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晉江獨發
晉江獨發
069
看着波本上車系安全帶開着車沒有一絲留戀地揚長而去, 及川有光露出了茫然的神情。
“他生氣了?為什麽?”及川有光疑惑地看向身邊的松田陣平,他的懷裏抱着那束果然很襯他的白桔梗,只是這次送花的人是了解過花語之後仍然選擇了它。
松田陣平這時候怎麽可能記得起降谷零是誰, 別說降谷零走了, 就算現在降谷零在他面前穿着長頸鹿套裝大跳《蘿莉神的安魂曲》他都不會多看一眼……
啊,如果是這樣的話他還是會看的,想忍住不看也挺難的吧。
“誰知道呢。”松田陣平說道, 他擡起了握着及川有光的手, 微微俯身問道, “我們也走吧。”
他不想将話題放在降谷零身上太久,他對自己的城府沒有信心, 萬一說了什麽暴露出zero的什麽消息的就糟糕了。
及川有光比他還要白一個色號, 那只手幾乎能被他全部的握在掌心中, 柔軟又纖細,十分的惹人憐愛。
雖然已經坦然接受自己可能是個變态的事實,但當松田陣平發覺他現在非常很想咬住有光的手指的時候,他還是覺得這個程度好像有點太超過了。
如果這樣的話……會被欺負哭嗎?
不過有光的性格不會哭吧,應該只會像是看到奇怪的人那樣看着他, 說不定還會問他是不是餓了。
松田陣平自己也沒注意到他正在沿着及川有光手指的輪廓撫摸着,冰涼的手指似乎也被他的體溫所覆蓋,變得稍微像是人類了些。
“走沒有問題……但是你一直在摸我哦。”及川有光說道。
松田陣平身形一滞,立刻松開手:“抱歉,我……”
他也找不出什麽合适的理由來為自己的行為辯解,完全就是下意識地做出這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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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卻沒能真的松開手, 因為被及川有光握住了。
“可以摸。”及川有光的臉上沒有厭惡也沒有羞澀, 像是在說什麽确信的事實那樣,“我不讨厭, 所以沒關系。”
松田陣平怔住了,半天沒有反應。
及川有光湊到了他的面前,眼睛裏像是蒙了一層霧氣,朝他笑了笑:“還是說你想摸別的地方?”
“我——”
及川有光拿着他的手按在了自己腦袋上,非常遷就寬容地說道:“好好。沒關系,是你的話,可以向我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得到,都可以滿足你。”
——那就拜托你先不要開口說話了,太犯規了。
松田陣平被有光這個舉動可愛的有些口幹舌燥,很想将他抱在懷裏好好疼愛,但是那樣的行為,以他們現在的關系來說實在太越界了。
而且,因為及川有光對他有些太好了,松田陣平的心中總有些不安的情緒。
他并不是沒有自信的人,不會覺得自己不值得被喜歡,但是這個進展好像有些太快了……并不是不喜歡,但他總有些不安。
無論是說話還是行為,都是自己想要的。
松田陣平甚至有種如果自己現在直接開口告白,對方也會幹脆利落地答應下來的感覺。
……他當然是希望能被答應,可是這種好像是在遷就他一樣的行為,就算能感覺到甜蜜,如果有光還是這種态度的話,他也快樂不起來。
有光他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這樣想着,松田陣平手上的動作不自覺慢了下來。被他撫摸着的及川有光靠在他身邊擡起頭來,眼睛中顯露出疑惑:“已經摸夠了嗎?”
“啊……”松田陣平從思緒中取回心神,為了掩飾自己心裏的想法,試圖找個別的事情來說。
他四處看了一圈,最後看到了及川有光腦後綁着的發帶,他頓了頓:“你沒戴啊……嗯,我沒有別的意思,就是稍微有一點在意。我知道那是送給有紀的,但是我還以為你會戴出來。”
聽到「有紀」這個名字,及川有光很明顯的茫然了一下,稍微費了點力氣才想起來「有紀」是自己随口給妖化後的小馬甲取的名字。
因為對取名這件事太苦手了,及川有光有時候都想不起來角色的名字,還要狼狽地倒回去翻翻看。
就像他現在寫的那篇小說,自己想起來的時候也是說「蘇格蘭那個角色」這樣的話,随便取的名字太難記了。
“那個啊……”
松田陣平提前說了他想說的話,及川有光便也沒強調他和雪女是兩個人的這個設定,而是直接給出了答案。
“如果經常使用的話,很快就會壞掉吧。所以想好好珍惜,有點舍不得用。”
他用的話,肯定會磨損,還有可能不小心弄髒或者弄丢,但要是系在兔兔脖子上,就能長久保存了。
畢竟是松田陣平特地送給他的禮物,他不想發生那樣的事情。
及川有光說完之後并沒有聽到松田陣平的回應,他擡頭看了過去,松田陣平的臉上又染上了緋色,整個人像是一只番茄,張着嘴半天都沒說出話。
“陣平君?”
