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65.0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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沢田綱吉好像聽見有人在叫自己。
他回過頭,身後空無一人。
莫非自己也已經到了老年癡呆的年紀
雖然肉體的年齡似乎沒到,但是心理年齡早早到了,沢田綱吉撓撓臉頰,正待回過頭,又聽見一聲。
他後知後覺地将目光往下挪動,看見了因為身體縮小而矮人一等的小偵探,正仰着頭努力引起自己的注意。
沢田綱吉:……
教父先生沉默地低下頭同使勁蹦跶的小偵探對視,咳了聲,蹲下身來同對方對視。
“你找我嗎,柯南君”
這個時候小偵探不應該避他如蛇蠍嗎。
小偵探警惕又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六道君……”
他欲言又止。
這對向來大膽的小偵探來說可以說是十分少見的模樣。
尤其是對方提到的“六道君”,很容易就讓沢田綱吉想到自己剛請回家的祖宗(劃掉)守護者,以往被對方坑了無數次的記憶和DNA齊齊蘇醒,連帶着看江戶川柯南的眼神都淩厲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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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被這等淩厲目光看過的小偵探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只覺得自己就像是被某種格外兇猛的野獸盯上……不,不對,比那種東西更加可怕。
他猛地想到自己被琴酒發現偷聽的那天,對方那兇惡的眼神就與面前之人有那麽幾分相似。
可怕的,不是在黑暗中浸潤多年的人絕對無法擁有的眼神。
他甚至懷疑起來,之前自己是對沢田綱吉的濾鏡有多大,才沒能發現對方竟然擁有這樣可怕的氣勢……就算是被五條老師承認的人……連那位夏油教祖也沒這麽可怕啊!那可是咒術界的通緝犯啊!!
——如果放在漫畫一類的東西裏,絕對是必須陰間濾鏡拉滿,才能突顯出來的可怕模樣。
想到這裏,幾乎在對方面前裸/奔的小偵探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沢田綱吉蹲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小偵探怎麽突然變的驚恐……總不至于是被他吓到,他蹲下身與對方對視,伸出手搓了搓江戶川柯南的腦袋。
“你說什麽,柯南君”
如果是往日,江戶川柯南就像是倒豆子一樣,把原本要說的話噼裏啪啦倒豆子一樣說出來了。
但剛被沢田綱吉的氣勢和神情吓到,甚至聯想到了某個可怕的,自己仍在追蹤的家夥,他也不由得謹慎許多。
江戶川柯南思索了下,小心翼翼地打量起了沢田綱吉。
“沒,我就是想說,我們今天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叫做六道的,沢田哥哥知道嗎”
這聲“沢田哥哥”叫得他咬牙切齒。
沢田綱吉卻像是沒聽出這點細微的差別——沒辦法,當慣了Boss的家夥已經習慣在聽見自家自然災害的名字的時候下意識找罪魁禍首,連帶着江戶川柯南打量他的時候滿臉的一言難盡也被教父先生抛之腦後。
要不是在外面,沢田綱吉甚至想看看江戶川柯南身上有沒有什麽三叉戟的口子,不至于被骸那家夥附身。
眼神飄了下,沢田綱吉才回過神。
“骸嗎”糟糕,一說到那家夥笑容就僵硬起來了。
沢田綱吉也不想的。
可是誰叫六道骸從十年前開始就是家族裏最刺頭的那個(之一)呢,任誰給這只鳳梨收拾了十年的爛攤子,都不能再在聽到對方名字的時候保持冷靜。
江戶川柯南不知道沢田綱吉和六道骸之間的彎彎繞繞。
他只知道新認識的“朋友”六道君看起來不是個好惹的家夥,他還沒開始試探呢,圍觀了他破案的小孩就湊了過來,摸着下巴觀察他和他的道具們,發出意味不明的kufufu的笑聲。
“原來如此,你就是用這些小玩具進行偵探游戲的啊”
江戶川柯南:
雖然不是沒被人看穿(咦)過,但是被看起來和自己外表的年齡差不多的孩子一眼就看穿,這還是第一次,他直接就汗流浃背了。
沒等他多說什麽,對方就一邊kufufu地笑着一邊搖着他的鳳梨葉子,試圖離開。
“等等!”江戶川柯南拽住了對方,開始比劃, “剛才,剛才我玩偵探游戲的事情,六道君不要跟別人說啊!”
