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第十三章啓航(五)
第十三章 啓航(五)
原先她可以當作是她弄錯看錯了,假裝她爸爸說的話都是真的,然而在看到那幾張無可辯駁的照片後,她無法再自欺欺人。
現實給了她沉重地一擊,她覺得那份表面的平靜與和睦很快會被人狠狠地撕裂,那人或許是她,或許是她爸爸。
阮渝微垂着腦袋,那幾張照片始終在腦海中萦繞不去,她恨不得第一時間趕回家,質問她的那位好父親,你不是說我看錯了嗎?!那些照片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正陷于自己那激憤的情緒中,所以并沒有看到走在前面的徐梓鈞突然停下了腳步,一時沒注意到,悶着頭撞了上去,而且恰巧就撞在了他的肩胛骨上,她捂住了腦袋,疼得龇牙咧嘴。
徐梓鈞已經轉過身,目光緊緊地攥住了她的臉,有些無措地伸手,似乎想去摸摸她的腦袋,但最後頓在了半空中,沒有再往前,只見她擡起了頭,他狀似無意地把手背到了身後,問道:“很疼嗎?”
“你給我撞一下試試看。”阮渝捂着腦袋沒好氣地說,“你剛才想什麽呢?無緣無故地停下來。”她完全忘記了先前她也顧着低頭想那樁事,否則也不會撞到他身上去。
徐梓鈞看着被她捂住的前腦勺,沉默了幾秒,淡淡地說:“走錯樓層了。”
“啊?”她沒反應過來,略有茫然地看着他。
“剛才沒看清數字,提前走出了電梯。”說着,他拉過了阮渝的另一只手,往中間的電梯方向走去。
阮渝有些摸不着頭腦,摸着腦袋任由他拉着走進了剛開的電梯。
空蕩蕩的轎廂內只有她和徐梓鈞兩人,分列兩側,被四面鏡子緊緊地包圍着阮渝被照得心煩意亂,頓時露出不耐煩的神色。
不過好在,電梯很快停在了他們住的所在樓層,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了電梯。
徐梓鈞把她送到了房間門口,把裝着藥品和輸液袋的袋子交到她手中,囑咐道:“酒店有醫護室,下午抽空去一趟把這個給挂了。”話音未落,他低頭看了看她的腳,“這幾天不要沾水,也不要吃辛辣油膩的東西,我讓陳曦幫着點你。”頓了頓,在走之前又添了一句,“有事可以找我。”
阮渝看着他拿出房卡,打開了斜對面的房間,走了進去。
她微蹙着眉呆在了原地,過了會兒回過神,連忙從包裏掏出房卡刷卡進去。
先前因為徐梓鈞喊她上樓,她沒來得及看照片下面的消息,把袋子随意地往沙發上一丢,她迅速地拿出手機打開了微信。
私家偵探除了把幾張“捉奸”的照片發過來之外,還附贈了女主角的基本資料:盧丹萍,1969年出生,H市X鎮人,“心悅”合夥人……與阮鶴嶺是初中同學,一年前兩人重遇,逐漸有所往來……
阮渝越看臉色越差,一個多年未見的初中同學出場就把模範丈夫引得婚外出軌,走上了渣男之路,而且看照片,沒貌沒才,連根趙女士的頭發都比不上,恐怕上學那會兒就好過的吧?
