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065
本就安靜的小樹林變得更加寂靜, 被震驚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情況,自從認識及川有光起好像非常常見了。
及川有光本來是沒想出來的,因為冰酒的奇怪傳言, 他根本不打算用這個代號出現認識的人面前。
雖然那幾個人猜到他就是冰酒也只是時間問題, 但是只要他不承認,憑借他們認為他是有背景的關系戶,也不可能逼自己承認。
沒想到萩原研二正好撞上了他們, 事情變得不太一樣了。
其實不管是萊伊還是蘇格蘭, 包括今天不在這裏的波本, 平時在及川有光面前都非常溫順,偶爾還會故意表現出好像在争寵的态度。
因為權力産生的感情, 和因為外貌産生的感情是一樣的, 都不是及川有光想要的, 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沒有相信過。
及川有光偶爾還會做一些特別破壞氣氛的事情,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都能堅持到現在,更說明了這幾個人心性的不一般。
如果放着他們不管的話,萩原研二今天一定會死的。
所以和松田陣平商量了之後, 他便打算直接以現在的樣子出現。
正好冰酒今天也确實應該過來,他也不想承認自己是冰酒,他的小馬甲又派上了大用場。
……唯一超出預期的是,松田陣平的演技并沒有比他高明多少,稍微有點浮誇。
但再爛的演技也只能忍了,反正憑借及川有光自己的經驗來看, 演技好不好并不是能不能取信于人的關鍵, 讓別人相信更重要的是內容。
就像是萊伊他們,演技很好, 但是及川有光現在也不相信他們真的喜歡自己。
蘇格蘭看向他的眼神裏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不過很快也恢複了常态:“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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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川有光不想讓他們将冰酒和及川有光聯系到一起,這時候也不肯說話,重新當回了小啞巴,保持着一種傲慢的姿态,讓松田陣平充當他的口舌。
雖然他也沒和松田陣平說太多,但是随便松田陣平發揮好了。
身為名作家的他怎麽可能會接不上別人的梗,不管松田陣平說什麽他能都圓回來的,而且框架都已經在這裏了,怎麽也不至于太超出。
“呵。”松田陣平輕笑了一聲,“冒犯的事情已經做下了,現在要裝不認識嗎?”
萩原研二幾乎是立刻想清楚了發生什麽事情,他從地上爬起來,輕輕撣了一下身上的灰塵,走到了及川有光的另一邊,和松田陣平一人一側,做出了一副跟班的樣子。
他臉上笑眯眯的:“冰酒大人派我來看一下情況,雖然通過了考驗,但你們似乎并沒有得到大人的歡心呢。”
及川有光擡起袖子擋住了臉,藏在後面的嘴角狠狠抽了一下。
他和萩原研二只見過幾次,和松田陣平是好朋友的他自然也是個非常不錯的好人,只不過及川有光沒有同時接近兩個人的習慣。
但是他心中的萩原研二,應該是個性格很好脾氣也很不錯很擅長交際的人,總而言之應該是個正經人才對……
為什麽會這麽熟練啊?
萊伊像是還對現在的情況有些茫然,但是蘇格蘭已經更熟練地接上了話:“哦?沒記錯的話,這位松田……先生,是真的警察吧。拿一張不知道從什麽地方弄來的破卡片,就能證明身份了嗎?”
“警察只是我的工作。”松田陣平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摩擦了兩下,然後朝上面吹了口氣,漫不經心的黑警氣質直接拉滿,此時才擡起頭來說道,“沒聽說過卧底嗎?”