松田陣平被這一聲叫的差點沒保持住身體的平衡,心髒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他的眼前仿佛花了屏,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沒有失态。
他現在已經完全顧不上什麽‘有光是在遷就我吧他好像不是真的喜歡我’之類的事情了,已經完全淪陷在這甜蜜的陷阱之中了。
簡直到了無法掙紮,也根本不想反抗的地步了。
“那個啊……你随便用就好了。”松田陣平擡手摸了摸鼻子下方,确定自己沒有丢臉以後,看向一旁說道,“我會給你繼續做的,二十條夠不夠?”
“诶?是陣平君親手做的嗎?”
及川有光真的有些驚訝了,要是蘇格蘭做這樣的事情他還可以理解,松田陣平看起來并不是這麽細膩的人。
他試着回憶了一下那條緞帶的細節,非常精美……讓人覺得是某種工業制品,所以及川有光完全沒往手工禮物上想。
而且松田陣平也沒有借此邀功,只是很普通的送給他說這是禮物。
這麽一想好像也不怎麽意外,他一開始注意到松田陣平,就是在對方拆掉炸彈的時候。
那麽大一個全是電線纏繞的東西,理科真的不怎麽樣的及川有光看着就頭疼,但在松田陣平手中簡單的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一樣。
手真巧啊。
果然手工禮物帶來的感動是不一樣的,及川有光立刻就開始思考應該用什麽來報答松田陣平。
這實在是有些難倒他了,及川有光在以往的交友過程中,還很少遇見自己的付出比不上對方,産生了有些焦躁的心情的程度。
松田陣平需要什麽呢?他必須要找到一個能配得上這份認真的回報才行。
松田陣平不小心說漏嘴,其實他本來沒想告訴對方的,但是就算不說,看到有光如此珍惜他的禮物,也讓人心潮澎湃……
“總之,你當成消耗品随便用就好了。”松田陣平說道,“想要多少都有。”
及川有光收緊了手,抱住了松田陣平送給他的那束白色桔梗花。臉上的表情卻還是一如往常,他朝着松田陣平微笑。
“那我不客氣了。”
“務必。”
-
上次的約會是在有名的景點賞櫻,這一次也是非常大衆化的約會場所。
從商店裏出來,及川有光和松田陣平的腦袋上都多了一對耳朵。
這是這家游樂園的特産,幾乎每個游客都會買,就算是為了配合游樂園裏的氛圍也一樣。
兩人在裏面挑了半天,最後還是選了基礎款的老板款,畢竟圓老鼠的耳朵是黑色的,和頭發的顏色比較配。
松田陣平的耳朵上還有一個紅底白點的大蝴蝶結,比起來及川有光這個就要樸素多了,但是兩人都沒覺得有什麽問題。
松田陣平是無所謂,都已經是情侶款了,還要什麽自行車。
更重要的是,這次他特地沒有往頭發上抹什麽東西……雖然可能是在幻想,但說不定這次還能被摸頭發。
下一秒,及川有光攬住了他的胳膊,松田陣平的身體一僵,及川有光卻完全沒有注意到,朝他彎起了眼睛:“走吧?”
