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你來了
你來了
如果有一天,你的親人陷于危難之中,國家領土完整面臨被侵犯,你的未來同樣也會變成一片茫然。
春華滋養,邊疆地域卻是幹涸一片。沙漠仿佛快要變成一道天塹,将兩個地方長久地分離,無法到達。
沈初水面色沉靜,一只手拿着皮革水袋,拖着下巴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從程灣到塔目——戰争第一線,只有三條路徑,一條路徑,需要的時長是三十五天,因為繞的彎子格外大,但是非常安全,沿途都是比較大的城鎮。一條路徑,需要的時長是十天,但是山路坎坷,馬車行走諸多不便。最危險最直接有效的一條路,就是從沙漠穿過去,運氣好+無麻煩事,一天半就可以到達,運氣不好,可能就出不來了。
車夫忙着趕路,望見前方揚起的塵土,回過頭預備告知一聲,看到沈初水沉靜的樣子,一下子話卡在了嗓子眼,說不出來了。
沙漠的陽光,沾染了獨特的暈黃。現在落在沈初水的臉上,簡直就是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
車夫是個粗人,被震了震之後,心裏直想罵娘,真它奶奶的,世界上居然有人穿着那麽破舊的衣服,還能美成這麽個樣子,他娘的莫非是妖精吧!
“看什麽呢”丁穎注意到車夫的眼光,嬌喝一聲。
車夫“啊”了聲反應過來,目光挪到丁穎身上,很快也轉過頭去。娘的,這個女的也長得漂亮,比鎮子裏面那個馬老爺的姑娘還要漂亮十倍。他不會點子這麽差,跟旁邊攤子上那個說書的老頭說的一樣,碰到兩個狐妖吧娘的,早知道能遇到這等好事,他就該臨行前去賭坊裏頭買上一注,死也做個富貴鬼!
“快下來!”沈初水喊了一聲,拉着丁穎躍下車,躲在車底下。
車夫茫然地看過去,再回頭,就被噴了一臉黃沙。
噢!可恨的沙塵暴!
車夫手慌腳亂跳下了車,狼狽地躲下車下面。
這是一種特制的車,有兩層隔板,就是防止臨時遇到沙塵暴可以直接拉下來,就能躲過去的。他剛才本來想提點沈初水,跟她說一聲,怎麽這人眼睛那麽尖,無師自通啊!
丁穎笑了聲,指着車夫對沈初水說: “你瞧瞧,他身上到處都是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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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初水淡淡看了一眼: “身為車夫,常走這條路的,連沙塵暴來了都不自知,落到這個地步,也算是便宜了他去了。”
車夫傷自尊地扭過脖子,摳着身上的沙子,難過極了。娘的,不就是有兩個臭錢嗎,至于架麽大這子嗎果然妖精都不是什麽好東西,忒傷人了。
這次遇到的只是一個小型的沙塵暴,約莫一刻鐘左右就過去了。沈初水拉上隔板,走了出來。淡定地抽下車板上的布,抖了抖,重新放回去,坐好: “快點趕路,否則一個銅子兒都沒有。”
車夫認命的使勁扯了扯缰繩,傲嬌的駱駝噴了個響鼻,似是冷哼一聲,擡起前蹄就猛地往前走。
車夫:……垂淚。
一路算是暢通,直到天色黑了都沒有沙塵暴再次來襲。
沈初水沉默望天,心中默默推算着來龍去脈。
到底是誰在背後推動着這一切那個人的目的是什麽為什麽要攔截她她明明只是一名再普通不過的人,金手指又不可能被發現,捉了她的目的何在還有,一個最大的疑問是,為什麽在捉了她的同時,将幾個剩餘在府裏的姨娘也一起抓了過來然後,又為什麽沒有将和她一起被抓的虞氏也弄到山洞裏面呢
這一切看起來并無什麽關聯,可是如果沒有關聯,也不可能緊密聯系在一起。所以她要找的,就是那條暗線。
暗線……會是什麽呢
沙漠的夜晚寂靜,無風,甚至可以看清楚天上的一輪圓月。
等等……
圓月
“今天是幾號”沈初水問道。
車夫張口即來: “十六號啊。”
話一說出,沈初水和丁穎的臉色都變了。十六號她們入宮那天,分明是三號!竟然被劫走了十三天了!難道人暈倒了不消耗能量會死得慢怎麽可能!除非……在她們暈倒之後給她們吃了什麽東西。否則背後那個人真的想讓她們死的話,直接扔在那裏,哪裏需要十三天十天就死得透透的了!