“kufufufu,”有着雙色異瞳的男孩看起來像是很單純不解地看回來,疑惑, “為什麽你不和少年偵探團的大家一起玩偵探游戲嗎”
這個偵探游戲是這個意思嗎
因為對方的外表實在很具有蠱惑性,就是思路清明的江戶川柯南,也不由得遲疑了下。
如果是小孩子嘴裏的偵探游戲,那他作為一個已經足足十七歲的大人,怎麽也是能忽悠過去的。
但與此同時直覺卻覺得什麽地方不對勁,或許是因為這位小朋友異常親近以至于讓人覺得虛假的态度,或許是因為對方偶爾透露出的與外表不符的某種違和感,亦或者是因為對方實在過于奇怪的發型,總之,事情不太對勁。
在江戶川柯南選擇是否要繼續敷衍之時,對面先笑了起來。
還是十分怪異的笑聲,甚至于江戶川柯南看見對方原本就十分奇異的異色瞳中紅色的那只,似乎都閃爍出了數字。
江戶川柯南:
等等這個感覺!
他抓住了腦海中一閃而過的靈感,一把抓住六道骸。
“六道君,六道君是‘那邊’的人吧。”
孩童身形的少年偵探說的十分篤定。
靈感來自于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數字,原本異色瞳就十分罕見,更不用說六道骸的這兩個顏色幾乎沒有關系,但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可是眼睛裏出現數字這種事情,不是六道骸的眼睛出了問題,那就是他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
雖然天天帶着阿笠博士給弄的平光眼鏡,但江戶川柯南可是視力2.0的人才,怎麽也不覺得是自己的問題。
既然眼睛沒有問題,那就得往別的方向去思考了。
如果是以前,江戶川柯南或許會用科學的目光去看待這件事情,用科學找到合适的解釋,但他現在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江戶川柯南,他是涉足過咒術界的江戶川·鈕钴祿·柯南了!
因此不過瞬息,江戶川柯南就想到了另一個世界。
六道骸沒想到小偵探這麽快就看了出來。
鳳梨葉子搖了搖,腦海中想到在自己哪邊世界也有個多智近妖的偵探,是彭格列帶來世界融合後才接觸到的,叫做江戶川亂步,一個雖然能看穿許多事情但說話實在讨厭的小鬼。
想到兩個小鬼甚至都姓江戶川,指不定在某種意義上是一家人,六道骸就非常順利地接受了自己的來歷被看穿的事情。
“kufufufu,不愧是江戶川。”他意味深長, “怎麽,看出我是那邊世界的之後,你要趕走我嗎”
這話說的實在離譜。
江戶川柯南扯了扯嘴角,心想自己在“新朋友”眼中竟然還是個兇神惡煞的貨。
他搖了搖頭。
“不,”識別出了對方的來歷,想到組織還在費心費力派人潛入咒術界,也就說明面前的男孩至少和組織沒什麽關系,江戶川柯南就不着痕跡地呼出了一口氣, “只是沒想到這麽小的孩子竟然也和那邊有關系……等等,你不會不長現在這樣吧=口=!”
他他他他記得之前五條老師閑來無事帶他去吃甜品的時候就說到過,咒術界有的家夥看起來雖然是年輕人,但依靠換血或者換身體再或者換腦子之類的手段,實際上的本體卻是不知道活了多少年的壞家夥。
【 “沒準有從千年前一直蟄伏到現在的老妖怪也說不定。”
一面說着這樣可怕的話,一面用勺子咬了坨淋了許多草莓醬的芭菲塞進嘴裏,配合着兇殘的話題,連甜膩的草莓醬也在這時候變得微妙而可怕。】
這樣一想,江戶川柯南就警惕了起來。
但更令人警惕的,是六道骸竟然沒有否認!!
