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情
被玄烨塞進浴室洗洗涮涮換好毛茸茸睡衣，現在基本不需要睡眠的秦小奚同學兩手抓着被子邊沿，眨巴着眼睛沖玄烨賣萌。
玄烨站在床邊叉着腰看了他一會，失笑：“不想睡？”
“不想。”秦奚翻個身盤腿坐好，和玄烨面對面：“古原的姐姐，也是天師嗎？”
“她啊……”玄烨嘆了口氣，拉着秦奚靠在床頭慢慢道：“很久以前是，不過現在已經不算了。”
“唔，她的氣息和面相有些奇怪。”
“你倒是和古原學了不少，還懂得看面相了。”玄烨失笑：“那你看出什麽來了？”
秦奚想了想老實回答：“什麽都沒看出來。但是她身上有功德，連古原都比不上。”
古原生世作為天師，捉鬼除妖救了無數生靈，功德是世間少有的深厚，照理說無論如何古佳也比不過才是。可偏偏，古佳遠比古原身負的功德要多，簡直就是個活得功德金身。更讓秦奚想不通的是，他竟然一點看不透古佳的命數。
命理面相秦奚只是個半吊子，算不明白，卻也能看出一些東西來。對上古佳，看到的卻是一片氤氲，被什麽阻隔了一般。
玄烨笑了笑，道：“你應該知道了，古原帶了多世記憶，是冥界之主親自給開的後門這件事吧？”
“知道的。”秦奚雙眼發亮地看着他，預感自己即将聽到一個很長的故事。
“其實古原與冥界的關系，不單純因為他的能力。确切的說，他保有記憶卻每一世都依附三界事務處為冥府辦事，是他和冥府之主的交換條件。”玄烨摟着秦奚，慢慢講述起一個很久以前的故事……
景朝末年，末法時代降臨不久，仙神隕落殆盡，尋常的妖靈鬼魅尚未察覺天道壓制，自以為屬于它們的時代來臨，大肆在陽世為禍引起恐慌。以至于皇親權貴平民百姓都信奉鬼神之說，将許多騙子神棍當做高人小心侍奉。甚至朝廷還設立了國師一職，請了一位似乎很有本事的人來擔任，帝王昏庸，對其信任有加言聽計從，權力威望比之帝王本身更甚，在平民百姓面前更是宛若神祗的存在。
彼時尚未建立三界盟，老實本分的妖靈鬼魅，入修煉之道的能人異士慌亂于末法時代突臨的困境，尚未留意埋藏下的禍根。不難想象，倘若一直如此，朝政混亂，皇權架空，國家動蕩是遲早的事。邊關外族、京中權貴，無數心懷叵測的權謀者都在暗中窺伺，等待時機。
只是還沒等到權謀者取而代之，山河動蕩王朝更替，那個被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養大了私欲的國師便先瘋了，因一己私欲将天地王朝攪得動蕩傾覆。
當時的景朝國師确實是個十分有能力的人，也确确實實入了修煉之道。只可惜末法時代降臨，無數能人異士修仙之人都無緣成仙，得個數百年壽命已經是能被奉為神仙人物的存在。正道修士尚且無力對抗天道觸摸法則，最多延長壽命，以己身之力輔佐帝王治世，懲奸除惡積攢功德，換得轉世投胎後一縷機緣福報。何況那國師本身便是走的邪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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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邪法蠱惑人心，鼓動帝王權貴甚至是百姓為他所用以他為尊，享盡榮華富貴權勢地位後，又不甘心自己無法得道成仙，轉而以人命為祭大肆殘害生靈，更甚者和邪妖惡靈聯手作惡，使得世間生靈塗炭。屍山血海，冤魂無數，不止陽世混亂動蕩，就連冥界輪回都失了秩序。
冥主接掌冥界不足千年，力量不及威信不足。玄武抽身幽冥元氣尚未恢複。深淵之中的那位大人又一直沉睡，始終未曾醒來。陰陽兩界秩序崩塌，幾近傾覆毀滅。終于從迷惑人心的鬼神仙靈之說醒來的百姓意識到為時已晚，只能日夜祈禱，期盼能夠得到救贖。
安逸太久後知後覺地修煉之人也想方設法挽救危機，同時到處尋找浮屠門弟子的蹤跡。
傳聞，浮屠門傳人行蹤詭秘，但凡有動蕩便會出現。小到帝王昏庸荒/淫/暴/政，大到天地傾覆陰陽逆轉，浮屠門似乎總有辦法挽救危機。那種瀕臨絕望的時候，他們已經窮途末路，只能自欺欺人寄希望于浮屠門能夠給予一線生機。然而，浮屠門像是只存在于傳說之中，從未出現過一般，半點音訊蹤跡也沒有。
景朝國師生而為人，卻逆天而為惹怒天道，最終施展禁術元氣大傷。以玄烨為首的神獸瑞獸聯手玄術一脈與各派修煉之人借機将其誅殺，後又率一衆妖靈鬼魅組建三界盟協同人類能人異士維持世間秩序，才堪堪止住危局。只是輪回動亂無法穩固，冥主以真身鎮守仍舊無法完全遏制。偏偏除了幽冥動亂，冥主還要兼顧冥府運轉，不可能将力量完全用于壓制輪回之上。
