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記憶的端倪
通大不算全國聞名的重點名校，但因為位于京都，又出過許多精英，加上學校環境和設施建造都很出色，使得這所排名并不靠前的大學同樣很受歡迎。
古原不需要在學校學習更多的知識，他需要更多能被自己掌控的時間。而秦奚則完全是來劃水混日子的，哪怕最後拿不到畢業證都沒問題那種，更何況玄烨一開始就打算用自己的人脈關系給他搞一個畢業證，成績什麽的并不重要。
因此，兩人很悠閑地不顧及上課時間，肆無忌憚在校園裏閑逛起來。
通大建的很美，幹淨漂亮的教學樓，位置合理看起來也很舒服的宿舍樓，還有許多類似林間小道花園草叢蓮潭水池這種設施。就環境來看，大部分地方不像是一個學校，而像約會的漂亮公園。
可能這所學校趕不及其他重點大學的原因，就是這個地方太容易讓人産生想要戀愛的心思，從而根本無心學習。外加……學費比其他學校要高上不少。但無論是師資力量還是教學投資，學校都是很用心且舍得下本錢的。畢竟學費貴，也不能全用在建造學校環境上。
古原帶着秦奚走了幾個比較出名的地方，最後停在離食堂和他們第二節課的教學樓不遠的許願池邊，冷着一張臉道：“你和我的課程一樣，以後上課時間我會告訴你，我們一起。”
秦奚點點頭：“好的！”他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看面前的許願池，歪頭不語。
“這裏本來是單純的觀賞魚池，後來有人說錦鯉可以許願，慢慢就流行起來。”古原抱着手，垂眸看着水裏歡樂的各色錦鯉：“有點用處。”
“很強的念力。”秦奚聲音微微放輕，眼底閃過一抹糾結：“這種感覺……很熟悉，我好像……”
古原側頭看他：“想起了什麽？”
秦奚頓了頓，搖頭：“不知道，這種念力很熟悉……”他試着伸出手探入水中，錦鯉池的中一道肉眼不可見的氣慢慢游來，觸碰到他的指尖後雀躍地湧動了幾下，似乎非常想要鑽入他體內。秦奚皺了下眉，下意識想要抗拒，緊接着那些念力便仿佛察覺到他的不情願，委屈地蹭了蹭他，還戀戀不舍繞着他的手指游走。
秦奚不大明白為什麽這些不被人操控，全憑許願者本身來引導的念力會對他親近。可他覺得，這些念力寄托着別人的願望，他不該就這麽收走，讓別人的願望都成了空。那樣……不止不好，還容易讓他扯上不必要的因果。
可是……這種感覺很熟悉，就像是他似乎與這樣的力量格外親密，甚至本身就擁有過……
古原看不到念力，卻從來都對各種氣很敏感。他不清楚念力宛若活物一樣的情緒，可也察覺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盯着水池看了半晌，古原看向秦奚：“你曾經納了別人的念力？”
“不知道……”秦奚茫然地看向他。
他的情況玄烨和古原詳細說過，大概是想借古原的手在冥府查些東西，雖然目前沒能查出什麽，但是古原還是很清楚具體情況。見他這樣，便抿了抿唇生澀安撫：“不必着急，或許會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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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奚笑了笑，卻不像是以往那樣單純，仿佛帶着點與他不相稱的複雜：“我……忘了很多東西，什麽都不記得，連名字都是。可是我覺得……有很重要的事情，是我不該忘記的……”他茫然地望着錦鯉池，仿佛喃喃自語：“很重要的事情……”
古原皺眉：“你是白澤喚醒的。”
“啊？”秦奚突然醒過來一樣回過神，瞪大眼睛看他。
古原繼續道：“白澤通天下曉萬事，喚醒你必有緣由。雖說如今暫無答案，可若是事關重要，白澤定有感應。你……不必心急。”
秦奚微微張着嘴看他，忽然被古原撸了一把腦袋，頓時捂着腦袋笑眯眯：“謝謝你。”
對上他的視線，古原抿唇不語，眼底卻是一片清亮的笑意。
第二節課是大課，因着秦奚不方便，玄烨一早就交代班導不必特地提他的存在，所以這節課秦奚就像個來蹭課的陌生同學一樣黏在古原身邊混進了教室。