悚然環顧四周,圓月漫下華紗,給沙漠塗上一層神秘的色彩,周圍……并沒有感覺到有人存在。
不,這樣更危險。
因為金手指只能探測到相對而言比較強烈一點的情緒,如果來的人都是高手,極其巧妙地隐藏了氣息,兼之冷心冷情沒有情緒,那金手指……是勘測不到的。只有當他們離得很近很近的時候,才能察覺到危機。那個時候,已經晚了!
怎麽辦
沈初水眼裏透出淩厲的光芒,丁穎覺得震懾,自覺縮到一邊,心裏也強烈的不安起來,難道……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走慢點,我想睡了。”過了一會兒,沈初水忽然道。
車夫答了聲“是”,便放松了缰繩,駱駝感受不到壓力,很随意地走起步來。
夜色朦胧,車夫也有些困了,随手搭了件衣服在身上,只見銀光一閃,兩錠銀子落了下來。連忙回頭看過去,一層薄被下依稀有兩塊鼓起的地方,不由憨厚一笑。這兩個女的還聽夠意思的,睡覺之前也不忘記把雇傭他的錢給他,嘿嘿,當初說好的是一錠銀子,多賺了一錠,心情格外開朗啊。
“初水,我們為什麽半途下來啊”見車夫的背影不見了,丁穎才小聲問道。
沈初水閉眼了一會兒,睜眼道: “沒事了。”
她們是在一座很小的小沙丘的地方下來的,兩個人身形都很嬌小,很方便藏在這裏。沈初水刨了刨,沙很松散,輕而易舉刨出一個坑。沈初水想也沒想就鑽進去,往自己身上蓋沙,聲音平和: “不想死就跟我一樣。”
“哦哦哦!”本來有一肚子問題要問的丁穎立刻乖了,學着沈初水的樣子往身上蓋沙,終于兩個人都埋進了沙裏,只露出一張臉,因為地方隐匿,從外面也完全看不出來。
沈初水繼續安靜地看着,丁穎覺得莫名,但是不敢問,困意漸漸湧上來,打了個呵欠,就此睡了過去。
大概過了很久很久,圓月散發的光芒愈發地亮堂,整片沙地就像是遍布了細密的黃金,不曉得多麽壯闊美麗。
忽然響起了駝鈴——
“鈴鈴鈴,鈴鈴鈴……”
聲音有些急促,聽起來應該是一只在跑的駱駝。那身影近了些,沈初水才發現,是鐘夫人!她騎着一個單峰駱駝,奮力驅趕着它,希望它能跑得再快一點,早點穿越這片沙漠。
駱駝分為單峰雙峰,單峰的比較高大,也比較活躍,速度快于雙峰,一向都是用來載人或者是運輸什麽緊急的貨物。雙峰的腿短,安全,但是一般來說速度都比較慢,因為它不會跑。
她怎麽會在這裏
這個念頭完沒還,一陣危機感就湧上心頭。不好,鐘夫人有危險!
果然有危險!