情勢危急時，有一個人站了出來，以自身血脈為祭，協助冥主壓制了輪回動蕩。
而這個人，便是那一世古原的孿生妹妹——古佳。
景朝末年是古原保留記憶的起點。那一世，他和古佳是血緣兄妹，但古佳的天賦遠超古原，比他更早以玄術一道入了修煉之途，甚至在冥界也有幾分話語權。動蕩之前，古佳還曾偶然得到了一份來自于深淵之中沉睡的那位大人留下的傳承，更替血脈成為可比拟上古之神後人的存在。這份血脈之力與冥界息息相關，如此古佳才能以人身血脈獻祭，靈魂撕裂為代價，助冥府之主壓制輪回動蕩。
輪回秩序恢複，動蕩消弭，新建立的三界盟、玄術一脈和修真一脈皆元氣大傷，陽世也經歷了朝代更替，景朝不複存在。而百姓更是因為這一次慘烈的教訓，徹底抛卻了萬事仰仗神仙之說的依賴，腳踏實地地開始依靠自己。對于景朝的那些騙子神棍，和引導着他們相信這些的皇室宗親達官貴人更是恨之入骨，提都不願意提起。
久而久之，景朝消失于歷史之中，連帶着那個妖靈鬼魅能人異士頻出的時代，也徹底被掩蓋。時到如今，普通人已經不知曉曾有過一個名為景朝的時代，更不知道曾經因為一個人的私欲，和許多人的愚昧而險些造成天地崩塌世間傾覆。
更加沒人知道，有一個人曾以自己将不複存在為代價，拯救了無數生靈、死靈。
此事過後，古原與冥主達成協議，以生生世世助冥界維護陰陽平衡為條件，保留輪回記憶，尋找古佳被撕碎的靈魂碎片，守護她每一世平安喜樂。
事實上這協議對冥界沒有太大利益可言，許是因為感念古佳的恩情，冥主才會答應古原的要求，甚至還在古原找尋古佳靈魂碎片的過程中幫了不少忙。
“不過，那一場動蕩中，冥主曾以真身鎮守幽冥緩解了破敗之勢，損耗極大，以至于到了現在還無法恢複本來實力。古原能力不弱，确實幫了他不少忙。且每一世保留記憶，積累下來總會越發強大，古原在冥界也有不低的地位，有他輔佐才沒讓冥主因為力量尚未恢複而被奪了權。”玄烨道。
“古佳……靈魂破碎？”秦奚有些吃驚，仔細回憶了一下古佳的樣子，搖頭：“看起來沒什麽不對的地方。”
玄烨笑了笑，感嘆道：“古原千年歷經十三世輪回，除去壽盡入冥府的時間，十三世沒有任何一世活過了四十歲，知道為什麽嗎？”
秦奚懵了一會，震驚道：“他用自己的壽命為引，來讓古佳的靈魂碎片融合？”
“是。先以己身半數功德做籌碼，交換生世血親之緣，再以每世輪回的半數壽命為引，讓魂魄碎片得以融合。輾轉十三世，到了這一世才總算功成。天道雖嚴苛，對人類卻向來偏寵，更不說古佳身上有濟世之功，所以你才看不透她。至于古原……”玄烨搖搖頭，“你在他身上看到的功德，是已經減半又消耗了許多剩下的。十三世輪回加起來的功德，哪怕因為古佳消耗半數，也不止現在這些。不過是因為他仍舊堅持與古佳保留血緣至親的關系，不惜繼續付出，守着古佳生世安樂罷了。”
秦奚朝下蹭了蹭，窩在被子裏沉默了好久後，小小聲道：“他們感情真好啊……”
玄烨感慨：“我看着古佳為蒼生獻身，又看着古原堅持不懈，從那之後便覺得，人類的感情真的很複雜。單說古原，他對萬事萬物都很涼薄，就算是事務處這些相處千年的同事，大部分于他而言也和大街上迎面遇上的陌生人沒什麽不同。可對古佳，又是傾盡一切的付出和守護。這份感情單是血緣親情，怕是不足以說得清。”
“或許……是因為執念吧。”秦奚想了想道：“當年古佳為天下赴死，他看着血緣至親身隕魂碎卻無能為力。所以找到了挽救的辦法，便不惜一切去完成，生生世世堅持下來，已經成了執念和習慣。如今古佳已經安好，他卻放不下執念，甘願繼續守護，而不是把這些當做已經完成的責任，輕松放下。唔……或者應該說，他把古佳看做自己的責任，而不是負擔，所以甘之如饴。”
玄烨盯着他看了一會，突然笑起來：“我現在倒覺得，你真的是個人類了。也就只有同為人類，才能懂他們這些糾結混亂的感情。”
秦奚：“……所以我不是人類，你認為我是啥？”
玄烨求生欲瞬間爆棚：“嗯……我只是覺得……你可能是個小神仙。嗯！”
作者有話要說：
玄烨：我覺得你是個……嗯神仙！
秦奚：【放下了手中的四十米長刀】
聽着墨村12周年茶話會看稿子，看了一個多小時才看完，但是大概率還是有錯字啥的，畢竟一直在分神。發現的小可愛記得捉蟲哦，我會回來改。
PS：墨村都12周年啦，我活活追了9年了，雖然我是個佛系追星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