課上講的是古漢語文字發展史，秦奚似乎聽得很入迷，偶爾教授講一些涉及歷史的東西時，他還會扒着古原多問幾句。一堂兩個小時的課下來，古原幾乎說了比往常一個月都多的話，順便把公元前近一千年內的各朝代都說了個遍。
下課時，在嘈雜的人聲中，秦奚用迷茫的眼神盯着書本，小聲道：“歷史上沒有……景朝嗎？”
古原頓時震驚地看向秦奚。
景朝是一個存留了一百五十多年，歷經四位皇帝執政的時代，也曾輝煌一時惹的人津津樂道。但因為這個朝代出現過太多妖魔鬼怪仙靈精魅，就連皇室都供奉着國師，并對其十分推崇恭敬。當時的國師，要比皇帝都尊貴有威望。
只可惜那個朝代因最後一任國師的歹心覆滅，且還造成了一場妖靈鬼怪的動亂，險些造成了整個世界的滅亡。即便是在一衆神獸瑞獸的帶領下鎮壓穩定住，也已經是生靈塗炭王朝傾覆。
從那時候起，玄烨帶領一衆大妖建立三界聯盟，與尚未全部隕落的仙人和暫時執掌冥府的深淵之主聯手，維護了人間安寧。同時，也讓關于這個時代的一切，徹底消失在歷史軌跡上，仿佛從未存在過。
但那個時代，那一段充滿殘酷的歷史，卻在他們這些特殊存在的人類或妖靈心中，成為了一個殘忍到不敢回憶的過去。
衆妖叛亂，輪回動蕩，人間伏屍百萬白骨成山，冥界鬼靈四散混亂無序。就連古原的至親，也在那一場動蕩中付出了生命。從那之後，古原與冥府簽下協議，以為冥府做牛做馬的代價帶着記憶輪回，守護代替他失去性命的至親。
那秦奚怎麽知道景朝的？
他和景朝又是什麽關系？
古原知道，玄烨是猜測秦奚和浮屠門有一定關系的。
這個門派起源已經無從追溯，但是歷朝歷代的動蕩之中，都會有他們的身影存在。人間界，甚至是冥府，在有大變動時，浮屠門都不會吝啬出手。一代只有一個弟子，卻個個是驚才絕豔之輩，也有扭轉乾坤之力。可唯有千年多前，景朝動蕩之時，浮屠門的人毫無音信，也自那之後再沒消息。
古原第一世時，曾與一位浮屠門的弟子有過交集。當時那位還是個十歲的孩子，就已經遠超古原的實力，對上上古妖獸也能不落下風。
浮屠門不會有貪生怕死之輩。這個宗門很奇怪，從不會讓弟子與塵世過多交集，卻要在出師後藏匿于世間。他們似乎每一代都有着一個很神秘卻又從未放棄過的目标，不斷做着救世救人的活，積累無數功德。仿佛……所作所為，是為了某一件事或某一個人。
作為少數知道這個秘密的人之一，古原想了數世也沒想通，浮屠門積攢了大筆功德，究竟是為了什麽。
那麽……秦奚……真的和浮屠門以及景朝有關系麽？他又是不是浮屠門千年多前斷了傳承的原因？
古原隐約覺得，他似乎摸到了一個埋藏的很深的答案……
許久沒有得到答案的秦奚歪頭看着收拾東西到一半一動不動發起呆的古原，不解。
古原在他的視線中回過神，神色嚴肅地問：“你從哪裏知道景朝的？”
秦奚沉默了一會，眼神中一會茫然一會又清澈，掙紮了許久忽然笑着道：“我好像……是那時候的。”
還！真！是！
素來淡定地古原大人臉上扭曲了一瞬，拉着秦奚快步走出教室，一路走到了因為天冷而沒太多人的林蔭道，鑽進小樹林裏面面色凝重地道：“你剛才想起來的？”
“好像……是的。”秦奚鼓着臉點點頭，又有點遲疑：“我覺得……我好像是那時候的人，但是……又好像不完全是……”
“……”古原沉默地盯着他看。
秦奚無辜回望，想了想又補充：“剛剛突然覺得，但是其他的想不出來了。我只知道，我沉睡……不是在景朝，我只是在那裏生活過。”
古原深吸了口氣，冷靜下來後整理了一下他話中的信息：“你是說……你在景朝生活過，但是你沉睡不是在景朝？那你知道景朝年間的大動亂麽？”
“不知道。”秦奚眨眼：“那時候……發生過什麽大事嗎？”
古原抿唇，想了一會繼續道：“你知道浮屠門嗎？”
“浮屠……”秦奚擰着眉想了很久，猶豫着點頭：“好像……有些印象……是不是一個特別破的小道觀？從來沒有香火，也只有一個會吃肉喝酒逛花樓，看起來一點不像是道士，卻非要穿一件道袍的老道士？”
古原默默看着他，嘴角眼角一起抽搐。
雖然……是很嚴肅的話題，但是他好像意外知道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今天的冥府執事官古原大人，有一丢丢的崩潰。似乎自己崇拜向往的存在，被什麽東西徹底打碎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