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兩個穿着夜行衣的人,使着輕功正飛快地朝鐘夫人的方向而去。鐘夫人也注意到了,更加努力地驅趕着駱駝,可是駱駝再能跑,又能有什麽速度鐘夫人幹脆滑下駱駝,瘋一般的往前跑。這樣一來,優劣仍很明顯,鐘夫人雖然嫁給一個武官,自己并不會什麽輕功,體力也沒有異于常人,這樣跑了一段路,就已經氣喘籲籲了。
托月光的福,沈初水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鐘夫人臉上的堅毅。
這種表情……
讓她忽然想起上輩子,她媽媽被爸爸和小三連連逼迫的時候,冷笑着将最後的財産扔出去的樣子。那是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然,那是對于過去毫無留戀的割舍。在臨走的時候,她媽媽走到小三的面前,用盡力氣給了她一耳光,那迅速,那力道,讓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臉就腫得無比高了。
後來她媽媽說什麽來着
人只有到最絕望的時候,才能激發出最極致的潛能。
任是誰能想得到,那個溫柔賢淑的女子,會這樣強悍地一擊,挽回自己僅剩的尊嚴
鐘夫人此刻也是爆發了潛能,一個從未跑過路的宅院女子,瘋一般的往前跑,竟然一時半會兒沒讓兩個會武功的男人給追上。那兩個男人估計也覺得超出了事情的預料,相視一眼,眼裏閃過一道狠光,使了很大的力氣,眼看着下一刻就要把鐘夫人抓到手了。
眼睛忽然一疼,不知哪裏扔出來的沙子,進了眼,迷住了視線。
其中一個男人根本沒有反應過來,就被一把匕首插-進了胸膛。另一個男人揉了兩下眼睛,見月光下,一個絕色女子手拿一柄匕首,插-進了同伴的胸膛。鮮血噴了些在她的臉上,那樣妖冶可怕。她的眼神無比淩厲,嘴邊偏又含了一絲帶有嘲諷的笑容,讓他心裏莫名受辱,使了輕功,向前一躍,兩只手都往她的手上來,想要奪過匕首。
那女子根本就不躲閃,只冷眼看着,他心中警鈴一響,遲疑着放滿了步子。
下一刻,居然又是兩把沙子噴到臉上。男人憤怒地轉過頭,只見一個女子身體半掩在沙裏,有些哆哆嗦嗦看着他。心知這個人更好欺負,上前,拽起她的頭發,惡狠狠一扯,女子吃痛的尖叫起來,眼淚滑落,仍然不忘記往他臉上扔沙子。男人扣住她的雙手,還沒用力,只覺得下-身某老二劇烈一痛,那名絕色女子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他後面,冷笑着又是飛起一腳,專往他老二處踢。踢得又狠又準,他痛得眼淚都快掉出來,強撐着力氣要發作,又是劇烈一痛,前面那個被扣住雙手的女子也學着後面那個人,使勁踢了一腳。
前後夾擊是什麽感覺
男人打了個滾,倒在了地上。
丁穎害怕得腿一軟,跪在地上。
鐘夫人回過頭,輕松了許多,還沒走兩步,只見銀光一閃——
沈初水手上那把已經沾滿了鮮血的匕首,再一次無比精準地,插-進男人的胸膛。
沙漠斷斷續續吹了些風,卻是一片安靜。
男人喉間噴了一口血,就徹底咽了氣。
沈初水覺得手腕也是一軟,看了兩人一眼,踹了口氣: “他們不死,我們就會死。”
“我……知道。”鐘夫人很快反應了過來,心有餘悸說道, “謝謝……如果不是你,我已經死了。”
“你應該感謝我。可是如果我不救你,殺了你之後,他們也能發現我們兩個人的藏身之所,到時候被動應戰,勝算太過微弱,還不如出奇制勝,所以不是為了你。”沈初水說完,看了丁穎一眼, “怕我了”
丁穎搖搖頭,咽了口口水: “好,好崇拜你……”
她雖向往相夫教子的平凡生活,但打小兒就有些英雄情結,這也是她為什麽幹脆地答應嫁入王府,并且一點也不在意王爺寵不寵她的原因。她的夫君是一個英雄,這就足夠她圓夢了。
沈初水忍不住笑了笑,很快又面色如常: “完沒還,今天,或者明天,還會有人來。”
剩餘兩個面色一白,再來人的話,可就真的不好對付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沈初水倒淡定了, “先把這兩個人埋了再說。”
埋兩個人之前,搜了搜身,并沒有找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可見這兩個人有一定的謹慎心理,并且非常自信可以憑己之力可以輕而易舉擒獲鐘夫人,連什麽聯絡其他小夥伴的煙花彈之類的東西都沒有。埋好兩個人,沈初水才擡頭看了鐘夫人一眼: “說說吧。”
鐘夫人沉默了一會兒,擡起頭來時,雙眼已經凝聚了瑩瑩淚光。
沈初水巋然不動望着她。
“他……死得并不尋常……”哽咽起來。
丁穎一臉茫然。
沈初水聽懂了,這個“他”,想必就是讓鐘夫人肝腸寸斷的那個人——她的夫君吧!
