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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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修仙者就是和我們這些凡夫俗子不一樣,就連喝的水也是晨間花瓣上的露水。”說話的正是縣主管航,此刻他正站在前廳門口看着院子裏的趙安之和柳絮。
柳絮甜甜一笑:“這些都是能助修行的東西,縣主以後也可采些來飲,普通人族喝了雖然不能有助于修煉,也許可以延年益壽也說不定呢。”
管航朗聲一笑,說道:“好好,我以後定要嘗一嘗這晨露是何滋味。”
後面跟過來的項憶涼臉色卻沉了沉,看柳絮這施術法的熟練程度,定不是無父無母的孤兒那麽簡單,等了結此事,他一定要找個機會問清楚她的身份。
秦如雪顯然是個沉不住氣的,她拉着項憶涼地袖子晃了晃,低聲問:“三師叔,那小丫頭小小年紀就會術法,四師叔不會是撿了個妖怪回來吧?”
項憶涼眸色深沉,閉目探尋柳絮周身的妖氣,來來回回探尋了三遍,他也沒察覺到任何妖氣。
秦如雪見他睜開了眸子,立刻追問:“三師叔,怎麽樣?她是妖嗎?”
項憶涼搖頭:“我察覺不到她身上有任何妖氣。”
管航見他們二人站在遠處,笑着走過去親自請他們入前廳。
此時,柳絮和趙安之已經坐在正廳裏吃早點了。
管航把項憶涼讓到上座,自己則在他旁邊坐下,抿了一口茶水才說道:“今日已是四月初五,正是那犬妖信中所定下的日期,他揚言要在今日戌時前來複仇。”
趙安之喝下最後一口粥,放下白瓷碗,問:“管縣主以前可曾得罪過犬妖?或者有殺害過犬類?”
管航仔細想了想,搖頭道:“我們管家祖祖輩輩都從未養過犬殺過犬。”
項憶涼也放下粥碗,蹙眉道:“那就奇怪了,既然從未有過瓜葛,那為何他會來找縣主你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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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航對此也百思不得其解,他考取功名之後一直都在長安做官,兩個月前他才調回下邽縣上任的。
“實不相瞞,我是這下邽縣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管航十年寒窗苦讀,後來進京趕考,成了炙手可熱的狀元郎,被戶部侍郎看中,想把女兒許給他。他當時是想要拒絕的,在他進京之前就早已和長山村的萱娘定下了婚約,他答應了萱娘取得功名之後便會回去娶她。
可管航還沒來得及回去娶萱娘,他的父母就告訴他萱娘已經染了惡疾去了。幸好侍郎千金通情達理,願意讓他在家裏給萱娘立個牌位。
管航在長安做官二十載,如今父親年邁,他想要請辭回鄉,戶部侍郎便上奏一封給他謀了個縣主的官銜。
項憶涼再次追問:“是否是管縣主你年幼不懂事時得罪過犬妖?”
管航思索片刻繼續搖頭。
秦如雪眼睛一亮,開口道:“有沒有可能因為是上一任縣主得罪了犬妖,他被朝廷調走後,犬妖就把這仇算在了新上任的管縣主頭上?”
管航贊同點頭,覺得她說的也有些道理,不然他實在想不到其他的理由。
項憶涼安慰管航:“管縣主不必擔心,我們會提前設好結界,待犬妖一到,我們定會竭盡全力擒住他的。”
管航颔首道謝:“那就有勞幾位仙者了。”
柳絮旁若無人的一口氣吃了十塊糕點,此刻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
趙安之側目看她,怎麽跟個不知饑飽的新生兒一樣?
秦如雪卻嗤笑一聲:“真是沒見過世面!”
對于秦如雪的嫌棄,柳絮卻認真的點頭:“是啊,這是我第一次下山見世面,他們可真厲害,竟然能做出這麽好吃的食物。”
管航卻被柳絮這話逗笑了:“這位小仙者若是喜歡這些糕點,到時我讓人做些給你帶走可好?”
