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出走
出走
“你別碰我, 不要碰我!”舒栩拼命甩開裴思遠的手,“你這個人真的是讨厭到極點了,說喜歡我, 卻什麽都不肯為了我妥協, 還總是喜歡站在道德至高點上批評我,教育我理智成熟, 這真的很讨厭, 很讓我讨厭,我不想聽你那一套!”
他真的是很煩裴思沅那一套,什麽都讓他理智點成熟點,真的不覺得那些要求不适合他麽。
裴思沅讓他換位思考, 那裴思沅到底有沒有換位思考過他的想法。
他傷心難過極了, 特別生氣地看着裴思沅,眼淚流了滿臉也不知道,“而且你也不要碰我,不要總覺得什麽事情都能不說揭過去, 我就過不去,我讨厭你現在碰我, 真的讨厭你這樣。”
他說完後胡亂穿上鞋,把自己的大衣抓着就直接推門離開, 這次動作快到裴思沅都來不及阻止, 等裴思沅開門出去的時候, 舒栩人已經不在樓道裏,坐電梯下去了。
裴思沅站在門口看了電梯一會兒,又關上門進來。
生氣麽?
說實話的确是特別生氣, 他不知道舒栩那一套邏輯是怎麽來的,為什麽一定要他放棄什麽, 為什麽一定要他妥協。
在裴思沅看來舒栩要求的那些事情其實對兩個人的關系沒有任何影響,但舒栩卻在意極了。
他不理解那種在意,無法共情舒栩,每當這個時候他也會控制不住地煩躁,生氣。
其實他的情緒管理也沒有做得很好,剛才舒栩說讨厭他的時候他也真的是氣急了,氣到想就此不管舒栩,但稍微冷靜片刻又覺得放心不下,到底是個大學沒畢業的學生,沖動跑出去萬一出什麽事情怎麽辦,就還是追出去,沒想到追出去的時候人已經離開。
裴思沅獨自在門邊站了好一會兒才回家。
一開始氣頭上他也很生舒栩的氣,只是他的生氣方式很克制,不想說話表情難看。
他覺得舒栩沒良心,付出了那麽多,從沒對一個人這麽好過,自覺真得算是勞心勞力,細致體貼,結果那個人直接說讨厭他,他當時的感覺真的有點想就此不管。
但慢慢冷靜下來,對着空蕩蕩的房間,想到自己剛才站在門口看到空蕩蕩的門口時心裏的空落,又覺得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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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栩的确是一個還在沖動用事的年齡,從性格來說也的确不是冷靜理智的人,沒有經歷過社會和工作的磨砺,沒有足夠的閱歷支撐,确實很難理解一些事情。
很多道理就算看到了聽說了,也不會真正懂得。
舒栩就是這樣一個人,沖動,沒有多少社會經驗,當然也沒有多少與人相處的經驗。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
裴思沅這麽告訴自己,他選擇之前就決定多讓讓,相處的時候也盡可能多讓着,但有些時候他也會生氣。
真的冷靜下來他又會告訴自己,他都會生氣,更何況是還年輕沖動的舒栩。
如果舒栩沒有這些,那就不是舒栩了。
讓裴思沅來說他也的确不喜歡自己這樣的,所以他沒有找同學、同事或者同行。
他喜歡跟自己不一樣的,鮮活熱烈。
舒栩雖然不喜歡和別人接觸,但真正接觸下來熟悉了就會發現其實很鮮活熱烈。
當然,鮮活熱烈的男生也會灼傷身邊的人。
這就是代價。
裴思沅想着自己都苦笑,怎麽越想着就越感覺要低頭?
他從前分明覺得感情不需要犧牲什麽,可以同時擁有,但似乎不可能。
仔細回想,他有家有口,一些比較注重家庭關系的律所同事,确實盡可能少加班,不參加聚會,有空就多回去陪家人。
也許他要做出的犧牲不是對這段感情,是對一個家的。
結婚有孩子的同事跟他說過,有事情先遷就家庭,不應該讓家庭來遷就別的事情。
如果他和舒栩在一起,也算是一個家,那應該是家庭為重。
當然,如果真的算是一個家,他們應該更有一個家的感覺。
裴思沅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妥協,他現在沒有理智去思考那些,吵完架他也是心思煩亂。
他覺得,如果他跟舒栩真的還想再在一起,一直在一起,還是要有一個家的概念。
單身和非單身,肯定是有不一樣的地方。
裴思沅揉了揉額角,其實也是心裏面亂得不知道該怎麽辦。
當着舒栩的面生氣的時候他說的話也特別狠,但生完氣又覺得何必,開始心軟。
唉,從沒想過感情這麽磨人。
**
舒栩跑出去後很狼狽,還是在電梯裏踉跄着穿上鞋的,一邊穿鞋一邊眼淚控制不住地流下來。
他覺得真得是太丢人了,為什麽就控制不住地難過,為了一個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的人難過。
他怎麽這麽沒用,都不夠硬氣,不夠狠心絕情,還是會特別難過。
舒栩一個人跑下樓,大衣拉鏈還沒拉好,一個人也不知道該去哪裏。
裴思沅這邊的小區高樓林立,小區環境很好,鬧中取靜,格外安靜,但對于此時的他來說可能有點太安靜了。
大中午的,天氣還沒完全暖和起來,倒春寒,樓下人不多,遠處的車水馬龍聲又很遠,他一個人站在小區裏很孤獨。
他茫然地站了幾分鐘,決定先走出去再說。
實不相瞞,他每次來這邊都是車接車送,車直接開到地下停車庫,不會讓他再走一段路。
之前住了很多天的時候他也很少下樓,更很少出小區,宅男宅到極致也就差不多是他這樣了,導致現在下了樓不太認識路。
他拿出手機開導航,對着導航找小區門口,剛走到能看到小區門口的地方,忽然聽到身後傳來裴思沅的聲音。
“舒栩。”
舒栩的呼吸停頓片刻,下意識地眼眶泛酸又想哭,但他努力忍住了。
他覺得特別生氣,特別委屈,卻又覺得跟裴思沅無法溝通。
在某些地方他們的三觀真得很不一致,可能也是現階段無法調和的那種。
他現在不想跟裴思沅說話,真的不想,他怕一說話又忍不住哭,或者大吵大鬧,這樣很不體面。
但裴思沅好像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聽到身後傳來一串急促的腳步聲,他在要走到小區門口的時候被拉住。
裴思沅拉住他的手,用他平時經常聽到的聲音叫他:“舒栩。”
舒栩忽然繃不住情緒,拼命試圖甩開裴思沅的手,“你放開我,別拉着我。”
“我考慮過了。”裴思沅的聲音壓過了他的,好像是在嘆息,“校慶一定要去,但如果你不想我去宿舍同學聚會,我可以不去。”
“每個人都要為家庭做出犧牲,我也不能例外,單身跟非單身不可能是一樣的狀态,如果你真的不想什麽,就算了。”
舒栩怔住,完全愣住了。
他等來了自己一直想要的妥協,但他說不出來現在是什麽心情,并沒有多開心,甚至更絕望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