“本來我就不相信他會這樣死,他是副将,但是不會每場仗都親身去打。而且他答應過我,是戰死的,就會讓他的同鄉給我送一塊玉佩來。如果不是,那就是一封和離書。這兩樣東西,是不可能遭受到任何攔截的。不知道的,只會以為他是因為愛我,想要我在他死後,還能名正言順找一個依靠,來度過下半生。可是只有我,知道這兩件東西到底有什麽真正的含義。”
“……前幾天,我收到的,既不是玉佩,也不是和離書,而是一封,最最平常不過的家信。只是外面的信封上,寫着和離書三個字。”
“他沒死,他肯定沒死。就算是死了,這件事也必有隐情!我一定要去找他,一定要将這件事告訴大将軍!可是我剛出京城沒多久,就總是被人暗地裏下手腳。我做過很多僞裝,也吃了很多苦,好不容易才到了離他這麽近的地方,也是第一次這麽真實地快要接觸到死亡……謝謝你,王妃,若不是,我只怕再也不可能見到他了……”
鐘夫人說着,咬着下唇,努力忍着眼淚, “這輩子,只要我活着,你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我一定……義不容辭!”
沈初水點頭,幹脆答應: “好啊。”
鐘夫人這樣的女子,是值得尊敬和平等對待的。
******
天際間劃開一道白,仿佛開光一般,在寂靜黑暗無邊的茫茫沙漠,劃開一道口子,點亮整個世界。
這是沙漠空氣一天中最濕潤的時刻,清新,自然。
三個人醒來,推開身上蓋着的沙,都決定按兵不動。
糧食……沒有!
但是,水還是有的!
沈初水擰開皮囊水袋,喝了一口。
丁穎也大方的将自己的水袋遞給鐘夫人: “喏,算是給你肚子裏面那一位。”
鐘夫人一直護着肚子,她才知道原來裏面還住了一個人。在懷胎幾個月還能堅持着與惡勢力做抗争的精神,深深的感染了丁穎,她覺得自己再一次漲了見識,也很樂意,大方的把自己的東西與之分享。鐘夫人也沒虛與委蛇,接過來,喝了好幾口,才遞還給丁穎道: “謝謝你,丁姑娘。”
這個稱呼明顯取悅了丁穎,她咧嘴一笑,喜悅地望了沈初水一眼。
沈初水點點頭,神色一肅,她感受到了,有人來了。
“準備。”
鐘夫人雙拳握滿了砂礫,丁穎也緊張地拿着匕首,沈初水用砂礫洗了兩遍匕首,盯着一個方向,感受到那裏的人越來越近。這一回,是十個人。沈初水精準地感受到了,也淡定地将結果告訴了兩個小夥伴,兩個人臉色頓時變得無比難看。丁穎劇烈地哆嗦起來,連匕首也握不穩。
“不拼,就是死。”
沈初水淡然說完,正要起身,忽然,又是一怔。
又來了一撥人!