松田陣平藏在墨鏡後面的眼神變得溫柔起來:“嗯。”
位于東京的這家游樂園被稱為世界上最幸福的地方,裏面的一切都充滿着童話的氛圍,無論是裝潢,還是元氣滿滿的工作人員。
這裏的一切都很有趣,不止是小孩子,成年人也能得到屬于自己的樂趣。就算不管做什麽都要排隊,大家也都玩的很開心。
及川有光來過這裏,當然是一家人一起來的。不過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放在現在,他也不太好意思和爸爸說想要對方帶自己去游樂園。
不過因為每天都很忙,及川有光一般也想不到要來這種地方。
這次和松田陣平一起,游樂園沒有讓他失望,還是非常的有趣,及川有光臉上的笑容全程都沒有消失。
他坐在路邊的岩石上,心情很好地看着在他對面的小朋友吹泡泡。
松田陣平去那邊排隊給他買冰激淩了,讓他在這裏等着。
及川有光還是沒想出來應該給松田陣平什麽東西才好,雖然他還沒有正式給松田出題,但他覺得如果是這個人或許真的能通過他的考驗。
所以松田君應該有最好的。
及川有光一向都是如果喜歡誰就會把全部東西都送到對方面前的類型。但比起無腦的把一切自己認為好的東西都送上去,他更喜歡投其所好。
就拿錢這種東西來說,及川有光對錢不感興趣,但即便是他也有需要錢的時候。
但是比起直接給他送錢,還不如送他覺得好看的路邊的野花,他是更看中真心的人。
所以在感受到松田陣平的心意之後,他也在想到底有什麽能償還對方這份情誼。
他托着臉看着吹泡泡的孩子,小孩子的精力簡直比成年邊牧還旺盛,那孩子的父母都呈大字狀躺在旁邊的草地上,一副累癱了的樣子。
只有那個男孩子還在蹲在及川有光身邊吹泡泡。
晶瑩剔透的泡泡從小小的圈口裏冒出來,成片的飛到了及川有光的身邊。
及川有光朝他露出一個笑,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
被父母哀求了半天休息一會兒都沒聽的小孩子,居然有些害羞地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及川有光的身邊坐下。
雪女本就是親近小孩子的妖怪,及川有光也一直非常受小孩子的歡迎。
小男孩還在旁邊吹泡泡,及川有光看着泡泡似乎想到了什麽伸出手攔了一個下來。
那個泡泡居然沒有碎掉,乖乖地漂浮在他的手心中。
及川有光伸手在上面點了一下,從他觸碰的那個點開始,凝結成精致的六角形的冰晶向外擴散開來。
很快,透明的泡泡變成了不透明但是遍布着花紋的小冰球。
“哇——”
那孩子發出了贊嘆的驚呼聲,及川有光彎起眼睛對他‘噓’了一聲,小男孩立刻捂住嘴猛點頭,及川有光将那個冰球遞到了他的手裏。
“過一會就會化掉,不要跌碎了哦。”及川有光說道。
“嗯!”小男孩雙手捧着冰球,滿臉都是興奮,忽然他想起了什麽似的,從背着的小包裏拿出了一張卡片遞給了及川有光,“這個給你,是交換。”
及川有光手上多了一張園內特産的明信片,看着這張明信片,及川有光忽然想到了什麽,笑着朝那男孩子道了謝,從口袋裏拿出筆在上面寫了什麽。
手裏拿着兩個冰激淩球,帶着游樂園老板娘的耳朵發箍的松田陣平正巧看到了這一幕,也想起了自己曾經被對方關照過的事情。
雖然他當年因為及川有光的長發和漂亮的臉,先入為主的認為對方是女孩子。
但現在想想看,至少松田見過的女孩子都不可能做出那麽兇悍的事情。
他的臉上浮現出淺淡的笑容,剛想要叫上及川有光,卻看到一個男人走了過來,一副非常熟稔的态度叫了及川有光的名字。
“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你,有光。”
看起來是個二十多歲的青年,穿的衣服看起來就不便宜,臉還算英俊,但松田陣平莫名覺得他不像是什麽好人。
松田陣平挑了挑眉,并沒有立刻過去。
及川有光看了眼來人,很有禮貌地朝他點了點頭:“椛嶼君。”
他這溫和有禮的态度換句話說就是冷淡,一副和那個人不是很熟的樣子,但這樣的态度明顯刺痛了對方。
椛嶼蒼太的臉有一瞬間的扭曲,但很快就恢複了笑容:“太冷淡了吧,有光,我們以前那麽要好……居然只叫我姓氏嗎?”