雖然松田陣平的演技很差勁,但是不說臺詞的時候還真的很有氣場,及川有光覺得這大概就是天賦吧。
萩原研二很有默契地補全了他的話:“羨慕的話也可以去培養自己的手下哦。”
“所以今天晚上的事情都是你搗的鬼……不僅放了我們鴿子,還故意給任務增加難度。”蘇格蘭聲音有些冷,充滿了威脅的意味。
蘇格蘭似乎是相信了松田陣平他們的話,一句話不小心暴露出了他們今夜的目的,以及和冰酒的關系。但對于正義的這邊來說,是件不錯的事情。
“不過是一點小考驗,不是誰都有資格見到我們大人的。”萩原研二說道。
“考驗?波本的收尾到現在還沒能結束,也是你們的考驗嗎?”蘇格蘭冷笑了一聲,說道。
及川有光看着這個平時十分可靠,謹小慎微的蘇格蘭,又不經意間暴露出了他們還有一個同夥的事實。
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怎麽看都應該是故意的吧,蘇格蘭平時就很謹慎,從來沒犯過這樣的錯誤。
但是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如果是他那裏的冰河流及川有光還能理解。
又或者是他單純想太多了?畢竟他是個靠想象力吃飯的作家,遇見事情就會像是卧底那樣容易多想。
蘇格蘭總不可能真的是什麽卧底,還正好和松田陣平同期,所以在借着說話的機會給松田他們傳遞消息。
……蘇格蘭要是卧底的話,他還寫什麽書啊,去支個攤給人算命得了。
——完全不知道蘇格蘭曾經也是能和他身後那兩個人,穿着花襯衫一起闖進被歹徒控制的便利店的男人,這三個人不要太有默契。
及川有光有些同情地看了一眼和他一樣在狀況外的萊伊,萊伊卻一直盯着他。
及川有光本能地想朝他笑一下,不過忽然想起來自己現在是想用這個馬甲當冰酒,最好要和及川有光有所區別。
他立刻繃起了嘴角,擺出很高冷的姿态。
這邊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與蘇格蘭的三言兩語已經将事情的基調定下來了。
及川有光,不是,冰酒是組織裏的高級幹部,第一次和這幾個人出任務,生性多疑的他決定試探一下這幾人的能力,所以利用了自己在警察局的爪牙。
雖然有些生硬,但大家都算是半推半就的認下了。
萩原研二肯定是能保下了,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心裏暗自松了口氣。
只有及川有光覺得事情進行的好像有點太順利了,對面好像給他們放了個海。
不論真假,大家都默認了這個事實,及川有光也覺得事情解決的很圓滿,然後打算跟着松田陣平他們離開的時候,被蘇格蘭叫住了。
“你不和我們一起走嗎?”
及川有光詫異地指着自己的鼻子,蘇格蘭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任務确實已經完成了,但什麽也沒做的你,至少要承擔起寫報告書的責任吧。”
萊伊的眼神閃爍了一下,揚起笑容說道;“說得也是,你對我們的考驗結束了,不允許我們禮尚往來嗎?”
松田陣平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抓住了,及川有光臉上雖然還是冷若冰霜的淡漠表情,但那已經溢出來的委屈任誰都能感覺得到。
要是及川有光能說話的話,估計三言兩語就能将事情推幹淨,但是為了僞裝,他現在一個字都不能說……可憐的緊。
不過這也是為了他們才會攤上這堆工作的。和諸伏景光的那幾句心照不宣的扯皮,松田陣平也知曉了另一件事。
今天晚上及川有光确實是要參加那個組織的任務的,但他沒去。
察覺到這點讓松田陣平有些暗自的開心,沒有什麽能比及川有光真的不是壞孩子更讓他高興的了。
他的視線落在及川有光頭發上綁着的緞帶,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嘴角的弧度。
及川有光第一次見自己撒嬌沒有效果,被他撒嬌的對象居然還幸災樂禍地想笑的情況。
……過分了!
要不是萊伊還在,萩原研二真想捂臉了,他也不知道小陣平在那傻樂什麽,有光明明在向他求助,居然做出這樣的事情。
“不過是報告書,怎麽需要我們大人親自動手。”當了三年警察的萩原研二硬着頭皮說,“我來寫。”
他看到站在對面的同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萩原研二:“……”
“那你和我們一起來。”萊伊很好說話地說道,他聳了聳肩,“任務的內容只有我們才知道。”
“……”
萩原研二還想說什麽的時候,及川有光已經動了。
他朝着對面的方向走去,一直到了蘇格蘭的身邊才停下,對着他們兩個人做了一個離開的手勢。
也不等他們做出什麽回應,及川有光對蘇格蘭點了點頭,用行動表示了他贊同了他們的提議。
能把萩原研二撈出來已經算是運氣好了,他可不想讓這兩個人跟這些黑手黨待太久,萬一暴露了什麽就不好了。
“車在那邊。”蘇格蘭說道,擡手在他身後虛扶了一把,三人一起離開。
在轉身的時候他朝着兩位同期微微點頭,示意他們不要擔心。
……
趁着夜色,降谷零從目标的房子裏溜了出來,在約好的地方看到了等自己的車。
他四處觀察了一下,确定沒人之後,将戴在頭頂的帽子往下壓了壓,快速到了車的旁邊。
因為蘇格蘭和萊伊提前出來了,他們兩個人肯定坐在前面。他沒多想就打開了車的後座。
車門自然是沒鎖的,但是一打開車門他就被裏面的人閃了一下。
車裏确實沒開燈,但是在後座上坐着一個白發的美貌少年,乍一眼很難分辨出是男是女,總之漂亮得有些晃眼。
降谷零第一反應就是自己上錯車了,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彎起眼睛說道:“不好意思。”
然後就要關門的時候,聽到了幼馴染的聲音:“波本。”
“……唔?”