從相反的方向,只有三個人,是誰
這麽一晃神的工夫,這邊的十個人已經發現了沈初水,一致往這裏來。感受到他們身上傳來的殺氣,沈初水眼神一冷,身形一晃,躲到了沙丘後面。鐘夫人屏息,看到第一個人冒頭,就将一塊布上兜滿的沙子一股腦揮過去。黃沙淅瀝瀝漫開,第一個人身形一阻,後面那個人就沖了上來。
鐘夫人如法炮制,可是并沒有攔住……
這十個人明顯比昨天的要上一個檔次,看到第一個人因為什麽原因受阻,後面的立刻就想出了招,只擋了下眼睛,這沙子的攻勢就對他半點用了沒有了。沈初水擰眉,看準他遮眼的那一瞬機會,猛刺他的心髒。刺到了,卻沒來得及深入就被反抗,沈初水神經緊繃,手上動作沒停,一腳踹向他的下-身,卻被後面的人攔住。
狠狠地甩了出去……
沈初水咳出一口沙子,只見就這麽一小會的工夫,丁穎和鐘夫人都被制服了。
“這個女的最有意思,留給兄弟幾個玩。”其中一個人啞聲笑着指着沈初水道, “以卵擊石,簡直找死!”
找死嗎
既然要死,那為什麽不盡自己的力量,讓敵人也受點挫折
沈初水綿軟倒在地上,看起來像是完全沒了力氣,只眼神充滿不忿。就是這樣的場景,都美得不可思議,那十個男人從未見過這樣的美人美景,見此往前走了幾步,到沈初水跟前,擡起她的下巴,輕佻道: “還敢不服可惜這樣的美人,就落在咱們兄弟幾個人手中,啧啧,一會兒可就得辛苦你做體力活了……”
美麗的雙眼聚起大霧,仿佛是無聲的訴說。
那男人心神一動,就欲當場輕薄。
就是這個時刻!
沈初水一把抓住匕首,快準狠地插-入他的心髒,不僅僅插-了進去,還使勁往下按,嬌小的身軀坐在男人身上,才這麽一眨眼的功夫,這個男人就死得一點氣也沒有了。
剩下的幾個人看得目瞠口呆,更多的是受到挑釁的刺激感和失去弟兄的憤怒感。
除了看着鐘夫人和丁穎的,其餘一齊沖上來,沒兩下子就制服了沈初水,最當頭的那一個男人,狠狠給了沈初水一耳光,打得她眼冒金星,鼻子裏滴出血來,尤嫌不夠,舉起手又是一巴掌。
這一回,他的手停在半空中,就下不來了。
因為一支利箭,精準地,刺穿了他的胸口。
毫無讨價餘地要了他的命。
剩下幾個人騷動起來,怒眼看去,只見蒼茫沙漠中,一道颀長的身影飛了過來。他背着一把弓箭,搭箭,射出,只是一瞬間的工夫,可卻偏偏那樣精準,五箭齊發,五個人倒地而亡。
意識到了對方的可怕性,幾個人撒腿就跑。
那個人并沒有去追,一把撈起地上的沈初水,大掌覆蓋在她的臉上,有些心疼道: “初水,你怎麽樣了”
沈初水覺得這一幕十分戲劇化,這尼瑪不是最俗套的英雄救美嗎可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有朝一日,她的英雄,竟然是這個人。為什麽她已經……那樣冷漠對待他,讓他不斷地失望。而且,他不應該讨厭自己嗎故事的開頭,兩個人那樣仇視,視對方為生命裏的一場劫難。直到這個時刻,這一幕的出現,除了讓她有些意外之外,還有些莫名的……安心。
是了,确實應該是他了。
秦慕則看沈初水閉了閉眼,很是擔心: “怎麽樣是不是剛才那個人下手太重你……你要不要緊”
“王爺,你來了。”沈初水意外地平和。
秦慕則深呼吸一口氣,喉間莫名有些哽咽: “是的,我來了,但是來晚了。”
“不晚。”沈初水道, “這個時機……剛剛好。”
不早不晚,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你來了,就夠了。
******
剩下的那些人,自然也被處決了,秦慕則只留下了一個活口,并且當着他的面,将剩下的幾個人一一斬殺。
忠乙跪在沈初水面前請罪: “是屬下隐瞞了實情,沒有告訴王爺,累王妃受罪,屬下心中不安,懇請王妃責罰。”
沈初水沉默。