及川有光蹙起了眉,輕輕拍了拍身邊那個孩子的後背,讓他回去找自己的父母。
小男孩戀戀不舍地和他說了再見,及川有光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語氣甚至可以稱得上冷漠:“我以為上次已經說的很清楚了,我不想和你做朋友了。”
“就因為我向你告白?”椛嶼蒼太笑了一聲,不過意識到自己露出了不好的表情,很快又收斂了起來,“這可不是單方面就能決定的事情,而且直到現在我還是非常喜歡你……”
“但是我讨厭你。”及川有光幹脆地打斷了他的話,“不是因為你向我告白,在那之前我就已經不打算理睬你了,請不要打擾我的生活。”
“給我判刑至少要把罪名告訴我吧?我找了你這麽久,如果不是在這裏意外遇見,你要躲我到什麽時候?”椛嶼蒼太說道,語氣激動起來。
他伸手像是想要抓及川有光的手,可及川有光甚至都沒動,椛嶼蒼太就撲了個空。
松田陣平已經有些看不下去了,剛想出來,就聽到及川有光嘆了口氣。
“第一,你還沒到需要我特地躲的地步,不然你也不可能‘在這裏見到我’。”及川有光的表情不怎麽高興,但即便是這種時候,他都還保持着最基本的禮節,“第二,椛嶼君應該不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吧?那邊那個女孩子是你現在的女朋友?”
及川有光的視線看向了在不遠處的噴泉旁邊坐着的女孩,那女孩臉上的表情非常開心,和手機那邊的朋友聊着什麽。
及川有光能聽到她在說‘蒼太對我真的很好’之類的話,看着椛嶼蒼太的眼神增添了幾分厭惡。
這人也是他曾經認識過的朋友之一,但是已經絕對不想再見了。
一開始是對方主動來認識他的,那時候椛嶼蒼太的僞裝真的很不錯。
但是僞裝就是僞裝,假的永遠變成不了真的,及川有光總覺得他身上有違和感,于是拜托了家裏的妖怪去監視對方,然後發現這個人是個濫情的家夥。
同時交往了四五個戀人,看上就會出手,膩了就直接甩開。因為椛嶼蒼太自身條件真的很不錯,所以直到認識及川有光為止,他還沒有失手過。
及川有光對人性的評判本就到了苛求的地步,精神潔癖到了這種地步,自然不可能看得慣椛嶼蒼太。
本來打算幹脆再也不和椛嶼蒼太見面了,但是對方卻從之前的對話中得知了及川有光要去的地方,跑去堵了路試圖直接表白。
及川有光的樣貌非常出衆,家裏祖傳的受歡迎。從小到大都不缺喜歡他的人,被表白更是家常便飯,對于怎麽拒絕別人的表白但是不讓對方傷心他早就有了一套處理方法。
他一向對表白的人都很溫柔,但是這次拒絕椛嶼蒼太卻非常的直白且強硬。幾句話說到對方破防,在原地崩潰了半天,連他什麽時候走的都不知道。
及川有光以為那次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沒想到對方現在又一副什麽都沒發生的樣子來找他偶遇搭話。
有光确實很容易招來奇怪的人,所以他的交友一直不是很順利也可以理解了。
像是如今只有經過了他的初級考驗才能在他這邊擁有的編號,以前是沒有門檻的。
因為有光遇見過太多奇怪的人,導致月彥一直對人類的觀感不是很好,對此頗有微詞也是正常的。
及川有光一點都不想看到這個人,還能記得對方的名字是因為這是去年才發生的事情,沒過去太久。
如果不是還要在這裏等松田陣平,他就直接走了。
椛嶼蒼太聽到及川有光這樣說卻一點都沒覺得難堪,及川有光的臉太好看,不管什麽表情都迷人的要命,錯過了他椛嶼蒼太每天晚上睡前都在後悔。
他拿出了平時對待其他人的态度,甚至覺得及川有光算是欲拒還迎,又一次想要伸手觸碰他:“你在吃醋嗎?我現在就和她分手。如果是為了你,我什麽都願意做。”
但是這次及川有光還沒躲,椛嶼蒼太就感覺有什麽東西軟塌塌地砸在了自己的身上。
他低頭一看,昂貴的外套上多了一個融化了一半的黏糊糊的甜筒,‘啪嗒’一聲掉到了地上。
椛嶼蒼太的臉上露出了嫌棄的表情,看向将冰激淩丢給他的人:“你幹什麽!”
“不好意思啊,手滑了。”松田陣平走了過來,徑直擋在了及川有光的身前,“不過我倒是更想問你,你究竟想做什麽?這是在騷擾嗎?”