穿着和服的漂亮少年高冷地睨了他一眼,坐姿端正地收回了視線。
降谷零看向坐在前排的諸伏景光,對方露出一個苦笑:“先上車。”
也只能上來了。
降谷零上車坐在了那個莫名有些熟悉的少年身邊,然後鎖上了車門。負責開車的萊伊立刻踩下了油門,黑色的轎車像是貓一般無聲無息地消失在了黑夜中。
車內很暗,但旁邊的那個少年卻白到發光,無論是白皙到有些蒼白的皮膚,透露出冷意的白發,在暗處仍舊非常顯眼。
降谷零打量着他,眼前的少年除了那驚心動魄到有些熟悉的美貌,各種方面都有種既視感。
“……有光?”
他試探性地開口,少年閉着眼睛沒有理他,坐在前排的
諸伏景光說道:“這位是冰酒。”
降谷零:“……?!”
“ICEWINE?”他重複了一遍對方的代號,少年還是抿着唇沒說話。
他還是覺得這個人或許就是及川有光,但是他不知道hiro他們和這個少年之間發生了什麽事。他思考了一下,朝着冰酒露出了微笑,并且伸出了手:“我是波本。”
少年還是不說話,正當他開始思考自己要不要生個氣,但前排的萊伊開口了:“冰酒不能說話。”
“不能說話……是什麽意思?”他重複道。
“就是單純的不能說話,你要是想和他交流,可以用手機的備忘錄。順便一提,他也沒有帶手機。”諸伏景光淡淡地說道,這也解釋了為什麽他們怎麽聯系冰酒都聯絡不上的情況。
波本有些複雜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不能說話這件事有些微妙,這和別的還不一樣,裝啞巴幾乎沒有難度。
“別的事情回去再說,你把你任務的內容告訴冰酒,這次的報告由他來完成。”諸伏景光說道。
“太麻煩了,還不如我自己寫。”波本說道,然後看到冰酒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幾分善意。
這讓波本稍微有點無語,他又打量起冰酒。
氣質和及川有光非常不一樣,及川有光雖然也漂亮,但因為平時做的事情都有些狗,會讓人感覺更平易近人一些,眼前的這位則是一舉一動都充滿了絕世美人的風範,漂亮的有些難以接近。
他和冰酒并排坐在後面,靠近對方的一側甚至有些發涼。
……真的不是及川有光嗎?戴了假發和美瞳,然後裝作很高冷的樣子?
降谷零陷入了沉思,不過既然萊伊和hiro都說他是冰酒,那就是冰酒好了,畢竟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說不定這也是在陪小少爺的play呢。
他又看了冰酒一眼,少年看着窗外沒有聊天的興致,降谷零挑挑眉,身體前傾問了坐在前排的人:“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這條路有些陌生,看起來不像是去他熟悉的任何地方。
“送冰酒回去。”回答的還是諸伏景光,他說話中有些深意,“畢竟任務已經結束了,我們也要早點回去,我有些擔心有光。”
冰酒:“……”
降谷零眨了眨眼,忽然他的身體劇烈地朝前倒去,是緊急制動導致的。
萊伊忽然踩了剎車,降谷零扶着前面的座位才坐穩,正想問發生了什麽時,卻看到了站在道路正中央的青年。
黑色長發的青年有一雙如火焰般燒灼着的赤眸,在黑夜中異常顯眼。他穿着一襲和服,領口松松垮垮地開了很低,僅僅是站在那裏,就有種令人生畏的氣場。
并且也異常地眼熟。
見到車停下來,青年緩步走到了司機的位置,指節在窗戶上敲了兩下。
萊伊控制着汽車玻璃下降,青年卻沒有看他,直接看向了坐在後面的白發少年,語氣有些嗔怪:“說好今天要陪我的。”
“……”
沒聽到回答,青年卻笑了起來:“回家了。”
“那就回去再聯系。”諸伏景光說道,從後視鏡看了波本一眼,“既然波本要幫忙寫報告。”
算是給了一個臺階,冰酒微微颔首,還是維持着那高冷的姿态下了車。鬼魅般的青年親昵地牽起了冰酒的手,兩人在一起的樣子十分和諧。
“到底是怎麽回事?”