柳絮立刻附和着用力點頭。
幾個人用完早膳後,便都起身回了北苑去準備了,管航也起身去後院給父親請安了。
日出西斜,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柳絮坐在屋頂,雙手托腮定定望着紅霞滿天,從前在華山頂上,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時候了,火紅的夕陽配上萬裏紅霞,她覺得那是這世間最美的景色。
趙安之、項憶涼、秦如雪三人已經開始着手在縣主府上空布置結界了,三人禦劍飛入空中,開始撚訣施術法。
柳絮擡頭看着那層透明到幾乎看不見的結界逐漸彌合在一起,直到毫無縫隙,她擡手輕輕戳了戳,結界便跟着彈了兩下又恢複如初。
趙安之禦劍降落在柳絮身旁,然後收起佩劍,在她旁邊坐下。
柳絮擡手指向遠處的夕陽與紅霞,“你看,是不是很好看?”
趙安之擡眼望去,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間景象,入眼的是壯觀和豔麗。他尚在襁褓中時便被師父帶回了東極島,東極島只是東海上的一方島嶼,那裏只有日出,從來沒有日落,他長這麽大還是第一次看日落。
項憶涼和秦如雪也降落在他們身邊,四個人并排坐着,望着夕陽,靜靜等待天黑。
戌時一刻,外面突然狂風大作,電閃雷鳴。
柳絮從房間裏跑出來,擡頭望天,正巧一條閃電劈下,這讓她想到了當初那十二道應劫的天雷,她驚慌中擡起胳膊去擋,但閃電在接觸到結界時便被隔絕了。
秦如雪不知何時站在了她身後,拍拍她的肩膀說:“膽小鬼,你要相信我們禦玄宗的結界,如果一條閃電就能随意劈開,那我們東極禦玄宗也不會名揚天下了。”
這時,趙安之和項憶涼也從房間走了出來。
“走,去前廳。”項憶涼說着率先走了出去。
四人來到前廳,剛巧管航也趕來了前廳。
管航緊張地問:“看這天象,不會就是犬妖來了吧?”
趙安之鼻尖已經聞到了濃烈的妖氣,他嚴肅地點頭:“是的,我已經感知到他的氣息了。”言語間,再次有兩道閃電劈在結界上。
犬妖的聲音隔着結界遠遠傳來:“管航,好久不見啊!”這聲音嘶啞無比。
好久不見?幾個人同時疑惑看向管航。
管航更是一臉茫然,他根本不認識這犬妖,何來的好久不見?
那犬妖的聲音再次‘呵呵’響起,那笑聲只聽得人頭皮發麻。
趙安之趁着犬妖進攻結界之際,揮手在結界上打開了一道口子,在犬妖掉入結界後,那道口子瞬間彌合了。
這犬妖早已修煉成人形,外表看起來是一副白面書生的模樣,柳絮覺得他這幅皮囊還挺好看的,只是那陰森的聲音和這幅皮囊着實不搭。
管航見犬妖掉入結界,驚得退後了一步,待看清這犬妖的模樣,他更加疑惑了,他此刻很确定自己根本不認識這犬妖。
柳絮擡起右手,施法自眼前劃過看向犬妖,随即蹙起好看的眉心,這犬妖最少也有上千年的道行了。她十分不解,疑惑質問:“你道行如此之深,為何不好好修煉飛升成仙呢?”
犬妖已經修煉了近兩千年,一眼便看出了柳絮的本根是棵柳樹,他嗤笑一聲:“飛升成仙?并不是誰都像你一樣想要飛升成仙的。”
“可是,你此次若是害了人族,你的命簿上将會永遠留下這一筆,無論歷經多少世,你都将永遠無法飛升成仙了。”這是柳絮在《六界萬年錄》裏看到的,若想修仙絕不能傷害人族的。
項憶涼驚訝看了柳絮一眼,随即也順着她的話說下去:“是的,只要你功德簿一滿,時機一到自可渡劫飛升,你又何必親手毀了自己的功德。”
犬妖懶得再聽他們廢話,揚手亮出利爪,直掏管航的心髒而去。嘴裏卻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管航的心是不是黑的。”
一旁沉默的趙安之反應最快,施法喚出法器揮劍為管航擋下了那致命的利爪。
項憶涼和秦如雪見狀也迅速喚出法器加入戰鬥。
一時間,趙安之他們三人與犬妖戰作一團,分不出勝負。
柳絮扶起跌倒在地的管航,追問:“管縣主,你當真不認識這犬妖?”她看的出來這犬妖定是認識管航的。
管航低頭捏了捏太陽穴,絞盡腦汁也想不起自己什麽時候認識這犬妖的,還是這種有千年道行的妖,莫非是前世種下的因?