江戶川柯南愣了一下,就意識到了這點,整個人都炸了毛,恨不得立刻往後跳個十步,離這個不知道到底幾千歲的家夥遠點。
六道骸笑了起來。
“那不重要,”他難得溫聲, “肉體不過是轉瞬即逝東西……說起來柯南君,你認為是靈魂先存在,還是肉體先存在呢”
欸
總覺得類似的問題,他在什麽地方聽過。
江戶川柯南瞬間陷入沉思,甚至連六道骸是什麽時候離開的都不知曉,等到再擡起頭面前也沒了對方的蹤跡,就只記得在自己喃喃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對方發出的似有若無的笑聲,和留下的模糊不清的話語。
于是追尋着最後的話語,他找到了沢田綱吉。
沢田綱吉:……
他就知道不應該把六道骸給放出去。
但低下頭就是小偵探目光灼灼的模樣,在告訴他嗨呀那家夥不僅不是這邊的人他還是個鯊人如麻剛越獄沒兩年的可怕通緝犯和回答人類到底是先有肉體還是先有靈魂的哲學問題之間,向來學習苦手的教父先生……義無反顧地選擇了後一項。
“大概還是靈魂吧。”無視了小偵探哀怨的眼神,沢田綱吉回想起逃到平行世界去的尤尼和白蘭,有理有據地回答, “不過肉體也很重要,如果說靈魂是自在的可以穿梭時空的話,那麽肉體就是将某人留在某個時空的錨點。”
他比劃了下,有點抽象,但是相信小偵探能夠看懂。
眼睜睜看着話題被帶偏的江戶川柯南:……
他試圖讓話題扭回去,但是話到了嘴邊,不知怎麽的,卻轉了個彎。
“那如果靈魂和肉體分開在不同的兩個世界呢那怎麽辦”
這可是個好問題。
可是除了尤尼和白蘭之流,誰的靈魂和肉體分開之後還能存活呢
沢田綱吉唔了一聲,倒是很認真地回答小孩的問題。
“或許需要通過一些儀式吧。”他努力思索道, “像是請神上身啊之類的,就是差不多的儀式吧。”
江戶川柯南:……
“不我覺得不是,”他吐槽, “這麽說降神的儀式也是了,不對這都超越人類的範疇了吧。”
哈,哈哈。
确實是這樣沒錯。
不過這麽一說,其實沢田綱吉自己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盤星教做的就是降神的儀式。
但這種事情就不足為外人道,他咳了聲,趕緊轉移話題。
好在江戶川柯南雖然也接受了咒術界的存在,但本質上還是頗有子不語怪力亂神的想法的,飛快地配合着轉移了話題,順口又問到了沢田綱吉前些日問灰原哀的實驗室起來。
“那家夥說跟你說過了,”他道, “然後呢,你去看過了嗎”
分明已經慢慢将對方劃進敵人的陣營,但無論是對方知道自己的身份卻沒告訴其他人還是灰原與五條對沢田綱吉的親近态度,都讓江戶川柯南難以将他看做真正的敵人……就算是對方在自己眼中的形象愈發可怕也沒辦法。
因此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他甚至都是有些自暴自棄了的。
沢田綱吉也沒想到江戶川柯南會問這個問題。
但是想到對方的性格,似乎也無可厚非。
教父先生很沒形象地蹲在小偵探身邊,哀哀地嘆了口氣。
“去倒是去過了,但是沒什麽結果。”他頭禿道, “已經很久沒有人使用過,實驗的痕跡倒是有,但是我一個非專業人員進去,也看不出什麽。”
确實很頭禿了。
江戶川柯南跟着點了點頭,捏着下巴準備一起思索,剛提出兩個問題,突然反應過來。
等等灰原不是這兩天才告訴他那個地方在什麽地方嗎這家夥怎麽就找到實驗室還搜過一遍了
江戶川忍了忍,又忍了忍,才沒把這個失禮的問題問出來。
但他的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一瞬間的巧思。
