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星期天

人間界潛藏着成千上萬的妖，還不算那種不能化為人形，勉強比尋常動物聰明點的下等小妖。刨去總部的一群兇獸外，有些分處也有着天生帶有兇性的大妖。他們挂着事務處的名頭，受事務處管制，事務處對其有一定監管手段，更常見的則是在同一個地方安排一位對事務處絕對服從并且能夠壓制帶兇性妖的大妖來制衡。

但不管規矩和條例怎麽完善，也總有意外的情況會發生。況且妖類生來信奉弱肉強食，強行将它們限制在規矩教條中，讓它們完全聽從壓制是不可能的。總有那麽一些妖，看上去乖順老實，聽從大妖的管制按照規矩辦事，但私下裏暗戳戳生了自己的小心思。

事務處中已經發現了不少這種。它們挂着事務處的名頭在人類社會游走，不會光明正大去做違反條例的事情，甚至有一些還會假模假樣接取一些委托完成，以一小部分貢獻來模糊自己的存在感。等離開了監管視線範圍內，就會用各種隐晦的手法去做壞事。

畢竟冒着被事務處滅了的風險獨身作妖的妖怪還是少數，反倒是那種遮遮掩掩的比較常見。偏偏事務處實力弱小又或者生來懶惰的妖不少，不是每一個偷懶不勤奮修煉的都是為了幹壞事，不可能完全排查清楚。一來二去，這種事情很難避免。

一個修煉還沒三百年的小畫妖，平日又不怎麽在總部露面，究竟是怎麽回事還真不好說。

把事情甩給了貔貅，玄烨朝秦奚背上一趴，對着人家耳朵慢悠悠說話：“和他們有什麽聊的？不如去看看帖子，有很多對你有用的東西。”

“有什麽？”秦奚摸了摸有點癢的耳朵，笑着指電腦：“他們很好啊，白滬跟我講了很多東西呢！”

玄烨微微挑眉，湊過去看了一眼，就見白滬還真難得正經地再給秦奚科普事務處的日常工作和注意事項。另外幾個時不時補充一句，就連古原都會偶爾冒幾個字。

“看來你還和他們相處的不錯。”玄烨是真沒想到，秦奚居然有這種人緣魅力。

黎晗是只沒什麽戰鬥力的懶貓，但因為被仙人點化的緣故，對普通的妖很少會另眼相看，平日裏寧願宅着也不多理會其他妖，身份來歷雖然在事務處有些名頭，真正相處得來的朋友卻并不多。古原就不說了，整個事務處除了他們這幾個神獸能得他一兩句答複，其他人根本理都不會理，有事求上門只會直接行動，根本沒有什麽交流，所以人緣不錯，但是很少有能跟他聊上的。鐘向申和喬木也這兩個，一個是玄術世家僅次于古原的優秀弟子，一個是道一門最傑出的小弟子，事務處五個排的上號的人類裏其中兩個，多多少少有點傲氣，也不樂意和妖怪們深交的。

至于白滬就不說了，堂堂西方守護神獸，事務處的掌權者之一。雖然智商差了點，可也是正正經經的上古大妖，沒得跟一群小妖小怪打成一片的道理。在這個事務處，能看着白滬犯二而不被滅了的，也就那麽幾位。要不是有玄烨這層關系在，秦奚根本入不了白滬的眼。

只是雖然種種原因交織才使得這幾個人湊成堆，那也不能否認秦奚确實是讓他們另眼相看。若非如此，哪怕有玄烨的面子在，偶爾行個方便也就算了，聚成小圈子私下指導根本是天方夜譚。

看他玩得開心，玄烨索性讓他自己坐在沙發上聊天，他則繞回辦公桌後面開始忙工作。

偌大一個事務處，要忙的事情還是很多的，更不說其他三個還一個比一個消極怠工。

上學第一天就逃了大半天的專業課，秦奚在經歷了來自學霸喬木也的鄙視和唾棄後，第二天懷着微妙的心态老老實實跟着古原一起上完了當天的課，才奔着事發地去。

這學校是個風水不錯的地兒，雖說埋了屍骨飄着陰魂，卻對活人不會有太大影響，反倒會讓學校裏的人心情愉悅開朗，很少發生沖突。相比其他熱鬧的成天爆出點情殺自殺校園暴力這些事的學校，通大很少會出現嚴重的大事，尤其是靈異事件，涉及到陰靈鬼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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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原入學一個多學期，來上課的時候雖然不多，卻早已經在學校踩遍了點，一般會在什麽地方容易出什麽樣的事，他心裏都有個大概。