眼看着他們三人逐漸趨于下風,柳絮走下臺階,揮手幻化出一片柳葉,放在唇邊輕輕吹了起來,縷縷絲音遇到空氣便化作薄而利的透明利刃飄進犬妖的耳朵。
犬妖已經顧不得他們三人了,雙手捂住耳朵,手上的利爪也漸漸消去。
可這音律也只阻擋了犬妖片刻,頭痛欲裂的他直接幻化出了真身,只朝管航撲了過去,趙安之和項憶涼同時持劍去阻擋,但還是晚了一步。
離管航最近的柳絮及時設下結界護住吓倒在地的他。
管航看着犬妖的真身,瞳孔因為震驚而放大。他忍不住脫口而出:“你是阿賜?”
犬妖被阻擋在結界之外,他變回了人身,怒目瞪着結界裏的管航,“看來你終于想起我來了?”
“阿賜,你… … 你怎麽… …”管航站起身,想要伸手撫摸他的頭,卻被結界擋在了半空中。
阿賜斜睨了管航一眼,冷笑開口:“我本來就是天池山上修煉了千年的犬妖。”
管航臉上浮出悲傷之色,問:“既然你是妖,那你當初為什麽不救萱娘?以你的法力… … ”
“我為何不救萱娘?”阿賜突然仰天大笑,眼角悄然飄下兩顆淚來,半晌之後他才戛然止住笑聲,冷漠看着管航:“你這是在責怪我嗎?”
管航看着阿賜滿眼的傷痛,蹙眉對柳絮說:“請仙者解開這結界。”
柳絮猶豫了,她無法預料到犬妖下一步會做什麽,可看見管航眼底的堅決,還是一時心軟施法為他解開了結界。
阿賜見結界已開,立刻亮出利爪伸向管航的脖頸。
速度之快,柳絮來不及施法阻止,只能本能的用自己的身體去擋,當她被阿賜扼住脖頸的時候,只覺得呼吸困難,四肢都開始跟着動彈不得了,甚至忘記了要反抗。
趙安之提劍去攻擊,想要救下柳絮。
阿賜迅速退後,帶着柳絮飄出十幾米遠,喉頭發出‘呵呵’的笑聲:“想要救她,就拿管航來換。”言語間,他已揮手施法帶着柳絮沖出了上空的結界,消失在了黑夜裏。
柳絮被阿賜帶到了一個山腰處的洞穴裏,她被施了定身咒,只能僵硬地站在那裏動彈不得。
“犬妖,你放開我。”
“等他們把管航交給我,我自然會放了你。”阿賜說着翻身躺在了鋪着破舊被褥的岩石上,翹起的二郎腿晃悠着。
柳絮絕望了,雖說從前趙安之曾救過自己,可這次他未必會願意放棄雇主管航而來換自己,況且就算他願意,另外兩人也不會同意的。
靠人不如靠己,她暗暗使力,想要沖破這禁锢。
正閉目養神的阿賜似乎察覺了她的意圖,冷冷開口:“別費力氣了,以你現在的修為是解不開這定身咒的。”
柳絮不理他,只是暗暗試着各種辦法,半個時辰後,她終于認命。如果她這次命喪這犬妖之手,那她豈不是要負了和慈航真人的約定了?
她在心裏無聲嘆氣,若是真的不幸喪命,她一定要先飄到南海聖境和慈航真人解釋清楚再去鬼界投胎轉世。
阿賜突然側轉身看向柳絮,好奇問:“你為什麽想要成仙?”
柳絮還從未思考過這個問題,大概是因為她曾是從仙界遺落人間的,經過慈航真人一番點撥之後,骨子裏便開始覺得自己将來也是要回歸仙界的。
柳絮不答反問:“那你又為什麽非要做妖呢?”
“我為什麽做妖… … ”阿賜的眼神逐漸空洞,思緒飄回到從前,那些他已經很多年不曾想起的回憶。
幼年時期,父母告訴他,他們犬類是人族最忠誠的朋友,他們的祖先被人族馴化後便會一生跟他的主人,直到生命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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