
新娘子面露遲疑道:“你真有法子?”
“當然,只要錢給到位,保證萬無一失!”朱珠狡黠笑道。
“好,成交!”
“大小姐果然是個爽快人,不過這身嫁衣似乎也很不錯啊。”
新娘子詫異的看着逼近的少女,探手護住身前,突然懷疑自己可能上了當!
幽深寂靜山林,官道之上馬蹄陣陣逼近,為首之人看向遠處駛離的馬背,依稀能窺見大紅嫁衣,揮鞭出聲:“追!”
“駕!”
數十匹馬快速穿過山道,一路追至天光破曉。
晨間官道,馬背上一身大紅嫁衣的朱珠,回頭張望,笑道:“這下我們不僅白拿一千兩,還白得了一身漂亮嫁衣哎,師姐,是不是很好看?”
司藍別扭的由着朱珠摟住,薄唇抿緊掩飾不适,偏頭欲語,卻瞧見朱珠嬉笑明媚面容,眸間難掩驚豔,一時竟忘了應話。
真是不得不承認,朱珠很适宜鮮豔奪目的靓麗衣裳,宛若一株嬌麗明媚蓬勃綻放的山茶花,肆意而張揚,天生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