“管什麽閑事。這是我們之間的事情,和你沒關系吧。”
椛嶼蒼太看到突然出現的松田陣平,并且及川有光完全是立刻就抓住了新出現的小白臉的手。就算他和及川有光關系最好的時候,對方都沒對他做出過這麽親近的動作。
椛嶼蒼太幾乎是馬上就被憤怒點燃了大腦:“你又是什麽人?”
這種時候,不管真實情況是不是這樣,只要理直氣壯地說出「我是他男朋友」,對方絕對會氣虛,然後灰溜溜的逃跑。
然後再為自己從權的行為表達歉意,如果運氣好,說不定就能得到「真的當男朋友也不是不可以」之類的回答,總之偶像劇裏都是這樣演的。
但是松田陣平完全不想這樣做,大概因為對象是及川有光,他覺得有光不喜歡這樣的行為。
而且……雖然很明顯真相和那個男人說的不一樣,但是‘因為告白所以不理睬’這樣的情況,并不是完全不可能出現。
及川有光對他很好,他們兩個人的關系也暧昧到了研二都在問‘你們真的沒有在交往嗎’這樣的話。
但松田陣平還是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所以在找出這個不對的地方之前,他不想吓到有光。
“我是警察,專門管這種閑事的。”松田陣平聲音淡淡的,他一只手還拿着剩下的一個冰激淩,右手伸到懷裏掏證件。
只是他還沒完全拿出來,椛嶼蒼太就露出了忌諱的神情,說了句‘這次就算了’,有些匆忙地離開了這裏。
松田陣平嗤笑了一聲,轉身面朝及川有光的時候又變得溫柔起來,有些關心地問道:“你沒事吧?”
及川有光抱着他,将臉埋在了松田陣平的懷裏,悶悶地搖了搖頭。
松田陣平能感覺到及川有光現在的情緒有些低落,這在及川有光身上是很少見到的。
有光也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表現出不高興的狀态了,但是以往大多數都像是在撒嬌,只有今天他明确的感覺到了有光是真的在煩躁。
——因為剛剛那個人?但是看有光的态度,那個人在他心中并不像是有什麽地位的樣子。
松田陣平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麽,只能用唯一空着的那只手抱住有光。
他看到手上的冰激淩,排了半小時的隊買了兩個,一支扔給了剛剛那個騷擾有光的家夥,這一支也快化光……
欸?
松田陣平忽然意識到了什麽,被他握在手上的冰激淩居然還是剛剛拿回來的樣子,一點都沒有變化。
松田陣平的視線落在了被他抱着的人身上,只能看到毛茸茸的後腦勺,像只小貓一樣趴在他的懷裏。
他的臉上浮現出了笑容,輕輕拍了拍及川有光的後背:“吃冰激淩嗎?”
因為發生了這樣讨厭的事情,兩人中途就離開了游樂園,坐在松田陣平的車上,及川有光抱着碩果僅存的冰激淩,小口地咬着。
“真讨厭。”
大概是氣氛很好,及川有光也不想當随便生氣的人,最終還是開口說話了。
“那個人确實很讨厭。”松田陣平說道,及川有光願意和他表達情緒,他甚至有些高興,“早知道我不說自己是警察了,真應該揍他。”
很多時候都是事後才反應過來自己當時怎麽做,或者怎麽說話才更好。意識到及川有光的情緒因為這件事變得很低落,松田陣平确實後悔當初對椛嶼蒼太有些太客氣了。
要是往常的及川有光現在應該對他笑了,但是他還是繃着一張臉。
“……明明一點都不了解我,僅僅因為我長得好看就說想和我交往,難道覺得我會答應嗎?我是什麽很廉價的人嗎?”
對于他人的情緒極其敏感的及川有光,總是能很輕松的分辨出這樣脆弱的感情。雖然他總是能維持着禮貌在不傷害別人的情況下拒絕,但是他自己是真的覺得很麻煩。
就算是喜歡接收各種各樣的感情,這樣的垃圾他才不想要。
“這樣的人在知道我的本性之後,說不定還會面露失望的說‘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我真是看錯你了’之類的話,別開玩笑了。”
以往從來沒因為這樣的事情爆發過,或許是因為今天的椛嶼蒼太過分惡心,也或者是因為在松田陣平身邊所以産生了動搖——
松田是個非常坦誠也非常認真的,至少到目前為止或許是唯一一個能通過他的審判的人。
平時在松田陣平的身邊吃得太好了,遇到惡心的家夥就變得格外難以容忍。
連帶着曾經覺得沒什麽的事情都很委屈……還是說他其實在對松田陣平撒嬌嗎?
