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偏激
第37章 偏激
小姑娘說有辦法, 還真不是信口開河。第二日一早,便給遲昕安排了去港城的私人行程。
“老師放心,我保證将您全須全尾地送回來。”
付語青信誓旦旦, 可這裹得比遲昕還嚴實的衣着卻出賣了她此時的緊張心情。
“你經紀人是不是不知道我們臨時要去港城的事?”遲昕伸出手在付語青額角彈了一下,無奈道:“之前是誰跟钰姐扯謊, 說那邊有團隊的人接應的?”
“我要是不那樣說,羅經紀哪能放人呢?”付語青扶着額頭嘟囔:“我這可是為了老師豁出去了。”
遲昕秀眉微挑,并不相信她的說辭。
“好吧, 其實還有別的原因……”付語青露出心虛的表情,為自己找補:“但主要還是為了老師!”
遲昕未置一詞, 轉而問道:“你怎麽确定岚岚今天會去港城?”
付語青沒有立馬揭曉, 只神神秘秘地道:“等老師到港城就明白了。”
直到二人順利落地港城, 與來接她們的司機彙合,遲昕才明白她們的确有人接應,只是……并非是付語青團隊的人員而已。
“我們不是在機場到達廳見岚岚一面?”
“怎麽可能呢?”付語青詫異地望了遲昕一眼:“再說以師母現在的身份,都是乘專機的,老師想要像粉絲見偶像那樣怕是行不通。”
遲昕啞了半晌,也意識到自己的想法有些幼稚:“那我們去哪裏見她?”
付語青不再隐瞞:“我們要去參加游艇會的剪彩儀式。”
遲昕:“……”
Advertisement
她的目光反複在自己的小姑娘的休閑裝扮上繞來繞去, 忍了許久,才開口:“穿成……這樣?”
“哎呀, 沒關系的。今天就算我們穿着睡衣去,也沒人敢嘲笑我們。”付語青自信地拍拍胸脯。
本來挺腳踏實地的姑娘,今天的大話卻說了不少, 遲昕心中打了個問號,面上倒沒露出什麽質疑的神色來, 只當陪着付語青玩鬧一場。
可沒想到,真到了場地, 付語青這番大話竟也順利落了地。
“老婆!”
小姑娘話說得很滿當,心中還是有些不安,等被助手引到室內,見到自己人,才一股腦地撲進對方懷裏。
房間內,祝卻瑢被沖撞得倒退半步,手臂卻能穩穩地接住自己的愛人。
“不是說什麽都不願意陪我來應酬?怎麽又改主意了?”
“才不是來陪你的。”付語青趁着動作在祝卻瑢的下巴上偷了一吻,眸含狡黠:“我是陪我老師見師母來的。”
“老師?”祝卻瑢視線延順向前,這才看到不遠處朝她颔首示意的遲昕。
“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遲昕見她貴人多忘事,正要重新介紹自己,便被付語青搶了話頭。
“我老師,遲昕。”付語青從祝卻瑢懷裏掙脫開,挽着祝卻瑢的手臂鄭重地道:“老師一直都對我很好,在圈子裏很護着我的,所以你也要像我一樣尊敬她!”
“知道了。”祝卻瑢被她的爽直逗笑,而後才伸出手對遲昕道:“遲小姐,真巧,我們又見面了。”
遲昕禮貌地與祝卻瑢交握:“确實很巧。”
她沒想到,那晚祝卻瑢口中的老婆竟然是付語青。
付語青也沒料到兩人在此之前打過照面,眉眼疑惑地問:“你們之前見過?”
“對,在賽……”
遲昕正要回答便被祝卻瑢一陣咳嗽打斷。
“咳咳……嗯……”祝卻瑢沖她使了下眼色,主動将話茬接過來:“之前談工作時有過一面之緣。那會兒因為在你手機相冊裏見過,我還覺得遲小姐很眼熟來着。”
付語青翻了個白眼:“你這個不記人長相的腦子,看誰都眼熟……”
祝卻瑢被當着外人的面揭短,伸出兩指捏捏付語青的鼻尖:“你啊……”
“對了老婆,你有看見我師母嗎?”付語青握住祝卻瑢的手問。
“你師母又是誰啊?”祝卻瑢無奈道。
“哎呀算了,我還是自己去找吧。”付語青是個急性子,作勢就要跑開。
祝卻瑢趕忙拉住她:“別跑丢了,等我忙完就去找你。”
“放心吧。”付語青被祝卻瑢扯回來,用食指在自己和祝卻瑢的唇上分別印了一下:“你忙你的,不用擔心我。”
“那麻煩遲小姐了。”祝卻瑢還是不放心,轉而對遲昕囑托。
“這個稱呼不對~”遲昕尚未來及應聲,付語青便糾正她。
“那……麻煩遲老師?”祝卻瑢依着自家愛人的意思改口。
遲昕哭笑不得,等祝卻瑢走後才對付語青道:“私下喊我老師就算了,怎麽還逼着你愛人這麽叫我?”