她緊緊地捏着手機,目光越來越冷,看着照片上那對淺笑的狗男女,她咬牙切齒了半天,蹦出了倆字“惡心”。
阮渝第一時間給趙女士挂了個電話過去,試探她的口風。
趙女士是H大中文系的副教授,溫柔又感性,結婚前被父母兄長寵着,結婚後被丈夫慣着,養成了這麽一個嬌氣又單純的性子。
若是讓她知道那件龌龊事,她恐怕接受不了,哭個三天三夜也說不準。
趙清如瞬間接起了她的電話,沒等她開口,趙女士已經開始抱怨她前幾日怎麽不打電話過來,阮渝心下松了口氣,看來她應該還不知道她爸已經和別的女人勾搭上了。
她笑了笑,裝作委屈地說着她生病的事情,很快轉移了趙女士的注意力。
母女倆聊了大半個小時,最後依依不舍地挂斷了電話。
阮渝窩在沙發上開始想着對策,包括怎樣與她爸爸攤牌,怎麽樣找小三“聊聊”……事情一大堆,轉眼就把徐梓鈞囑咐的事情忘在了九霄雲外。
直到傍晚阮渝跟着同事一塊兒參加公司的宴會,宴會廳看見了徐梓鈞,她才猛地想起來,藥還沒吃,水還沒挂,淨顧着躺着想事情了。
一般同一個部門的人坐一桌,所以還沒等她有所反應,一旁的同事已經拉着她直直地往廊柱邊的宴會桌走去,還有熱心的同事提早為她們留了兩個空位,恰巧就在徐梓鈞的右手邊。
阮渝倒是沒什麽,經過昨晚和今天上午,她覺得徐梓鈞這人還是不錯的,對她至少還有那麽點朋友的情分,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關鍵時刻還是得靠這情分。
而且尤其是猜到阮晨這人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郁悶心情頓時纾解了不少。
走近的同時,她甚至還沖徐梓鈞微微笑了下。
徐梓鈞的臉上仍舊沒什麽表情,但看見她之後,好歹也點了點頭,伸手替她拉開了旁邊的椅子。
所謂的宴會,其實也就是大家一起喝個酒吃個飯,同事之間,上下級之間,中高層之間,大家談談話聯絡下感情,聽聽員工訴求啥的。
不過礙于阮渝先前忘記挂水了,而且她對這種所謂聯絡感情的活動也不甚感興趣,也不靠這種機會在老板面前刷臉熟,自然是吃完趕緊溜,水果拼盤上來之後,趁着她的領導還在諄諄教誨某位不經事的小同事時,她直接拿了一塊西瓜就走。
走出宴會廳的時候,有幾個不認識的同事沖她打着招呼,她回頭一看,徐梓鈞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了過來,見她停下了腳步,他看着她,問道:“回房間?”
阮渝想了想,覺得沒必要撒謊,說:“我去挂水,下午忘記了。”
“閑着也是閑着,我陪你一塊兒去。”徐梓鈞說着,便走到她的身邊,似乎真的要陪她一同去挂水。
阮渝這人雖然藏不住話,然而一旦涉及同徐梓鈞有關的,她的嘴巴比誰都嚴,像是縫了一條拉鎖一樣,除非她自己想說,別人硬逼也沒用。
所以,她雖然對徐梓鈞的轉變很是疑惑,明明先前把她當做陌生人一樣看待,甚至還對她說了那麽過分的話,但她也沒有問出口,因為她實在有些怕徐梓鈞說起當年表白的事情,她倒是寧可他把這件事忘記。
心中藏着事,阮渝的話自然較平常少了很多,加上徐梓鈞也不是話多的人,兩人一路沉默,走到了阮渝的房間,拿上藥,又坐電梯到了酒店的醫護室。
酒店配有專門的人員在醫護室值班,他們倆一到那兒,立刻有人過來詢問了具體的情況,看了看之前的病例,又替她測量的體溫,然後幫阮渝挂吊針。
原本想讓徐梓鈞回去,但她一看到徐梓鈞坐在了另一張休息椅上,半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那句話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一旁幫她戳針的女醫生順着她的目光看見了,笑着輕聲地說:“現在這樣有耐心陪女朋友輸液的男生不多了,眼光不錯啊。”說着,還朝她擠眉弄眼。
阮渝臉一紅,沒來得及否認,那位醫生已經幫她在紮針處貼了塊膠布,轉身回到了桌前,開始寫着病例。
她一轉臉,發現原本還在閉目養神的人此時睜開了眼睛,默不作聲地看着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聽沒聽見剛才的話。
阮渝清咳了一聲,故作鎮定地回視過去,問道:“怎麽了?”
他微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只是把目光一轉,移到了房間的其他角落,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從外面又進來了幾個人,還有一個哭鬧不止的小孩,阮渝擡頭看了幾眼,也就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