“我倒是不覺得你說的「本性」有什麽不好。”松田陣平很認真地聽着他說話,斟酌着用詞對他說道,“至少我就很喜歡。”
“……欸?”
看到及川有光露出了訝異的神情,松田陣平才意識到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他感覺耳根開始發燙,有些慌亂地解釋道:“我的意思不是我喜歡你……”
“所以你不喜歡我是嗎?”
“沒有!我喜歡……啊,我說的喜歡不是那種意思,也不是不是那種意思……等等,我們現在讨論的不是我喜不喜歡你這個話題吧。”
松田陣平解釋的手忙腳亂的,最終總算發現自己鑽進了及川有光的邏輯圈套裏,找到了自己的立腳點。
“像你說的,根本不了解你的人随便将自己的感情施加于你是很過分的事情,以及發現你與想象中不一樣之後,對你發洩情緒也是很自私的做法。”
松田陣平非常認真地看着及川有光說道:“這些都不是你的錯,是那些家夥的問題。所以不要因為他們傷神……可以嗎?”
及川有光看着他,嘴微微的張開了一些,有些吃驚地看着他。
“至少我就很喜歡你的性格……不只是性格,所有的地方我都很喜歡。”
松田陣平說得很認真,及川有光愣了半天,第一次說話顯得有些猶豫:“那個啊,你在和我表白嗎?”
“當然不是!”
松田陣平立刻反駁道,他怎麽會在這種情況下表白,明明有光正在因為類似的事感到不高興,他現在說這樣的話豈不是雪上加霜嗎?
……雪上加霜對及川有光應該是個好詞吧。
——他現在說這樣的話豈不是火爐旁送炭嗎!
要表白至少要在搞懂及川有光到底在因為什麽事煩惱之後,他肯定會選擇更浪漫的地方,而不是在對方情緒低落的時候說這樣的話。
松田陣平看着他說道:“我只是不希望你繼續因為這種事煩惱,至少……至少我可以接受你的一切,我們是好朋友吧?”
“……”
松田陣平的這話說得有夠甜蜜的,但是及川有光卻莫名覺得心裏有些堵,并沒有想象中的開心。
心裏堵,嗓子也有些堵,他看着手裏的半支冰激淩,忽然一點也吃不下去了。
有光現在确實不難過了,但是卻有種更不高興的感覺,看着松田陣平有些惱火。
“是哦,我們是好朋友。”他說道,将松田陣平買給他的冰激淩遞了過去,“吃不下了,扔掉吧。”
“……?”
松田陣平也看出及川有光好像更生氣了,對自己這糟糕的話術有些絕望。
——要是hagi在這裏,肯定能巧舌如簧的勸好有光吧?他這完全起到了反效果吧!
他接過冰激淩,有些郁悶地咬了一口。
“……不是要你扔掉嗎?”
及川有光看了過來,眼神似乎非常複雜。
“反正你也不要了,扔掉和我吃掉有什麽區別嗎?”
松田陣平完全沒想那麽多,因為剛剛的事情他有些上火,只想着可以吃點冰的壓一壓。
而且這個冰激淩是從及川有光手上拿過來的,比從冰櫃拿出來的還要涼些。
及川有光的臉有些鼓起來了:“……我咬過了。從上次我就想說了,你這家夥一點都不在意嗎?”
“上次?”松田陣平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對方指的是上次的紅薯。
當時他喂了及川有光幾口之後,對方就說吃不下了,他很自然的吃掉了剩下的。現在想想當初的有光确實一副很想說什麽的樣子,但是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
“啊……我不介意。”松田陣平無所謂地說道,理工男完全沒辦法理解心思細膩的小說家,“你的話我沒問題。”
及川有光一副很受不了他的樣子,看着松田陣平幾乎只用了三口就吃掉了那大半個冰激淩,感覺好像只有他自己在考慮‘間接接吻’的事情。
還是說……完全是他理解錯了嗎?
