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他挂空檔
第12章 他挂空檔
丁傳貴跟他妹一樣,風風火火地來了,然後被何川殃及池魚地發洩了一通。
“丁傳林作業寫完了沒,你就讓她跑這裏來唠嗑,她這個年紀的任務是看帥哥的嗎?”
丁傳貴不服:“明天禮拜六,她不上學,作業不着急寫,再說了……”丁傳貴瞥了眼還在刷碗的來寶,“這裏哪有帥哥,我怎麽沒看着?”
“那是你眼瞎。”丁傳林客觀評價道。
“你……滾回去寫作業去!”丁傳貴瞪了一眼胳膊肘往外拐的親妹妹。
“你剛才不還說今天不着急寫作業嗎?!”丁傳林理直氣壯。
“剛才不着急,現在很着急!”
“丁傳貴你就是個潑皮無賴!”
“丁傳林你沒大沒小!”
“丁傳貴你這輩子都沒人要!”
“我去!我今天非抽得你爹娘都不認識你!”丁傳貴氣得撸起衣袖就得往上沖,丁傳林吓得一溜煙地往店裏的前門跑去,邊跑邊喊,“帥哥哥,明天見!”
“以大欺小,算什麽男人,丁傳貴!”丁傳林的聲音漸漸遠去。
丁傳貴只是做樣子吓唬妹妹,見她跑了又返回到何川身邊。
“小川,今晚想吃啥,俺給你做。”丁傳貴知道是丁傳林惹何川不高興了,可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但不耽誤他哄人,“你別跟她一般見識,俺今晚給你做好吃的。”
丁傳貴的爹娘因放不下村裏那一畝三分地,不肯來鎮上住,所以只得他和妹妹在鎮上相依為命,他在鎮上開着理發店,妹妹在鎮上讀着初中,兩人經常懶得做飯,再加上他從小就跟何川親近,故而經常過來和何川、老何一起吃飯,人多熱鬧吃起飯來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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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傳貴做飯手藝不錯,何川還曾經打趣過他,要是理發店開不下去了,兩人可以合夥把‘何家面館’的生意版圖擴大,何川負責繼續做面,丁傳貴則負責掌勺炒菜這塊業務。
但此時的何川沒有心情賞識他的廚藝,只冷冷地看着他,緩緩吐出一句:“吃你妹。”然後大踏步地進到店裏上了樓梯回到卧室。
“怎麽這麽大火氣?”丁傳貴納悶地喃喃自語,看了眼在一旁沉默不語只悶頭刷碗的男人,也沒再搭理他,轉身離開了後院。
日落西山,暖紅色的餘晖灑滿院子,時間在光影中前進,前店傳來丁傳貴和老何隐隐約約的說笑聲。
來寶刷完最後一只碗,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肩膀,然後擡頭仰望天空,滿目的夕陽暖光,可他覺得有些冷,不是身體上的,而是內心深處的。
像是有一陣風刮過他空蕩蕩的胸口,讓他覺得孤獨無望。
從他在山上醒來的那一刻,他就不知自己身處何處,想不起自己從哪來,要到哪去,叫什麽名字,為什麽會一個人滿身疼痛地躺在山林裏。
他的眼前是無盡的黑暗和未知的去路,他跌跌撞撞地來到這個鎮上,迷茫地坐在面館臺階上,店裏散發出的誘人香味,身後的門縫投射出斑駁的光,那溫暖的煙火氣卻讓他倍感寂寥和彷徨。
他好像變成了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的孤魂野鬼,喝了孟婆湯忘了前世今生。
可是他好像不太習慣表達自己的脆弱,就連失憶了看起來也是淡然處之。
但即便這樣,還是有一個人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孤獨,并且把他帶了回來。
這樣一個溫暖的人,管他叫聲哥哥應該是最基本的人之常情吧,可是剛才來寶的心裏卻閃過一絲連他自己都詫異的情緒——恐懼。
像是風平浪靜的海平面下暗流湧動,沒人知道來寶剛才的內心經歷過什麽。
來寶的目光移到了二樓的那扇小窗戶上,窗邊的粉色碎花窗簾一清二楚地落入他的眼內,但是卻未看到何川的身影。
***
何川氣呼呼地進了屋,一進門就看見床頭櫃上面來寶換下來的那套破損的衣服,他大步走過去,把人家的衣服一把扯下來,反手想往地上扔,可是想了想最終還是未松手,反而還順手給疊了起來。
唉……何川重重地嘆了口氣,自我安慰道:“算了,他都失憶了,也怪可憐的,不喜歡叫我哥就不叫呗,反正我也确實沒個當哥的樣子。”
何川的小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轉眼間自己就把自己的氣捋順了,他走到小窗邊往院子裏望去,正好看到來寶擡頭仰望天空的畫面。
橙色的霞光在他的身上流轉,男人身形挺拔,本該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畫面,可何川在他的臉上看到了一絲……落寞。
來寶他……難過了?
想想也是,一個人什麽都不記得了,人在屋檐下不禁要飽受老何和丁傳貴的冷嘲熱諷,自己還把一大堆碗撂給他刷,臨走的時候好像自己還拉着個臉子……
那要道歉嗎……可是道歉會不會有點小題大做啊……自己其實也沒幹什麽啊,真要論起來的話,剛才明明是他先态度有問題的……
何川糾結着,猶豫着,最後還是拖拖沓沓地下樓去了。
“小川,快來坐,今晚我做紅燒肉給你吃。”一下樓丁傳貴就笑嘻嘻地跟了上來。
“嗯,那你快做,我餓了。”何川心不在焉道。
“成!你先坐着等會,我速度快着呢。”
“男人可不行速度快啊。”老何抽着旱煙笑道。
“哈哈哈哈哈哈,爺爺,你咋為老不尊啊。”丁傳貴走到操作臺的小竈前,開始忙活了起來。
小店裏有丁傳貴做飯的聲音,老何聽曲兒的聲音,還有他倆聊天說笑的聲音,熱熱鬧鬧,一團和氣,可是何川總忍不住轉頭往後院裏瞄。
來寶在幹嗎?為什麽還不進來?
