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鳴神永恒(三)
鳴神永恒(三)
抛開別的不說, 真和影兄弟倆的朋友們都是明事理又溫和的人,至少他們在歲生面前表現出來的是這樣的。
狐齋宮溫和有禮,說話的時候總帶着笑。
她一個勁的給歲生推銷自己新作的糕點, 笹百合時不時應和兩聲。
禦輿千代已經和巴爾澤布開始玩歌牌了。
這個時候的歌牌是在稻妻內新興起的一種紙牌游戲,時下興盛的的和歌被印在紙牌上, 玩家通過記憶和快速反應來完成游戲。
說是娛樂活動, 其實更像是一種競技游戲, 十分考驗人的專注力和反應能力。
現在巴爾澤布兩人玩的是歌牌的其中的飛花令玩法,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你來我往, 歲生聽得頭暈腦脹的, 但是兩人玩歌牌玩出了打仗的氣勢。
巴爾見他一直在看那邊,撐着頭舉着手中的酒杯, 緋色的櫻花瓣飄落在清酒中,蕩起一片漣漪,他眼裏有些朦胧的醉意了, 含糊着詢問着,“大人也想玩嗎?”
歲生搖搖頭, “不想,只是覺得很有趣而已。”
“稻妻的和歌很多呢,就算大人想玩也要先記住一些吧。”狐齋宮掩唇輕笑,“不知大人是否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我座下有只才生了靈智的漂亮的小狐貍,叫她過來陪您玩可好?”
“不必。”歲生回答的冷酷無情,沒想到那小狐貍在外頭打了個轉又自個跑回來了,小狐貍确實漂亮,一身粉毛柔光順滑, 看上去就很好摸,歲生倒不是很感興趣, 他還是更喜歡摩拉克斯的祥雲尾巴。
小狐貍一來就圍着狐齋宮打轉,還趴在桌上沖着她撒嬌。
巴爾伸出手對着狐貍腦袋屈指彈了一下,小狐貍就被彈了個底朝天,四仰八叉的掙紮着,巴爾卻還按着她的腦袋不讓她起身,狐齋宮袖手旁觀,就看着他逗弄小狐貍。
然後不出所料又将狐貍逗哭了。
嘤嘤嘤的叫個不停。
狐齋宮放聲大笑,笹百合無奈搖頭,巴爾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樣若無其事地端起酒杯繼續品酒。
最後還是歲生看不過去掏出方巾給狐貍擦掉了眼淚。
真無聊。
提瓦特的娛樂方式太過簡陋,以至于連他們玩狐貍都能玩的這麽開心。
但歲生的情緒确實放松下來,不再像剛來時那樣緊繃了。
他也像巴爾那樣舉着酒杯,低頭看着酒中的倒影,漫天的漂亮櫻花将天空渲染成夢幻的粉色,天邊的雲霞像是織錦鋪灑開來,這一刻的歡樂時光好像被定格。
坐在歲生右手側的笹百合嘴角含笑,目光溫和的朝歲生看過來,“不知大人可否随我去旁邊一敘?”
歲生雖然有些疑惑但還是應下了,随着他起身慢慢踱步到長滿紫菀草的平地,淡淡的熒光籠罩在草叢上,随風輕搖着。
隔着圍欄,低頭就能看到鳴神大社下面的影向山,那裏樹木郁郁蔥蔥,不經意間還能看到飛禽走獸争相奔走的畫面。
“你要和我說什麽?”歲生先一步開口,他整個人都沐浴在風裏,柔和的風仿佛格外偏愛他,親吻他的面前,撩起他的長發。
有一縷發絲飄到笹百合的臉上,他默不作聲的撤開一些站到了歲生的身側,也學着他的樣子往山下看去。
“之前多有抱歉。”
“其實巴爾并沒有找人監視您,是我自作主張,多有冒犯,還請您見諒,畢竟您的立場和我們都不一樣,如果不能諒解的話,随您責罰。”
“我能理解。”歲生只是這樣說,卻沒說原不原諒的事,笹百合知道之前是自己做得不對,但那又怎樣呢?作為雷之神座下的大将,理應為主分憂,警惕外來者。
但是自己确實莽撞了,若是歲生怪罪,也是應該的,怕就怕會牽扯到巴爾他們。
笹百合輕輕皺了一下眉,陪着歲生繼續吹風,也沒再說話了。
在這天之後,歲生和稻妻本地神明和他下屬之間的關系總算不那麽僵硬了。
偶爾巴爾空閑的時候也會邀請歲生外出走走,狐齋宮搗鼓出新式糕點也會給他送一份來,笹百合也對他的事情很上心,時常來詢問他有沒有哪裏不習慣的,殷切的很,想來是想為當初做出的監視決定賠罪。