此時,遠遠落在後面的第三個人才趕了過來,氣喘籲籲,指着沈初水說: “對,就,就,就,就是她!”剛說完,看到滿地的屍體,悚然,立刻閉嘴。
原來,是那個車夫一覺醒來,發現已經快要出沙漠了,準備叫醒車上的兩個人,誰知怎麽叫都沒反應,奇怪得很,于是就拉開了被子,只見下面空無一人,只有一車的沙子。頓時就被吓到了,很害怕是在他睡着的時候,那兩個人出的事,幸好他記得這兩個人是想要去軍營,連忙跑到軍營,好巧不巧,遇到了秦慕則帶兵操練,聽了車夫對于兩個人外貌的描述,秦慕則就懷疑那兩個人之一是沈初水,可是為什麽她會出現在沙漠裏叫來忠乙一問,忠乙瞞不過去了,只好坦誠,原來沈初水已經失蹤了一段時間了。
秦慕則勃然大怒,生怕沈初水出了什麽事,立刻将操練的事情轉交了其他人,使輕功來了沙漠。然後,就是剛才的事情了。
“你沒有錯。”沈初水開口,道了句, “不用請罪了。”
忠乙的心思,難道她不能理解嗎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人有義務全心全意關注一個人。
她沈初水已經足夠幸運,擁有家人,擁有忠仆,實在不能奢望每一個人都能将她的安危視之于生命。
而現在,她知道,除了家人和忠仆之外,還有一個人,将她的生命看得無比重要,那就足夠了,已經足夠珍貴了,還有什麽好奢求的呢
“我想睡覺。”沈初水擡頭,一雙眸子望着他,語氣似有些撒嬌。
秦慕則只覺得驚喜,寵溺道: “好。”
你要什麽,我都給你,因為你無比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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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覺,好長。
沈初水夢到了許多場景,似真似幻,有前世,也有今生。
好像兩世為人都是一場夢,她活在夢中,經歷了那樣多,常人都不可能經歷過的事情。
不知道這些可不可能是一個玩笑
或者莊周夢蝶,亦是蝶夢莊周。
她在夢中,夢也以她為中心展開。
再次睜開眼,陽光并不足夠刺眼,舒适的光度,舒服的溫度。沈初水從床上爬起來,只一動,就發現床邊趴着一個人。她從來沒有發現,他的側臉這樣好看,有棱有角,線條感十足。
行軍的人,敏銳感非同一般。
秦慕則醒來,望着她,大掌撫上她的額頭,松了口氣: “終于退燒了。”
沈初水有些恍惚: “我發燒了嗎”
“嗯,溫度那樣高,險些吓壞我了。”秦慕則自然地說道, “定是在沙漠上露宿,吹了風,後來又受了驚導致的。以後你可要小心一點,不要離我太遠了……”
沈初水凝視着秦慕則,忽然莞爾一笑: “秦慕則,我發現你很悶騷。”
“啊”秦慕則沒有聽懂。
沈初水抿嘴笑了笑: “意思就是說……原來你……這麽喜歡我啊……”
秦慕則輕咳了幾聲,臉色有些發紅,但是也知道,這樣的話從沈初水嘴裏說出來,是個什麽意思她從來對于感情的事情避而不談,如今竟然會在這種事情上打趣,可見……她,認可他了。
“餓了嗎軍營裏沒有什麽好東西,食物都很粗糙,你将就着吃些吧。”
“嗯。”
秦慕則一拍手,立刻就有人端了盤子進來。果然很簡單,三個馍馍,一碗清粥,一碟鹹菜。不是不懂得軍營有多苦,看到這些,沈初水相信,這一定是軍營裏最好的待遇了。慢慢吃下去,竟然……有張大媽飯菜的味道……
“這是王爺親自做的。”端盤子的小兵忍不住說了句,他從來沒有想到戰場上振臂一呼應者雲集的王爺,竟然私底下是個會洗手作羹湯給妻子吃的居家必備好男人,實在是開了眼界,忍不住多嘴, “王妃真是有福氣。”
下一刻就被害羞了的王爺踢出了帳篷……
“咳,就是在王府的時候,閑着沒事,随便學了點。”秦慕則解釋道。