又坐了一會,何川終于忍耐不住,向後院走去,天已經比剛才黑了許多,霞光散去,只剩陸影斑駁。
“來寶。”何川小聲道,他看到來寶坐在院子的小板凳上,那麽高的人,坐在那麽矮小的板凳上,就像可憐的大狗狗把自己蜷縮成一團,何川簡直懷疑他是知道如何激發自己泛濫的同情心的。
“一會飯就做好了,回屋吧,在這裏坐着幹嘛呀?”何川問。
來寶望着何川,眼眸深沉。
“我讓你不高興了。”來寶說。
“……沒有不高興,我就是……我就是有時候會有點小性子,你不用理我就好了。”何川解釋道,同時心裏莫名地産生了一種歉疚感。
“進屋吧。”何川說。
來寶點點頭,像做錯事情的大狗狗跟在何川身旁一同進了屋。
丁傳林聞見肉味又跑了回來,大家圍坐一桌,熱鬧的氛圍彌漫于這間小小的店鋪裏。
“帥哥哥,我還不知道你到底叫什麽名字呢?”丁傳林問。
“來寶。”來寶說。
“來寶?”丁傳貴道,“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我給取的。”何川說。
“啥?!你給取的?你給他取名叫來寶?”丁傳貴的嗓門大了起來。
“哎喲,耳朵疼,別對着我耳朵嚎。”老何愁眉苦臉。
“不行啊?”何川問,腮幫子裏塞滿了肉,拼命咀嚼的樣子像只小松鼠。
“不是行不行,是來寶,來寶啊!”丁傳貴瞪大眼睛不解地看着何川,“你覺得他像塊寶?你這是撿來了塊寶兒?!”
“咳咳咳……”何川被丁傳貴語不驚人死不休地吓着了,他一邊咳嗽一邊狠狠剜了一眼他。
“喝點水。”來寶把一杯水遞到他面前。
“咳咳咳……你少說話,多喝水!不是,多吃飯!”何川兇巴巴地對丁傳貴說。
“那你說,你給他取這個名字啥寓意,你咋想的。”丁傳貴不依不饒。
“我……我就随便取的……什麽咋想的,不然你給取一個!你好煩啊,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何川扔下筷子趕緊跑路,他覺得再不走,恐怕自己的臉又要變紅了。
這個丁傳貴,真是煩人。
何川回卧室裏待了沒一會兒,來寶也進來了。
“你怎麽也回來了?”何川問。
“吃飽了。”
“哦。”
兩個人一個坐床邊,一個站着,一陣沉默。
“我今晚睡哪。”過了一會,來寶問。
“啊……”何川有些猶豫,店裏能睡覺的統共就兩個屋,爺爺肯定不會跟來寶一個屋,那只剩下自己這屋。
可是自己……
“我可以在樓下把椅子拼起來睡。”來寶說,他似乎看懂了何川的為難。
“那不行。”何川立刻站起來,但是由于動作又猛又快,他沒有把握好兩人的距離,直接蹿到了來寶面前,兩人距離不過一拳,他甚至能感受到來寶溫熱的鼻息拂過耳邊。
“拼椅子不舒服,而且你身上還有傷……”何川低下頭,看着地面,耳尖發燙,“我不是還答應給你擦藥油嗎……你跟我一起睡。”
“好。”來寶沒有猶豫。
何川盯着地面告誡自己,淡定淡定……不就是跟帥哥同床共枕嗎……
做好心理建設,又聽着樓下丁傳貴兄妹倆離去的聲音,何川從衣櫃裏翻找出一套短袖衫和肥大的短褲遞給了來寶。
“去樓下洗手間洗個澡,白色毛巾是我的,你先用,等明天再給你買新的,牙刷在櫃子裏有新的,你直接拿去用就行。”何川囑咐道。
來寶洗澡很快,何川還在猶豫兩人是蓋一張被子還是兩張被子的功夫,來寶就回來了。
何川看着一頭濕漉漉黑發的來寶,洗完澡整個人冒着熱氣,眼睛也像被水潤過一般烏黑明亮,盯着自己看的時候明明無情又似多情。
何川趕緊又把自己埋進衣櫃裏翻找了起來。
“我下去洗澡了,你上床吧。”何川抱着換洗衣物又一次跑了。
衛生間裏的熱氣還沒完全散去,空氣裏都是沐浴露淡淡的花香味。
何川脫了衣物站在噴頭下,把頭發澆滿水,在擡頭将擋在眼前的頭發捋到腦後時,他看見橫在空中的挂衣繩上多了一條陌生的……內褲。
是來寶剛才換洗下來的……
噴頭灑下的水忽然變得好熱,燙得何川渾身冒汗。
何川做賊心虛地又往那條黑色的四角褲上瞟了一眼……好大……不知道自己的內褲他穿不穿得下——糟了,剛才忘記給來寶拿內.褲了!
所以他是挂了空檔回屋的?
不過按照眼下的情況來看,即便把自己的內.褲拿給他穿,他應該也穿不下吧……
何川大腦浮想聯翩,覺得今天的水溫不正常,燙得他渾身又麻又癢的。
洗手間裏熱氣蒸騰,何川的腦海一片沸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