歲生一律來者不拒,當然也沒有忘記練習熟悉元素力的操作。
半月下來,元素力掌控進度總算顫顫巍巍的到了百分之百,歲生還沒來得及感受完全體元素力的威力,就聽到外面聲響嘈雜,他推開門,走出去,站在長廊上往下看。
站在他的角度正正好能看見笹百合和禦輿千代穿着盔甲站在天守閣的大門處,他們向巴爾行了個大禮,拿着長槍領着軍隊出了城。
歲生擡眼眺望,處于稻妻城西面方位那邊傳來巨響,隐約還能看見巨蛇在霧裏穿梭的身影,他凝神靜氣,好像還能聽到蛇鱗觸及水面的聲音。
“那裏,出事了。”歲生這樣說。
神出鬼沒的巴爾澤布雙手抱臂倚着牆柱,面無表情的和歲生解釋,“西邊守護海祇島的魔神奧羅巴斯本來和幕府簽訂了和平條約,但現在祂後悔了,開始往東邊入侵,笹百合和禦輿千代被巴爾委任前去讨伐。”
“他們兩人就行?他這麽厲害麽。”歲生撐着頭,“你這麽厲害,該去幫幫他們。”
“如有意外,我自會前去。”巴爾澤布點點頭,面色冷淡的離開了歲生的房門口。
歲生聳聳肩,随便吧,反正也不關我的事。
“系統,這次我要什麽時候才能回到有旅行者的那個節點呢?”歲生回到房間裏,這樣詢問系統。
沉默了好久,系統才開口回答他的問題。
【要走完你該走的路。】
歲生:疑惑,不解。
“說清楚,什麽叫走完我該走的路??”歲生額角青筋暴起,逮住了系統化為實體的光點,讓系統接下來說的話都有些卡頓。
【就是……順着你的心意……走完……】
歲生放開它,光球瞬間消失不見。
【回見,宿主,到了合适的時候,您自然就能回去。】
歲生只好輕嘆一聲,去查看自己如今的元素力掌控程度,當初系統說只要進度到達百分百其他元素力他也能自由使用了。
唔,試試風。
他攤開手心,感受着周身輕柔的風,慢慢将風聚了起來。
青色的風有了具象,乖順的團在歲生手心裏,親昵的貼着他的掌心。
歲生一挑眉,又走出門,将手裏的風團對準天上擲了出去。
砰——
那看上去無比柔順的風團爆炸開來,巨大的風場在天守閣上空聚集,稻妻城內瞬間狂風大作,烏雲密布。
歲生聽到有急促的腳步聲朝他這邊而來,他偏頭看過去,就見巴爾澤布臉上罕見的帶了焦急,見到他沒事之後才松了口氣。
然後他眉頭皺的像是能夾死飛蟲,厲聲詢問,“你在做什麽?”
“試試。”歲生表情無辜,手上風團又開始聚攏,擡手作勢又要将其扔出去,然後在巴爾澤布準備拔刀的時候聚攏的風團輕飄飄的散了,歲生得逞地笑了,“放心吧,不會将天守閣給你炸了的。”
巴爾澤布聽了他的解釋還是沒有松開緊皺的眉,很快,巴爾也趕來了。
他表情無奈,“大人,如果您實在無聊,可以讓影陪您去野外游玩,但還請不要在稻妻城內搞這樣大的動作了,我的子民們的膽子都很小,這樣大的動靜會吓到他們的。”
歲生聳肩,指着巴爾澤布對巴爾說,“行,那就讓他陪我去西邊看看吧。”
正好用奧羅巴斯試試自己的新能力。
巴爾和巴爾澤布對視一眼,最後巴爾還是點點頭,“當然可以,只是那邊不太平,您注意安全。”
巴爾澤布木着臉,見鬼,這位只是聚起了小小的風團就能弄出這樣大的動靜,還叫他注意安全?他不把奧羅巴斯的老巢掀了都是好的。
雖然這樣在心理吐槽,但巴爾澤布還是乖乖的帶着歲生去了西邊。
這還是歲生來到這裏之後第一次離開鳴神島,外面的景象其實也沒什麽好看的,在這個時代背景下,所有的所有都被籠罩着陰影,踏鞴砂邊上的島嶼駐紮着幕府座下由九條家族掌控的軍隊。
這裏距離稻妻軍隊和奧羅巴斯開戰的八醞島很近,周遭被波及的村落裏人類的哭喊聲,惶惶的情緒有些影響到歲生了,他那雙好看的眉不自覺的就開始皺起,
站在踏鞴砂的斜坡上,能夠無比清晰的看到那條巨蛇在霧裏的顯影,魔神奧羅巴斯翻騰着叫嚣着,對前來讨伐祂的凡民發出威脅。
“……叫巴爾來見我!”他的聲音太大了,讓歲生忍不住皺起了眉,巴爾澤布緊了緊拳頭,眼看着就要将薙刀喚出來,但不知道為何忍住了。
那邊戰場中央的笹百合禦輿千代和稻妻軍隊的子民照樣不好受,凡民和魔神的差距還是太大了。
即使是規模龐大的軍隊,在魔神面前也不堪一擊,太渺小了。
笹百合握緊了手中的長槍,和禦輿千代對視一眼,點點頭,發布號令。
“繼續進攻!”
