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Siren·第七章

Siren·第七章

政府的大船來的那天,海面像是蒸籠一般熱得暈厥,沒有風沒有雲,有的老人甚至是第一次走向大陸。船停下來的那一刻,我們走到甲板上,人群對着成片的森林發出驚嘆。我的嘴也合不攏了,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成片的綠。那條通向新社區的路比島上所有的路加起來還要長,社區裏的房子一排排一片片,嶄新的樣子如此誘人我們像是剛爬出洞穴的原始人。

族老奶奶勉強維護住自己處變不驚無所不知的姿态,提高音量問島民們:“你們還滿意新社區嗎”

“滿意!”人群們喊着,甚至已經有人關心起什麽時候能搬來了。也有人發出了疑問:“那我們以後幹什麽工作呢這裏離大海太遠,捕魚不夠方便!”

“社區裏就有通向城市的班車,”政府工作人員向我們介紹,“城市裏有工廠,有市場,有學校有醫院。未來找工作很方便的。”

人群中又是一陣轟動,掌聲此起彼伏,他們甚至流淚了,淚水都流到了地上。

返程的航路亦是萬裏無雲,人群不時發出爆笑,我一路小跑到甲板上坐下,看向那麽美的一片藍色,滔滔微波。

在我心裏,藍色永遠比綠色高貴,藍色才能觸及內心。森林裏的鳥鳴,葉子簌簌,難道可以同海浪,塞壬歌吟相比嗎我已經可以看到那一棟破破爛爛的廢屋了,看到坑坑窪窪的石基,還有所謂的家,還有島上等着我們的人。

“坐在陽光地下幹嘛呢,小朋友”族老奶奶突然出現在我身後問我。

“我在看海,海洋很美。”

“怎麽感覺你心情不好,來跟奶奶說說。“她從撫了撫我的腦袋。

“奶奶,我舍不得。”我指指大海,“我喜歡海洋,我喜歡夜晚的濤聲,我喜歡海風帶來的涼爽和鹹腥,我喜歡大家聚集在島上的日子,我喜歡塞壬的歌聲。我不想走。”

“很多事呢,不是你想做什麽就能做什麽的。“奶奶告訴我,“我們必須離開,雖然離開了海洋的庫那族不再是庫那族了,但是性命更加重要呀對不對”

“可為什麽,我們不加高島嶼的護欄,不能阻止海平面上漲,不能結束全球變暖呢”

奶奶嘆了口氣:“因為我們太弱了。對這個世界上的很多人來說,海平面上漲這麽一點無足輕重,他們根本不管這是我們的滅頂之災。你以為奶奶想離開卡蒂蘇格圖普島嗎但是奶奶必須活下去,傳承庫那族的文化。人類活着,只有能不能,沒有想不想。”

就在船将靠岸的時候,族老奶奶和我講起了神話故事,她說其實塞壬的故事還沒講完,我來畫上句號。“當英雄奧德修斯的船駛過塞壬海域的時候,他用蜂蠟堵住了所有水手的耳朵,水手們再将他捆在了船的桅杆上。他聽見了塞壬的歌聲,卻不會被吸引走,于是塞壬投海自殺。”  奶奶朝我笑了笑:“孩子,塞壬為什麽投海,這個問題就由你自己去尋找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