說起來,祝卻瑢還是魏京岚的朋友,能被邀請來游艇會,身份自然不低,還是岚岚的朋友,叫她遲老師總覺得怪怪的。
“那有什麽,您本來就是我老師,瑢瑢随我稱呼也是應該的。”付語青解釋了一句,又道:“走吧老師,我們去找師母去。”
游艇會的場地很大,分了好幾個功能區。遲昕和付語青逛了半天,才順利回到主會場。
付語青一直沒尋到目标,顯得有些洩氣,叉着腰:“老師,您說師母不會半路爽約吧?”
她之所以這樣肯定魏京岚會來,也是聽祝卻瑢提起。
今天看似是普通的企業與當地政府合作的剪彩,實際卻是祝卻瑢姐姐正式恢複掌權的象征。
京城這幾位平輩也會悉數到場為祝卻瑢的姐姐撐場面。
據祝卻瑢說,這四大家族看似井水不犯河水,背地裏關系卻很穩固,即便在小的産業上有競争也是各憑本事,不會傷了彼此的和氣。
所以付語青推測,既然魏京岚代表着崔家和魏家兩個家族的勢力,必不可能在這種重要的場合失約。
“沒道理的,她們幾家一向同心協力,合作共贏,師母不來說不過去啊……”
遲昕聽得雲裏霧裏,卻沒投入過多的好奇心:“沒關系,本來相見也是要看緣分的,我再找其她的機會就是了。”
付語青不死心:“老師先一個人在這裏待一會兒,我去問問瑢瑢。”
話音剛落,人已經疾步走出幾米遠。遲昕被她這毛毛躁躁的性格逗得一哂,再擡眸,卻見一群保镖開路,中間圍着二人。
為首的面上挂着三分笑,眉眼清肅卻親和,那人腿腳似有不便,行路遲緩,手上握着白金手杖偶爾支撐,頂端鳳凰展翅,翩然欲飛。
身側那位則身着一身矜貴卻不喧賓奪主的設計感十足的駁領西裝,她身形挺拔,淡紫色的鏡片下鳳眸端持沉冷,薄唇微抿,唇角略略翹起一點弧度,精致的姿容上一派蒼雲映雪之色,謙恭中不失氣度,也……自然而然地現出與普通人之間的距離感。
遲昕遠遠望着那人與別人談笑風生,不經意間露出一節藕白的手臂。
她今天沒有戴手表,皓腕間只挂了一串品相稀有的白奇楠沉香珠,修長的手指自然而然地撚起。
那是一雙白皙靈活指節分明如的手,如靜立于蘸碧間的白鶴,本該是在詭谲的商場之中揮斥方遒,卻在不為人知的兩年纡尊降貴,每日只仔細地為遲昕系上精巧的衣扣。
耳邊不知怎的便靜了一瞬,遲昕明白,這樣的場合才是那個人最游刃有餘的,于是想要靠近一點的步伐無論如何都邁不動分毫。
她的媽咪尚且能在遲家困苦時為她媽媽排憂解難,而自己能為魏京岚做什麽呢?
她除了打擾她,什麽都做不了。
就這樣遠遠地瞧着她也好,既成全了自己隐秘的歡喜,又不至于給魏京岚徒增困擾。
晃神間,自魏京岚身後跟上一人,親昵卻不失禮數地挽住魏京岚的手臂,對為首的主人家露出恰到好處的微笑。
魏京岚在她面前似乎放松了一點,唇角的弧度稍擴,為二人作介紹。
本因見到魂牽夢萦的人的那顆活躍的心驀地漫上一股酸楚。
遲昕向後退了一步,捂着自己的心口,眼睛卻不争氣地繼續将幾人凝着。
“老師,那是不是師母啊?”付語青不知何時從遲昕身旁冒了出來:“師母與從前真的好不一樣。”
“哪裏不一樣?”遲昕明知故問。
她當然曉得現在和魏京岚之間存在多大的差距,只是還是想要清醒地聽別人再說一遍。
好像只有這樣,她才能一遍遍地提醒自己,她與魏京岚之間,隔山斷海,再無可能。
“嗯……怎麽形容呢?”付語青沒有理解遲昕的心思,老老實實地回答:“感覺師母現在與人的距離感很重,任何人都觸及不到她分毫的感覺。”
“她本來也是屬于那個位置的。”
“不一樣的,原來師母身上也透着一股說不上來的貴氣,卻很親人。”付語青盡量描述出自己的感受:“現在卻不同,她現在像一尊被世人仰望的不悲不喜的神明,被香火環繞滋養卻不過問凡間的世俗,只留下一副空空的皮囊,不渡人也不渡己。”
遲昕怔怔望向身旁敏銳機靈的小姑娘,一見魏京岚便有些混沌的腦子忽然清明通透起來。
她發現付語青形容的沒有錯。
自退婚以來,魏京岚仿佛換了一個人一般,每次見到,都有所不同。
這份不同,遲昕原本以為是魏京岚對她表現的疏遠,現在想來似乎有些不對勁。
決絕的話說出來不僅傷人更傷己,但自退婚時,魏京岚便沒有露出太多難過的情緒。
她還是如平常那般冷靜,只是這冷靜像是被層層的繭包裹起來,細想之下十分的不真實。
相比之下,她的行為又形成與情緒截然相反的偏激。
被燒毀的禮服,丢入火盆的戒指,因遲昕一觸即棄的西服外套,不肯減速過彎的賽車,傾灑而出的香水……
“語青。”遲昕越想越擔憂:“她會不會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