“喂喂,你真的不去救一下嗎?你們的愛将看起來快要不行了。”歲生曲肘杵了杵巴爾澤布,“到時候,可別求我幫忙。”
“不需要。”巴爾澤布冷眼看着,有些生硬的說着,“還不到時候。”
歲生聳聳肩,“你別後悔。”
凡人和不過修煉百年的妖怪怎麽能和魔神對抗呢,毫不意外的,稻妻這邊越顯頹勢,笹百合看上去受了很重的傷,卻還是艱難的撐着長槍,擋在其他人類面前。
禦輿千代也分身乏術,和奧羅巴斯手下的魔獸士兵戰鬥。
“還不出手嗎?”歲生疑惑,“他看起來快不行了。”
他想着,要是巴爾澤布還不準備出手的話他就要試試新獲得的能力了,然後就見天邊雷光顯現,站在身側的巴爾澤布已經不見了蹤影,再擡眼,紫色的人影出現在奧羅巴斯面前,薙刀在他手中顯影,只此一刀。
刀光劃過地面竟硬生生開辟出一道峽谷。
歲生想了想,打了個響指,一團灼熱而又豔麗的火球從天而降。
裹着雷光的刀斬落奧羅巴斯,天火墜下将祂的軀體燃燒,頃刻間,讓人類束手無策的魔神就死于雷光之下,稻妻子民見到此情此景雀躍歡呼,齊聲高喊——
常道恢宏,鳴神永恒!
笹百合費力地睜開雙眼,看着于空中站立的巴爾澤布,咳出一口血,然後露出一個悵然的笑。
還好,将軍大人趕來了,讓自己不至于死在這裏。
我果然還是想繼續活着啊。
他這樣想着,終于支撐不住倒下了。
而這邊的歲生感覺很不好,非常不好。
在他打響響指之後,系統就發出了尖銳的爆鳴。
【你在做什麽!!?你幫助巴爾澤布殺死了奧羅巴斯!!你知道你幹了什麽嗎??!】
“等等,等等,我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
“還有,糾正一下,奧羅巴斯是巴爾澤布自己殺死的,我只是幫助他清理了一下戰場而已。”歲生攤手,“你反應那麽大做什麽?”
【你,你!你能使用的火元素力怎麽變得這麽多的?】
“不知道。”歲生雙手枕在腦後,往踏鞴砂下面的中心地帶走去,“腦海裏一想就能用了,好了系統,別大驚小怪的了,你看看,你又提醒我,我用了這樣的能力你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應該不會有後遺症吧?”
【……不知道。】系統無比實誠的說到,【有一部分節點被更改了,你……唉,算了。】
系統不再說話,變回了沉默寡言的樣子。
唔,看系統焦急無比的樣子,意思是就算是我自己也不能改變「過去」的歷史嗎?改變了會怎麽樣呢?
但是他們不都說我是最特殊的嗎?那特殊到可以改變「過去」的既定命運又有什麽不可以的呢?況且我現在沒有記憶,過往的所有與我而言都是全新的可改變的,這又有什麽不妥呢?
歲生嘴角勾起了笑,就這樣吧,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咯。
他又看了一眼八醞島的方向,奧羅巴斯死後,稻妻的軍隊就準備撤離了,只留下了一小部分人收拾殘局。
還有一部分人前去海祇島和隸屬奧羅巴斯的子民們交涉。
歲生跟着冷着臉的巴爾澤布又回到了稻妻主城,聽聞笹百合傷得很重,如果不及時醫治可能有着面臨死亡的風險,但好在,雷之神座下不缺乏醫術高明的志士,将笹百合搶救了回來,只是人一直在昏迷,也不知道會沉睡多久。
或許一年,或許十年,又或許百年。
但只要人還活着,舊友們就有再相見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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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與歲生處于不同時間線的、身處八醞島的旅行者似有所感擡頭往天上看了一眼。
派蒙也跟着擡頭,沒發現有哪裏不對的地方,她氣鼓鼓地叉腰,“走快點啦,托馬他們讓我們去海祇島求助,也不知道海祇軍會不會給予我們幫助呢。”
總感覺方才好像有天火要落下來的樣子,空皺起了眉,最後只當自己産生了幻覺。
來到稻妻之後被托馬拜托着去幫助萬國商會,回來之後卻聽說歲生被雷電将軍帶走了,再之後又經歷了一系列的麻煩之後,就聽說托馬又被抓住了,雷電将軍也準備舉行第一百顆神之眼的收繳儀式,但好在趕上了,救下了托馬,而他和派蒙也因此被追捕。
本來還想請求觐見雷之神将歲生帶回來,卻沒想到意外總是先計劃一步到來。
也不知道歲生現在怎麽樣了,空略顯疲憊地揉揉眉心,“走吧派蒙,争取在太陽落山之前抵達海祇島。”
他又扭頭看了一眼魔神奧羅巴斯的骸骨,沒察覺到特別的感受,于是繼續擡腳,往海祇島所在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