沈初水低頭: “嗯。”
吃得幹幹淨淨,用行動直接明了表達了喜歡, “很好吃。”
王爺得瑟了,一臉求表揚。
沈初水忍了忍笑,掃興問道: “那些人的背景查出來了嗎為什麽要對我們幾個人動手我總覺得這件事不簡單。還有,上一次你失蹤的事情是怎麽回事你要好好查一查,這件事沒有完,後面肯定還有事情要發生。”
秦慕則臉色也肅然起來: “你放心,我會好好追查此事的。”
臨出帳篷,還是有些留戀不舍,婆媽交待着: “一定要蓋好被子,一會兒我會讓人送藥過來,你且都喝了,不要嫌棄苦,我讓人再多做一碗甜湯給你,你喝完藥了再喝,就不會難受了。”
沈初水還真沒想到,渣王爺賣起萌耍起寶來,竟也這麽……可愛。
“過來。”沈初水道, “我還有話講。”
秦慕則立刻轉身小跑過來,俯身認真聽着: “你說。”
一個輕柔的吻落在額頭上,如一片羽毛輕輕撫摸過。
“謝謝你。”
秦慕則心尖一顫,周身上下仿佛被閃電擊中,劈裏啪啦,簡直就快要自燃起來。一直到出帳篷,臉色都有些潮紅,又仿佛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模樣,活像是一個剛剛嘗到糖的滋味的小孩子,高興得就差在臉上挂個牌子——爺很高興!
唔,春天來了的王爺。
******
“她來了”
一個溫柔的女聲響起,優雅而有內涵,一聲輕笑, “真有意思。”
“姑娘,你要不要去制造一次偶遇那個王妃長什麽樣我是沒見過,但是姑娘你的美貌可不是凡人能比的,那個王爺以前那樣喜歡姑娘,現在必然也沒有忘記,不如咱們……”一個輕快的女聲這樣道。
“不。”
那個女子低着頭,露出好看颀長的脖頸,臉蛋光滑白潔,眉眼溫婉,周身吐露出華麗優雅的氣質, “讓他們多待一會兒吧,想必有情人分離的場合,那個人……更喜歡見。”
“怎麽會呢王爺喜歡的分明是姑娘你啊!”那丫鬟分辨道, “我們的探子上次不是來說了,那個王妃還是個處子之身,若是王爺喜歡她,怎麽可能……不那啥啊”
優雅女子動作一滞,緩緩咬斷針上那根金絲,将繡品端起來賞玩一番,漫不經心道: “哦那他要喜歡我,怎麽沒有跟我行那事呢”
“這……”丫鬟語塞,有些無理地辯解, “反正不論怎麽樣,王爺心裏頭肯定給姑娘留了一塊好地兒!姑娘你且放心,等你出馬,肯定能夠馬到成功!”
優雅女子穿了另外一根線,慢慢繡着,唇邊至始至終都挂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極輕極淡地說: “呵……”
******
“這次出門,一定要注意安全,時常給家裏面來信!唉,這樣一去,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兒能夠回來!”唐氏眼中含淚,整理着沈初陵的行李,忍不住哽咽道, “我這一生向來順暢,沒想到臨到了晚年,子女都不能承歡膝下……”
沈初陵心裏也難受極了,跪下來“砰砰砰”磕了三個響頭: “娘,是兒子不孝!兒子會盡早幫助前線打勝仗,将古蒙賊子趕出境內,娘,你一定要等我回來!”
唐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眼淚卻怎麽也幹不了,只哽咽道: “等什麽……我都一大把年紀了,指不定什麽時候就去了……”說着說着,又次劇烈咳嗽起來。
“娘,你身子怎麽還沒見好”沈初陵上前關切問道,遞了一塊新帕子上去。
唐氏捂着嘴咳了好一會兒,看了看帕子,眼神有些黯然地收了起來,嘆息道: “左不過就是這麽回事,你也不要擔心家裏了,有醫女在,你爹在,還有文婷給我解悶兒,我不會有什麽事的。就是你妹妹上次進了宮,不知道受了什麽驚,病在王府這麽久都沒好,也沒個人給我傳話兒,我這心裏頭啊,擔心得很!”