偏偏這一次，完全超出了他的預估。

同一時間同一地點，接連發生九次同樣的事情。受害者是九名學生，無一例外都是在周日上午被人發現在小樹林深處的空地上像是瘋魔了一樣大喊大叫對着空氣抓撓揮打。

最開始被發現時，還以為是受了什麽驚吓，送去醫院檢查也沒什麽結果。第一個出事的學生還被送去了精神醫院治療。

學校因為這九個人的事情也沾染了不少麻煩，頻繁有新聞挑唆，說是學校課業壓力大，讓學生精神崩潰。使得各方各界都在關注這件事，影響十分大。

只是除了九名學生接連出事神智不清，也沒有什麽別的奇怪事情發生，負責這個案子的人開始并沒有把事情想到靈異問題上，甚至就連三界事務處內部也沒想這麽多。

直到第一個學生和第二個學生接連在兩個周日自殺。

神志不清，甚至連基本的生活能力都已經喪失，渾渾噩噩活在自己的世界，餓了不懂得吃飯困了不懂得睡覺，吃飯還能被人喂，睡覺就只能等着他們一點精力都沒有後累昏過去，或者依靠安眠藥。這種狀态下，怎麽會自殺？

兩個學生，一個突然在精神病院半封閉病區樓道盡頭跳樓，一個在自己家卧室不知道從哪裏摸出了刀子割腕。

沒有任何做錯事或者受挫折跡象的普通學生，在精神專家确診有精神問題後，被親人二十四小時監護，其中一個甚至還有醫生和護士的管理。這種情況下，如何瞞過所有人，悄無聲息地跑去自殺的？又是怎麽在衆目睽睽之下跑到窗口，以及在家人關注下拿到刀子，來完成自殺的？

這顯然和事情表現出來的不太一樣。

負責這個案件的警方和事務處經常打交道，在發現疑點後就找上了事務處的人談，只是當時情況不明，古原之前去現場看又确實沒有發現特殊的存在，才遲遲沒有轉交成功。直到出了人命，古原才答應協助調查，但是在确認和特殊存在有關之前，這個案件并不屬于事務處委托範圍。

事實上古原也起了疑心，懷疑這不是簡單的人為事件，幾個學生也并非是單純的精神問題。

這件事尚未歸屬三界事務處，事務處的老妖怪們又不是哪有熱鬧就往哪湊得熱心腸，再加上古原前陣子剛好不在京都，以至于這件事直到死了第二個人才被事務處注意到，讓古原有了插手的心思。

本打算昨天帶着秦奚來看看現場，再去看一看剩下的七個學生，結果好巧不巧因為秦奚恢複了一些記憶，被玄烨橫插一杠拖延了時間。

不過确實就像玄烨說的，這件事情沒有急的必要。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周日，接連三個多月都沒有改變規律，也不可能現在就突然改變。

兩人的最後一節課下課剛好下午三點多。正巧今日天氣不錯，陽光照下來暖融融的，林蔭小道上偶爾也有陽光能透過縫隙鑽出來，不顯得那麽陰寒，所以路上倒也有零星的學生路過。

為了不引人注意，兩人躲躲藏藏鑽進林子裏，摸進了事發之處。

秦奚昨天來學校前，古原特地早來了一會到這裏看了看，當時确實是沒有任何奇怪之處的。別說是鬼靈存在的痕跡，就是那些把通大當自家後花園的普通陰靈，一般都不會朝着這邊來。

林子深處這一小塊空地不算小，從外頭半點看不出來異樣，一進裏面倒是很突兀，大概能容納五六個人在坐下。配上周圍郁郁蔥蔥的樹，瞧着像是留下來讓人幹壞事的。

昨天來的時候有些趕時間，古原沒有留意細節，這會仔細打量了才發現，這片空地根本不是人為，而是因為某種原因無法讓生命力旺盛的活物生長。比如樹或草。也是因為這點，才突兀地形成了這麽一塊空間。

“沒有煞氣和陰氣，為什麽沒有活物？”古原垂眸看着地面，眉頭擰得死緊。

秦奚朝四下看了看，又蹲下摸了摸地面，疑惑：“死氣？”

“嗯？”古原跟着他蹲下摸了摸，轉頭看他：“我沒感覺。”他好歹也是跟鬼靈打了幾輩子交道的人，不可能察覺不出死氣的存在。

秦奚搖頭：“至少是千年以上留存的，大約埋得太深了，透不出來。只是……這死氣被封存在地下，本該到了即将消散的時候，為何會被重新激發出來？倘若再不被發現，恐怕地下爛成白骨的屍身就要化作骨僵爬出來了。”有死氣孕養着，屍骨不會化作塵土，而是始終保持白骨形态。一旦被沖撞了，定然會自己從地底下爬出來。

古原聞言瞪大眼睛看着他，又扶着地面将靈力探入地面幾分，卻依然毫無所獲。

被人喊了幾輩子大師的古半仙，頭一次發現‘人外有人’這四個字居然還能在他身上應驗！

作者有話要說：

記者：古大師古大師，請問您為什麽會覺得不可能再有‘人外有人’的情況在您身上應驗呢？比如三界事務處的諸位大佬，大多都要比您強上一些不是嗎？

古原：▼_▼比我強的都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