冰酒下了車,降谷零才終于問道,而一旁的萊伊也将車開得飛快。
諸伏景光簡單的将事情說了一遍,畢竟有萊伊在,他說得沒那麽細。
“所以現在是……”
“看有光在做什麽。”
……
回到家裏就直奔房間的及川有光,從衣櫃裏找了件比較日常的衣服,準備将身上的和服換掉。
“我先回去了。”
月彥:“……這麽快?”
“他們肯定起疑心了,回去要是發現我不在房間裏,松田他們就危險了。”
及川有光動作很快,月彥癟了癟嘴,還是走上前幫他一起系襯衣的扣子。
“你要是怕那個松田還是松江的危險,就把另外幾個殺掉好了。”
月彥興致不是很高的說道,在他的幫助下,及川有光很快就換好了衣服。
“不可以,因為我也很在意蘇格蘭他們。”及川有光将頭發從圍巾裏撈了出來,“而且我的書還沒寫完呢。”
這話月彥倒是不怎麽意外,剛剛來的路上他已經聽及川有光解釋過發生什麽了,所以今天不能和他一起待很久。
有光承諾了下次還過來,所以他還是勉強同意了。
——當然,就算有光什麽都不承諾他也會同意的,他從來沒辦法拒絕有光。
而且有光确實是有必要才會離開的,為了救那兩個警察,不想暴露冰酒和及川有光是同一個人。
月彥想的還多一點,考慮到蘇格蘭和萊伊都是卧底,如果有光不在,那兩個警察可能完全不會有事,這出戲說不定還真的是演給有光看的。
但他不打算提醒有光,畢竟在月彥心裏,有光肯定不會有錯。
有光又整理了一下頭發,非常迅速地抱了他一下,轉身從窗戶跳了出去。
月彥看着弟弟消失在夜幕的背影,家裏的大宅深處還傳來了小妖怪們喝酒劃拳的歡聲笑語,有些惆悵地嘆了口氣。
他從腰間想要抽出煙鬥,卻摸了個空。
月彥低低笑了一聲,彎腰将有光随便扔在地上的衣服收拾起來。
……
有光幾乎是剛從窗戶鑽進來,就聽到了從門外響起的敲門聲。
他雙手捂住嘴,做了兩次深呼吸來平複因為趕路有些喘的呼吸,然後才裝作正常地說了句:“請進。”
外面停頓了一會兒,最終蘇格蘭獨自推門走了進來。
看到是蘇格蘭,及川有光莫名有些緊張起來了,可能是上次被蘇格蘭扒掉馬甲的心理陰影。
雖然蘇格蘭的笑容很溫柔,就像溫暖的春風……但及川有光有雪女血統,日常的體溫都不會高于三十攝氏度,這對他來說簡直是酷刑。
蘇格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大敞開還沒來得及關上的窗戶,及川有光努力裝得很自然:“有事嗎,蘇格蘭?”
“別擔心。”蘇格蘭彎起眼睛對他笑了一下,“我幫你把他們糊弄過去了。”
“……啊?什麽?”及川有光努力裝出迷惑的樣子看着蘇格蘭。
“冰酒的事情。”
“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那天。”
蘇格蘭在他面前蹲了下來,從原本站着俯視坐着的他,變成了仰視的角度,但仍然一副游刃有餘的樣子,聲音好聽地像是受過專業訓練的聲優。
“那天你和松田出去的時候,我們見過面,還記得嗎?”
及川有光眨了眨眼睛,總算想起了眼前的蘇格蘭之前跟蹤過他的事情……等等,因為蘇格蘭已經知道了那天的人不是他,所以才能确信冰酒就是他?
這樣的話剛剛在公園裏配合松田他們的謊話演出也變得可以理解了。
也就是說,剛剛看似是他聯合了松田陣平和萩原研二在哄騙蘇格蘭和萊伊,實際上是他們四個人一起在蒙萊伊?
“我說過,我會成為您的心腹,不管您想做什麽。”蘇格蘭望着他,聲音中帶着笑意,很順利的将自己洗黑了,“我今天完成的不錯吧?”
不錯倒是真的不錯……
及川有光眼神複雜地看着蘇格蘭,忽然,他将椅子往後推了推,在單膝跪在他面前的蘇格蘭身邊也蹲了下來。
“輝君,如果你真的是警察的話。”及川有光的表情有些複雜,換了個比較親切的稱呼。
“……?”
“如果你真的是警察的話,這樣随便落上司面子的行為,這輩子可能都升不了職。說不定警校一畢業就會被派去犯罪組織卧底。”
“我……”
及川有光沉痛地拍了拍蘇格蘭的肩膀,沒有看到他有些發白的臉:“答應我,下次就算扒了馬甲,也別說出來好嗎?現在已經不流行掉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