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2

《爛粥與稀飯》-2

許風輕輕掩上門,他單手插兜走下二樓,來到沙發附近,全程控制腳步,沒發出任何聲音。

“今天真是抱歉,讓你受到牽連。”修長雙腿站立在矮幾旁,上面有一杯餘量無幾的咖啡,許風手指勾着壺倒滿了它,動作随性優雅,聲音潺潺如流水:“還要勞煩你一件事,許玉拉黑了我,幫我和他說我要停下兩天。”

“我們的關系,還用得着說這些嗎?只是……”金發碧眼的男模眉頭微皺,顯出幾分憂心忡忡:“許,你真要繼續和那個人在一起嗎?許玉那邊……”

“他不好嗎,阿德魯?”許風坐在友人對面,明明身在樓下,自家隔音做得也很好,他還是放低了聲音說話:“你見識過他的才華。”

“可是,”阿德魯納欲言又止,嘴唇翕動幾秒問出了那個問題:“一定要他嗎,許?”

“你知道,我的身邊只有他。”許風低笑一聲,将他的問題擋了回去。

“……”阿德魯納盯着許風這副模樣半晌,搖搖頭:“好吧,既然你已經決定,那我還是會幫你。”

“但是,許。”阿德魯納話說到一半頓住。

許風擡眼看他。

“別再讓他擺脫你,逃離你。別再放過他。”金發男模原本急促快速的轉彎忽然一變,他鄭重其事的語氣聽上去像是警示。

“……我明白,阿德魯。”許風垂下眼,掩蓋住随之暗下的眼神。

阿德魯納沒再說話,他起身與男人擁抱、道別,臨行前金發男模緊握起拳頭捶了男人肩頭一把,一切紛亂與肯定盡在彼此不言之中。

送走了人,許風在原地伫立良久,他失去笑意的臉趁在夜風裏淡淡的,盡顯一種冰冷冷的沉默,刀人如無形之中,瞬息之間。

男人擡手揉了揉頭發,淩亂的發絲微微蓬松,可以看出其發量驚人。他慢慢走上樓,表情與周身的氣質也漸漸和緩,等他推開卧室房門,自狹窄縫隙中窺望裏面一片無垠無際的黑暗時,黑眸中閃爍着他人不曾見尋的柔軟。

他當然知道,該如何對待那個看不見的人。他當然明白,該如何抓住本該在幾年前抓住的人。以試探,以控制,以囚鎖……無數放任不甘與悔恨滋生的日日夜夜都告訴了許風,當年他不該一時心軟放他走,這麽多年以來靈魂深處也一直有一個聲音響徹他耳邊,猙獰血泣着他因此而遭受的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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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風低頭注視自己的手。隔着過長的衣袖,扶住房門把手上的手手背上還殘留着文身洗去的燙意,在某些時刻若隐若現,穿骨越肉,火燒一般總是讓許風精神性心悸,無藥可尋。

而現在躺在卧房裏面的人,是這份愛意與難題的源頭。

許風肯定,即便舊人遲歸,他等到了轉機,這份創傷終其一生也無法療愈。這是一種……驚人的直覺。類似這種直覺在許風的生命裏,從未不靈驗過。

“My love……”許風喃喃。

這一次,他不會再放開他的手。哪怕夏商周會恨他,哪怕他們的愛變得腐朽而陳舊,他也要牢牢地拽住他,拽着他站在自己身後。

許風輕手輕腳走進房內,坐在床邊。一個男人躺在他的床上,睡夢中眉頭緊皺,睡得極不安穩,隐晦的彷徨自他身體內穿蕩而來,是無論多少次,許風都會動搖的支離破碎感。

男人凝望他的臉,于不見天日的影綽夜光中以目光描摹他的五官,不知多少次午夜躁動的心靈終于在此刻回歸沉靜,一片安寧。

你為什麽要離開我呢?許風想。如果是因為我管控了你,那你為什麽又忽然願意回來了呢?

許風眉眼之間掠過些許茫然,他真想知道答案,這樣夏商周就不會再有可能離開,離開他的身邊。

沒有人願意自己在愛情裏被愛人審判,抽筋拔骨。許風自然亦是。可偏偏現實就這樣鮮血淋漓地發生了,在幾年前。

許風不會忘記,夏商周非要執着逃離他時說過的話,他怎麽會忘記呢?他的一意孤行,他的不肯罷休,他的……他的一切的一切,許風都在腦海裏旗幟鮮明地記得,無一遺漏,無一例外。

男人洗漱後和衣躺在床上,他的身邊是他的愛人,他的戀人,他的伴侶,他們分開數年後他仍念念不忘,時刻準備舊情複燃的前任。

他人生裏,唯一的,前任。

在這個寂靜得聽不見風聲的夜晚裏,許風忽然想落淚。

多好啊,他以為他會一生再不會有這樣的機會,體驗這樣難得的甜蜜,往後餘生都只能對他求而不得。

許玉說得對,他這一輩子,都難逃夏商周為他帶來的深重陰影。他是他的災難,突然地呼嘯而來,突然地呼嘯離開,突然地呼嘯歸來……夏商周永遠在大自然裏自由自在,無暇顧及他留給別人的傷害。

頭又開始痛了。

那是多年前夏商周離開他時,唯一贈給他的東西。許玉說,他毀了他的健康;許風卻說,他毀的是他的驕傲。

男人慢慢側頭,他盯着枕邊人沉睡的側顏,耐不住蠢蠢欲動于心中叫嚣,緩緩伸出手,在被子裏輕輕翻了個身,抱住了他,抱住了心中摯愛。他此生唯一的摯愛。

他發出一聲難以抑制的嘆息,感受到身體裏空缺時久的風洞被滿足填滿,不再有凜然的暴風雪吹進他終年不愈的傷口,累積一層又一層,刮也刮不掉,挖也挖不走,占據他心頭最感傷疼痛的角落。

夏商周,你喜歡的名和利,我都可以給你。隐晦的給你,沉默的給你,不為人知的給你。只要你別離開我的身邊,別離開,永遠。那麽無盡的榮耀與榮光,它們的懷抱皆會為你敞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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