六道骸是今天出現的。
而按照時間來說,沢田綱吉多半是昨天去的實驗室。
在沢田綱吉去了實驗室之後出現了六道骸這麽個看起來絕非普通人的存在,因為當了偵探而見過無數黑暗事跡的小偵探心中就忍不住一凜。
但看着沢田綱吉,江戶川柯南怎麽也沒能問出來。
只是心事重重地回到少年偵探團那邊,看見了認認真真和小孩子們一起看假面超人的鳳梨頭,看着對方似乎看得漫不經心的模樣,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六道君……六道君你是,是沢田哥哥從實驗室帶回來的嗎”
……
……
獄寺隼人睜開眼看見的是實驗室。
下墜的感覺并不好受,尤其是他還得控制着自己抵抗跳起來的沖動,就更加難捱。
但一切要是為了十代目,就都可以忍耐。
在下墜中四周的景色為之一變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賭成功了。
也就是說,睜開眼睛,很有可能就能看見十代目。
這個想法只是剛剛出來,獄寺隼人就無比欣喜。
甚至于想到先他一步來這邊的藍波或許已經在十代目懷裏呼呼大睡,都不覺得嫉妒。
和與藍波在一起時的吵吵鬧鬧不同,幾乎是整個家族中除了他的十代目之外,與這個弟弟相處最多的獄寺隼人,對于藍波其實多的是縱容,只是他們家十代目在面對潑皮小牛的時候實在是面慈心軟,因此作為十代目左右手的他獄寺隼人,自然而然就得當這個惡人。
獄寺隼人對此沒什麽感覺,反正他原本在許多人心中也是兇神惡煞的模樣,多這麽一個藍波也沒什麽。
可還是十代目。
他們家的十代目,會抱着尚且不知事的藍波,一點一點揉碎了給對方講他為什麽這麽做,講獄寺雖然看起來兇了一點,但實際上卻是很喜歡藍波的,十分努力地想讓他們關系“變好”。
柔軟又溫柔,強大而明亮,擋在所有人面前的悲憫的神明。
獄寺隼人睜開眼。
面前是荒蕪的什麽東西的大門,他轉過身,身後是一片荒漠,風沙在月光下閃爍着令人膽寒的白光。
再回過頭,進入那扇不詳的大門,看見的便是毫無遮攔的實驗室。
這建築從外觀來看,約莫是什麽工廠,伫立在這個似乎是半山腰的地方。
只是工廠經人改造,內部卻全然不像是外表那樣簡單,只一進入,便聞到了濃烈的福爾馬林的味道。
被灰塵嗆了兩聲,他才看清內部的陳列。
那是一排排的罐頭,毫不掩飾,每個都散發着盈盈綠光,令人從心底感到不詳。
這樣的地方,不應該是沒人的。
獄寺隼人提高警惕,向着罐頭內部走去。
穿過死物,他找到了電梯,向下有四層,他猶豫了下,從B1開始探查,還掃蕩了件白大褂挂在身上。
所幸是的這裏并沒有人員行動的痕跡,只是下面是依舊是實驗室,每層都有一個大的房間,陳列着充滿福爾馬林味道的罐頭。
可這些罐頭中卻沒東西,什麽都沒有,卻也讓人由衷感到心悸。
他來到最後一個大房間。
這裏也沒人,依舊是罐頭,但卻有一臺儀器,不是科研實驗用的,卻像是留影的。
獄寺隼人撥動儀器,那拳頭大小的東西便投影出了內裏儲存的東西。
那也是一個罐頭的影像。
與這個房間最大的那個罐頭重合,在重疊後內容物更加立體,卻讓獄寺隼人差點拿不穩手裏的東西。
原因無他,因為那投影中,出現的實在是一個他永生難忘的人。
是他溫柔的,強大的,無所不能的首領。
脆弱得像是一只死去的蝴蝶,沉沒在福爾馬林味道的死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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