“老太太,您不用擔心,王妃身份尊貴,又有您的福氣保佑着,不會有什麽事兒的,昨兒她那個叫碧雲的丫頭還給奴婢傳了信兒,說王妃的病見好了,只是現在還不能吹風,得仔細着,等全好了,才能來看老太太呢。”文婷笑着遞給唐氏一碗藥, “您呀,還是先養好了身子再說,藥都快涼了,您再不喝,奴婢還是會去告訴醫女,給您開一劑苦方子,看您難受不”
唐氏拿着藥碗,苦笑着: “你這丫頭,嘴真厲害。”
閉了閉眼,掩飾眼裏一閃而過的光芒,仰頭喝了,又次劇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我可算是喝完了,你滿意了”
“老太太這是說什麽話,奴婢也是為着老太太的身子着想。”文婷掩嘴笑了笑,囑咐下面人收好了藥碗,拿了兩顆甜棗喂給唐氏吃了,笑着說, “老太太您可是有後福的,前兒聖上不是傳了旨意,等少爺打了勝仗回來,立即就為他和靈犀帝姬親自操辦婚事到時候少爺可就是驸馬爺了,您呀,是當今帝姬的婆婆,那難道還不是福氣”
“呵呵……”唐氏笑了兩聲。
沈初陵倒是笑着說了句: “文婷所言非虛,娘,您這樣想,總歸能高興些吧”
“我高興”唐氏狠狠打了下沈初陵的背, “你這個不孝子!虞氏那樣溫順,待我那樣好,你說和離就和離了,還把喬兒也給她抱走了!哼,你那老丈人又不肯放行,說是她生了大病了,不讓她來看我!我想得很,你也不去看看她,請她帶着喬兒過來坐坐兒!就想着娶你那帝姬媳婦!帝姬再好,我也不會接受的,休想!”
沈初陵似有不喜: “娘!您怎麽能這樣說呢靈犀她心地善良,日後你一定會喜歡的!”
“哼!”唐氏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又是一通咳嗽, “她與你心有靈犀,跟我半點靈犀也沒有!你若再提,我就算堵着門,也不讓她進來!”
沈初陵只好妥協: “是,我不提了,娘您別生氣了。文婷,你扶我娘進去休息吧,她也累了。”
“是!”文婷攙扶着唐氏,慢慢走出去,經過沈初陵的時候,福了福, “大爺勿惱,等帝姬過門了,老太太必然會喜歡的。”
“嗯。”沈初陵點頭,等兩人身影不見的時候,臉上的最後一絲笑意,才真正淡了下來。
騎馬,帶着一對人馬前往前線。
這是聖上交待下來的事情,務必要趕走蠻荒賊子,否則提人頭來見。其實也可以不答應下來的,可沈初陵還是答應了“要以保衛國家為重”,聖上龍顏方才一悅,許下諾言“等你勝仗歸來,朕給你和靈犀親自主持婚事”。他答應了,出了大殿,心卻微微一涼,給虞氏傳過去的和離書,只得了三個秀麗的字體,再次回轉了過來。
這是一道不得不走的程序。
當他看到和離書上她的名字時,他才真正意識到,他失去的是什麽。
可是人活着啊,很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的。
比如說感情,再比如……說命。
“報告,前方有一名女子攔着隊伍,說是要見您,不然就讓隊伍踩着她過去!”
一名士兵小跑過來禀報。
沈初陵聽了,心中奇怪,驅動馬匹走到最前面,只見一名女子,穿着簡便華麗騎裝,背着包袱,美得張揚靓麗,看見他,揚起最燦爛的一個笑容,脆脆喊道: “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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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速渣哭瞎了QAQ
另外,日更六千+的福利就到此結束了。
之後不是不可能日更六千+而是不可能保證日更六千+
我還是會盡自己最大的能力碼字,但是時速擺在那裏……
然後明天QAQ不對,應該是今天了,六號,咱就開始上課了。
今天不是滿課,但是明天開始就是滿滿的課程安排了,哭瞎QAQ
如果我日更三千你們還愛我嗎……
含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