及川有光氣鼓鼓地看向窗外,車內的溫度好像在一瞬間降低了二十度。
今天是個大晴天,和煦的陽光與車內的冷空氣在車上相撞,玻璃上都起了一層白霧。
松田陣平後知後覺地發現了不對勁,他從旁邊抽了張紙巾擦了下嘴角,看着還戴着發箍的及川有光,想到他們兩個人買的是情侶款後,心裏又忍不住的暗喜。
“有光?”
“別叫我。”
及川有光不想理他,但是他聽到了身後衣物摩擦的聲音,耳朵稍微動了動。
他有些想回頭看松田陣平在做什麽,但是拉不下臉。
如果車窗沒有起霧,從玻璃的倒影還能看到……
忽然從身後,他被人抱住了。
松田陣平調整了姿勢,半跪在他的座椅上,腦袋頂着車頂,幾乎是将及川有光包裹住的擁抱,将他抱在懷裏。
他感覺到松田陣平的手輕輕的拍着自己的胳膊,如果窗戶上沒有霧氣,他大概就能看到自己現在的表情有多蠢了。
“……所以,不要在意別人說什麽了。下次再有這種事告訴我好嗎,我幫你把他們都揍一頓?”
“我喜歡的是有光這個人……就算你沒有這張讓人憐惜的臉,我也會喜歡你的。”
松田陣平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胸腔微微的震動着,将溫度傳遞了過來。
及川有光的身體有些僵硬,他都沒辦法說自己早就沒因為那種小事在煩躁了,只不過是一時的情緒上頭。
但是他還是有種柔軟的感覺,态度也沒有那麽強硬了。
“……搞不懂你。”
他用非常小的聲音說道,松田陣平甚至都沒聽清,但松田陣平也沒問他說了什麽,只是又重複了一遍:“不管你變成什麽樣子我都會喜歡你的。”
及川有光有些受不了了,他提高了些聲音罵了一句:“笨蛋。”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很——”
“別說了,好丢臉……”
及川有光感覺自己臉上像是發燒一樣變得燙了起來,他覺得這完全就是松田陣平的問題,說了這麽羞恥的話,所以他才會覺得丢臉。
“我這是在将那家夥惡心的話遮掩住,以後你想到「喜歡你」這樣的話就只會想起我了,現在就把他忘記。”
“我喜歡有光,不是因為別的,只是因為有光是有光……你所有的地方我都喜歡。”
“喜歡你。”
及川有光感覺自己真的要被洗腦一樣的「喜歡」淹沒了,他擡起手捂住臉,手上被燙地好像在冒煙。
“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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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見裕也開着車停在了降谷零之前住過的那個安全屋樓下,看了眼副駕駛位置上的金發青年,後者立刻反應過來,看了眼窗外。
降谷零對風見裕也點了點頭,然後對坐在後面的兩個穿着和服的男人說道:“到了,花開院先生。”
花開院龍二挑了挑眉:“走了,魔魅流。”
他叫上身邊的青年,兩個人一起跟着降谷零下了車。
風見裕也沒去,他們一起坐上了向上的電梯,降谷零一直在觀察着那個男人。
花開院據說是陰陽師裏比較有能力的一家了,在他詢問過風見裕也之後,對方問了半天找到了這兩個人。
那個花開院龍二據說是本家的長子,雖然他家是他妹妹當家,但他的能力也不容小觑。
總之傳言是這樣說的,降谷零也不是很清楚陰陽師的能力。
一到七樓的樓梯間,花開院龍二就停下了腳步,和之前的及川有光一樣,在鄰居家的門口站住了。
“好重的怨氣。”花開院龍二看着那扇門說道,眉頭蹙了起來。
降谷零無可避免地想到了當年及川有光的反應,他從口袋裏拿出了鑰匙,直接打開了鄰居的房門。
裏面還是當年及川有光鬧了一場之後的景象,還有警察的标記,看起來亂得了不得。
花開院龍二走了進去,手背在身後,一邊走一邊點頭。
身後的魔魅流一言不發,龍二忽然笑了一聲:“你覺得呢?”
降谷零愣了一下,不知道他在對誰說話,不過也沒猶豫多久,叫魔魅流的男人點了點頭。
花開院龍二這才轉向降谷零:“你有那家夥庇護,幹嘛叫我們過來?”